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查出来是谁干的么?”年姒玉问胤禛。
胤禛道:“苏培盛去排查去了。今日在后湖的人多, 伺候的奴才也多,但到底都是有数的。应当能查出来。但这奴才背后是谁,朕便是不查, 大概也能想到几个人。”
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孩子们上了画舫, 底下要害永琳永扬的人, 必得趁乱到湖里去,当时人多混乱, 那些人足这样的事情必然匆匆忙忙的, 要盘问出来,还是须得费些功夫的。
可永琳永扬在园子里出了事, 宝嫔这里只怕是脱不得干系的。像皇后那样想的人必定不少。就算都知道这不是宝嫔的错, 实质上也和宝嫔没什么关系。
但人言鼎沸, 他们必然有手段将那些话宣扬出去,把错都算在宝嫔头上。而帖子是他这个皇上亲笔写的,归根结底,还是要怪罪在他身上么。
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他们就是想要弘昱和弘晳恨上他这个皇上的。
弘昱和弘晳一旦与他离心, 能从中得到好处的,不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么?
要不了永扬永琳的性命,便只是叫两个小阿哥落水一回, 只要他们运用得当, 这依旧可以是他这个皇上的过失。
年姒玉忿忿不平:“永扬永琳才多大?他们怎么能对两个小孩子下这样的狠手?他们是自己没有孩子么?做了这样的阴损事,也不怕将来报应在孩子的身上, 也不怕折损了自己的福气。”
年姒玉想起这些年一直跟胤禛作对的那位。
虽不确定是不是他。但年姒玉直觉很有可能是他, 从先头到现在, 这么些年了, 那位从没有消停过, 一直都在针对胤禛。
从胤禛登基到现在,那位暗地里搞出多少事情来了?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刻意贬低胤禛,说他刻薄兄弟刻薄子侄,起头的不就是这一位么?
永琳永扬有事,弘昱弘晳若为此辞了差事,没人帮衬着胤禛了,不就更方便那位行事了么?又或者说,胤禛无人可用,不就还得把这位请出来办差么?
要真是他,这一招可够阴毒的。倒是很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年姒玉眨眨眼,神神秘秘的对着胤禛比了一个八的手势,而后小声说:“皇上,这事有没有可能是他做的呢?”
这位最出名的,那就是与他的福晋郭络罗氏感情甚笃。
说是夫妻俩感情极好,但郭络罗氏就是生不出孩子来。两个人膝下没孩子,这位也不去找别人。
可实际上呢,这位身边除了郭络罗氏外,还有一位侧福晋,另外还有三个侍妾。
只是安亲王岳乐外孙女的名头太大了,另外的侧福晋和侍妾自然就寂寂无名了。
这位又从来都是想要向上爬的,自然是上赶着要和嫡福晋搞好关系的。
以至于多年过去,这位膝下也只得一个侍妾所生的儿子。
还有一个小女儿。别的就再没有了。
以这位的心性,怕是也不在乎会不会折损到孩子的身上。
胤禛瞧着小姑娘嫩生生的小手比出一个八来,突然就想到了她刚进宫那会儿,漂亮的小脸蛋上挂着水灵灵的笑容,一看了就令人心生喜欢。
他那会儿正为着老十四的事儿烦心呢。
在翊坤宫这儿用膳,用完了心情舒畅,还给老十三带去了一些,老十三也用着挺好的。
一顿饭开阔心思,他忽而就松了心神,才想着干脆狠狠的用一用老十四。
结果倒是意外解开了他与老十四间多年横亘的,他自个儿都不知道的误会。
这也是得益于小姑娘的。
老八赋闲在家,事儿是没少折腾的。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能做的,胤禛都下定决心了,不能放任他在外头了,得给他些差事,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一举一动在台前都有人盯着。
既然老八还不甘心,还想继续跟他斗,那就继续好了。
皇位的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了,老八迟早得认清他失败了这个事实。
胤禛是不介意帮他认清这一点的。
胤禛想定了,倒觉得心思畅通些,不再犹豫不决,心中更是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瞧着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一本正经的捧起小姑娘的脸,亲了亲她的唇,含笑道:“玉儿,你可真是朕的小福星。”
有她在身边,好多好多的事情,听着她的几句话,竟都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胤禛从前犹疑不定的事,觉得为难的事情,从没有人可以诉说。
虽与老十三亲厚,可那么十年间,他也没法子跟老十三见面的。有些话说不了了,再往后又和老十三在一处了,他当了皇帝,顾念着老十三的身子,他好些话也不能与老十三说。
许多事许多话都放在心里,压着他沉甸甸的。
可如今,小姑娘陪在他身边,和她是什么都可以说的。胤禛也很喜欢和她说话的感觉。
难怪民间总有句话说,成亲后,若夫妻和美,那就是身边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
若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一直都能说得上话,这日子才能过的有滋有味的。
他和皇后,和嫔妃们都没什么话说,和宝儿却很好。
便只一条,宝儿还不是他的妻。要是他的心肝又是他的妻,还是他的合心人,那……那该多好。
年姒玉倒是被这热情的一吻给亲懵了。
这好好的说着话,她就才问了一句呢,这人就高高兴兴的亲她,还说她是小福星。
虽然她是福星没有错,她也承认这一点,但是问题是,他们不是在说八贝子么?
