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神宫寺奏轻声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弯起嘴角道,“我可以叫你治吗?”
按照太宰治的过往经历与厌世情绪,本以为至少还要一天时间才能和对方建立起不那么生疏的联系,神宫寺奏也有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把名字告诉自己。
不枉他白天一直嘘寒问暖, 连三辈子加起来都不曾干过的杀鱼都做到了, 在这样把对方视若唯一的温柔攻势下,再无动于衷也是会动摇的吧。
毕竟他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就深受其影响, 如今既然选择主动出击, 首选的就是改变他固有想法的温柔攻略法了。
“你也太没有分寸感了吧, 神宫寺。”太宰治声音恹恹, “要向我献上一切的话, 不应该叫我太宰大人吗?”
神宫寺奏闻言眨了眨眼, 纠正道:“我可没有说过我们是仆从关系, 我想和治成为朋友,亦或是……家人。”
他可以为太宰治做很多事,可以把对方当做弟弟照顾, 但却不会是主人与仆从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他骨子里的孤傲并不允许自己如此低头。
“又在自说自话了。”太宰治偏过头, 鸢眸情绪很淡,“创造你的人当初都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把你设置成对命令言听计从的人工智能, 反而要保留原本的人格?”
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机器再怎么强大, 都不一定会执行命令,说不定还会因为一己私欲覆灭一切。
如此逆天的先端科技又不像是造着玩的,真奇怪……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更糟糕……”神宫寺奏回想这具身体之前被港口黑手党首领控制的那十年,正是因为没有主观认知, 对命令绝对服从, 才会致使横滨陷入黑手党争端而动荡不安。
如果是原来的他, 一定也会想要重新找回自己作为人类的“心”吧?
至于那个创造了人形兵器的人,神宫寺奏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对方研究测试自己功能的片段,也不是很清楚对方保留自己人格的原因。
而那份记载着全部信息数据还未消除干净,就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截获,所以港口黑手党首领手中的信息并不全,这会是神宫寺奏的突破口。
看着银发少年面容沉静下来,太宰治就知道曾经控制他的人没少让他干坏事,杀戮机器一朝恢复人性,想要寻回“心”么……
神宫寺奏可以直接联网查询数据库,远离那片区域后想要在另一处相对安宁的住宅区找个空房将太宰治安顿下来。
当他落在屋顶上四处搜索时,就感觉怀里的少年打了个冷战。
他低下头查看,发现少年的体温上升了些,隐隐有发烧的趋势。
白天的时候少年穿着湿衣服走了很久,后面虽然烘干了,但果然还是着凉了吗?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放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随后才将人抱起。
看来寻找空房的计划要暂时向后推迟了,就算找到了也要花时间打理,这段时间要是情况加重就不好了。
稍作思忖过后,神宫寺奏决定先带太宰治去附近的诊所休整。
“你有点发烧,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说着,就开始搜寻附近的诊所。
太宰治比他低一个头,身体几乎完全被大衣裹住,有了衣物遮挡,夜风吹拂过来时就没那么冷了。
他想说这点程度的低烧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但看到神情慎重的银发少年后就改口道:“先说好,我不要打针。”
这可是你自愿的,太宰治这么想着,在精力耗尽之前缓缓阖上双眼。
“嗯。”神宫寺奏淡声回应,很快就找到一家最近的诊所。
虽然在这个地段不会有多么干净的地方,但能看病就行。
锁定了诊所的位置,神宫寺奏就抱着太宰治调转方向,避开有监控的地方向诊所赶去。
与此同时——
港口黑手党首领房间内,发须银白的老首领正一脸阴鸷地听检测人员汇报信息。
“就在一刻钟前,白夜的卫星定位在了东南部某帮派据点,一共歼灭43人,不排除白夜在遭遇异能力者袭击后能源耗尽丧失行动力,被帮派的人运送回去的可能。”
“我们已经按首领的要求给白夜发送了返回命令,正在等待白夜的回复。”
老首领的身体从一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精神状态更是阴晴不定,对属下疑神疑鬼,对其他组织更是深恶痛绝。
“不用等了,现在还没有回复,一定是芯片出了问题,派人去找他……去把白夜带回来!”老首领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眼球几乎要瞪出来,“我要给他重新戴上‘枷锁’……”
白夜是拥有灭世能力的武器,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白夜只能是他的……
他的……
……
神宫寺奏来到诊所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七点,是诊所的正常工作时间。
