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木同学, 请回答这个问题。”
“……”
“月下木同学?”
“阿鲤,阿鲤,回神!叫你呢!”
“…阿鲤, 你怎么了?”
少年迷茫的看着陌生的教室,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月下木鲤,是在叫他吗?
阿鲤…也是在叫他?
他是月下木鲤吗?为何他不记得这个名字?
“阿鲤, 你是不舒服吗?”毛利兰心慌的不行,关切的问道。
少年愣愣的看着她, 眼中的陌生与茫然都不似作假。
与此同时,老师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月下木同学,是哪里不舒服吗?要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吗?”
月下木同学…的确是在喊他吧?
少年似乎终于想通了, 缓缓的点了点头。
毛利兰立刻自荐, “我陪月下木同学去吧, 老师。”
老师刚想点头,少年却终于是开口了。
“不用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少年有些恍惚, 毛利兰根本放心不下,可他态度坚决。
看着好朋友独自一人走了出去,铃木园子看向了毛利兰,“小兰, 我们怎么办啊?”
月下木鲤看起来非常的不对劲,放他一个人出去保不准会出事。
毛利兰开始头脑风暴到底应该向谁请求帮助。
工藤新一?算了吧这家伙连在不在日本国内都难说。
爸爸?今天好像去警视厅了。
还有谁?还有谁快想一想…
还有安室先生!
对!安室先生是在月下木鲤的咖啡厅打工的,他似乎知道月下木鲤的身世,很是关心, 就像真正的长辈一样, 他也告诉了他们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于是毛利兰赶紧找出了安室透留下的手机号码, 简明扼要的编辑了短信然后给他发了过去。
离开教室之后, 月下木鲤在学校的五楼走廊,远眺着这座城市。
帝丹高中的地势还算高,所以月下木鲤能看见很多东西。
可偏偏他觉得一丁点都不熟悉。
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被一切‘理所当然’排斥着。
可这份排斥也无法杀死少年,最后也只能凝固于此,被空气裹挟着活下去。
他又想起了刚刚大家的目光,还有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阿鲤。’
如果那真的是在呼唤他,那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少年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就连这双被他‘控制’的手都显得那么的陌生。
于是少年诞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具身体,真的是他的吗?
然后,他走出了这所学校,陌生的街道仿佛都在嘲笑他。
他占据了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在别人的人生中,行走在一段陌生的道路上。
他是谁?
“阿鲤!”
明明应该是熟悉的名字,可少年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抬头,而一开始呼唤他的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是戴着口罩和连衫帽,似乎是为了隐藏什么,走到他的面前之后才取下了口罩。
少年本能的觉得男人那胡子充满了违和感,可除此以外,他没有任何的记忆。
“你是谁?”
男人瞳孔微缩,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熟悉的好友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还害怕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阿鲤,你怎么…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这句话也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少年虽然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可却没有失去自己感知的能力,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对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少年满脸的歉意,可这份歉意都来的那么令诸伏景光心痛,“但是,你说的阿鲤,是在叫我吗?”
——
安室透收到了毛利兰的‘求助’。
但他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就像是收到了什么不重要的短信一样,镇定自若的收回了手机。
“任务也算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
作为‘神秘主义者’,波本向来不喜欢这些‘聚会’,如果不是boss指定任务或者别的特殊情况,琴酒根本不乐意喊他。
“等基安蒂确认了再走。”琴酒吐了一口烟,冰冷的说道。
波本叹了口气,无奈的摊手,“好吧。”
只有安室透自己知道,现在他的心慌已经快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满是汗,阿鲤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毛利兰竟然会如此形容,并头一次向他求救。
于是他只能把这件事告诉诸伏景光,希望他能快点找到月下木鲤。
诸伏景光没想到找到月下木鲤很轻松,可真正出现问题的根本不是能不能找到这件事。
‘你说的阿鲤,是在叫我吗?’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黑色的半长发,金色的眼眸,熟悉的打扮,可除了这些,那陌生的气息,那充满迷茫的眼神。
诸伏景光竟然找不到任何证明他就是月下木鲤的证据。
不,根本不需要证据啊。
“你就是阿鲤,你是月下木鲤啊!”
