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年话音刚落, 身体就向下坠去,夏油杰还有些失神,下意识接住对方靠过来的身体。
双手扣在少年单薄的肩膀, 随后便感受到对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夏油杰再次抬眸, 望向发动袭击的术师。
杀了他……
夏油杰将神宫寺奏因受伤而无力支撑的身体轻轻靠在后座, 尽量不去触碰刺入对方腹部的锐物,瞥了眼位于驾驶位的副手一眼, 确认对方只是撞破了头陷入昏迷后便唤出咒灵袭向伏击的术师。
对方的术式与突刺有关, 速度快, 穿透力极强。
夏油杰先用等级较低的咒灵引开了他的注意力,趁这个时间打开车门出去,向对方走去,身体挡住了位于车中的少年。
空旷寂静的冬夜街道上, 路灯的光泛着微黄落打在丸子头少年身上,却依旧驱不散对方周身的冷意。
那术师显然没把夏油杰当一回事,只当顺手多杀一个人,到时候可以向雇主多收点人头费。
他利用自己术式的优势对夏油杰发动迅猛的攻击,判断对方主要使用咒灵进行战斗, 决定寻找近身机会予以致命一击。
夏油杰猜出了他的意图, 干脆故意用咒灵的攻击制造空档让对方掉以轻心, 待人突袭到自己面前时直接换成拳拳到肉的体术攻击, 把对方打得连连败退,牙齿都掉了两颗。
连震惊都来不及, 术师就被夏油杰踩着脑袋压在地上, 身上被咒灵缠缚, 绞紧的力道仿佛要将他勒到窒息。
“你的雇主是谁?”
术师闻声看去, 当场被这个冷面修罗一般的少年吓出了一头冷汗。
感受到捆束自己的力度不断收紧,术师莫名有种自己会被活活夹成两段的危机感。
惊恐之余,他颤抖着说出了仅知的信息。
“我只知道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他貌似是咒术局的人……”
夏油杰见他确实说不出实质性的信息,暗自思忖着处置对方的方式。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凉意,冬夜的寒风冷冽刺骨,却吹不散这凉意。
杀了他……
对于诅咒师不需要犹豫……
夏油杰抬起脚转身向轿车走去,那术师以为他就这样放过自己了,正在心里暗喜,绞在他身上的咒灵却倏地攀上他的脖颈,然后猛地收紧,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一点点在窒息的绝望中死去。
待夏油杰走近后,就见靠在车后座的少年正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虚弱,一双幽沉的黑眸在此时也如同坠了颗星子一般明亮。
夏油杰紫眸中的寒意散去,顿了片刻后进入后座,想要带人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伤情。
“不用去医院,只是小伤。”神宫寺奏很清楚自己的情况,锐物虽然贯穿了他的侧腹,但没有伤到内脏,只要好好止血就可以了。
不过他可能不止贯穿伤这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呼吸越发困难,隐隐泛起了恶心。
可能是中毒的症状。
夏油杰见他流着么多血,想说话但又觉得会拖延时间,自己也不会反转术式,只能看着黑发少年拿出手机处理后续。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也染了些血迹,神宫寺奏有些嫌弃,皱着眉头用手指把血迹擦拭了一下,然后极其不适地用沾染了粘腻感的指尖在屏幕上操作。
做完这一切,他连举起手机接听的力气都所剩无几,归根结底还是这具身体底子太差的原因。
夏油杰见状伸手帮他扶住手机,手指触及一片温凉,心绪慢慢沉下来。
神宫寺奏先通知了晚上执勤的部员过来收拾现场,又打电话给禅院甚尔,说今天加班不回去了。
“这次加这么久?”电话那头的禅院甚尔貌似有些不满,随即注意到了什么,“你声音听起来好累,该休息就休息,办公室不是有隔间吗?”
“嗯,我会的。”神宫寺奏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控制着呼吸令其听起来平稳如常,只会让人以为他是工作劳累的状态。
挂断电话后,神宫寺奏看向夏油杰,对他露出清浅的笑意,褪去血色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夏油同学不用担心,一会儿我让部员送你回去,明天的会议也一定会有结果。”
夏油杰却摇摇头,神色认真,“幕后的人可能不止雇用了这一个,我还是留在伊东部长身边比较好。”
明明自己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为什么第一个关心的却是别人?