他打开诊所的门走进去,就看到亮着白炽灯的小诊所里摆着两张病床,再往里的房间是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青年医生听到开门的动静,随即从眼前的纸张上抬起头,转动滚轮座椅看向来人。
本以为又会是黑手党那些亡命徒,中了枪伤或是断手断脚都见怪不怪了。
然而这次的顾客却完全不同。
来人是个银发少年,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多处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这些血明显不是他的,那张堪称漂亮的面容不见一丝情绪,与这个年龄尤为不符。
对方手上抱着一个裹在外套里的小少年,此时正闭着眼陷入浅眠,看样子血迹也不是他的。
这倒有些意思了……森鸥外莫名好奇这个银发少年的身份。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森鸥外看着向自己稳步走来的银发少年,清俊的面上扬起和善的笑意。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放在病床上,“他有些发烧,你这有退烧药吗?医生。”
“有的,请稍等。”森鸥外站起身,在边上堆放着各类药品的橱柜中拿出一盒药,转身走到病床边,“我再给他看看吧?有时候需要对症下药。”
“不用了,体温37.9,心率正常,无任何病变,只是低烧。”神宫寺奏一眼就能观测到所有数据,比医生听诊还要快,他伸手拿过森鸥外手里的药看了眼,看到上面标注的微苦味甘后就决定给太宰治吃这个药。
“……”森鸥外听到少年冷冽的声线后稍愣,回过神来见他打开了药盒,便主动开口:“我去给你拿水杯,正好还有热水可以冲泡。”
这些信息无疑都是实时检查出来的,难道说这个少年能够凭肉眼检测出人体的信息吗?
神宫寺奏给半梦半醒的太宰治盖上被子,淡淡瞥了眼在办公室角落低头画画的金发萝莉,就转身走到森鸥外身边,在确认了水杯没有不干净的物质后便将冲剂倒入杯中,用同样没有问题的热水冲泡过后回到病床边。
在进入诊所后,太宰治就已经恢复了些意识,睁开眼就看到拿着药走过来的银发少年。
“药没有问题。”神宫寺奏把他扶起来,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喝吧。”
太宰治却病恹恹地往背后的枕头上一靠,没精打采地说道:“我没力气了,神宫寺,你喂我。”
神宫寺奏转过头看向森鸥外,“医生,有勺子吗?”
森鸥外瞥了像是在耍性子的鸢眸少年一眼,点点头,“有哦。”
把勺子洗干净拿过来,他状似随口一问:“这是你弟弟?真不容易啊,你们年纪都那么小。”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接过勺子就舀起一勺,停顿片刻又轻轻吹了口气,确认温度不会烫到对方才喂给太宰治。
太宰治喝下一口味道还算甘甜的药水,鸢眸瞥向没得到回应的森鸥外,明显感受到神宫寺奏对外人的冷淡和戒备。
不过看到这么想要探究他们关系的医生,太宰治十分好心地没有让对方陷入尴尬的境地。
“不是哦,这个奇怪的家伙才不是我哥哥,在今天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说着,故意在医生面前作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诶……这样么?”森鸥外微微睁大眼,随后又笑起来,“那看来你们相当投缘呢。”
神宫寺奏又吹凉一勺,递到太宰治嘴边,声音淡淡道:“医生,你貌似很闲啊。”
收回勺子后,他眼眸流转瞥向对方,凌厉的凤眸中毫无温度,染血的面容写着冰冷的警告。
“……”森鸥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上位者的压迫感,心中不由咂舌,面上讪笑着开口,“这不是到晚上了吗?我这个小诊所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迎来两个小客人,岁数大了就想要聊聊天排遣一下内心的孤寂。”
“看来是我冒犯到你了……”
“你知道就好。”
“…………”
低头画画的金发萝莉此时抬起了头,看着遭到冷遇的青年医生捂着嘴偷笑,“林太郎好糗。”
森鸥外露出一副心塞的表情,“你就别再扎我刀了,爱丽丝酱……”
太宰治看着神宫寺奏宛如变脸一般的眼神转换,心道原来对方在面对外人时是这种状态,这一对比起来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港口黑手党掌握的记录中,并没有关于神宫寺奏可以随意入侵并调用各机关机密资料的信息,他在苏醒后就一直在摸索,就发现了这一堪比顶尖黑客的功能。
所以在看到青年医生后,他就调取出对方的资料,对这个人有了个客观的了解。
森鸥外,31岁,东大医学系毕业,异能名为「Vita Sexualis」,爱丽丝正是他的人形异能体。
他曾作为军医参与过常暗岛战役,是“不死计划”的提出者,如今在横滨经营着一家黑诊所,暗地里兼职情报工作,凭此人的野心不可能就这么安定下去。
即便神宫寺奏一进来就看到可攻略的人物面板,甚至有10点初始好感,也没有选择给予对方好脸色获取好感这一行为。
他无视了森鸥外默默给太宰治喂药,森鸥外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坐回去,诊所里只有勺子触碰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
“你好冷漠,医生大叔看上去很难过哦,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好像在哭喔。”太宰治喝完药,砸吧砸吧嘴里的味道,看着森鸥外幽幽出声。
