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虽然对神宫寺奏过去拥有再生异能, 却被改造成人形兵器的事存在疑问,但对方的语气、神态都不是在说谎,他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因为对方的话动摇了, 只是想不断地质问、试探对方的态度, 直到无数遍得出同样的答案才能令他安心。
明明陪着他的人是对方,他却反而成了对方的意义。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如果食言了, 那他们彼此都不存在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神宫寺奏确认他已经被安抚好了之后,就又摸了一把对方的脑袋,“治继续洗吧,我就在外面。”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开视线,双手没入水中又抬起,发出无意义的水滴声。
淅淅沥沥, 断断续续,也如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隐秘心声。
神宫寺奏走出浴室后关上门,向安置了窗户的走廊尽头走了过去, 窗外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他对太宰治说的那番话既是揭开了自己不愿承认的旧伤疤,也是欺骗了太宰治,毕竟他只是在扮演这个人形兵器,按理说不可能会知道被改造成这样之前的事。
他觉得自己为了攻略对方,或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去“爱”别人而这么做,说到底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 是自私的行为。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 他明明做出了不符合原身逻辑的事, 系统显示的人物适配度却没有大幅度减少, 反而一直维持在94%,在通关线之上。
所以为了安抚对方而“说谎”是符合逻辑的吗?
神宫寺奏忽然有种自己和这个任务身份重叠的感觉,但在思忖过后,试图在庞大的数据库中搜寻原身过去的情报。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的信息,“神宫寺奏”过去作为人类的情报只有一片空白,像是被刻意抹除了。
不会是港口黑手党,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失去了全部记忆,在实验室中被实验人员记录下身上具有的功能,就连名字也是主要研究他的那个人告诉他的。
而他之所以会被港口黑手党带走,是因为实验人员中混入了他们的卧底,在某次研究中将编写了命令代码的芯片以枷锁的形式给他戴上,强行扰乱了他自身的程式,继而对研究所的人进行了灭口。
神宫寺奏保留着被控制时的记忆数据,他记得被自己扼住咽喉的主研究员因为窒息而痛苦扭曲的面容,颤抖着手想要取下他脖颈上的枷锁。
“神宫寺……奏……不要……被他们控制……”
“你是人类……一直都是……我始终这么坚信……”
最后,那双眼睛彻底变得暗淡浑浊,失去了生机,那只手也卸去力气从枷锁滑落。
神宫寺奏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神色平静地抬起手,按在了原本带着枷锁的脖颈上。
这次他不会被港口黑手党控制,他要反过来把这个组织控制在手中,只有这样,治才不会走上情报中的那条路。
太宰治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没擦干正滴着水珠,他的目光就被那一抹静立在走廊窗前的背影吸引。
16岁的少年身躯比他高大不了多少,窗外的阳光为对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大半背影都掩在阴影中,束在脑后的银白发丝如绸缎在少年背后铺开,仿佛有静谧月辉在发间流淌。
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还在为过去而痛苦吗?
以人类的身份……
半晌,背对着太宰治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那张沐浴着阳光的昳丽面容也渐渐隐没于昏暗之中,对他露出毫无压抑情绪的笑意。
“……”太宰治心中生出莫名情绪,来不及抓住就溜走了,定定地看着走向自己的银发少年,“神宫寺,你在想什么?”
“mafia的事,不过我已经有计划了。”神宫寺奏带他走进卧室,拿出干毛巾擦拭起对方的湿发。
太宰治感受着在头发上摩挲的轻柔触感,想起对方说过不会让那些人打扰他们,“你会怎么做?想要彻底摆脱不被控制的话,不下狠手是办不到的吧?”