诸伏景光甚至不敢去想,少年是如何忘记自己名字的。
警校时,他们拼尽一切,想了无数的方法,不管是互相提醒,还是在床头贴上少年的名字,甚至在校卡的背面刻下了‘月下木鲤’这四个字,就是为了不要忘记重要之人的名字。
他们记住了,可诸伏景光怎么也没想到,最先忘记的,会是月下木鲤自己。
“我是月下木鲤?”
“千真万确。”诸伏景光知道现在绝对不是他慌乱的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都是先将月下木鲤带回去,问他还记得什么。
“那…你是谁?”月下木鲤问道。
诸伏景光突然就有些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这句话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的无比过分。
无数人都说出过这句话,在月下木鲤的面前,询问着月下木鲤。
这份被迫反复品鉴的绝望,自己竟然今天才真正的理解了它的痛苦。
“我是诸伏景光,你一直叫我hiro,阿鲤。”诸伏景光拾掇着自己的真实情绪,努力的露出一个微笑,试图让好友回忆起过去的一切。
“诸伏…?”
“诸伏景光。”
“景光…?”
“嗯!”
“诸伏…景光…?”
“是我!”
原来,被人记住自己的名字,是这样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先带你回家。”
诸伏景光伸出手,暂时的忘记一切也没有关系,他相信挚友总有一天能够想起,他也会拼尽全力帮助阿鲤想起来。
可是,月下木鲤退后了一步。
“我…不认识你。”
实际上,这世间的一起都是如此的陌生。
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凭借着‘本能’。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让人不适。
比如,就连走路说话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是因为‘他会做’。
他的记忆就像被抽干了水的池塘一样,留下的只是池子里的淤泥。
也幸好还有这些污泥,原本池中的生物还能继续存活一段时间。
诸伏景光顿了顿,再一次露出一个更加友善的微笑,“阿鲤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如跟着我,也许真的能记起什么呢?”
这个脆弱的,本能的戒备着一切的阿鲤,就像初次见到的那个连进入警校意义都找不到的好友,只让诸伏景光心痛。
可他无能为力,诸伏景光更不愿去做任何可能伤害到月下木鲤的事情。
如果月下木鲤现在转身离去,诸伏景光都没办法阻止,他只能默默的跟在他的背后,保护他的安全。
好在,也许也是出于本能,月下木鲤答应了。
“我跟着你。”
——
说跟着,就真的只是跟着。
月下木鲤不愿跟他上车。
诸伏景光也顾不得会暴露的风险,只是带好了伪装,走在前面。
而月下木鲤,就跟着他走在十步远的距离。
诸伏景光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确认月下木鲤还在他的身后,才能暂时的放下心来,继续向前。
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毕竟已经到了下班晚高峰的时间。
冬季的夜晚也到底比夏日来的快许多,夕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安静的退场了。
再加上,两人独特的前进方式,更是将时间无限的拉长。
到最后,连下班回家的人,也少了起来。
“波洛…咖啡厅?”
月下木鲤在诸伏景光停下的地方停下,看向了店门口的招牌。
“嗯,这里是阿鲤你开的咖啡厅,后边就是你的住所。”
诸伏景光仔细的观察着月下木鲤的一举一动,希望他能够在更熟悉的环境之中想起什么。
月下木鲤似乎也在回应着诸伏景光的期待,目光一点一点的黏过整个咖啡店,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可是他失败了。
没有任何的回忆的起的地方,甚至连一丁点的‘熟悉感’都没有。
诸伏景光有些灰心,可他绝不会放弃。
他掩饰着自己的悲伤,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门。
“总而言之,先进去看看,再把晚饭吃了吧?”
过了好久,月下木鲤才缓缓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