森鸥外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这孩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很在意?”神宫寺奏让他躺下,并盖好被子。
太宰治把鞋子蹬掉,才躺好,“医生吗?并没有,就是感觉你对我完全不一样。”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神宫寺奏只是对具有潜在威胁的人存有敌意罢了,而对认定了是自己人的太宰治自然不一样。
爱憎分明,极其双标。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
太宰治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没说什么便闭上了眼,大概是刚喝完药,身上泛起了暖意,尤其是心口的位置。
在太宰治还未睡着时,神宫寺奏来到森鸥外身边,拿出皮夹问他如何收费,顺便要了些酒精棉片。
森鸥外收起少年递来的纸钞,貌似泡过水,纸张有些发皱。
不过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将纸钞收进抽屉后便继续充当透明人。
心累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尊重大人……
神宫寺奏坐在病床边,用酒精棉片擦拭去脸上的血迹,头发上的能擦干净的都擦了一遍,很快就再次变得清爽干净。
他现在的身体只要保证随时有水补充能源就可以永久运行,完全不需要睡觉,也不会有疲惫感,他对此十分满意。
太宰治睡着了,他就一言不发地守在床边,宛若一尊沉寂的神像。
然而在察觉不到的地方,他的视野中俨然是港口黑手党近期的行动情报。
他没有回应那封首领发送来的返回令,并且将那批秘密派遣出来的人员的行动情报伪装成护送货物的情报,随后传送给附近的敌对组织。
能够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做完这一切,表面没什么变化的银发少年继续关注太宰治的情况。
对方睡得很安稳,体温没再上升,醒来后大概就能回到正常体温了。
就在这时,神宫寺奏的目光倏地锁定了诊所的大门。
“医生,有人找你。”他透过热成像看到将近二十人聚集过来,明显就是来诊所挑事的。
不能让他们打扰治睡觉……
森鸥外闻言看向门口,这才捕捉到外面的动静,刚才这少年在更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真是敏锐的观察力。
他还未开口,就听银发少年冷淡的声音响起:“能请你在外面处理吗?太吵了会打扰到他。”
“唔……你怎么就笃定来人不是来看病的呢?”森鸥外算是见识到这个少年对那小孩的关照了。
“没有人会带着枪和刀棍来看病。”神宫寺奏瞥向森鸥外,示意他赶紧在人进来前出去。
森鸥外挑了挑眉,随后无奈地看着他,“如果他们真是冲我来的,我只是一介医生,根本就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啊,出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神宫寺奏吐出一口气,不能再和森鸥外聊下去了,站起身对森鸥外说道:“走吧,医生,不要让诊所见血。”
“……”森鸥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勾起嘴角站起来。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这个少年的能力了,对方貌似很了解他。
除非对方早就了解过他的情报,否则仅是第一次见面没有额外的异能加持,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5】
神宫寺奏在门外的人砸开门之前率先打开,毫不犹豫向前一步的举动让门外的人又是一愣。
“你们要找的医生过来了,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解决。”神宫寺奏抬头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记得小点声,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男人用看傻子的眼神轻佻地看了他一眼,察觉到走过来的青年医生,当即就要把面前碍事的少年推开,“喂,森医生……”
他的手刚碰到少年的胳膊,就被对方瞬间抓住,一股足以扭断手腕的巨力传来,他还未发出叫声,就被少年捂着嘴按倒在地上,同时被夺走了手中的枪。
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少年利落地拉动套筒将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头抵在男人的额头。
“我说了,小点声。”神宫寺奏神情淡漠地看着满眼惊恐的男人,压低声音警告道。
见头目被俘获威胁,其余人不敢轻举妄动,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银发少年,额角渗出冷汗。
森鸥外亲眼目睹了少年快到出现残影的动作,不由睁大眼睛发出惊叹的声音。
真厉害呢,身板虽然不大,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简直就是天然的钻石……
被压制的男人生怕他一枪杀了自己,忙不迭点头,被捂住的嘴才得以喘息。
神宫寺奏站起身,始终用枪指着他,随后对看戏的森鸥外投去视线。
接收到少年催促的眼神,森鸥外很想笑出来,来找他的人明显来者不善,结果沦落到被少年用枪指着和他谈判的境地,这种情况下真的能顺利谈下去吗?