“想要控制我的主要是首领,把他处理好就没什么问题。”神宫寺奏还是不想让太宰治涉及太多黑手党的事,并没有细说自己的计划。
太宰治多少也察觉到他的心思,他对一切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这些都与他所要寻求的道路无关,或许哪天他觉得可能会在其中寻找到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东西,才会拐进这条胡同。
然而现在他隐约抓到了可以帮助他在这个腐坏的世界喘息的事物,他只要继续抓住对方就可以了……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的头发擦干,对方差不多又有些困了,他便去把晒着的被子抱回来,给对方盖上。
在残留着太阳温暖余温的被子中阖上眼,太宰治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这期间里,神宫寺奏离开了卧室,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平静得宛若一尊雕像。
他按照计划,在这个时机暗中伪装身份向外传播了港口黑手党正在寻找丢失的秘密武器的情报,让10年来只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再次进入各组织视野。
这消息一放出来,港口黑手党的敌对组织都会虎视眈眈,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只会以为是自己身边出了叛徒,暂时将目光放在组织内部,在找回他以后会把所有怀疑的人都铲除干净。
这也会是神宫寺奏和被派来寻他的兰波谈判的筹码之一,另外,也是他对做着情报工作的森鸥外的试探。
不妨向他展示出来吧,你有着怎样的野心……
做完这些,神宫寺奏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纯银挂坠,链条上挂着一枚银色圆环。
他用自己的各种功能把圆环改造成自己能接收到定位信息的挂饰,他放弃了在里面添加监听功能,这样未免有些过头了。
想了想,还是在那枚镶在圆环上的黑色水晶改为通讯孔,这样一来既不会剥夺治太多自由空间,遇到什么事还可以随时联系。
改造完的圆环挂饰看不出切割后拼接的痕迹,遇水也不会故障,作为护身符交给太宰治随身佩戴也不容易丢失。
等太宰治睡饱午觉醒来,他就拿着挂饰来到对方床边。
太宰治刚一睡醒,目光还有些迷蒙,忽然意识神宫寺奏拿着一个银色的挂坠就要戴在自己脖子上。
对方向他俯身靠来,面容离得极近,他眨着眼恢复清明后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镶着黑色水晶的圆环挂坠。
“这是什么?”他把圆环捏在手里翻看把玩。
神宫寺奏给他戴好后稍稍退开,回答道:“我在里面装了定位和通讯装置,按这个水晶就可以联系到我,放在耳边就能听到声音。”
太宰治感到一丝新奇,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圆环上能装入两种功能的装置,而且完全看不出来改动过后的痕迹。
“确定只有定位和通讯功能吗?你不会瞒着我在里面装了监听功能吧?”按照对方之前几乎寸步不离的做法,他合理发出怀疑。
“只有定位和通讯功能,我不会过多干涉治的隐私自由。”神宫寺奏如实道,“所以你要好好戴在身上。”
太宰治从挂坠上抬眸,手指轻轻摩挲圆环上的水晶,“好吧,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操心了吗?”
他的命其实还挺硬的,过去那么折腾都能活到现在呢。
“或许吧,但我的出发点只有一个。”神宫寺奏也曾经认为上个世界的那些人几乎形影不离的行为有些过度保护了,现在想来也只能是因为一点。
他将自己代入了他们,同时也是他现在面对太宰治的心情,“我不希望你受伤,想要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因为我在乎你。”
“……”太宰治看着他没有说话,捏着挂坠的手指一顿,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16】
“也就是说……没多久你就要去处理港口黑手党的事了吧?”他也记得对方提到过,把自己安顿好,就去处理那些人。
神宫寺奏见他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低声应道:“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这期间我会找人照顾你。”
太宰治在意的并不是等得久不久,也不是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但那句话却无法说出口。
不会太久是多久?把握有几成?
既然港口黑手党有办法控制对方,就说明神宫寺奏存在弱点,而对方貌似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
心里想了这么多,太宰治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坐在床边踢了踢脚,“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就算你不在,我一个人也能生活,而且不是有这个吗?有什么事你都会随时知道。”
说着,他拿着圆环挂坠晃了晃。
神宫寺奏想想也是,太宰治可能会排斥外人的靠近,最终反而适得其反,他可以通过定位器实时掌握对方的动向,三餐可以远程帮对方订好。
“也好。”他点点头,却还是嘱咐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现在外面很乱。”
“知道了知道了。”太宰治像是厌烦一般对他摆手,不知听进去没有,站起来就要离开卧室。
神宫寺奏跟着一起出去,二人来到一楼,打开电视机便没人再说话。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面的节目,拆开一袋零食吃了起来。
见他似乎很无聊,也不知道对什么有兴趣,神宫寺奏稍作思忖,出声问道:“治,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太宰治闻言扭过头看他,鸢眸里写着疑惑。
“一般来说,你这个年纪应该去学校读书,你想去学校吗?”神宫寺奏想让他和平常小孩一样读书,升学,然后毕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如他得到的情报中那样成为mafia干部,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道路上越陷越深。
然而太宰治却露出一言难尽地表情,果断拒绝道:“不要!如果你真的把我送去学校的话,我还不如立马死掉……”
神宫寺奏眨眨眼,没有强迫他,“那你有什么打算?”
