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楼傀儡杀手的经脉都比常人宽, 这是之前就公之于众的事实。
查抄千里楼,会不会发现庄文卿拓宽经脉的方子,这一点陆见微想过。
此事干系甚大, 齐晏在清点财物时也特意关注过, 可是库房里连寻常的药方都没有,更别提拓宽经脉的方子。
谁料峰回路转,被小客发现了。
“你从哪找到的?”
“我收取财物是要评估价值的,就在刚刚, 我在一堆名画里发现一幅假画, 然后就察觉假画有个夹层。”
陆见微笑眯眯道:“咱们小客真聪明。”
“那当然。”小客骄傲道,“我扫描了夹层, 就发现了拓宽经脉的方子。”
陆见微:“直接将假画收入系统。”
库房少一幅画不会引起伙计注意。
小客将假画收进陆见微的个人背包,又吐出来给她。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喊我了?有什么事?”
“不重要。”
“哦。”
陆见微展开画卷,卷上青山险峻,绿水东流,画工的确不凡。
即便是假画, 也有相当不错的艺术价值。
可惜比起拓宽经脉的方子, 这点价值就算不得什么了。
想必庄文卿也是这么想的。
他弄出一幅假画, 再粘上另一张尺寸相同的空白画纸,将方子封存在中间。
一幅被卷起来、陈放在字画筒里的画, 没人会在意其真假,更不会注意它里面藏着东西。
陆见微用指尖慢慢摸索画卷,在画卷中心触及一张薄薄的纸。
她小心切开两层画纸, 取出保存完好的方子。
——生息地莲方!
看到药方名字, 她心头倏地一跳, 但旋即冷静下来。
方子是不是真的, 还得仔细研究。
她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药方上,看到每一种药材,都揣摩其在方子中发挥的作用。
凭她现在的药术水平,通读药方后,就能够推演出药方是否有效。
通篇下来,她发现了一个明显的问题。
此方应该是源于生息地莲方,的确可以起到养护经脉的效用,如果辅以小叶针法,拓宽经脉不是难事,但会留下后遗症。
必须再加上几味药材,方子才能变得完美。
缺的药材不多,她可以根据已有药方的原理进行补足。
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就是“地莲”。
药方名叫“生息地莲方”,可想而知“地莲”的重要性。
这张方子里竟未提及,太奇怪了。
《药材大全》记载了“地莲”这味药,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喜阴暗潮湿,偶见于崖谷沼泽,可入药,有温养经脉、固本培元之效。
采摘不易,谨防受伤。
描述越少的药材,越不常见。
地莲固然不易得,可也不能因此漏掉它吧。
难道是传承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小客,你不是说,系统提供的药书里没有记载具体的药方,说明药方很可能已经失传了吗?为什么千里楼会有这个残方?”
“你都说了是残方。”小客解释道,“而且,失传只包括纸质层面上的失传,倘若有人记在脑子里,系统也无法判断呀。”
陆见微:“……”
所以千里楼是从哪弄来的?
这样一张近乎完美的药方,仅凭千里楼的实力,真的能得到吗?
之前擂场查探杀手经脉后,孟提安提及,他在古籍中看到过,经脉可以拓宽,但方子已经失传。这就说明底蕴深厚的宗门,有机会获悉这种方子的存在。
当日赵献似乎也有些异样,甚至还问她千里楼财物处置一事。
如今想来,他或许不是想要赔偿,而是为了这个方子。
“啊,”小客突然叫了一声,“燕伙计好像要输了。”
陆见微眉梢一扬:“他不会这么容易输的。”
“可是应无眠剑法确实不俗,还是七级修为,燕伙计输了也很正常吧。”
“你小看燕非藏了。”
她刚说完,小客就惊呼一声。
“反转了!燕伙计开始压着应无眠打了,怎么回事?”