但是银发少年仍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仅仅是因为不想打扰小孩休息就做到这份上。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0】
森鸥外抬手掩住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走出诊所,他走到一个相对较远的偏僻角落,那个被枪指着的男人也被神宫寺奏赶到了那里,蹲守在诊所门口的小喽啰们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确定这个距离不会吵到诊所里的少年,神宫寺奏就放下枪,淡声说道:“你们慢聊。”
说完,便把枪物归原主,然而对方持枪的手已经被他扭伤,只能颤颤巍巍地拎着。
银发少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诊所的方向走去,见识过他的实力的人纷纷退开一段距离,只希望对方赶紧离开。
森鸥外见少年无情地转身离开,倒是不觉得遗憾,相反,他很欣赏少年这样做事果断决绝的性格。
他将视线从银发少年的背影移开,落到面前劫后余生的男人身上,勾起嘴角说道:“那么……我们就开始正题吧……”
“……”
神宫寺奏再次回到诊所,太宰治依然在睡觉,呼吸清浅,似乎没有被刚才门口的动静吵到。
不过他通过观测对方的身体数据就能明显看出来,太宰治刚才还是醒过来了,只是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后又闭上了眼。
神宫寺奏没有揭穿对方,伸手给对方掖了掖被角,随后就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的面庞,面上冰冷逐渐消散,回归到面对少年时的平静。
他一旦认定了要做的事,就会力求完美,在照顾他人这一点上亦是如此。
在这里,他不会把太宰治当做性格古怪的小孩特殊对待,况且在看过对方的情报后,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因为太过聪明在家族中被当做异类看待,得不到关爱与温暖,厌倦了只会令自己痛苦的俗世,一心寻求死亡以解脱。
幸而唤醒他的正好是太宰治,仿佛天注定一般要他把曾经缺失的关照填补上,同时也是在填补他自己心灵的空缺。
此时,装睡的太宰治再也装不下去了,偷偷将眼睛眯起一条缝打量床边的人,一下子就撞进那双眉眼低垂的红眸。
银发少年原本没有任何表情,在看到他睁开眼后才弯起唇角,那一瞬间冰雪消融。
“神宫寺,你不要像痴汉一样盯着我看。”太宰治双手捏着被角往上提了些,状似不满一般拧起眉头。
“嗯,不看你了。”神宫寺奏俯下身,一手托着下巴,缓缓把视线移到诊所的角落。
“……”当那专注得仿佛自己就是对方全部意义的目光移开后,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又感到一阵不适应。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就那么听他的话啊?明明连一声太宰大人都不肯叫……
太宰治对此颇有怨念,翻过身不去看对方。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太宰治的心理活动,即使不看他也能够观测到数据,不影响时刻留意对方的情况。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森鸥外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的白大褂溅到不少血液,俊秀的面容也是。
他神色沉静地走进来,当目光落在病床前的银发少年身上时,嘴角便愉悦地向上翘起,那张染血的白皙脸庞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宛若刚饱餐一顿的吸血鬼。
似乎是顾及到还在睡觉的太宰治,森鸥外并没有开口说话,径直走过病房区进入里面的办公区域,将办公室的门留出一条缝来。
一直到深夜,神宫寺奏用自身装载的系统黑进港口黑手党派出的人员与敌对组织的无线电设备,实时监听了这次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的交战。
港口黑手党派出了异能力者,敌对组织的武器根本不起作用,很快就白给了。
而这个异能力者是意外发掘的基层人员,如果这次任务完成得出色很有可能得到重用。
不过按对方的进度来估算,大致需要三天才会找到这里,他要在这三天时间里得到太宰治的信任,让对方能听自己的话乖乖等他,至少要把好感度刷到25吧。
回顾之前每次扣好感的情况,貌似都是在他说了想要攻略对方而润色过的话之后,而加好感那次他并没有太刻意。
看来治不喜欢太直接的,那他就少说多做,用行动来说明好了。
神宫寺奏在心中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静待天亮。
办公室里的青年医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到凌晨才停下来,然后像是靠在椅背上直接睡着了。
一直到太阳升起,医生又神奇地准时醒了过来,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抬手对银发少年打了个招呼。
“早啊,你是一整夜都没睡吗?”森鸥外有些艳羡地看着少年毫无倦色的面容,感慨道,“年轻真好啊,即使通宵也这么有精神。”
神宫寺奏只淡淡瞥他一眼,就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太宰治沉沉地睡了一觉,在即将苏醒的时候隐约听到森鸥外的声音,意识更加清晰,随后睁开了眼睛。
森鸥外秉持着自己作为医生的义务,出声问道:“应该差不多退烧了吧?”