“……”太宰治忽然抿起嘴看着他,晦暗的鸢眸微微晃动,虹膜随着这动作微颤,随后才开口道,“做什么都好,无所事事也无所谓,活着已经很累了,我只想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只不过他的内心并不完全是这么想的,更深层的地方被他掩盖住,暂时不能揭开来让神宫寺奏知道。
——他只想让对方兑现承诺,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
神宫寺奏觉得这样也好,“好,我会尽力满足治想要的生活,你想玩什么,去哪里玩,做任何事都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藏在心底没有传达出来的想法得到肯定的回应,太宰治心头不由一颤,兀自吃了一口零食,面向电视慢吞吞地咀嚼。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18】
电视上正在播放某款新游戏机的广告,太宰治心念一动,指着屏幕上的游戏机道:“神宫寺,我要这个。”
“好,给你买。”神宫寺奏纵容他一切合理的需求,迅速在网络上订购了游戏机,顺便把手机和电脑都一并安排上。
随后太宰治就默默吃着零食,吃完又觉得电视节目很无聊,便和神宫寺奏一起在阳台晒太阳。
直到斜阳西垂,神宫寺奏订的晚饭也到了,看着太宰治吃完,随后又在电视机前打发时间。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太宰治抱着螃蟹抱枕坐在沙发上打起了呵欠,很快就在电视节目的催眠下阖上了双眼。
神宫寺奏刚清理完自己的身体,换下森鸥外那身过长的衣服,一下楼就看到黑发少年脑袋搭在抱枕上昏昏欲睡的画面。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把电视关掉,随后伸手将睡着的少年抱了起来。
太宰治并没有真正睡着,在身体悬空之后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手里还捏着抱枕的蟹钳。
看到神宫寺奏沉静的面容,不知为何有种很踏实的感觉,虽然总是被对方当小孩一样抱来抱去让他不是很适应。
在被放到床边时,太宰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神宫寺,你有多重?”他问道。
“净重的话是145.2千克。”神宫寺奏将准确的数据报了出来,“怎么了?”
太宰治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对于一个逆天的歼灭机器来说竟然意外挺轻的,但随后他又摇摇头。
看来现在的他是无法撼动神宫寺奏了,放弃了放弃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说着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准备睡觉了。
神宫寺奏关掉白炽灯,对他说道:“睡吧,晚安。”
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太宰治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又问:“你去哪?”
神宫寺奏脚步顿住,“我就在一楼客厅。”
“你是不用休眠的对吧?”太宰治不由回想起在诊所时,对方在病床边守着他坐了整整一晚。
“嗯,只要能源充足,我能一直运行下去。”可以说是工作狂致爱的体质了。
太宰治暂时没说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夜深人静时,银发少年独自坐在黑暗中的画面,一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蹙眉。
对方白天一直陪着他,让他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没那么难熬,而拥有着同样痛苦的对方却在他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太宰治觉得这样对神宫寺奏来说并不公平。
在神宫寺奏没等到下一句话准备关门离开前,他终于开口了:“神宫寺,既然你说要保护我,在楼下坐着还不如在我边上,这样才能及时保护到吧?”
“虽然你也暖不了床,但我可以勉强让你躺在边上。”
他这话说得像是在责备神宫寺奏的不尽责,却反过来给了对方靠近自己的机会,和过去神宫寺奏的说辞有几分相似。
毕竟都是同一类人,神宫寺奏知道他的本意,迈出去的脚步收回,嘴角的弧度隐没在黑暗中,“治说得对。”
说完就反手关上门,抬脚走到床边,在对方挪到另一边后躺了进去。
床垫柔软,他的重量一压上去便向下凹陷出明显的坡度,另一侧的太宰治不可避免地顺着这坡度向他滑去,二人的手臂碰在了一起。
太宰治触及一片温凉,蜷起手指收回些许,转动眼珠看向身侧的少年,昏暗中见对方也正睁着眼睛,落在他身上,看不清神色。
他愣了一瞬,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会被对方清清楚楚看到,就沉下脸色,“虽然你不用睡觉,但也要把眼睛闭上,不然睡到一半看到边上有人睁着眼睛看自己,绝对是会被吓醒的吧?”
