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耶!又是及川大人的胜利——”
“喂, 及川,别欺负后辈啊。”
“本来就是我们赢了嘛。”及川彻愉快的朝另一端的影山飞雄做着鬼脸,“笨蛋小飞雄——笨蛋——”
“这家伙真的是高中生吗。”花卷感慨,“比国中生还幼稚啊。”
事实上, 这样的桥段自从及川彻和影山飞雄两人碰面就时有发生。从日常的基础训练到专项训练, 连中午去食堂打完饭,及川彻都要故意在排队的影山飞雄面前转两圈, 才昂首挺胸的溜达回来。
眼下教练组织的训练赛暂时告一段落, 他更是肆无忌惮, 被岩泉一凶巴巴的从网边拽走也要拼命回头挑衅。
“比起这个。”九重鹰和其他人并肩往场边走, 弯腰拿起水瓶,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 入畑教练不是说合宿之后有两场交流赛?”
“啊, 伊达工业和白鸟泽的。”
荒生露出牙疼的表情:“伊达工业啊……”他或许是最清楚对方难缠的一个,“他们的防守应该是县内最顶尖的,对攻手来说超讨厌的!”
队内拦网水平最高的西条发言:“他们的选择式拦网很厉害的, 看到二传传球的方向再行动, 只要被看穿就会被大概率拦死, 再加上他们的身高都很出色……名副其实的‘铁壁’。我记得去年荒生就被他们现在的主将拦到怀疑人生,比赛结束差点没忍住去套对方的麻袋……”
荒生慌乱打断他:“喂!”
幸运的是最难搞最喜欢起哄的后辈还在被另一个制裁, 听到他黑历史的几个又很懂事的都挪开眼神装作没听到。荒生轻咳两声, “虽然很难缠,但也并不是束手无策,按照平时的步调来就好。”
而在伊达工业之后——
“白鸟泽啊……”
晚上冲澡的时候,花卷贵大并没有看到及川彻的身影, 只逮到了洗漱完毕准备回去的九重鹰, “真没想到他们会来和我们打交流赛。”
九重鹰眯了下眼, “趁这个机会见识一下他们到底有多强,不是也不错么。”
“……你说这话的语气好可怕。”花卷摸了摸胳膊,“我之前没和牛岛比赛过,只去看了几场比赛——呜哇,那个威力,看着就会认为绝对接不到也拦不下。这么一想……”他停了一瞬,“和牛岛死扛了三年的及川和岩泉真是厉害啊。”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们恐怕还要继续死扛下去。
这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实,或许也证实了为何最近莫名紧绷起来的气氛。放在岩泉身上是默默加大的力量训练,放在及川身上则是这几天愈发欠揍的言行举止,而其他人也各有微妙的变化,今晚稀稀疏疏到冲洗间报道的人数就能说明很大问题。
与之暗潮汹涌相比——他旁边的这个人,倒是在这几天里莫名的沉稳。花卷贵大漫无目的的想。耳边久久没传来对方的回复,只有稳稳落在地上的脚步声作为伴奏出现在风中。
仿佛作为一支乐曲最初代表开场的那几个音符,揭露暴风雨开场前的平静般的旋律——花卷莫名想到了这个。他顺应着直觉往旁边瞥了一眼。
天幕之上的乌云遮住了倾斜的月色和星光,但没能化为一张严实的黑布遮住某些无形的东西。按理说,昏暗的环境理应创造出朦胧又模糊的温柔事物。可落在花卷眼里的,却只有刺破这夜色般的尖锐。
那一瞬间,他本能的顿了一下。
那双眼睛的主人发觉他脚步停止,朝他看了过来,像是黑夜中蛰伏的沉默兽类似的轻轻的调转视线。他可以安静,可以沉稳,可以无害的止住脚步,向你表达善意。但你绝对无法用看待一只小狗,一只猫咪,一只小鸟的方式去对待他。
“怎么?”
“……没什么。”
……
…………
影山飞雄在和九重鹰交流结束,回到同级生们的身边时,听到金田一真心实意的发问。
“影山。”
“?”
“你不觉得今天的九重前辈……有点可怕吗?”