“嗯。”神宫寺奏回应了一声。
“我现在要去买早饭,你要一起来吗?”森鸥外说完顿住片刻,“啊,不过你现在最好换件衬衫。”
银发少年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但白衬衫上还染着一大片猩红,而且破损严重,这样走出去是会被当做可疑人员带走的。
森鸥外没等少年说话,就转身进了另一间房间,拿出一件熨烫平整的衬衫和裤子走过来,“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的吧。”
“不……”
神宫寺奏刚要拒绝,就听到太宰治嘟囔了一声,“神宫寺,我饿了。”
现在要去他找好的落脚地需要一段时间,清理好自己再出门给少年买吃的又需要些时间,眼下只有接受森鸥外的好意才是最优解。
果然,森鸥外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应付。
“谢了,医生。”神宫寺奏站起身接过。
森鸥外笑容依旧,“哪里,我还要感谢你昨晚让我的诊所避免了血光之灾呢。”
毕竟血迹清理起来真的很麻烦。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森鸥外随后让他去边上那个房间换衣服,并表示这期间自己会帮他看顾好太宰治。
“……”神宫寺奏不放心让太宰治和这个怪大叔待在一起,把病床周边的帘子一拉,将森鸥外隔绝在外。
他看向眨着鸢眸的少年,伸出手指点在对方额头,轻声道:“治,非礼勿视。”
太宰治撇撇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有什么是不能看的?难不成你也会害羞?”
神宫寺奏心道也是,自己话都说出去了,而且对方也还是小孩,确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随即将纽扣一颗颗解开,露出丝毫看不出机械拼接痕迹的胸膛,将染血的衬衫脱下后,少年人纤细却柔韧的身躯便展露在太宰治眼前。
神宫寺奏没在意太宰治的目光,转身拿起干净的衬衫穿上,因为是成年人的尺码,所以袖口和下摆都长出一截。
他系好纽扣,把袖口挽上去一段,便低下头解开裤腰带。
当过长的衬衫衣摆下明晃晃露出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时,太宰治才像是看够了似的移开眼。
他可不像神宫寺奏有盯着别人看的习惯……
在一阵衣服布料摩挲声后,神宫寺奏已经换上了干净衣物,袖口和裤腿都挽了上去,再将有些磨损但看不出其他异样的大衣穿上,几乎不会被注意到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
将帘子拉开,神宫寺奏对太宰治说道:“走吧,先去买早饭,然后带你去新家。”
太宰治坐在病床上长长地“诶”了一声,随即捂着肚子躺下,“但是我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你去买好带回来。”
森鸥外将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听到尾,大致摸索出二人的关系,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银发少年要以这样的姿态面对那小孩。
“没关系,我会让爱丽丝酱留在诊所陪他,不会有事的,出去一趟最多十分钟。”
神宫寺奏即便知道对方不会做什么,却也不想让太宰治单独一个人留在诊所,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完全保障对方的安全。
“不用了。”他弯下腰捡起太宰治的鞋,直起身后坐在床边,一手探进被子里捉住太宰治的脚,用不能摆脱也不会伤到对方的力度把对方的腿从被子里拉出来。
太宰治晃着脚丫躲避,但很快就累了,双手撑在身后无语地看着少年给自己穿鞋,“你真就一秒也不愿让我远离你身边啊?”
