百利甜自信满满的等着看琴酒惊讶的模样。
但。
上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 只是无所谓的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
随着角度的变换,外面布满不规则菱形的灰色玻璃杯反射着美丽的光线。
周围的人们都轻声交流着,唯恐让第三个人听见自己的对话。
这里是位于基地内部的酒馆。
能进来这里的最少也是获得酒名的代号成员。
至于研究人员, 他们一般不和这些代号成员混在一起, 而是前往另一个人少悠闲又安全的酒馆。
百利甜外表如常, 但已经提起了一口气。
琴酒这完全没有在他预想中的反应,让他的自信满满的转变成慌乱。
他在金丝镜框下的眼珠一瞬不眨的盯着面前男人苍白的。
——上面有着明显的枪茧,还有一道长长的,已经淡化到只剩下白色痕迹的伤痕。
他的手终于停下了。
玻璃杯微弱的反光,映照在银发男人的嘴角。
但百利甜所想的任何表现都没有出现在男人的脸上。
身后的人影穿梭,有着不属于这个组织的平静。
有人约着组织内的三两好友, 在疲劳的任务结束之后,以酒精慰藉自己的灵魂。
有人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不希望别人来打扰他一个人的宁静。
百利甜只能看见面前男人的嘴角微勾, 像是毫不在意。
“是吗?”
意味不明, 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话语让百利甜后背微微出汗。
一心想要看琴酒笑话的他突然醒悟。
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一个多么深不可测的男人。
是和已经在组织内沉浮那么多年的朗姆相提并论的人。
比起朗姆令人畏惧的无孔不入和手段残忍,琴酒更让人恐惧的是他从未有过失误。
他是整个行动组的领头人。
组织内最危险的任务都要经过他的手。
可以让再经验丰富的人都死了不止一百回的任务,在他的手上就像是一个简单的代号任务。
这是能让那群疯子全部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人。
他连忙回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语中, 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踪迹。
幸好,虽然因为抓住了琴酒的把柄,使他有些得意忘形, 但是一直以来的谨慎, 还是让他下意识的规避了一些信息。
他强撑着,像是往常一样, 将话题转移到安室透身上。
“所以琴酒你对波本怎么看呢?”
伏特加不知道两人的交战, 只感觉空气好像一下子有些稀薄。
十分有经验的他淡定的喝了一口杯中的蜂蜜水。
大哥在前面冲锋陷阵, 他能做的就只有在大哥脸色有变化的时候,第一时间掏枪来配合大哥。
这事他做的很熟练了。
琴酒像是听不出百利甜话中的深意一样。
“只不过是一个会用点小技巧,油嘴滑舌的情报人员而已。”
完全配不上他的晴子。
“你最近对波本很关注。”
明明是疑问句,却硬生生的被他用陈述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百利甜打着哈哈:“有吗?可能是因为最近任务有一些交集吧。”
酒馆放起了悠扬的音乐,让他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琴酒这没有情绪的询问也让他嘲笑起来刚才紧张的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琴酒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代号成员,没有原因的对他发难,即使是琴酒也会被人议论纷纷的吧。
百利甜单手撑着下巴:“身为情报人员,不自觉的就会搜集身边人的资料呢。”
琴酒终于将玻璃杯放下了。
“也包括我吗。”
明暗交错的微弱光线消失了,琴酒整个人十分放松的靠到椅背上,整个人的上半身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能让百利甜窥探到一丝琴酒情绪的依仗也消失了。
猜不出琴酒想法的他,只能试图将这个危险的话题糊弄过去。
“你的信息大家所有情报人员都很好奇的嘛,我当然也不例外啦。”
但是没有说自己到底是和其他情报人员一样,只是好奇,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没有付出行动。
还是已经大胆的在暗中偷偷进行了调查。
三秒过去了。
百利甜见琴酒没有反应,以为这个问题就算是暂且过去了。
他放松下来,正准备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砰!”
突然,琴酒抬枪,直接射穿了他的左臂。
“唔!”百利甜吃痛,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瞳孔紧缩。
他!!!竟然真的敢!!!
