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和久谷南的王牌躲到了自家身材较为纤细的二传身后。
“……我真的很不想承认这是我们的王牌。”二传拼命想把他扯出来, “你给我振作一点！以前你管不住嘴挑衅完人家不是还能撑着纸老虎壳子吗？！这次怎么彻底变成小白兔了？！”
“我才不要变成兔子啊！”王牌小声尖叫，“如果我是兔子，那家伙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成‘吃清炖的好还是红烧的好’的程度了！”
“你给我清醒一点！”二传大怒, 比王牌瘦弱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硬生生的把他从自己身上剥了下来。王牌本来还打算死皮赖脸的继续跟上去, 结果后背一凉，一束穿透性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他僵硬着挺直了腰板。
“哈、哈哈这不是九重君吗！在场边休息够了吗？需不需要我等会给你放放水, 让你们输的别那么难……”
气势越来越弱, 直到他看到冷着脸的选手冲自己粲然一笑, 嗓子就如同被人掐住一样猛地收声。
长久以来冷着脸的人突然笑起来的杀伤力可谓巨大，王牌听到青城那边也传来此起彼伏的震惊抽气——话说为什么你们也要跟着震惊啊？这家伙不是你们的队友吗！
“前辈还有余裕担心我吗？哎呀, 但是现在的比分是我们领先哦？”九重鹰故意瞥了一眼场边的记分牌，“比我想象的要更……弱啊？你还好吗？体力没关系吗？不会还没从被我家阿松拦死的失魂落魄里走出来吧？”
“我们还没尽全力！”王牌嘴硬, “刚刚那个也只是意外！一分都不失是不可能的！”
他看到九重赞同的点点头。
“如果只有这么点实力, 那也没办法走到我们面前。”他说，“不过其实也无所谓, 反正不管你们强或者弱……”
“——最后都要输给我们。”
他微笑着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竖起耳朵结果听完了所有嘲讽的和久谷南众人：“……”
“没错, 真让人担心和久谷南会不会被我们打爆后抱头痛哭呢？”及川彻哼笑，“真是期待。到时候需要递纸巾吗？”
现在是对面的所有人都对他们俩怒目而视了。
“……你们两个。”
“啧。”
“别板着脸啦小岩~”
两人见好就收。
在九重鹰上场时, 青叶城西毫无疑问的处于优势轮中。松川轮到一号位发球，和久谷南一传到位, 王牌按照二传的指示硬着头皮在网前转了一圈，果不其然的看到灰眼睛淬着冷光扫过这边。二传手抓住机会, 呼喊着和久谷南队长的名字，“拜托了！”
高度适宜, 拦网被骗走, 队长从后排冲向空中, 抡圆了手臂。
“嘭！”
“这次是后排进攻啊。”九重鹰没能追上，却也不显焦躁，“等会把球给我。”
“终于忍不住了？”及川彻扬眉，“好嘛，谁让我是善解人意的及川先生——”
但和久谷南的小主攻追发了及川，试图牵制一传二传，但这球威力不算太大。及川彻心下有了决断，干脆直接上手往接近三米线的地方送了个传球，“阿鹰！”
太作弊了吧队内还有第二个能当二传的选手！
九重鹰和岩泉交换了个眼神，准备好接应。球有些低，他便屈膝向下，手臂抬在额头上方，指尖和球面轻轻触碰——他需要托出一个高一点，稳一点的球，位置也需要是阿一最习惯的四号位。
岩泉盯着球在空中划过的弧线起跳，和久谷南被掩护的宫野迷惑一瞬，在最后关头险险赶上，但拦网还是因为仓促而有些松散。岩泉并未直接扣球，而是观察拦网之后才扭着上身打了个调攻，“砰！”
排球砸过网，网前的副攻迅速的拦了一下，给自由人争取了时间，“One touch！”
自由人救球成功，球没能回到二传习惯的位置，后者只能被迫在场中奔跑起来，最后托了个无功无过的平球给队长。
球的位置不好，网对面的九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上，手臂拦死了大部分球路。
追的好快。
队长心里拉响警报，眼睛下意识瞄了眼九重的手指。
……想借手打反弹球吗？
九重鹰不动声色的维持着姿势，心里默数了三个数。三、二、一，不出所料，排球冲着手心砸来。
