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帝丹高中附近的一所公寓内。
和煦的阳光洒落进窗口,照在书桌上高高堆叠起来的光洁纸面上。
幌京一树把判改卷子用的红笔轻轻地扔在手边,向后面仰了仰身子, 略带疲惫地捏着自己的鼻梁上方。
高中生的心思单纯活泼,现在的工作环境和氛围比起之前是好了不少, 但工作强度上,他并不觉得有多少变化,尤其是在临近暑假的期末。
伪装成高中数学老师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心想道。
他转头望向挂在墙上的钟表,目光刚落在时针和分针的位置上, 还没来得及读出上面的时间, 就听到门口的门铃发出了响声。
诸伏景光长长舒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 边活动筋骨,边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两幅熟悉的面孔,他的警校好友萩原研二, 还有前犯罪组织成员、现在隶属于公安部门的线人沙罗。
察觉到诸伏景光的视线, 萩原研二笑着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他的右手上拎着一个印有便利店标志的塑料袋,左手拿了一个轻便的公文包。
“我记得你喜欢喝清酒, 但沙罗坚持要买冰啤酒, 所以我们就各买各的了。”萩原研二轻快地说道。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沙罗的手里还有一个印着一模一样logo的袋子。
诸伏景光把他们让进来, 沙罗问他:“你喝哪个?”
带着易容和黑框眼镜的高中教师摇头,从冰箱里掏出两瓶果汁, 一瓶扔给萩原研二, 一瓶递给沙罗:“我之后还要批改作业, 先喝果汁吧。”
“可这是休息日啊, 还要在家里加班吗?”沙罗疑惑地问道。
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布置给学生的作业, 老师也要花时间批改,你应该见过——”
等等。
他谨慎地问道:“沙罗,你上过学吗?”
沙罗疑惑地看他一眼,摇头的动作干脆利落。
诸伏景光:……
公安警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面前的是一个不认识几个汉字的咒灵,倒也没有感到很奇怪。
不过,可能是在学校里的时间久了,被其他老师所影响,他现在很有一种劝沙罗重新去上学的冲动。
下一秒,诸伏景光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要是沙罗真的同意了怎么办,万一她被分在自己的班级里……
如果忽视沙罗怪异的放空状态和非人的价值观,和沙罗做同事其实还算愉快,不过要是沙罗当了自己的学生……诸伏景光敢肯定,那大概会变成自己的噩梦。
光是想想,诸伏景光就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要知道,他在组织里得知自己暴露的瞬间都还维持着镇定。
还是等自己的卧底任务结束之后,再和她提这件事吧。
诸伏景光十分谨慎地想道。
知道同期正在做高中数学老师,萩原研二望了一眼摆在客厅的书桌上的试卷数量,不禁同情道:“真是辛苦你了。”
诸伏景光无奈地朝他带来的公文包比了个手势:“我们开始吧。”
这件案子早点收尾,他也能早点回到警察的群体中。他很喜爱自己班级上的学生们,却并不享受批改这些孩子的数学试卷。
萩原研二点头,拉开带来的公文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几个文件夹。
川口竹收集到的半个多世纪以上关于乌丸集团和乌丸莲耶的资料,就被妥善地保存在这些活页夹中。
公安警察们已经意识到了乌丸集团和黑衣组织之间的密切联系,但乌丸集团随着乌丸莲耶明面上的“去世”,已经转到幕后,现在少有出现。
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公安警察们的调查只能在暗地中进行,但只推进了一段时间,就有不值一股来自外界的强大阻力,阻止着他们的调查更进一步。
现在述职于警察厅的公安警察们都已经意识到了,调查频频受阻是因为乌丸集团的势力早已渗透了日本的政商两界,诸伏景光之前的暴露也早已说明警察内部并不安全。
但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安室透告诉他的下属去暗中调查阻力的来源,试图摸清组织在日本盘根错节的势力。
而诸伏景光作为“幌京一树”,理应与警察毫无牵扯,便决定和萩原研二一起,再把从川口竹那里收集到的资料再过一遍,试图找出其他突破口。
这些资料和川口竹的遗嘱遗书都被沙罗保管着,也只有萩原研二有机会拿来看,她非常坚定地不肯将这些交给公安。
公安警察那里有所有的复印件,被当做案件机密保存在证物室,而诸伏景光提出想看看原件,萩原研二今天才应邀来到幌京一树的公寓。
关系到川口竹留给沙罗的东西,于是咒灵也来了。
她能感知到身上留有她的咒力残秽的所有人,在咒力增强之后,连五年前留下的微弱痕迹也能被她感知。
在某种程度上,沙罗就像是一个黑衣组织成员探测器,只要有五年前她曾接触过的组织成员在附近,她就能准确地感知到。
在萩原研二反侦察技能的帮助下,两人能够做到规避刻意的跟踪或是目击。
泛黄脆弱的纸张被萩原研二用活页夹和塑封页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警察用上修车的灵巧,让这些珍贵的资料没有出现丝毫破损。
前面的资料已经被公安详细分析过了,都是和乌丸集团有关的活动报道,大半的照片上捕捉到了川口酒的身影。
情况在二十到三十年前出现了变化,川口竹搜集的报纸不再和乌丸集团有关,也不再按时间顺序排列。
他开始密集地搜集关于这十年间的报道,尤其是涉及战争、阴谋和大规模死伤事件的那些。
而收集到的报纸上,也在没有出现过川口酒的身影。
“zero调取了无名岛的邮政记录,上面显示向川口竹定期邮寄黄金的记录正好在二十年前中断,也就是说,川口酒在那个时间段失踪了。”
可能是死亡,也有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躲起来了。
