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躲是躲不过去了。
熹妃在千秋亭上头, 已经看见她了。
她这边端坐着不动,片刻的功夫,熹妃就含笑带着人到了她这儿来了。
熹妃同裕嫔关系好, 总是形影不离的。今日逛御花园,年姒玉瞧了瞧, 没见到裕嫔的人影。
“我在上头瞧海棠花的时候, 就瞧见宝嫔妹妹带着六阿哥和四格格在这儿玩耍了。难得见宝嫔妹妹出来, 我既瞧见了, 怎么着也要过来跟你说说话的。”
熹妃态度很和煦,见年姒玉要行礼,忙拦住了, “妹妹与我是一样的人,也就只有咱们两个在, 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年姒玉也没有卑躬屈膝的习惯。熹妃说算了, 年姒玉当然乐得不行礼。
她也不管旁人怎么说,反正她仗着胤禛宠爱和年家家世,也是不想行这个礼的。持宠生娇, 她理直气壮。
便是有人问起来, 那也是熹妃自己拦住的, 与她不相干。
就是熹妃这态度转变, 叫年姒玉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六阿哥和四格格想出来玩, 我就带着他们来御花园逛逛。这也是开春了,天气好, 若冷些, 就不好带出来了。”年姒玉笑着给进来的六阿哥四格格擦汗。
两个小孩儿玩累了, 进来找年姒玉, 头上都有汗, 年姒玉就拿了干净帕子,给依偎在她身边的六阿哥和四格格擦擦汗。
又叫六阿哥和四格格叫熹妃娘娘好。
六阿哥和四格格听话喊了一声,然后圆溜溜的眼睛就盯着熹妃瞧,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熹妃这还是头一回这样近距离的单独接触六阿哥和四格格。
年姒玉不常带着六阿哥和四格格出来,如非必要,她们这些人也是见不到六阿哥和四格格的。
这会儿细细一瞧,这两个小孩儿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软乎乎的,养的是真的很好。
兄妹俩都是大眼睛,漂亮活泼,一看就是从没有被拘着性子过。
这两个小孩儿逗人喜欢,熹妃瞧了,都有点觉得他们可爱。
熹妃笑着说:“从前四阿哥像六阿哥和四格格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在宫里待不住,成日里想出去玩。一转眼四阿哥都这样大了,孩子啊都长得很快的,也就是这几年了,能让他们自由自在的玩一玩。”
年姒玉打定了主意不接熹妃的话,前头说了几句,这会儿听见熹妃提起四阿哥,就只笑着说了一句是啊。
熹妃知道年姒玉没这么容易接纳她,也是不疾不徐的笑着,说:“妹妹待六阿哥和四格格尽心,六阿哥和四格格这样活泼知礼,倒当真是养得极好的。”
“从前府里,几位阿哥到了四五岁的年纪,便叫皇上带着去前头开蒙读书,寻常也见不到一回。孩子们的性子,倒是也磨了些下去。四阿哥也曾有这样活泼的时候,长到如今,倒是沉稳了许多。”
“我也没福气,没能养个格格在跟前。只操了这么一份心。懋嫔那儿,却为着大公主和三公主的婚事,费了许多的心思呢。这皇家的女孩儿养大了,终归也是不能撒手不管的。懋嫔如今瘦了一圈,可不就是为了三公主抚蒙的事发愁么。”
六阿哥玩了一通,抓着年姒玉的小手说饿了。
四格格也哼哼唧唧的说要回去。
年姒玉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六阿哥和四格格回去的。可听着熹妃这些话,又实在是好奇,想知道熹妃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柔声哄着六阿哥和四格格,将两个小孩子哄好了,一人一个,都叫奶娘给抱走了。
两个小孩儿的里衣都汗湿了,得回宫去换换衣裳才行。初春的风还带着冷刀子,小孩子吹不得这样的风,换了衣裳就不会生病了。
等六阿哥和四格格走远了,年姒玉才收回目光,望着熹妃笑道:“宫里的孩子,都是这样养活的。等六阿哥再大些,便也要开蒙读书。四格格长大了,自然也要皇上费心的。”
熹妃心道,瞧瞧这位多会说话。人家都是额娘费心些,到了她这儿,是皇上费心。
想来也真是比不了了。她的四阿哥便是有在先帝爷跟前教养过的体面,皇上待四阿哥也并没有多特殊过。外头都说,皇上能登基,还是有先帝爷瞧中了四阿哥的意思,看中了四阿哥的性子,才叫皇上得以继位。
可便是这一条,也没能让皇上待四阿哥更亲近些。
这宫里的皇子阿哥,偏就是六阿哥和四格格见皇上最多,最得皇上的疼爱了。
如今宝嫔是尚未生子,这要是将来宝嫔生了孩子,宝嫔的小阿哥,那皇上岂不是要疼到眼珠子里去?