陆见微:“燕非藏属于愈挫愈勇的性子,他没跟应无眠交过手,之前还不熟悉对方的节奏,等适应之后,就能找出对方的破绽,伺机反杀。”
在客栈待了这么久,总能学到几分眼力。
看穿破绽什么的,对于燕非藏这样一个善于学习的武者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擂场的气氛越来越火热。
原本唱衰燕非藏的人也不把亏钱放在心上了。
能看到一场如此精彩的战斗,比几两银子价值更高。
两人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在刀法和剑法上各有建树,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斥着力量与美感。
燕非藏打得很过瘾,而且是越来越过瘾。
他的心里只有战斗,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他不在乎输赢,只在乎眼前繁复的剑光。
比起他,应无眠的思虑要重得多。
他只想赢,而且必须要赢。
跟同样意识顶尖的人对战,背负太多只会造成拖累。越是想赢,他的剑就越不听使唤。
等级压制在燕非藏面前没用。
应无眠已经有所预感,他要输了。
可是他不能输。
他调动所有内力,使出最强横的剑招,试图一举刺破燕非藏的防御。
燕非藏横刀抵挡,一连倒退几步,差点落下擂台,硬生生扛住了。
经历过陆掌柜的刀,再面对应无眠最强势的剑招,他并没有感受到无法承受的压力。
但不得不说,为了挡住应无眠的剑招,他消耗了几乎所有的内力。
再打下去,他的内力将会耗尽。
应无眠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凌厉的一招使出,燕非藏没有败,难免给他一记重击。
心态急转直下。
他的剑光越发凶狠无情,之前还顾及同道情谊,现在却招招见血。
“燕非藏,认输吧。”
燕非藏可不想轻易认输,就算内力用尽,他也能打。
看谁耗得过谁。
应无眠没想到他如此固执,眼里的凶意退去些许,剑尖却又直指对方要害。
只要等燕非藏力竭倒地,他就能赢到故白头。
可是他的内力也已干涸。
应无眠凶,燕非藏只会比他更凶。
两个内力枯竭的人在擂台上打得难舍难分,你一剑我一刀,血滴得满地都是。
看热闹的武者们渐渐静默下来。
“燕非藏,你认输吧。”应无眠再次开口。
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满鲜血,手臂、脖颈和脸颊都被划出血痕,却依旧不愿放弃。
燕非藏喘着粗气:“该认输的是你。”
没有内力加持,惊涛刀已经掀不起巨浪,他只能用仅剩的力气,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长刀,抵挡应无眠的剑势。
对方同样是强弩之末,凭什么要他认输?!
一股极强的战意遽然涌出,惊涛刀挥斩出更加凛冽的刀风,与应无眠的长剑在半空相遇。
虎口震裂,手臂僵麻。
刀依旧牢牢掌控在手中,岿然不动。
“天,燕大侠的气势怎么更强了?”
“他是不是要突破了?”
“快看!应大侠的剑要断了!”
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应无眠的剑裂成两半。
燕非藏的刀切断长剑,攻势依然不减,怒吼着冲向应无眠的面门。
应无眠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踢开锋利的刀刃,用重新积攒出来的内力拍向燕非藏胸口。
“噗——”
“噗——”
两道吐血声相继响起。
燕非藏和应无眠双双轰然倒地。
三息之后,燕非藏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只站稳一息,就又闭眼倒地。
擂场陷入沉寂。
阿耐最先反应过来:“快叫医师!”
也有医师在擂场看热闹,立刻上前查看,给两人号了脉之后,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力竭,外伤也无大碍。”
“这次比试,是燕大侠赢了。”阿耐扬声说了一句,见无人反驳,就与薛关河、岳殊抬起燕非藏,前往主院休息。
应沉带着武林盟弟子,也在台下观战。
看到应无眠浑身是血,狼狈倒地,他心里叹息一声,吩咐弟子将人抬回小院。
武林盟的医师在房间替应无眠清理伤口,其余弟子都守在门外。
“师父,咱们今日还回不回?”卞行舟问。
应沉:“等医师出来再说。”
“是。”
须臾,医师处理完伤口,应无眠气力恢复。
他静静躺在榻上,双目无神,颓败的气息萦绕周身,与昔日的武林盟首席相去甚远。
应沉走进来,看了就来气:“败了就败了,谁没有败过?打起精神,跟我回盟内闭关。”
“没时间了。”应无眠惨淡一笑,“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卞行舟:“师兄,你到底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大家伙儿帮你想办法。”
“你们?”
“对,我们。”卞行舟用扇子敲击掌心,正色道,“以前师兄护我们,如今我们护师兄。”
应无眠这才认真看他,笑道:“你倒是比以前清醒了许多。”
“师兄,你别拿我打趣,快说你的事。”
“我需要故白头。”
“你要故白头到底想做什么?”应沉问。
应无眠:“救人。”
“什么人?”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你向燕非藏下战帖,是想赢得故白头,可你现在输了,名声和故白头都没有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应无眠失笑:“我不在乎什么名声。”
“那故白头呢?”
“……”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不管你。”应沉郑重交待,“但有一点,陆掌柜不好惹,你好自为之。”
说完拂袖起身,利落离开房间。
卞行舟忧愁:“师兄,你想要故白头,当初怎么就没跟咱们一起去西南?”
“你去了,拿到了?”
“……”卞行舟展开扇面,挡住难堪的脸色,“我说的是你不同寻常的行事逻辑。”
应无眠望着他没说话。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师兄,依我看,你不如去学燕非藏,他当初可是死皮赖脸留在客栈里劈柴的,时间久了,就打动了陆掌柜。要不是陆掌柜指点他的刀法,还给他定制宝刀,他今日肯定打不过你。”
应无眠先是一愣,而后眼睛一亮,猛地坐起,拍拍卞行舟的肩膀。
“好师弟,多谢。”
未等卞行舟反应,他就化为一道旋风离开房间,与等在院外的应沉擦肩而过。
应沉:“……”
不孝子!