萩原研二摸了摸其中一篇印有“死伤上百人”的报道大标题,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偏向于认为川口酒已经死亡。沙罗在组织中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从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川口竹的信件上显示,他最后一次见到川口酒是在五十年前的某一天,那是川口酒第三次回到无名岛上,也是最后一次。
据川口竹回忆,当时川口酒的状态明显不对,阴郁低沉,在见到川口竹之后好了一些,但还是沉默寡言。
他拒绝了川口竹的挽留,川口竹没有办法,只能满怀忧虑地用自己的渔船送他到另一岸的码头上,看着川口酒消失在人群中。、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定期汇来的黄金给了川口竹一丝安慰,知道川口酒还活着,但寄出去的信件却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直到二十年前,这种单方面的“交流”也中断了。
信中,川口竹显然是觉得川口酒在为乌丸莲耶做事的时候遭受到了什么意外,很有可能已经身亡。
萩原研二其实是转述了川口竹的判断,但诸伏景光愣了愣,他扭头看了一眼把果汁嫌弃地放在一边,握着冰啤酒发呆的沙罗。
在微不可见的犹豫后,诸伏景光靠近了一些,低声问萩原研二: “沙罗和川口酒……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知道好友想问什么。
他自己也对这件事心存疑虑,正思索着该怎么把自己的种种猜测传达给同期好友,他所熟悉的女声却在一边幽幽响起。
“川口酒确实已经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并且听到了二人谈话的沙罗心平气和向两人抛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两个警察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萩原研二结结巴巴地问道:“小沙罗你说什么?”
“川口酒已经死了——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给川口竹留下咒力结晶的咒灵。”沙罗补充道。
萩原研二问:“但、但是小沙罗不是说你不记得任何事情了吗?”
沙罗歪头看他,不解道:“我说的是不记得七年前的事情,但我知道川口酒已经死亡,是因为我吸收了他的咒力结晶,但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所以我记得。”
不过萩原研二一直问的是她记不记得,所以沙罗也就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
在此之前,萩原研二一直以为沙罗很有可能就是川口酒,不然她对川口竹和无名岛没来由的亲近根本解释不同。
但现在,沙罗的话却否定了他的猜想。
诸伏景光缓缓皱起眉头,斟酌着语句:“会不会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才感知不到?”
沙罗摇头:“咒灵根据咒力所感知到的信息和距离没有关系,我能感受到川口酒的咒力存在的位置,但他已经不在了。”
萩原研二重复了一边她的话,不确定地问道:“小沙罗说可以感知到他咒力的位置是什么意思,是他留下的咒力结晶吗?”
沙罗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可以,但不限于咒力结晶。”
在两人的追问下,沙罗补充道:“包括他的咒力影响的人。”
这倒是个新消息。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诸伏景光试探地问道:“这些人里面,有我们认识的人吗?”
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期待的是一个或几个的名字,但令诸伏景光没有想到的是,沙罗缓缓抬起了她的手。
指向诸伏景光的公寓门。
诸伏景光:?
他怔了怔,刚想开口询问,却猛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屋内坐着的两个警察闻声而动,在诸伏景光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五个熟悉的小孩子身影从他面前跑过。
跑在最后的茶发小女孩看到房间里面的萩原研二和沙罗,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了幌京一树一眼,跟着自己的同伴跑进了尖叫声发生的案发现场。
在房间内,萩原研二认出了这五个小孩子,福至心灵:“小沙罗,你说的时不时江户川柯南?”
沙罗眨了眨眼:“还有那个茶色头发的小女孩。”
诸伏景光猛然回头看向沙罗。
Zero和他说过,怀疑这个经常和江户川柯南一起行动的小女孩,其实就是从组织中逃走的核心科研人员,雪莉。
在逃走之前,她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如今却和工藤新一相似,都变成了六岁左右的孩子。
诸伏景光的心中出现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组织研究的那种杀人药物可能会令人变小,变小之后的人身上会存在川口酒的咒力。
受川口酒的咒力影响,川口竹的容貌六十年都少有变化。而川口酒自从上个世纪就开始为这个犯罪组织服务。
难不成……
那种药物的来源就是川口酒的咒力?
熟知沙罗咒力和术式特点的萩原研二在这一层之外,还有一种想法。
川口酒的咒力可以维持人的年轻状态,而沙罗的咒力可以使人衰老。
如果导致工藤新一和另一个孩子变小的原因在于川口酒的咒力,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沙罗可以让这两个孩子恢复原本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