怎么就跳跃到那儿去了呢?
外头有烟绒轻声回禀:“主子,皇上,六阿哥四格格那边奶娘来说,六阿哥四格格做噩梦醒了,正哭着呢。想要主子过去陪陪他们。”
胤禛过来,牡丹亭云跟前伺候的人都瞧见了,外头没什么太大的动静,胤禛也不让他们吵醒了年姒玉。
但年姒玉先前有吩咐,但凡六阿哥四格格那边有什么动静,都要报与她知道。
这会儿六阿哥四格格那儿正哭着呢,奶娘们赶紧着就来了。
烟绒不敢怠慢,立刻就禀报了。
年姒玉一听,立时就要过去起身看孩子。
两个小家伙还小,这做了噩梦还哭,这是给惊着了,若不尽快安抚,怕孩子会很害怕,得尽早的安抚他们的情绪。
胤禛却把人摁住了:“你别去了。外头热,这会儿都夜深了。你歇着,朕过去瞧瞧。”
“那怎么行呢?”年姒玉还有些放心不下,“要不,嫔妾和皇上一块儿去吧?”
胤禛不让她去,好好的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哄着她睡下:“今日你都忙了一整天了,这会儿该好好休息的。六阿哥和四格格那儿有朕,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朕会哄着他们的。”
胤禛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的望着她。
年姒玉忽而就想起,六阿哥四格格好几日没见他了,先头还念叨着说想念皇阿玛呢。
六阿哥和四格格一向都是很喜欢胤禛的,看见他们的这个皇阿玛就心中欢喜得很。
这会儿胤禛若去了,必然会叫六阿哥四格格高兴的。
两个孩子心里害怕,若能得阿玛亲近温柔安抚,想必也是极好的。
年姒玉就依着他了:“那皇上去吧。”
胤禛摸摸她的脸蛋:“你别等朕了。好好睡你的。”
年姒玉轻轻应了好,望着胤禛出了床帐,听不到脚步声了,她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应该是胤禛来过的原因,年姒玉这回入睡的快,睡着了竟连一个梦都没做。
连胤禛是什么时候回来了都不晓得。
倒是胤禛悄无声息的回来,撩起床帐睡下去,睡得昏昏沉沉的小姑娘似是循着了他的气息,自动自发的缠上他的怀抱,叫胤禛勾起唇角露了些笑来。
六阿哥四格格那里他安抚的很好,等两个小家伙都睡安稳了,胤禛才回来的。
胤禛在园子里住着,也不曾懈怠政事。
况且昨日才出了那样的事,他心中尚有盘算,也就只睡了一两个时辰,没等苏培盛在外头叫起,他就自个儿起身了。
牡丹亭云这儿地方大,屋子也多,胤禛就在外头梳洗了收拾妥当了,才回万方安和去处理政务了。
瞧完了手头的奏折,一行听着苏培盛汇报昨日调查的结果,一行用着早膳。
不多时,天就亮了。
胤禛心里早有预料,知道仓促之间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就叫苏培盛将那几个有问题的奴才处置了,而后叫苏培盛着人暗地里继续盯着,继续往下查。
不拘什么时日,总是要查出个结果来的。
弘昱前两日到外头办差去了,胤禛已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将此间事告知于他了,叫人快马送到弘昱手上。
至于具体的事宜,等弘昱回来再谈。
弘晳倒是在京中的。
胤禛瞧了瞧时辰,吩咐苏培盛:“叫弘晳来见朕。”
弘晳昨日就歇在园子里的,他来的还是挺快的。
永琳出了事,淑慎也跳水里去了,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弘晳与这个妹妹也不是素无往来,到底是去瞧过的,然后就在住处里陪着永琳。
永琳年纪小,受了些惊吓,一晚上惊醒过好几回。都是弘晳在旁边哄着才睡着的。
到了晨起的时候,永琳的精神就恢复些了,弘晳陪着他们母子用了膳,听见万方安和这边传他,他就来了。
叔侄两个素来也亲近,结果弘晳一来就行大礼,胤禛就拧眉了:“怎么了?”