他手掌骤然发力，狠狠往前伸去，在一瞬间的角力过后，排球顺着惯性砸在队长的脚边。
拦网得分。
“太明显了，你的眼神。”偏偏他还要再往对手的心口插两把刀子，“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队长，“……”
九重鹰没再管对手五颜六色的表情，回到了队伍里。
“他们保护被拦回去的网前球的水平不强，但之前几个类似的被得分都是因为对面的主攻和王牌借手打出了打手出界……不过在前排的时候有阿鹰撑着。”及川说，“感觉还能再打的大胆一点。”
松川和古江轮换，香取发球。他故意打了个擦网球，逼得和久谷南网前的队长不得不挪动救球。二传手再次补位，心中叫苦不迭，“岸本！”
小副攻掩护，被呼唤的王牌屏住呼吸，二传的托球感觉还不错，现在必须要迅速打断青城的优势轮，不能让他们继续得分！
他的直线球放眼宫城都是能排的上号的，笔直的球路充满能够引诱他的魔力。
“嘣！”
“咚！”
笔直的球路被阴影吞没。
接连响起的两声，分别来自于王牌的扣球和被拦死的排球。
自由人虽看到了九重鹰跟着王牌起跳，但保护还是迟了一步。
“可恶！抱歉，我保护晚了！”
队长连忙安抚，“Don\'t mind！下球争取回来！”
王牌脸色阴晴不定，连附和也忘在脑后，惊惧和恼火一同涌上心头。
——完全被他看穿了。
香取继续发球。和久谷南一传到位，王牌这次刻意的避开了九重，利用球网的距离试图打长快球。但很快他就看到九重不带什么感情的瞥了他一眼，与此同时，早就准备好的古江喝了一声，“及川！”
“古江前辈Nice ball！”
王牌：糟了没注意自由人的位置！
他满是懊恼的落地，脚步刚刚往另一头奔去，古江就卸掉扣球的大部分重量又精准的将球送到了及川手中，后者毫不迟疑的把球托给了身前空无一人的九重。
自由人追过去，还是差了一点。
香取的发球回又拿到了两分才被对方的打手出界终止。他的发球不依靠威力，要么瞄着边边角角，要么就一会发到后场一会发个擦网球，突出的就是一个让对手糟心。和久谷南的众人一边要花费精力接发，又要顶着网前面来自拦网的压力，精神上很快出现了疲态。
这种来自□□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有时候能迅速打垮选手，有时候又反而会激发出选手的潜力。
和久谷南的王牌幸运的属于后者。
他闭了嘴，专注的盯着每一个来球。九重盯着他不正说明了在对方眼里自己很棘手？不然他为什么一有机会就死死缠上来？（不，只是因为他记仇）
自己可不能在这里认输啊！
这球扣不死不代表下一球不行，更何况九重每次慢吞吞递过来的眼神都充满了无言的挑衅，竟让他一时间忽略了对方身上那股让人发毛的压力。
和久谷南的发球权，跳发砸在古江的手臂上，一传到位，及川托球给宫野，后者冷不丁的打了个吊球，却凑巧砸在和久谷南队长的脚上。自由人扑向场外救回，最后无攻过网。
拦网虎视眈眈，及川和九重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后者无声无息的开始助跑，但被一直留意着他的和久谷南王牌发觉。
就等你这一招！
满腔的热血促使他扑过去拦九重的重扣，谁知刚一接触撞过来的排球他的表情就开始扭曲，“喝啊可恶的小鬼！”手臂一沉，被磨得发疼的手指还是没能挡住，排球砸进场内。
和久谷南的教练终于忍不住在场边跳脚，“笨蛋吗！手往上伸怎么可能拦住啊！练的拦网都被那张臭嘴吃了？”
王牌没接收到自家教练的怒火，反而听到九重在落地时似是惊讶似是高兴的扬起声调，“哦？”
“扣得好！”
“好传。”
“就差一点！”不等队友安慰，王牌抱着脑袋哀嚎，随后在裁判的眼刀下扭头，对着九重鹰叫嚣，“别太得意！我马上就能把你拦下来了！”被队友往后扯也压不住他的声音。
“哦，加油。”
王牌下意识应了一声，“好的。”
“在那之前……”九重鹰紧接着说，“不如你先试试能不能接住我的发球？”
此时正是第一局的局末，双方比分23-20，青叶城西领先。
九重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发球位，接过场外递过来的排球，回头看向赛场。
——两球。
