幌京一树从警视厅出来, 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拐进了一条没有人来往走动的偏僻巷子。
他在手机上点开通讯簿。片刻后, 通话的页面上出现了“波罗咖啡厅”的字样。
男人把手机放在耳边, 耐心地等着电话被接通。
“嘟——”
“你好,欢迎致电波罗咖啡厅,请问有什么事?”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女孩子充满活力的声音。
幌京一树询问道:“请问咖啡厅今天提供外送服务吗?我住在米花町五丁目38番地的附近。”
“不好意思先生, 我要问一下另一位店员的意思。”
年轻的女店员的说话声消失了片刻,等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轻快地说道:“没问题先生,您看您要些什么?”
“两份招牌三明治和蛋糕, 谢谢。”幌京一树礼貌地回答道。
————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 幌京一树透过猫眼往门外看了看,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卫衣的金发男子,手中拎着一个印有波罗咖啡厅字样的纸袋子。
看到门开了, 金发男子举了举手中的袋子:“这是您点的外送。为了保证蛋糕的完成度, 我们把奶油分开装了,请问您是自己动手,还是由我帮您弄好?”
“我不擅长料理,”幌京一树耸了耸肩, 微笑道。
“请进吧。”
门在两人身后合上。
……
房门内, 两个人的角色似乎调转了。
幌京一树从袋子中拿出两份三明治和分装的蛋糕,熟练地把奶油挤在蛋糕上,并用餐刀抹匀。
而金发男人则是四处打量,确认窗户都已经关上, 房间的角落里没有可疑的东西。
幌京一树回头看了看他:“没事的zero, 我都检查过了。”
化名为安室透的公安降谷零闻言停下动作, 转过身:“小心总不为过, hiro。”
五年前朗姆不知道为什么,向组织瞒下了诸伏景光还活着的消息,宣称死在爆炸案中的是他和高佰崇佑。
相反地,香槟的死讯也没有被披露出来。到现在,组织里的人都以为香槟还活着,卡尔瓦多斯五年都没回过日本。
而被一位少年传授了简单易容技巧的诸伏景光,便一直在暗中协助安室透等公安的调查。
他现在以帝丹高中新老师幌京一树为伪装身份,就是为了弄清楚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与组织之间的牵连。
诸伏景光递了一份三明治给自己的幼驯染,安慰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朗姆另有目的。”
安室透接过三明治,没有动,眼中透出一丝忧心:“hiro,你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难道你的新身份暴露了?”金发男人紧紧皱起眉头说道。
知道诸伏景光身份暴露差点被杀之后,安室透对这方面一直十分紧张。
“放心,”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地说道,“不是这方面的事情。”
安室透松了一口气,咬着三明治问道:“那是什么事?”
诸伏景光等他把这一口食物咽下去之后,才缓缓说道:“是香槟。”
“我今天遇见了一个行为举止,包括神态都很像香槟的人,她的名字也叫沙罗。”
安室透思索片刻:“也许是重名也说不定。”
诸伏景光摇头:“zero,你应该去看看这个沙罗,她真的和香槟太相似了。”
安室透摸着下巴,思索着幼驯染的话。
他听得出幼驯染话中的意思:Hiro在怀疑,他今天遇见的这个女人,就是消失了五年之久的香槟。
但这个推断与已知的事实之间,存在一个巨大的矛盾之处。
五年前,警察厅从警视厅那里接手了爆炸案的调查工作。
作为波本,安室透能很轻松地接触到香槟的DNA样本,包括“海妖之歌”船上采集到的血液,以及一些任务中她受伤后沾有血迹的衣物。
爆炸案发生后,他拿这些样本与尸体残骸做了对比。
DNA完全一致。
为了防止香槟假死的可能性,公安们将爆炸案现场所有的人体遗骸都与香槟的生物样本逐一录入比对。
结果显示,现场的确有一半的残骸都属于香槟,包括一个头颅。
——换句话说,她绝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但是,hiro,香槟已经死在五年前的爆炸案中了,我们已经确认过了。”
安室透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幼驯染。他知道,五年前的事件一直都是困扰着诸伏景光的一个心结。
基本上,香槟是为了救诸伏景光而死的。
当然,诸伏景光当然不会为了一个犯罪分子的死亡而感到伤心,但公安警察的心中一直充满着疑惑。
从一开始遇见香槟开始,诸伏景光就发觉了香槟对他的不同寻常。
但公安警察始终都不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的来源,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香槟最后会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诸伏景光更想不明白,为什么香槟明明知道他是警察派进组织的卧底,却始终替他隐瞒。
明明她对贝尔摩德和琴酒的命令都是言听计从。
还有,他是什么时候,以警察的身份见过香槟呢?