就是不知那个时候,一个六阿哥,一个宝嫔的小阿哥,皇上更偏爱哪一个呢?
熹妃道:“妹妹说的是。宫里的孩子,都是皇上费心的。从小到大,便是成家立室了,但凡有什么不好的,皇上也要管教。可但凡有好的,皇上顾念着自己的阿哥格格,总是要疼爱些的。”
年姒玉听她闲扯。扯了懋嫔三公主,又去内涵人家齐妃三阿哥,拢共算起来,就说了四阿哥的好话。
说四阿哥叫人操心少,说四阿哥稳重。
她提起胤禛,熹妃就说皇上顾念孩子,会疼爱孩子们。这话什么意思?
莫不是皇后与熹妃私下谈妥了,想要她在胤禛跟前带个话,让乌拉那拉家的小格格给四阿哥做嫡福晋?
可这也不应该啊。胤禛如今虽与乌拉那拉氏冷淡,但这婚姻大事乌拉那拉氏又是皇后,她自然是有底气在胤禛跟前自己提的。
哪需要找自己带什么话呢?瞧她们一个个的都不待见自己,熹妃今日说这些,应不是为这个。
年姒玉道:“熹妃有什么话,可以与我直说。眼瞧着我也坐了有一会儿了,若只是说说家常话,倒也没必要在这儿久坐。”
熹妃东拉西扯的,是想缓缓图之。慢慢儿把话题引过去。
谁知道宝嫔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单刀直入的这般直接。
不过想想也是了,一进宫没多久,就当着皇后和嫔妃们的面在皇上跟前告状的人,哪有什么闲心听她徐徐图之呢?
宝嫔她还是这样嚣张啊。
也难怪了。家世那样好,出身也好,模样那般出众,又得皇上盛宠,这样的宝嫔又怎么能不嚣张得意呢?
她刚进宫,就敢穿着绣满了牡丹的宫装到皇后跟前去,那鞋上一圈圈的牡丹,叫她穿的夺目耀眼,那是只有皇后才能上身的。皇贵妃贵妃尚能一用。
可人家在嫔位的时候就穿的理直气壮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僭越的。
就这份底气,熹妃这辈子都没有。哪怕她封妃了,她也不敢。
宝嫔入宫也有这么久了,当初瞧她就是仪容不俗,如今待在皇上身边,承雨露恩泽盛宠滋养,更是添了无数雍容富贵。
瞧她容色日盛,明明是将十六的小丫头,却有着比肩皇贵妃的凤仪万千。
实在是令人嫉妒。
熹妃压下心中不悦,她的四阿哥地位不稳,还得在宝嫔跟前收敛几分,宝嫔不将她放在眼里,这事儿她记下了。
回头等将四阿哥的婚事完了,等四阿哥做了皇帝,她成了太后。那不就忍到头了么?
宝嫔到时候要是还活着。就轮到她这个太后来治她了。宝嫔再厉害,一个先帝的嫔妃,还能厉害得过天子的生母太后娘娘吗?
为了那一天,熹妃能忍,也能等。
熹妃笑道:“妹妹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
“我的四阿哥如今瞧着也大了,再过几年就要大婚。这会儿也是时候将嫡福晋相看起来了。我这儿有个心思,就想着跟妹妹先说一说,若妹妹允了,我这儿也好慢慢的将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
这儿没有旁人,在身边伺候的都是熹妃与年姒玉的心腹。
熹妃还让人在外头把风,若有人来了,进来知会一声她就知道了。况且这个时辰,也不会有人来御花园的。
在澄瑞亭这儿谈事,四下里敞亮得很,也不怕人偷听。
年姒玉心里就明白了,她说:“我先前听说,四阿哥不是要定下皇后娘娘兄长家的小妹妹么?这样的事,姐姐跟皇后娘娘商议便是,怎么还要我允不允的呢?”
熹妃道:“妹妹可真是消息灵通。连这事都知道。我还以为妹妹对宫中的事,都不理会呢。”
这事本可以消无声息的,偏皇后以为能拿捏她与弘历,万全之下,就露了些风声出去,打量着别人家不敢再觊觎四阿哥嫡福晋的位置。
可别家不敢压着皇后的娘家,难道年家也不敢么?