为期七天的合宿结束,北川第一的学生们收拾好了东西,要返回自己的地盘——而青叶城西则会在他们走之后马不停蹄的开始和其他高中的交流赛。早上是伊达工业,下午则是白鸟泽。
“没有吧。”影山飞雄有些迷惑,“感觉和平时差不多。”
单细胞和单细胞也是有差别的。
国见英接过话茬,问金田一:“你为什么这么想?”
真要他说出个所以然又是在为难他。金田一支支吾吾,在两人耐心告罄之前才开口:“感觉,氛围和平时不太一样?”
见两人仍然一脸困惑,金田一放弃般的松下肩膀,“算了,应该是我的错觉。”
——‘错觉’这词可以有很多种形式,通俗来讲,就是对客观事物的一种不正确且歪曲的认知:手机响了、有人敲门、她(他)喜欢我这三件事占据榜首。
“彻,你在听吗?”
被熟悉的声音叫的回了神,及川彻扬起了个笑容,将刚刚产生的莫名思绪抛之脑后:“在听哦。”
“三点攻开局,之后二传后排插上前排作二传……”就是由二传手站一号位最先发球开场的战术阵型,可以保证开场有三个进攻点可以使用,对二传手的要求较高。
在复述一遍战术安排后,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似是漫不经意的打趣:“唔,明明等一下就要打相对正式的交流赛,不过你好像完全不紧张嘛。”
入畑教练安排的很大胆:主攻手荒生、宫野和岩泉,副攻手西条和九重,自由人古江,二传手及川。除了原本水平就高的主力外,一年级的正选多达三人。
大部分运动社团的竞争都极为激烈,只有少部分水平优秀的一年级生才能一上来成为主力成员。选手选择上如果处理不好,会导致高年级学生心有怨气,最后对队伍产生糟糕的影响。沟口老师原本还担心一下子排上三个一年级生会引起众怒——
不过,在宣布选手名单后,这种让人担心的情况却没有出现。
“及川就不说了,平时再玩世不恭,站到球场上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信。”高年级生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提起过:“岩泉的话,可靠到有时候会有‘他才是前辈吧?’这样的错觉,和及川的配合也默契到没话说,他国中的时候也是很厉害的王牌。”
“最关键的是他能管得住及川。”
“没错,这个很重要啊!太重要了!”
“还有九重……他基本每天晚上都要加训,最近更是进步神速。不谈技术,只说运动神经的话,他是我们里面最出色的吧?”
有人深沉状:“不,你错了——别小看九重的发球和扣球。总感觉最近他的发球越来越不好接到了……扣球的话,他和及川的配合真的很吓人,就像是突然从温顺的萨摩耶质变成老虎一样。”
“……这是什么糟糕的比喻。”
——当事人们并不清楚这场对话,也不知道前辈们对他们的评价。
及川彻还在微笑着等待九重鹰的回答。
掌控队友的状态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和呼吸一样极其自然的事。但及川彻不会用对其他人的标准去衡量九重鹰的状态,他清楚那些东西如果套用在眼前的人身上,只能得到个全数推翻的下场。
而九重鹰似有所觉的望进他的眼里。
“紧张?”他复述了一遍及川彻的话,出其不意的反问,“你紧张吗?——我是说,白鸟泽。”
“不就是牛若嘛。”及川彻哼了一声,竟然没怎么意外,“我倒要看看半年过去他能变成什么样子。”
“既然你都不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九重鹰轻飘飘地说,“不如说,更多的是期待吧。”
及川彻不再去看他。
穿着伊达工业排球部制服的学生们出现在体育馆门口的时候,及川彻手中的最后一个球正托向攻手的上空。他刻意的将球托的比平时要更高一点,试图以此来得到他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
而练习扣球的攻手似乎根本没发现这一球的高度比平时更高一样。他的动作从最开始不熟练的跌跌撞撞已经变得流畅,蹬地起跳,挺胸展腹,双臂理所当然的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就像是球就该出现在那个位置,那个高度一样。
挥臂,击球。
是错觉吗?
及川彻再次翻出了那个问题,嘴上却毫无异样的夸赞,“打得好——”尾音轻巧又上扬。
直到换好衣服,站上球场的两支球队成员互相行礼,及川彻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才慢吞吞的拉平。
——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