神宫寺奏想说他不会一直看着对方,不过既然是太宰治的要求,那还是满足一下吧。
“好。”他将眼睛闭上,留给对方宛如精致人偶一般的脸庞。
太宰治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看到些轮廓,稍稍放轻了呼吸,随后也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边正躺着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体温只有大气常温的人形机器,没有活人的气息,没有足够温暖的温度,却令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对方会是他的家人,是唯一懂他的存在。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0】
两个少年各自躺在自己一侧的领域,神宫寺奏更是为了不打扰到对方而纹丝不动,太宰治即便受凹陷的床垫影响向他靠去,也尽量控制着距离。
他们如同两只在寒冷冬日里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刺猬,生怕自己的尖刺会伤到对方,只谨慎地控制着彼此的距离,试图用自己最为柔软的肚子碰触对方。
但在这个过程中,被刺痛是不可避免的事……
一夜无梦。
晨曦降临,神宫寺奏一直等到太宰治快要醒来时才有动作,不然以自己的重量率先起来,造成的动静很容易把对方弄醒。
太宰治这一觉也睡得很安稳,刚一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身边的银发少年坐了起来,姣好的面容被早晨的阳光照得白皙透亮,如同上好的暖玉一般。
“治,早上好。”对方偏头向他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问候。
太宰治也掀开被子坐起来,抓着头发含混应道,“早……”
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竟然在和别人互相问好。
神宫寺奏在他去洗漱的时候把床铺整理好,随后就问对方早饭想吃什么。
太宰治正刷着牙,顿了片刻道:“上次吃了三明治感觉还可以,今天不如也吃三明治吧。”
这样的话还要出去买,而神宫寺奏今天也打算出门把洗好的衣服还给森鸥外,可以顺路一起完成。
神宫寺奏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对方,太宰治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同意了。
衬衫和裤子晒干后,神宫寺奏又用熨斗熨平整,让它们和森鸥外借给自己之前别无二致。
太宰治见他对待事情和对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一方面警惕戒备对人疏离,另一方面又将对方的东西处理得十分妥善,性格意外还挺好……
不过在他看来,神宫寺奏这样的性格太容易吃亏,不被理解的话或许还会遭到他人背叛而受到伤害。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因为自己的行动与表面表现得不符而被伤害过,只是说不定在这之后的哪天,他就做出了这种事,只为看到对方以人类的姿态痛苦的样子。
但是只有他可以这么做,太宰治在心里想着,他不会让除他以外的人令神宫寺奏痛苦。
神宫寺奏把衣服叠好放进纸袋中,就和太宰治一起出门,他们先是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就继续向森鸥外的诊所走去。
路上,神宫寺奏时刻注意着路上行人,并抹去每个监控中拍到自己的记录。
他散播出去的消息经过一夜的发酵,现在港口黑手党首领已经对所有知道他的人产生了怀疑,敌对组织也在派人观察兰波等人的动向,目的只是一睹歼灭机器的真容,若是能从对方手中抢走就更好了。
兰波等人或许已经意识到了首领的威压盘旋在头顶,即使完成了任务也会被其迁怒,总之不会和最初保证的那样有个好下场。
而森鸥外也不会放过这一情报,可以从他对此的态度推断出些什么。
太宰治吃完三明治,想到接下来会见到的人,自己除了对方身边的金发萝莉是异能以外,只看出他另有所谋。
不知道神宫寺了解了多少,竟然这么防备……
“神宫寺,那个医生问题很大吗?”