弘晳生的也好,这一年多在外头磨砺的,也有了些当差的气势,与从前那个风光的皇长孙大不一样了。
他对胤禛,是真心的敬服,到底还是行完了全礼,他才起身的。
弘晳说:“昨日的事,臣要多谢宝嫔娘娘,也要谢皇上对臣的照拂。若非娘娘让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永琳,只怕永琳就是救上来,也是要落下病根的。”
绝不仅仅是现在这样休养几日就能好的。
胤禛见他这样明理,心里就知道了,弘晳对宝嫔,并无半分芥蒂,他也没有误会。
说来倒也是,这孩子先前是在先帝爷跟前悉心教养过的,虽也有些毛病,但在二阿哥出事后,这孩子消沉过一段日子,后来就都改好了。
这孩子聪明得很。二阿哥那是被身边的人给骄纵坏了,后来也没改好。
可这孩子不一样,他是改好了的。也知道这朝中的暗潮汹涌。他行这样的大礼,就是在向胤禛表明态度,表明他知道这些事是有心人故意弄出来的。
胤禛遣退了屋里伺候的人,甚至连苏培盛也叫出去候着了。
他叫弘晳坐下说话。
姿容随意亲近,就是叔叔与侄儿在说话。
可这说的,却是皇权更迭,明争暗斗的天下大势。
胤禛道:“弘晳,朕一直有件事,没有如先帝爷的意思去办。朕也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但这遗命不是给朕的,朕接了传位诏书,也接下了这遗命,却不许隆科多他们声张,所以此事,也只有隆科多张廷玉几位大人知道。余者,皆不知情。”
弘晳预感,这件事应当与他有关。只不知是什么事,竟让皇上冒着风险给瞒了下来。
胤禛说:“先帝爷临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二阿哥和你。”
“二阿哥是不能放出来的。否则事情不可控,怕他和家人们性命都难保。还不如在咸安宫中住着更安全些。朕不曾苛待他,你当是知道的。你家里的人,能出来的,朕也都放出来了。但尚有些还住在里头,不好放出来。”
“先帝爷的意思,是不愿你再入纷争,想叫你带着家里的人口等朕这边安定后,让你去京郊寻一处好地方好好的过日子。”
先帝爷为弘晳的打算,不可谓不尽心。
先帝爷想保全弘晳,也想保全二阿哥这一脉,还有他们身边的家人。
便在京郊圈了一处地方,称作郑各家庄。要将弘晳他们都安置在那里。
郑各家庄有两百余间屋子,足够安置弘晳的人了。
但胤禛实在是有些怜惜弘晳,不忍看他在这样大好的年纪磋磨才华和时光。
才将这遗命瞒了下来,将弘昱和弘晳叫出来当差。
昨日的事情,让胤禛想着,要与弘晳好好的谈一谈,将他能去的路都摆在弘晳的面前,叫这孩子自己选一次。
总不能让先帝爷的苦心白费。
胤禛轻声说:“若你想去郑各家庄安稳度日,朕便着人修缮那里的房屋,年底就能让你住过去。但往后,你就不能跟着朕办差了。每年进一次宫,进宫见人,办事参宴走动来往,都是有定数的。”
“他们害了永扬和永琳,为的便是想要你腾出地儿来。你若走了,是称了他们的心,大约他们也能放过你和弘昱。剩下的事,你也不必再管。朕来善后。会叫你如先帝爷所希望的那样,安稳一生。”
“但你若想留下来,朕也成全你。郑各家庄永远是你的退路,朕可以承诺你。但是弘晳,你若想留下,那朕就有些事情要你去做。朕不能容忍欺凌子侄,暗地里用些阴私手段的人逍遥,你若愿帮朕一把,那自是更好了。”
弘晳早不会哭了。
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就不哭了。
可皇上的这些话,说的他心里难受又心酸,眼圈都红了。
他阿玛伤了先帝爷的心,父子俩到了最后都成了伤心的人。连带着他在先帝爷跟前也是心怀愧疚的。
却没想到,先帝爷的心终究慈爱,还是念着他的。临终前,竟还为他筹谋考虑。
还要将他送出去居住,令他远离纷争。
可弘晳知道,他的性子,怕是难求安稳的。若皇上不给机会也就罢了,他也甘愿赋闲在家,可皇上器重他,让他当差施展才华,让他所学能有所用的地方,现在叫他走,他是万万不会走的。
更不要说,这里头还有人要害永琳。
他若是走了,还怎么护住这一大家子的人呢?