年姒玉淡淡一笑:“我是不理会宫中的事。奈何我有耳报神,这耳报神多了,宫里的事,自然都是知道的。”
熹妃就知道,宝嫔不是个简单的。
她想要成事,自然还是得有些诚意的。
便说:“原本也只是皇后娘娘有意此事。我这里也不曾应下。孩子们的婚事,也没有这么粗糙就定下的道理。我既与妹妹商议,自然是瞧中了妹妹家的人。四阿哥性情稳重,若能定下妹妹娘家的小侄女,那自然是上上好的姻缘了。”
年姒玉此时方晓得了。
原来这钮祜禄氏这样心大,瞧不中皇后的小侄女,倒是瞧中她的小侄女了!
这是嫌人家乌拉那拉氏家里不如年家有实力,不如年家显赫,这是要把爱新觉罗氏的宝贝疙瘩娶走啊。
乌拉那拉氏兄长家里的小格格还挺多的,嫡女适龄的就有两个,选的是大点的那个。大的不行,还有个小一点的。
可年家呢?年希尧没生女儿。年羹尧好几个儿子,就爱新觉罗氏生了个小女儿。
小年氏被家里疼得跟什么似的,这回跟着爱新觉罗氏回京,才十一岁,也没在外头露面几回,就让熹妃看上了。
想扒拉给四阿哥做嫡福晋,打量谁不知道她的盘算呢。
年姒玉试探熹妃:“皇子阿哥们的婚事,都是皇上指婚的。姐姐这样干,怕是不妥吧?”
熹妃就笑了:“妹妹进宫不久,大约还不晓得规矩。这事面上是皇上做主,可若是你我两家说定了,以妹妹的荣宠,在皇上跟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皇上应了妹妹,四阿哥与年姑娘的事,不就成了么?”
熹妃还好心提点年姒玉,“这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若皇子阿哥们的额娘瞧中了谁,回头私底下说一声问一声,求了一句圣旨裁夺,这事也就定下了。对妹妹来讲,更是容易得很。”
年姒玉在这儿听着,熹妃字字句句,都在讲四阿哥有多好多好,曾经在先帝爷跟前有多受看重。甚至为了让她动心,把外头的那些传言都讲给她听了。
这是不遗余力的在她这儿刷好感,指望着能叫她知道,四阿哥有远大的前程,把小侄女嫁给四阿哥,将来小侄女荣耀加身的时候,年家和她都会跟着受惠。
钮祜禄氏果然是个有野心的人。
要不,也不会将四阿哥养成这样。
若不是晓得胤禛对四阿哥也不是很满意,他现在压根就没定下太子的人选,大约换个人来,就要被熹妃这舌灿莲花的本事给说动了心了。
那皇后不就是么。熹妃都没心思,她就上赶着要将乌拉那拉氏的姑娘嫁给四阿哥做嫡福晋,不就是冲着四阿哥的远大前程去的么?
熹妃在这里待价而沽,不也是仗着四阿哥的远大前程么。
年姒玉含笑问熹妃:“所以,姐姐只要我的一句话?”
熹妃以为这事成了,忙道:“只要妹妹一句话。若事成了,妹妹想如何,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依了妹妹。”
熹妃所倚仗的,就是四阿哥得先帝爷看重。宝嫔没有子嗣,六阿哥又小,这事对宝嫔对年家来说,都是没有坏处的。她想不到宝嫔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须臾片刻,年姒玉果然露了华彩笑容:“好啊。那我就带一句话。”
熹妃大喜,忙谢了年姒玉。
年姒玉也不多留,事情谈完了,她带着人就走了。
剩下熹妃坐在澄瑞亭里,看着她离去。
熹妃跟前最得用的大宫女便是靛蓝。
瞧着宝嫔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靛蓝才上前来,轻声说:“主子,宝嫔可信么?”
熹妃收敛了笑意,淡淡道:“可不可信都无妨。她这里不成。回头便直接去同年家谈。叫她带一句话问问,也是想给她日后的体面。四阿哥将来大成的时候,记着宝嫔的牵线,好好的用一用年家就是了。但她再想这么风光,那指定是不能了。”
澄瑞亭这儿安安静静的。
熹妃喜欢这份安静,她问靛蓝:“对了,先前叫你去太医院悄悄接触,那些在太医院里伺候的小太监露出的一两句风声,真不真?”