神宫寺奏没有细说,只点点头,“嗯,你以后不要和他说话。”
“喔……”太宰治只拖长了声音,回应得模棱两可。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抵达了森鸥外的诊所。
神宫寺奏推门进去,今天的诊所也冷冷清清,他让太宰治在外面的房间稍等,自己拿着纸袋走进医生办公室。
“森医生,还你衣服。”
“啊,是神宫寺君来了,真是守信,第二天就还回来了。”森鸥外在他们开门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等到少年自己走进来才转动滚轮办公椅面向来人。
角落里坐在地上画画的金发萝莉也抬起头,对他扬起甜美的微笑。
神宫寺奏抬手把纸袋递过去,森鸥外伸手接过的时候手指擦过他的指尖,随后又面色如常地垂眸看了眼里面的衣服,咧开嘴角对他笑道:“竟然还特意熨平了,神宫寺君太用心了吧。”
对于神宫寺奏来说,把物品原模原样物归原主是最基本的准则。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含笑的青年,微微颔首便准备离开,“再见了,森医生。”
——他们彼此最好都不要再见。
他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森鸥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神宫寺君,我想你或许听说了最近的传闻?”
森鸥外的目光跟随着少年的脚步流转,紫色眼眸划过微不可查的暗芒。
神宫寺奏停下脚步,顿了顿才面向对方,凤眸似乎更为冷冽,“什么传闻?”
“据说港口黑手党藏着一个能一举歼灭所有组织的秘密武器,最近这武器貌似遗落在外,港口黑手党正派人寻找呢。”森鸥外双腿交叠,说着微微皱起眉头,“如果是真的话也太可怕了,要是被港口黑手党找回去,横滨恐怕要陷入他们的绝对统治之下而动荡不安了吧……”
黑发青年在说这些话时,目光始终落在银发少年身上,似乎想要从他平静的表面寻找出一丝异样。
神宫寺奏只扯起嘴角,笑意毫无温度,“森医生要是害怕的话,不如趁早离开横滨。”
他们彼此都以不动如山的姿态试探对方,不大的房间里暗流涌动。
森鸥外闻言露出更为无奈的神情,摊开双手说道:“神宫寺君,你也知道我靠什么维持生计,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我只有留在横滨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说,森医生想要求的‘富贵’,恐怕不只是在横滨营生吧?”神宫寺奏稍稍压低了声音,半垂着眼睫,红眸掩映在浓稠的阴影中,恍如看破人心的神明一般毫无慈悲,“不论传闻真假,你也要有这个命去求才行。”
“……”森鸥外舒展了眉梢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仰起下巴笑了几声,肩膀不由颤动起来。
但他很快就收敛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处,弯着紫眸声线幽沉,“神宫寺君,我深深热爱着横滨这座城市,如今横滨即将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为了它我自然乐意冒这次险。”
“如若能从地头蛇港口黑手党手中抢走这秘密武器占为己有,也就有了守护这座城市的底气。”
黑发青年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笑得眯起,音调也轻快起来,“你说是吧,神宫寺君?”
神宫寺奏作为对方想要占为己有的秘密武器,只是平淡地沉吟了片刻,眼里冷意稍稍缓和,“看得出来森医生确实很寂寞,这种私密的信息都告诉我了,我可以替你保密,你继续加油。”
说完,他对森鸥外微抬起下巴,便转身走出办公室。
森鸥外放下一只手,下巴靠在掌心上,紫眸缓缓眨动,在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后收回目光,嘴角笑意更深。
找到了……港口黑手党遗落的秘密武器……
对方也在不断试探他呢,身为歼灭机器却不愿落入恶人之手吗?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5】
“哼,林太郎你有我还不够吗?还想从外面拐人!?”边上的金发萝莉忽然气呼呼地叉着腰说道。
森鸥外立刻面露讨好,“没有啦,爱丽丝酱是不一样的哦,我的身心全都属于可爱的爱丽丝酱——”
神宫寺奏牵着太宰治的手走出诊所,回想着森鸥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对其热爱这座城市的说法尚且存疑,但确实看出了对方想要扳倒控制着港口黑手党老首领的野望了。
不过森鸥外倒是挺自信,真的以为他会选择成为对方的工具吗?