和久谷南的队长总觉得对方会连着发两个好球，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连忙招呼队友。
四人接一传，自由人扩大防守，占据中间，另外三人守着边角，以防万一。从他们的阵型上不难看出对他的防备。
发球的位置向来正对着对面学校的应援横幅，九重鹰瞄了眼和久谷南高中‘坚持不懈’的标语，心里想的却是身后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的口号。
比起烟粉色，青绿色显然更好看啊。
他放缓了呼吸，拍着球找了找手感，在哨响后果决的抛球。
入畑教练舒快的赞叹，“漂亮。”
“嘭！”
和久谷南的自由人一点可能性也不敢赌，冲向场边，大主攻连忙给他让位，目瞪口呆地看着自由人一脸狰狞的抬起这球。角度刁钻、重力速度兼备，能接住就算是万幸。一传歪的惊人，二传手仓促抬手送了一下，王牌越过刚刚爬起来的自由人起跳。网前，岩泉一撑起半边拦网，松川也斜跳挡住王牌看向中线的目光。
别无他法，王牌朝两人中的空隙勉强压腕，球冲出了后场，砸在墙壁上。
“Nice ball！”
“九重，再来一球！”
第二球直冲自由人过去，你不是想接吗？那就给你这个机会。自由人读懂了明显球路中对方的潜台词，也看出球的速度快到自己做出应对之前就会砸过来。顾不得考虑其他，自由人干脆直接将重心下压，胸腹蓄力，但在球真的撞到身体上又是噼里啪啦的疼，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但是，“补救！”
——接起来了！
二传手一脸被自家自由人过于雄伟的行为震撼到的呆滞，补位的动作倒是毫不含糊。随后憋着一口气的王牌闷头从中场助跑，队长则和他节奏相同的朝左边冲去，两人身高都很出众，一同压过来时谁都可能是那个扣球的人。
岩泉的脚尖朝队长那边倾倒，几大步追上后者，还未起跳却发觉二传迅速的往他的身后甩了个眼神，及川的喊声也一同随之而来，“后面！”
“啧！”
岩泉一立刻收力，转身扑去。
——来不及了。
这句话出现的突兀又顺畅，单脚起跳的和久谷南王牌脸上满是坚毅，眼睛炯炯有神，带起阵阵狂风，吹得他身后烟粉色的横幅兴奋的发抖。担起的‘王牌’这个称号的人即使平日里再怎么无厘头，再怎么因为嘴臭被队友嫌弃，都要为他此时的可靠和强大让路。
“喝啊！”
他怒吼一声，摆臂力度惊人，竟直接超手向青城界内暴扣！
摆脱了拦网后球自由的坠向地面，青叶城西的本轮站位进攻性惊人的同时也意味着地面少有防守。但就是此刻黄蓝双色疯狂旋转的排球下面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有人下意识看向场边，发现青城的自由人还好好地站在预备区里，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咚！”
在一片吸气声中，九重鹰鱼跃救球成功。
他摔得不轻，嘴角却挂着笑，直接顺势站起来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王牌本能大吼，“防守！”
和久谷南丝毫不敢放松的开始行动——甚至比之前更加谨慎的组起防线，汗水、疲惫、亢奋、紧绷，没人后退一步。
及川彻迅速到达球的落点，有些偏离顺手的位置，便干脆单手将球勾过来把它顶到自己计算好的位置。几乎是同一时间九重鹰的制动已经结束，即使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悬崖也甘之如饴，纵身一跃，球便正正好来到了他的面前。
九重鹰的瞳孔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眼前‘坚持不懈’的短句被追上来的手臂挡了个严严实实。
挡便挡了。
灰色的瞳孔好似被身后展开的横幅染上澄澈刺眼的青绿。
瞄准王牌的指尖，向上暴扣！
王牌的手指火辣辣的疼，好似被高速行驶的火车碾过。
球向身后砸去，直到摔到烟粉色的横幅才停下。
九重鹰在落地时冲对面的人扬了扬眉尾，顺利收获了饱含怨气的好几张臭脸。
第一局结束，青叶城西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