弘晳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皇上,臣要留下来。皇上想让臣做什么,臣便去做什么。此事事关永琳安危,臣也想用自己的法子去查一查。”
胤禛道:“依你。”
叔侄两个又谈了些时候,胤禛才扬声唤了苏培盛进去。
胤禛心里挂记六阿哥和四格格,每日忙完了,总会去牡丹亭云陪六阿哥和四格格一段时候。
能天天见着皇阿玛,六阿哥和四格格的情绪好了很多,两个小家伙也不会再动不动就哭了。
胤禛答应等六阿哥长大后就去学凫水,六阿哥高兴极了,这会儿倒是天天盼着能快些长大。
四格格现下也不怕水了,小姑娘不大想学凫水,但是天天听她皇阿玛和哥哥说凫水的事,小姑娘的心也有些动摇了。
六阿哥四格格自个儿好些了,就惦记着永扬和永琳两个小伙伴。
年姒玉瞧着这么些日子了,也不好天天把六阿哥和四格格拘在屋子里不让出去,就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将兄妹俩带去永扬永琳那儿,叫他们一处玩一玩。
等夜色落下来时,再慢慢的逛回牡丹亭云。
后湖落水的事,是胤禛亲自处置的。
二阿哥三阿哥挨了罚,倒是消停了不少。
二阿哥带着身边的人出园子回府住着去了,三阿哥也灰溜溜的回自己府上养伤去了。
三阿哥这一顿板子,把齐妃也给打老实了。她生怕胤禛再生气,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她自己的地方不出门。
四阿哥五阿哥也在水里泡了一回,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熹妃那里听说是在寻好的物件想要给皇后做寿礼。
熹妃与皇后自是算不上和睦的,为皇后寿礼这样费心思,怕是想在宴席上出风头的。
只要熹妃不闹腾,年姒玉也不去管她。
裕嫔和懋嫔都是忙着照顾孩子们。三公主五阿哥虽年纪大些,但到底也才十几岁,总是要额娘温柔开解的。
这落水结果的事,年姒玉也没瞒着他们,胤禛更没瞒着,虽不曾大张旗鼓,但他们这边,该知道的自然是都知道的。
孩子们将来总要面对这些,知道这个对他们没有坏处的。
这日夜里稍稍天凉些,六阿哥四格格和永琳永扬两个玩得稍微晚了些。
干脆就在一块儿一起用了晚膳,年姒玉才慢慢儿的带着六阿哥和四格格逛回牡丹亭云去。
天色晚了些,就不绕远路了,稍微走了眺近道。
小径要从杏花春馆这边绕过去,然后才回牡丹亭云。
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提着宫灯行走,园子里也没有那样暗,倒是还不错的。
速度也并不快。走走停停的,就慢慢到了杏花春馆的地界。
这儿也有一大片池子,里头还有些农田,流萤就比别处多些。
六阿哥四格格看得欢喜,就要把宫灯都灭了,好好的看个够。
年姒玉当然满足孩子,只留了一盏小灯,其余的宫灯都灭了,就让六阿哥四格格屏息凝神好好的观察那几十只飞来飞去的流萤。
夏夜,流萤,还有些不知名的虫鸣,熄了宫灯屏住气息,这会儿倒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年姒玉的心竟也跟着静了下来。
这边浩浩荡荡一群人正安安静静的随着小主子们欣赏流萤呢。
这外头的人不知道啊。
隔着一道高高的紧实的篱笆,杏花春馆里头,就有两个丫头在那儿说话。
一个说:“六阿哥和四格格来了园子里这么久,也没来过杏花春馆瞧一瞧。这可是皇贵妃从前住着的地方呢。”
另一个说:“这不是刚进来没多久就出事了么?且养着呢。就是皇贵妃要是知道小主子们出了这样的事,怕是要心疼的。六阿哥四格格虽没落水,可也受了惊吓。现如今就盼着小主子们安好,等有空的时候,来杏花春馆瞧瞧就好了。这儿的东西虽不剩什么了,可皇贵妃到底是住过这儿的呀。”
“诶,你说,会不会是宝嫔娘娘拦着不让小主子们过来呀?”