神宫寺奏看他坚持要留下来,也就不再说什么,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吧,今晚的加班费我会让副手帮你记下。”
“……”夏油杰怕他就这样流着血睡死过去,握住对方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暖一些,“伊东部长,现在还不能睡。”
黑发少年的脑袋向他这里偏了偏,低垂的眼睫轻颤着掀起一道缝隙,朦胧的黑眸虚虚聚焦在他身上。
“这一切还没结束,我不会睡的……”
其实神宫寺奏的情况和夏油杰心中所想完全相反,他只是想要沉浸在伤口撕裂开来又不会自愈的钝痛之中,此时格外精神,心跳都不自觉加快。
他喜欢这种生命在疼痛中慢慢流逝的感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夏油杰的心在执勤部员抵达后也没敢放松,一路小心护送神宫寺奏回到督察部办公楼,在医务室中处理伤口时也紧紧盯着对方。
他扶着黑发少年的一条胳膊,让对方靠在病床上时能有个支撑。
医务人员将少年的浸染了大片血迹的衣服剪开,露出被锐物刺穿的平坦腹部,手指粗细的锐物自身后穿过,一头向内弯形成倒刺,上面的血液都已干涸。
看到颜色发暗的血迹,医务人员当即察觉到不对,连忙收集了部分血液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这锐物表面竟然淬了毒。
是一种会削弱人呼吸能力和抵抗力的毒素,毒性不强,但对于如今的少年却存在致命风险。
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二人,医务人员立刻让人去拿可以缓解此类症状的解毒剂。
夏油杰听到后心情更为低沉,少年的身体经受了这样的摧残,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异样,若不是医务人员警觉,怕是都发现不了。
医务人员在这期间用酒精棉一点点将暗红血迹擦净,那片白皙的腹部便像是染了靡丽薄红一般,连没有血迹的皮肤都透着漂亮的淡粉,晶莹的汗液细细密密地分部在胸口的肌肉,正随着微弱的呼吸在白炽灯光下闪着微光。
“伊东大人,会反转术式的人暂时还没到,现在就取出来的话可能会失血过多,对您的身体造成较大的影响。”医务人员不敢擅动贯穿伤,出声提议道。
神宫寺奏倒是想让他现在取出来,最好不要打麻药,但考虑到他这菜鸡的体质,万一真的失血过多死掉了得不偿失。
他点了点头,淡声道:“那就等人过来再取。”
“是,那我先给您打上麻药。”
“这就……”神宫寺奏想说可以不用打,刚开口就被手上传来的力度打断,扭头看去,就对上夏油杰满是不赞同的目光。
于是他迟疑地改了口:“好吧。”
医务人员便在伤口附近进行了局部麻醉。
疼痛被麻木取代,但神宫寺奏依旧感觉呼吸不畅,头晕恶心。
很快,医务人员就拿到了解毒剂,动作迅速又平稳地给神宫寺奏注射进去,这之后也不敢松懈。
这只是能缓解症状,伊东部长还是会受到一定影响,他必须要时刻观察。
夏油杰看到黑发少年身上分泌出了细密汗珠,脸上只有发际线边缘和下颌处有汗渍,心中稍动,伸手抽出一张纸巾,默不作声地给对方擦去这些汗液。
当手中的纸巾来到少年的脖颈时,他的动作不由顿住,但还是尽量表现如常地继续擦拭。
这时,神宫寺奏扭头看向他,对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竖起食指抵在弯起的唇上。
“……”夏油杰见状表情微变,擦拭时并没有用多少力气,随后收回手,垂眸在纸巾上看了一眼。
纸巾被汗水洇湿,本该呈现无色的湿痕上,却沾染了与少年皮肤接近的颜色。
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夏油杰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再抬眸时眼里情绪已浓烈得溢了出来。
真的是……
奏……
原来你真的躲起来了,甚至还故意让他抓到。
这副毫无瑕疵的逼真面孔只是易容的伪装,具有特征性的红痣也被同样手段遮盖,但他的术式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当时的处刑监控,还有那些细碎骨肉又是如何骗过六眼的?