“……”
“zero!”
诸伏景光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安室透一跳。
“怎么了,hiro?”金发公安睁大眼睛问道。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香槟其实一直都知道我警察的身份吗?”
看着幼驯染凝重的神色,安室透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但香槟的易容太多,我们对她见你时候的身份一无所知。”
“一开始,我遇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因为她长得太像贝尔摩德和琴酒,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想到。”
诸伏景光的表情上残留着几分恍然和惊疑:“但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和她在七年前见过一面。”
安室透愣住了,为幼驯染的前一句话。
“你说她长得像贝尔摩德和琴酒?”
这两个人长得也不像啊?
诸伏景光解释道:“她长得和这两人都很像,就像是……就像是她们的女儿。”
安室透震惊地停下咀嚼的动作,睁大眼睛抬头:“你说的这个人多大?”
“看起来二十出头,不过萩原说她比看起来的大上几岁。”诸伏景光回答道。
对情报非常敏感的公安警察,在诸伏景光说出年龄的瞬间,就不由自主地在心中计算起这个“沙罗”是贝尔摩德和琴酒的孩子的可能性。
从年龄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从波本知道的情报来看,这两个人确实存在身体关系。
所以。
贝尔摩德和琴酒的……孩子?
这个想法让安室透的整个思维都停滞了一秒。
下一秒,公安警察才意识到,刚才幼驯染说的那句话中,还出现了一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熟悉,但绝不应该出现在与组织相关的谈话中。
“......hiro,你刚才说,萩原?”
安室透困惑地问道,同时发现自己幼驯染的脸上,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说出下一句话积累勇气。
“我说的这个和香槟很像的人,就是萩原的女朋友。”
“……”
安室透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贝尔摩德和琴酒有孩子。
香槟是萩原研二的女朋友。
和后者相比,前者都要合理上太多。
就算诸伏景光下一秒和他说贝尔摩德和琴酒早就领了结婚证,安室透觉得都不会自己都不会更惊讶了。
——除非领结婚证的其实是琴酒和伏特加。
时年二十九岁的公安警察,向自己的幼驯染伸出了一只胳膊,迟疑地说道:“hiro,要不你掐我一下?”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虽然我一直觉得zero你的睡眠时间太少,但你听到的这些话都不是幻觉。”
他把已经抹好奶油的蛋糕递了一块给安室透,希望能给一天打三份工、缺乏休息的幼驯染的大脑及时补充一点糖分。
诸伏景光明白,因为在足够安全的环境和人面前,安室透的心情趋于放松,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失态。
以“幌京一树”的伪装身份出现在人前时,得知萩原研二和那个银发女子的关系后,即使是他也有一瞬间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
那时候萩原研二好像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了,诸伏景光想到。但愿他的心中不会生出什么怀疑。
不到半分钟,安室透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虽然他怀疑在短时间内,自己可能无法直视贝尔摩德和琴酒同时出现的画面了。
“hiro,你在怀疑这个人就是香槟吗?”金发公安问道。
诸伏景光把伪装身份用的黑框眼镜轻轻放在桌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毕竟,香槟的尸检报告是他和zero一起看的,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生物样本全部吻合。
最终,诸伏景光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zero,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放在警察系统里做诱饵的,关于爆炸案的信息被调取的事情吗?”
安室透点头。
“是松田调取的,当时我们都不方便出面,是风见出面告诉他不要再往下查了。我记得当时松田调查的理由是对爆/炸/物的成分有怀疑。”
金发公安敏锐地意识到了幼驯染提起这件事的意图:“你是说,当时的信息其实是萩原想要的?”
诸伏景光点头:“萩原四年前就调去了刑事部,所以有可能是他以松田的名义调取了爆炸案的信息。”
安室透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人死无法复生,但诸多的巧合让诸伏景光不得不怀疑。
纵使这个沙罗和香槟不是同一个人,她也有可能和组织有关系。
诸伏景光在组织的一部分人的眼中应该已经死去,朗姆隐瞒他的死讯的目的又未知,所以安室不放心让他去试探这个可能和香槟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女人。
组织内部普遍认为香槟还活着,安室透如果表露出自己的怀疑,就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认为香槟已死。
“我会去接近这个女人,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最后,安室透说道。
他决定自己先去调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