那个丫头忙说:“你别乱说。这可不是咱们奴才们该说的话。宝嫔娘娘是皇贵妃的亲妹妹,怎么可能拦着呢?只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没人在跟前提一句的。宝嫔娘娘那儿规矩又严得很。六阿哥四格格怕是都不记得自个儿的亲额娘长什么样子了。满心满眼的都是宝嫔娘娘。”
这个丫头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啊,六阿哥和四格格的玉牒怕是要改的。可能不写在皇贵妃的名下了。”
那边惊呼,说这怎么可能呢:“皇贵妃娘娘好不容易留下的孩儿,不记在皇贵妃名下,又记在谁的名下呢?”
“你傻呀。”这丫头声音更低了些,“宝嫔娘娘入宫都一年了,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好些人都在说,这怕是跟皇贵妃当初是一样的。皇贵妃那么些年都没有身孕,宝嫔娘娘进宫起旧事独宠,可至今未有身孕,谁知道以后能不能有呢?六阿哥和四格格又是她养着的,不记在她那儿,又记在谁哪儿呢?”
“要知道,大伙儿都在说呢,皇贵妃当年的恩宠,怕是比不上现如今的宝嫔娘娘的。若宝嫔娘娘开了口,那般宠爱宝嫔娘娘的皇上会不答应么?咱们皇贵妃人都走了,怕是拦不住的。”
宫灯依次亮起,年姒玉转头,看了一眼光亮中的魏紫,魏紫会意,带着淡彩焕彩就转到篱笆里头去了。
收拾两个碎嘴的丫头,还用不着主子出现。
只是她们站在这儿,竟听见了这样的话。
她们成日里忙着照顾六阿哥和四格格,忙着带着兄妹俩出去玩,裕嫔和懋嫔那儿想必也是忙着照顾孩子们,就疏忽了园子里。竟叫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传了起来。
也不知是传了多久的。
今夜倒是凑巧,叫年姒玉给听见了。
这些议论,年姒玉听了只觉好笑,倒并没有生气。
就是六阿哥和四格格如今到了能听话的年纪,年姒玉就怕这些话叫两个孩子听见了,把他们给弄糊涂了,或者让他们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她实在是不愿意让两个小家伙总记着自己额娘早逝。这对两个小家伙将来的生长不利。
这就跟植物花草树木是一个道理,阳光充足方能健康。若总是阴暗潮湿的,那就容易长歪了。
六阿哥四格格叫年姒玉养的很好,胤禛又给了他们足够的父爱与陪伴,这些时日,又和永扬永琳玩得十分开心。
所以,六阿哥和四格格即便听见了那些话,也并不是很明白。
两个孩子都是懵懵的神色,六阿哥甚至还拢着手心里的流萤,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年姒玉:“姨母,她们好像在说我的皇额娘?可皇额娘不是去世了么?还在说什么?”
六阿哥没听懂。四格格也没听懂。
年姒玉蹲下来,含笑一手一个,凝视着两个小家伙清澈漂亮的大眼睛,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笑道:“没什么。明日啊,咱们先不去和永扬永琳玩了。明日姨母带你们到里面去逛一逛。这是你们皇额娘住过的地方,你们早该去看看了。”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闲事俱了,就明日进杏花春馆瞧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