奏假死后又是怎么进入咒术局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夏油杰脑子里浮现了诸多问题,但一时得不到解答,如今只能暂且搁置一旁,最主要还是确保奏能够安稳地等到反转术式的救治。
他闪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黑发少年的脸上,似乎想要从这张寡淡的面孔中窥探到许久未见的奏的真面貌,对方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丝毫不见重伤带来的痛苦。
但是夏油杰知道,奏一定很痛苦。
他太能忍耐了,在高专时就把情绪藏在心底,可能在信介出事之后他开始一个人谋划着什么,却用平静的表面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现在也是,用笑意欺骗他自己情况很好……
夏油杰想告诉对方,你可以不用这样忍耐,稍微依靠一下他吧,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强撑了。
但话到了嘴边,看着神宫寺奏苍白的脸庞,他只是用力握住对方微凉的手,试图保留那点余温。
“伊东部长……很快就会好了……等人来之后伤口就不会痛了。”
见夏油杰已经从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情绪也还算稳定,神宫寺奏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动了动手指回应对方,说道:“嗯,你不用太紧张,我不觉得痛。”
夏油杰只觉得眼眶发热,对少年的心疼胜过了被对方瞒骗的不满,声音堵在嗓子眼,便只用手掌缓缓摩挲着对方的手。
一个小时不到,会反转术式的人才姗姗来迟。
医务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锐物取出后,那人立刻对神宫寺奏使用了反转术式,贯穿腹部的血洞顷刻修复,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最致命的伤处已经处理完毕,医务人员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接下来只剩下部分还留在体内的毒素了,只要根据伊东部长的实际情况按时注射解毒剂即可。
在其他人暂时离开医务室后,夏油杰才握着少年的手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面,像是在平复心情。
神宫寺奏没有打扰他,觉得自己没有被对方揪着衣领质问已经很好了。
处理好头上创口的副手此时敲门进来,似乎也为脱离了生命危险的少年松了口气,走上前禀报方才的后续处理工作的情况。
他们根据受雇的诅咒师近期的联系记录抽丝剥茧,找到了幕后牵扯到的人,正是与五条景义有勾结的咒术局干部。
神宫寺奏也利用自己安插在各部门的傀儡找到了对方的信息,并派出小池和泉对其使用术式,制造出他已经重伤不醒生死未卜的幻觉,为的就是在明天的会议上把人抓个现行。
“知道了,你们今晚就为难一下,都在楼里留宿吧。”神宫寺奏说着看了眼自己被剪得稀碎的衬衫,补充道,“顺便帮我拿一套衣服过来。”
副手出声应下,转身走出了医务室。
一直低着头的夏油杰此时重新坐直了身体,握着少年的手眉眼含情,万千话语都无以言说,最终只能倾身将对方紧紧拥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这具单薄脆弱的身躯深深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还好……”夏油杰手指颤抖地扣着少年的肩膀,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物,仍心有余悸。
还好你还在,还好你没有事……
还好我注意到了……
奏……
“我现在很脏,夏油。”神宫寺奏自己都快受不了身上的干涸血迹了,浑身不适想要洗澡,却被夏油杰这样困在怀里,不禁扭动了下身体想要退出去。
夏油杰闻言稍稍松开,理了理少年有些凌乱的额发道:“只是一点血迹,不脏。”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心想他怎么会不脏呢?
他一想到自己把夏油也弄脏了,心里除了对自己的厌恶,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但他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默许了夏油杰的动作,眼睛看向别处。
这里还是督察部,人多眼杂,有什么话要说也得等一个正确时机。
副手没一会儿就拿来一套干净衣物,神宫寺奏起身要去自己办公室里的浴室清洗,脚一落地便觉得使不上力气。
不仅是失血过多,其中还有剩余毒素的作用。
呼吸可以调整适应,但体弱无力不是一时能调整的。
夏油杰见状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手指难免会触碰到破碎衣角下的细腻皮肤,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多想,目不斜视地抱着少年一路来到办公室,关上门后进入了浴室。
“伊东部长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一个人清洗还是困难了些,夏油愿意帮您解决困扰。”夏油杰将黑发少年放在浴缸边缘,蹲下身一手揽住对方的腰背,一手将食指勾在对方扣紧的衬衫领口,拇指与食指稍一扭动,便将第一个扣子轻松解开。