靛蓝压低了声音:“恐有七八成真。怡亲王的身子确实是不大妥当了。年大将军从西北荐来的郎中,似乎也没有找到太好的办法医治怡亲王。王爷的脉案与皇上的脉案一样,都是绝密,轻易见不着的。”
“不过,奴才有所耳闻,皇上的身子骨还是很好的。”
熹妃目光更淡了:“皇上隔三差五就宿在翊坤宫,当然好了。可这往后如何,就不知道了。既如此,那咱们就不着急。四阿哥尚未大婚,尚未有子嗣,这事也急不得。”
她这个年纪,也大了些,但未必就跟皇后似的不能承宠了。只是皇上不爱来,她也没办法。后妃没有宠幸,终归也是寂寥,可怜她大好的年华就磋磨在府里和这后宫里了。
那宝嫔如今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可要是再过五年,再过十年呢,她的年纪也大了,那皇上还能一如既往,还能这么喜欢宝嫔么?恐怕到时候,就算皇上不动心,那新鲜可口的小秀女们一茬一茬的进宫,宝嫔这独宠也是守不住的。
皇贵妃当初那样得宠,不还是有个尹氏么。
再说了,皇贵妃盛宠十年,刚刚要年华衰退的时候就没了,留在皇上心里就是最美好的模样,皇上当然怀念了。可要是皇贵妃还活着,也老了呢?不也要和她们似的,看着皇上找别人宠别人么。
人死如灯灭,再怎么得宠也没用。皇贵妃就是太要强了些。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没了。所以这风头太盛,未必是好事。
熹妃心里头妒忌宝嫔,可她也知道,宝嫔这样的,在这宫里是长久不了的。
瞧着自家主子脸色起伏不定,知道主子大约心情不好,靛蓝轻轻的应了一声是,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熹妃倒是心情又不错了,扶着靛蓝的手又起身逛了一会儿,才回永寿宫去了。
年姒玉这儿回了宫,六阿哥和四格格都换了衣裳,正一人抱着一小碗桂花蛋酒吃的欢快。
见了年姒玉回来,都软软的喊她姨母。
年姒玉笑着应了,过去摸摸两个小孩儿的脸蛋,然后进了内室去更衣。
姚黄服侍她,忧心忡忡的问她:“主子当真要为熹妃带话么?”
年姒玉笑起来:“肯定不会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做什么成全她呢?”
姚黄听年姒玉说不会,这担了一路的心就放下来了。
“主子不给熹妃带话,那便好。”
姚黄也不问年姒玉具体的打算,只道,“熹妃虽说没应皇后那边,但皇上尚未秘密立储时,熹妃和皇后那边谈了好几回,这风声都是皇后那边放出来的,瞧着就算是没谈好,也有三四成的可能了。”
“结果皇上这头刚将东西放到正大光明匾额后头,熹妃这儿就来寻主子带话,想要同年家联姻。熹妃这是觉得四阿哥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子了,所以才想着要同年二夫人的千金做四阿哥的嫡福晋呢。”
年姒玉笑道:“姑姑说的很是。你也听见了,她一叠声的夸四阿哥多好多好,不就是想着四阿哥是稳稳的太子了么?既觉得四阿哥是太子,那大约就瞧不上乌拉那拉家的姑娘了。就想要攀附年家,瞧上了二哥哥家的独女。”
“还想让我给她带话,像是许了我天大的荣耀似的。我要是不给她带话,她大约会直接找到二嫂嫂那里去。难得遇上二哥哥家的独女和她的四阿哥年纪相仿,她定是不会罢休的。”
其实这事压根都成不了。就算年姒玉什么都不做,熹妃也要不到年家的姑娘做四阿哥的嫡福晋。
她二哥哥看的清楚得很,既约束着爱新觉罗氏不掺和立太子的事情,连六阿哥这儿都要避嫌,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四阿哥做嫡福晋呢?
要真联姻了,那在外头人眼里,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就是要支持四阿哥了。
这肯定是不妥当的。
但熹妃利用到她头上来了,她怎么能让熹妃轻轻松松的过关呢?
想想熹妃也是不长记性。
先前那么几句话,她都能到胤禛跟前去告状。
这回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年家算计她,用太子之位吊着她和年家替她和四阿哥铺路造势,她不叫熹妃吃个教训,那她岂不是蠢到家了?