就如对方之前所说,看不到他就不会安心,现在更是以强硬的态度要把他锁在身边,又像是强势地宣示主权。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被人“占有”的滋味……
“嗯,我会尽可能在你身边。”神宫寺奏帮他穿好两只鞋,随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能做到就绝会不推托。”
这次他较之前收敛了很多,潜台词都隐含在那双凤眸之中。
“……”太宰治却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久后会有人来找他,那之后他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届时,神宫寺奏真的能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吗?
太宰治开始怀疑对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不对,已经不算是人类的神宫寺是没有心的。
不会纠结,不会担忧,更不会痛苦。
在神宫寺奏想要伸手将他抱起的时候,太宰治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走吧,医生大叔已经等很久了哦。”
神宫寺奏见状站直身体,跟在他身边,森鸥外率先开门走出诊所。
一路上,太宰治都在和森鸥外说话,对身边的银发少年视而不见。
“医生大叔,你的诊所里有安乐死吗?”鸢眸少年目光天真地说道。
森鸥外垂下紫眸神色温和,“暂时没有,不过可以通过特殊渠道买到,小朋友,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无痛且愉快地拥抱死亡,既然医生大叔可以买到,我就决定常驻你的诊所了,好期待到货的那天。”太宰治面上的笑容更浓。
“治,如果麻醉不彻底,安乐死也是很痛苦的。”神宫寺奏在旁边听到现在不得不插一句了,声线清冽,“到时候你既无法动弹,也叫不出声。”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僵住,皱着眉抱怨他打破了自己的幻想,“神宫寺,你很可怕诶,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冰冷的话的?”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死亡极少会没有痛苦,如果忍受不了还是放弃吧。”神宫寺奏作为过来人给予太宰治劝告,明净的红眸毫无杂质,注意到对方微愣的表情,随即弯起嘴角缓和面部的神情。
太宰治追求的是无痛又愉悦的死亡,而他经历了无数次花样百出的实验,生也痛苦,死也折磨。
倒不如陷入永眠来得轻松。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样的死亡可遇不可求,才值得我去追寻吗?”太宰治的鸢眸渐渐沉淀下来,声音也变得冷淡,“还是说你觉得只会延长痛苦的活着有任何意义吗?”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他,还未开口就听对方突然扬起微笑继续道:“差点忘了,你没有‘心’,怎么会懂做人的痛苦呢?”
“……”神宫寺奏闻言缓缓眨了下眼。
森鸥外留意到他微顿的神情,本就好奇对方的身份,现在更加想要探究了,没有“心”么?
太宰治以为自己终于将这个连人格都是编写的程式的少年拉入了混乱之中,嘴角的弧度加深。
看吧,越是得不到什么越会装作不在意,但在被人反复撕开伤疤后,还是会流下淋淋鲜血。
“所以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治。”神宫寺奏没有因为少年的话生气,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思索着对方说出这话的底层逻辑。
太宰治笑意收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如果说无心之人感受不到痛苦,貌似没什么不好。”神宫寺奏说着,嘴角含着清浅笑意看向对方,“那便做一个无心之人吧,治。”
太宰治见他这话说得认真,怔愣过后又听对方说了下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能体会到……”
“你在说什么……”
“治的痛苦,我能体会到。”
神宫寺奏眼睫低垂,声音轻得仿佛能融入风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
说到底他们的痛苦无非是不被人理解,宛若异类般被排除在外,身边的一切都彰显着人心的丑陋与可笑,只想逃离这荒诞的人世。
“……”太宰治感受到他传达出来的讯息,眨着鸢眸抿起嘴唇,随即就感觉到自己手被微凉柔软的手掌握住,不够温暖,却令他有种被牢牢护住的安心。
再次抬眸,又猝不及防闯入那双微微弯起的琉璃红眸。
他正被对方注视着,那是一个自称能理解他痛苦的无心之人……
这个总是自说自话、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执起他的手仿佛降低了姿态,好像真的能理解他一样。
“神宫寺,我果然还是想要看到你深陷痛苦的样子。”
“好啊,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太宰治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