琴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枪放回原处。
“你!!!”百利甜愤怒的想要质问琴酒。
“我不喜欢有人来窥探我的生活。”琴酒淡淡的开口,但是总算没有处在阴影中。
两人对身边站起来的伏特加没有做出半点的反应:“如果再有下次,这颗子弹就不会打在你的肩膀上。”
“——而会打进你的脑袋里。”
百利甜狠狠的咬牙。
周围的众人一言不发的撤离这里,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包围圈。
他们十分清楚这里的生存模式。
百利甜狠狠的咬牙。
他不知道琴酒到底有没有发现他所进行调查的事情。
毕竟,在他的肩膀上来一枪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如果说仅凭怀疑,这个男人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类似威胁的事情。
这就让百利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如果琴酒尚且还不知道他进行调查的事情,他要现在和他撕破脸吗?
毕竟行动组中哪个人没有被琴酒打过。
就连那个传说备受boss宠爱的贝尔摩德,在琴酒面前也没有半分特殊。
本来是紧张的时刻,但百利甜的眼中突然涌起一股狂热。
如果,如果这份势力变成他的话。
想想那令人心动的场景,百利甜决定蛰伏下来。
他不能冲动。
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可以忍受这些屈辱。
*
琴酒和伏特加走在基地的走廊上。
伏特加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百利甜不会抓着这一枪不放的。”
他当时还以为两人要打起来了。
“不过是见过太多这种无趣的人。”琴酒感到一丝厌烦。
这个世界,尽是这样的蠢货。
自以为将狐狸尾巴藏得很好,试图来揣摩他的心思,想要从他身上获得些什么。
这样做的人,百利甜不是第一个。
但他是第一个摸到晴子身上去的。
放在之前,百利甜的结局就只有被他一枪射死。
但现在处于关键时期。
他不能太过引起上面的注意。
他向伏特加吩咐着:“给波本打电话。”
如果真的只是两人遇到了,百利甜是不会特意讲出来的。
虽然他对百利甜的作风和行为很是不爽,但他手下的人遍布是最广的。
这一点还算好用。
伏特加虽然不明所以,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过分追问,懂得闭嘴,执行力强。
他马上小跑到一旁,掏出手机。
*
而在酒店内。
还在接受着萩原和松田两人盘问的安室透虽然无奈却放松的笑容一顿。
他感受到了左边口袋的震颤。
这是他放置组织内专用电话的地方。
他只能立刻向两人道了声歉,快步走到隐蔽的角落。
松田和萩原就只能呆在原地,帮他守着楼梯口。
安室透在掏出手机前,心中还有些不解。
他现在没有任务,而且组织内一般只用邮箱来进行交流。
最为谨慎的琴酒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电话。
但在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人名时,安室透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伏特加......但他和琴酒形影不离,所以想要打这通电话的人是!!!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原因吧。
安室透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空阳警官身上难道有窃.听.器吗?
为什么琴酒的消息总是那么及时。
*
在不远处的松田掏了掏耳朵,迟疑的对旁边正在放空大脑的萩原问道:“你有没有感觉,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熟悉。”
应该是因为雪崩时,安室透手机的扩音稍微有些损坏,他们两人都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声音,不过不确定具体内容。
这种小毛病松田自己就可以修,但他的重点不在这个。
“感觉,有点像三郎叔。”
松田倒是不经常见到那个壮硕的男人,但是因为三郎叔的话比黑泽伯父的话多太多了,所以他更熟悉的反而是伏特加的声音。
萩原仔细听了一下。
“不太像吧,三郎叔的声音比这个要高一点,更和蔼一点。”
松田本就不是很确定,被萩原反驳之后也只是挠挠头:“是吗。”
也是。
对面是那个金发混蛋卧底组织打来的电话。
怎么可能和虽然是雇佣兵,但是十分和蔼可亲的三郎叔有关系呢。
不过,雇佣兵啊~
小时候他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还很惊讶。
甚至有一段时间觉得这样的职业真是是太帅了,还找了很多资料来看。
不过长大之后,褪去了对帅气男人的滤镜,松田就慢慢的对雇佣兵有了不同的看法。
是个很危险,并且经常游走在各国法律边缘的职业。
在有些国家他是合法的,但在日本,他处于一个没有太多人追查的地位。
就像是FBI。
他们会用各种身份来伪装自己,只要你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就没有办法将他们驱逐出境。
看着从下方走上来的少女,萩原扯起一抹笑容迎了上去。
松田不耐烦的扯扯领带。
这个什么组织的人打电话已经打了三分钟了吧,这么婆妈的吗。
只是得知晴子遭遇雪崩所以问久了点的伏特加:......
但无论安室透再怎么拖延,再怎么扯开话题,最终还是问到了那个致命的问题。
熟悉危险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那么,告诉我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还能活到组织灭亡的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