领口敞开,露出少年完整的雪白颈项,以及精致的锁骨。
神宫寺奏看了夏油杰一眼,浴室里四面封闭,窗户也关紧,他的视线没有傀儡的加持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对方的大致轮廓。
他随后扭过头不再看对方,心知自己这样的状态确实不能自己洗,在忍受粘腻和被看光这两个选项里,他果断放弃了前者。
“那你快点。”他现在头晕的恶心。
“好……”夏油杰加快了解纽扣的动作,把少年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手却在最后一件贴身衣物上顿住。
抬眼对上神宫寺奏幽沉的黑眸,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还是捕捉到对方耳廓的微红。
心下一动,夏油杰稍稍站起身,抱着少年的后背,将下巴靠在对方颈侧,然后在这种不会看到的姿势中褪下了少年最后一件遮蔽物。
神宫寺奏软软地伏在夏油杰身上,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指抚过自己皮肤的温热触感,有些痒。
他能感受到夏油杰的谨慎,也知道对方一直在控制视线,太郑重了,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珍稀物品似的。
夏油杰在脱掉少年的衣物后,便一手扶着对方向浴缸中放热水,待水面到了差不多的高度才将人放入其中。
神宫寺奏稳稳地坐在浴缸中,屈起膝盖,双手抱着腿,偏头看向夏油杰。
对方正脱下自己身上的高□□服外套,内里是单薄的衬衣,身体健壮的年轻人在冬天不需要刻意添衣,好似有消耗不尽的旺盛精力。
虽然视野模糊一片,但也能看到对方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既有少年的朝气,又有种散发着荷尔蒙的成熟感。
夏油杰低头将袖口纽扣解开并挽至手肘,随后才转过头朝坐在浴缸中的黑发少年看去。
即便对方此时的面容是截然不同的清淡眉眼,却能透过神态与气质看到记忆中的身影。
夏油杰拿过边上的毛巾,在热水中浸湿后伸向少年的后背,轻轻擦去上面残留的血迹。
少年的脊背如他所想一般单薄,雪白一片,弓着背时脊椎关节微微向外凸起,并不过分骨感。
他将毛巾转向少年身侧,对方十分配合地放下双手,身体向后靠了些,方便他擦拭。
于是少年犹如精美玉雕的上半身便完整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中,看起来这段时间并没有疏于锻炼,胸前并不干瘪,瓷白带有弧度的肌肉在抬手又放下的动作间被拉扯又鼓起。
或许是因为呼吸不太顺畅,对方同样有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腹部起伏幅度稍微有些大。
夏油杰一面擦拭,一面想到上次在聚会时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确定少年的身份,在看到衣衫凌乱,被那个高大男人按在沙发上的少年时,却不免被这具漂亮的身体吸引了目光。
过去也只匆匆瞥到过奏的身体,那时便觉得精致惹眼,那时或许联想是这方面的共同之处让他想到了奏。
但现在迷惑顺利解开,他又不得不在意那个高大的零咒力男人。
一想到对方肆无忌惮地触碰奏的身体,埋在脖颈间占尽便宜,他就眼红不已,心里泛酸。
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奏和那个人真的发生了关系吗?
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夏油杰越想头脑越混乱,只想马上向少年问出准确答案,但又害怕会得到令他失落的回答。
正当这时,一只透着淡粉的手按住了他拿毛巾的手,他抬起眼眸,就见黑发少年看向他的眼眶微红。
“可以了,胸口已经擦干净了……”
“……”夏油杰回神,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反复擦拭对方的上身,虽然力道不大,但在反复多次以后,原本只是白里透粉的上半身此时布满了一道道擦拭留下的红痕,色泽瑰丽,透着暧昧不清的意味。
神宫寺奏从他手里拿过毛巾,稍稍搓洗之后就擦拭起自己的大腿内侧,这里还是自己擦比较好,他怕夏油杰一顿擦拭之后,自己会出现奇怪的反应,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夏油杰稍稍移开视线,耳边是清洗时响起的水声,不用看都能联想到画面,又不禁回忆起刚才看到的情状,耳朵不自觉爬上了淡红。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4】
神宫寺奏自己擦洗好后,夏油杰又帮他清洗了一遍头发,期间手指的动作十分小心,只在头皮上轻轻搓洗,靠近发际线的地方就干脆避开,以免碰到易容的伪装留下痕迹。
仅仅是坐在浴缸中,神宫寺奏就疲惫得不行,身上各种不适症状愈发强烈,这种情况下更不用说一个人洗了。
所幸身边还有夏油杰,对方也并不嫌弃这样的自己,帮他清洗时也很谨慎细心,他越来越中意夏油杰了。
夏油杰将所有泡沫都洗去,又用干毛巾吸去些水分,才将少年抱起来些,同时直接把浴袍裹在对方身上,确保不会着凉。
神宫寺奏被他放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室内开了暖气,并不觉得冷。