太宰治在外面隐约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听出来森鸥外对神宫寺奏存有想法,虽然这一点令他很不满,然而他们目标却都是港口黑手党。
神宫寺奏不愿意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他,那他只能另辟蹊径去了解了……
太宰治这么想着,状似无意地问道:“神宫寺,森医生是不是已经发现你的真正身份了?他貌似还想要从黑手党手里抢夺你哦。”
“无妨。”神宫寺奏视线扫过人烟稀少的街道,垂眸看向太宰治,“我不会再受人控制。”
“那你现在不算是被我控制吗?”太宰治的大部分要求都得到了满足,对方也基本围着他转,虽说是陪伴,但也算是被他束缚住了。
神宫寺奏却摇摇头,并不认同他的疑问,“在治身边,我一直都是自由的,你的意愿也就是我的意愿,并没有控制一说。”
“那你除了陪在我身边以外,没有别的想做的事吗?”太宰治用对方问自己的问题反问回去。
别的事……
如果要和治一直生活在横滨的话,必须要整顿好港口黑手党和其他组织的问题,到时候又要建立起新的人脉关系,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虽然这些他一个人就能做好,但考虑到治的存在,果然最好还是找一个好拿捏又有能力的代理帮他处理比较好。
这样的人……
在他目前认识的人里,貌似只有森鸥外适合了。
神宫寺奏思索片刻,才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我想先整顿好港口黑手党。”
“你想这么做应该不止是为了我吧?”太宰治对他的答复毫不意外,和之前说过的话大差不离,但他这次想得多了些,对方想要整顿黑手党改善秩序,或许是在为自己过去造的杀孽赎罪。
神宫寺奏没有反驳,如果非要说的话,太宰治是最主要的,而偿清被这具身体波及的无辜反而是其次。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做不到无差别关爱所有生命,只是自私地专注于一个人,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虽然是这样,但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全都在治身上……”神宫寺奏说着收紧了牵着少年的手,“分不出更多给其他人了。”
太宰治闻言心头又是一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抬眸看向他。
神宫寺奏与他视线交汇,决定问对方:“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自私?”
“这样有什么不好?”太宰治对于这个比重分配感到十分满意,非要说起来的话,自私的反而是他,“我不介意你分出更多给我,这是我的意愿。”
“好……”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2】
再往前走行人便多起来,神宫寺奏牵着太宰治走在其中,与路过的人保持的间距。
不多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身影从人群里冲撞着跑来,身后还紧跟着男人的喊声。
“站住!把枪还回来!”
那少年依旧横冲直撞,很快就撞开人群来到神宫寺奏二人面前,怀里似乎揣着一个纸袋,抬眼看到银发少年后很快就低下头,径直朝他冲来。
神宫寺奏侧过身子就要躲开,却发现对方竟然把自己手里的纸袋硬塞到他的大衣口袋里,并且想要直接这么离开。
他伸出那一侧的腿向旁边轻轻一勾,那少年便被他绊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鸭舌帽都掉了。
“站住!!”后面的男人声音渐渐靠近,穿过混乱的人群后,才发现那是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在看到偷走自己配枪的少年摔倒在地后,警察立刻上前把他拎起来,“又是你这个小鬼……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小孩过家家也不要这么胡闹……”
“才不是什么过家家,我们羊可都是认真的,迟早会成为最强的组织!”少年忿忿不平地说道。
警察对他的反驳不以为意,伸手在少年的衣兜里摸索,半天没有摸到枪立刻面露惊色,视线快速在周围的地面上搜寻起来。
“在这里。”神宫寺奏把装在纸袋里的枪递给慌忙寻找的警察。
警察转过头微微一愣,看到确实是他丢的配枪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刚要伸手接过并感谢他,手里抓着的少年突然大叫道:
“你这个叛徒!我让你把枪藏起来偷偷带回去,为什么要还给他!?”
白濑本想神不知鬼不觉把枪转移出去,这样就算被抓住也能很快被保释,结果没想到这人伸脚把他给绊倒了,甚至还把他蹲守了那么久的枪还了回去。
既然他要被抓回去,也要拉这人下水……
反正中也无论如何都会过来保他。
警察被他这声喊得虎躯一震,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少年说不定真如对方所说是偷枪的同伙,不论如何都该重视。
“首先……很感谢你主动还枪的行为,但这件事情节严重,不论你是不是被无辜波及,都需要和我去一趟警局协助调查,希望能够配合。”
神宫寺奏把枪交给警察,面色沉静地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瞥向勾起嘴角笑得阴险的少年,凌厉的凤眸温度尽失,“我可以配合。”
在他身侧,正牵着他的手的鸢眸少年面色也阴沉下来,晦暗眼眸中划过无机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