所以,熹妃才是个蠢的。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以为她也是为利心动的人,还没能认清她年姒玉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年姒玉换好了衣裳,从里头出来,也要了一碗桂花蛋酒小汤圆吃,一边吃一边说:“去打听打听,皇上这会儿忙不忙?一会儿过不过来。”
高喜去打听回来了:“回主子的话,奴才问到了苏公公跟前,苏公公正跟奴才说话呢,叫皇上听见了。皇上问起,奴才照实说了。皇上说,一会儿回来翊坤宫,就是有些晚。请主子不必等了,自用了晚膳便是。”
“好。知道了。”胤禛会来,年姒玉也就懒得往养心殿跑一趟了。
胤禛确实来的有些晚,年姒玉都梳洗过了,坐在床帐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胤禛来了。
隔着屏风,听见声音,年姒玉去瞧,是苏培盛将胤禛给扶进来的。
年姒玉忙出去,苏培盛见了,忙把位置让出来,年姒玉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就瞧见胤禛熟门熟路的抱住她,然后就扶着她了。
等年姒玉回头再一瞧,苏培盛早就没影儿了。
年姒玉心里暗骂一声,这奴才就会偷懒!
胤禛有点重的,还故意把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年姒玉推他也推不动,还听见他在耳边轻轻的笑,年姒玉听他低沉的笑声,莫名脸红。
两个人贴的这样近,年姒玉闻到了一阵酒味。
胤禛似乎喝醉了,难怪这样混。
年姒玉费了些功夫才把胤禛弄到床榻上去。
这人喝了点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就抱着她亲,还要弄她的脖子,年姒玉躲来躲去的躲不过,花香里头晕染了满腔的酒意。
“皇上擦擦吧。”年姒玉不伺候喝醉的人,弄了热帕子,叫胤禛自己擦。
他明明年纪大些的,年姒玉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顾。倒是没有什么照顾他的自觉。
胤禛叹气,接了帕子自己擦脸:“你也就是在吃食上还肯用点心思。朕都喝醉了,你也不说照顾照顾朕。你可是侍奉朕的嫔妃。”
“嫔妾什么都不会呀。吃食又不用嫔妾亲自动手。皇上是最知道嫔妾的了。”
年姒玉撑着下巴打量胤禛,“皇上喝醉了吗?嫔妾看着不像啊。”
他两个里头,还是胤禛照顾年姒玉多些。这侍奉,两个人心知肚明,也就是床帐里的侍奉罢了,别的侍奉,那都是指望不上宝嫔的。
再说了,这床帐里的事,胤禛也顾念着宝嫔,侍奉不侍奉的,也谈不上。
胤禛自己也是没想到,到了自己当皇帝的时候,竟会宠着这么一个没规矩的小姑娘。
天天在他跟前犯懒,他还舍不得说舍不得碰的。
“你不是有事寻朕?喝醉了还如何与你说话呢?”他记着她的事呢。
难得让人去养心殿打听他的行踪,胤禛稀奇的不得了,完了事就往翊坤宫来了,就想看看,小姑娘能有什么正经事找他。
“说吧。什么事?”用热帕子擦了脸,胤禛舒坦些了。
他喝的不多,些微醉意,方才也是故意作弄她的。看小丫头无可奈何还躲不开的模样,甚是有趣啊。
人都在跟前了,年姒玉也不着急,还撑着下巴,好奇的打量胤禛,问他:“皇上怎么会喝酒的?皇上是端方君子,最是严于律己的人了,这是跟谁喝的酒呢?”
胤禛心里一下子就鼓动起热意了。
瞧瞧,瞧瞧她这嘴甜的。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小音儿嗲嗲的甜甜的,就是这么好听。
原来自己在她眼里,是个端方君子啊。
胤禛不由得挺了挺脊背,才道:“田文镜那儿事情不太顺利。李卫那儿的事很顺利。朕既不高兴,又很高兴,跟老十三一块儿,就喝了些。老十四闹着,他喝多了些,他醉了,朕让人送他回府了。”
年姒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弄得胤禛心都乱了。
他扯了人家的手腕,把人拽到跟前来抱着,吐息炙热,皆落在那细嫩的脖颈上:“老十三不能饮酒。适量一些,他倒是没醉。但朕叫他歇在清台寺了,没让他出宫。”
年姒玉缩了缩脖子,胤禛弄来弄去的,弄得她有点痒,酥酥麻麻的感觉,就想叫她躲开这个难缠黏人的男人。
胤禛都这个状态了,这还能说正经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