桌上放着副手之前拿来的文件,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的字体却像是有生命的毛虫一般不停扭动着,叫人难以辨别。
闭了闭眼,就感觉发顶被毛巾盖住,一双手在上面缓缓搓弄起来。
是夏油杰在帮他擦干头发。
神宫寺奏便不去多想,放下手中的文件,闭上眼专注应付生理上的不适感。
等头发彻底擦干以后,神宫寺奏便听对方低声道:“伊东部长,你这里……露出来了。”
对方说完,温热的触感轻轻点在了他的脖颈侧面。
原来是说他脖子后面的痣……
神宫寺奏睁开眼,扭头指了指办公桌,“在第二层抽屉里,有个白色的盒子。”
夏油杰走过去,顺利找到一个放着遮瑕用的化妆品的盒子,边走回来边打开,手指上沾了点便抹在少年的后颈上。
他直起身,想起刚才在抽屉里看到的樱花味香水,不由回忆起少年之前带着提示性质的回答。
奏并没有刻意向他隐瞒身份,还邀请他成为盟友,他从中感受到了对方的信任。
虽然还是很在意那个男人,但因为这份信任,夏油杰心情稍微好了些。
现在时间刚过午夜,距离明天十点的会议还有一段时间,奏现在最好休息一下。
这么想着,夏油杰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伸手抽出对方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伊东部长先休息一会儿吧,明天会很辛苦,这里有我看着。”
神宫寺奏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稍作休息,希望醒过来后会好一点。
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夏油杰便直接将人抱起来,走向办公室配备的休息室。
夏油杰把黑发少年放入床铺中,给对方掖好被角,就听面容略显疲惫的少年哑声道:“夏油,6点喊醒我。”
少年说完就阖上了双眼,纤长睫毛微微颤抖。
“好的,伊东部长。”
夏油杰温声说着,并伸手按灭了灯光,静静坐在房间中宛如一尊雕塑。
夜幕深沉,星辰点点。
恍惚间仿佛有流星划落,稳稳落入满心期许之人的怀抱。
他将珍重地将其捧在手心,再也不愿放开。
……
翌日,审判会议如期举行。
在会议召开前的一刻钟里,会议厅内陆续有人入座。
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昨晚的袭击事件,只知道督察部长伊东摩耶受了重伤,生死未卜,眼下也不一定能来参加这次会议。
各种隐晦的目光落在前方受审席的某处,暗中感叹五条长老的出手狠辣。
五条悟神色冷凝地坐在旁听席,双手交环放在身前,两腿大大咧咧地分开,手指在胳膊上敲击着,内心似乎并不平静。
他也听闻了昨晚的消息,但当他发信息给夏油杰时,对方回了一个放心的表情,所以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有杰在,伊东摩耶肯定死不了。
只是会议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对方应该尽早到场整合文件才对。
不会是半路发生意外了吧?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自己的混账老爹身上,恨不得自己下去读那什么判决书,然后亲手把人押到深室里关着。
五条景义坐在受审席,神情沉静从容,淡淡瞥向旁听席,和某位干部视线交汇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他背对着所有人,兀自勾起了嘴角,笑容中满是不怀好意的暗喜。
伊东……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干部们与长老会成员全部到场后,咒术局总监及长老会会长也紧跟着坐上主位。
唯独督察部长的位置是空着的。
抬眼看向时钟,指针停留在九点五十九分,离会议开始还有一分钟。
若是伊东摩耶在这一分钟里再不出现,此次会议便会不了了之。
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起来,都觉得这会是伊东部长的一次人生滑铁卢。
不少人嫉妒他的才干与人脉,更艳羡于他的年轻气盛。
但如今看来,以后只会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时针已无限接近整点,没有多少时间了。
就在他们准备收拾东西离场的时候,会议厅门口传来了平稳的脚步声,不消片刻便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年轻人黑发雪肤,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平淡的眉眼稍稍弯起,却透着幽沉的冷意,穿着笔挺制服的身姿劲瘦挺拔,周身气质矜贵而凌厉,意气风发,人们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了去。
在五条景义等人愕然的眼神中,黑发少年朝众人微微垂首,身姿优雅,抬头后扬起嘴角:“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话音刚落,那双微弯的黑眸便看向五条景义,仿佛无慈悲的神明注视着卑微人类般摄人心魂,温润的嗓音更为冷冽。
“审判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