主院内,燕非藏也处理完伤口,气力恢复些许,重新积聚的内力汇入经脉,竟隐隐有些跃动。
这是要突破了!
他惊喜非常,正要向掌柜的和伙计们言明,突然一道声音从院外传来。
“燕兄,方才切磋,我输得心服口服。向你下战帖,是因为我想赢得故白头救人,给你带来麻烦,实在抱歉。”
燕非藏出了房间,恰好薛关河打开院门,露出半跪在外头的应无眠。
伙计皆惊。
跟来看热闹的江湖客也惊了。
“应兄,你这是做什么?”燕非藏大步踏出,“下战帖本就是武者之间的契约,我若不愿,大可一拒了之。”
他伸手去扶应无眠。
应无眠察觉到他身上气息变化,心中了然,便诚恳道:“燕兄突破在即,恭喜,我不该继续叨扰,但我有一事相求。”
从卞行舟的话中,他能感觉到燕非藏是个性情中人,否则也不会因为陆掌柜指点就留在客栈劈柴。
他想最后再试一次。
“你真是为了救人?”燕非藏问。
应无眠:“若有半句谎言,经脉尽断。”
“救的可是作恶之人?”
“不是。”
燕非藏很干脆:“与你一战,我很痛快,故白头你拿去吧。”
对他而言,没什么比提升实力更重要。
和应无眠的一战,他收获良多,也因此寻到突破的契机。
故白头本就是用来救人的,他送给应无眠去救人又有何妨?
其余人:???
早知道打一架就能得到故白头,他们也给燕大侠下战帖啊!
应无眠怔愣几息,再次单膝跪地,抱拳俯首。
“燕兄大恩,无眠无以为报。燕兄若不嫌弃,今后客栈的柴,我替你劈了。”
燕非藏:“……”
“燕大侠,有人要抢你的活计哎。”阿耐站在廊下揶揄。
“不必。”
燕非藏正要去找掌柜的拿故白头,一只匣子就从三楼扔下。
他利落接过,往应无眠手里一塞。
“拿去救人。”
应无眠郑重捧匣,垂下的眼睫盖住微红的眼眶。
“故白头乃无价之宝,待救人之后,我再来客栈拜谢,日后任由燕兄驱使。”
当着众多武者的面,他许下如此诺言,就再无反悔的机会。
应无眠又取出一块玉牌,递给燕非藏。
“这是我作为武林盟弟子的信物,押在此处,请燕兄收下。”
燕非藏实在不喜欢这些纠纠缠缠,他现在脑子里只有突破,正要拒绝,梁上君就跳过来替他接下。
“应大侠,说出的话可不要反悔。”
应无眠松了口气:“必不会反悔。”
“诸位都做个见证,应大侠的故白头是从八方客栈得来的,可不要有什么人为了抢夺故白头故意使绊子耽误他救命。若叫客栈伙计的善意成了应大侠的催命符,这事儿可就不美了。”
梁上君这番话就是在敲打江湖客,免得有人利欲熏心半路强抢故白头。
比起武林盟首席弟子,还是八方客栈的名头更好用。
应无眠再次躬身:“多谢梁兄。”
说完直接用轻功离开客栈,不耽误半点工夫,想必心中急切已经到了顶点。
燕非藏送出故白头就直接闭关了。
其余武者们看完热闹,纷纷向客栈辞行。
也有不少散客贪恋客栈的练武场,不愿离去。可惜进一次练武场需要一百两,他们不得不暂时离开,打算赚了钱之后再来。
“师父,现在回洛州吗?”卞行舟目送应无眠离开,问应沉。
应沉:“不管他了,回洛州。”
逍遥宗的事情已然传开,他得先回盟里。
江湖客们呼啦啦走了一大半,只有零星几个有钱的散客继续留在客栈。
赫连雪已经决定待在客栈当伙计,没有跟随逍遥宗的队伍离开。
绿萝想留下陪她,被她劝走。
神医谷的医师们也还住在小院里,等待客栈学堂开课。
裴知收到玄镜司的消息,敲响陆见微的房门。
这几日陆见微一直在研究生息地莲方,地莲没有,其余药材倒是不缺。
她尝试使用残方,辅以小叶针法,在人体模型上做试验。
经脉的确可以拓宽,但在拓宽过程中,经脉会变薄变脆,等达到临界值,经脉就有极大的可能爆裂。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用地莲入药。
可是哪里会有地莲呢?
“微微。”门外传来声音。
陆见微收起人体模型,挥袖打开房门。
“进。”
裴知站在门外,目光与她相接,露出温融的笑意。简单朴素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分外风雅。
他迟疑半息,才抬脚踏入房间。
在客栈住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陆掌柜的私人领地。
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陆见微从书案后起身,说:“你来得正好,方才医书看久了,肩背有些酸,你替我捏捏。”
她行至窗边,窗前置一软榻。
半躺在软榻上,能看到窗外的郁郁葱葱。
只可惜她要享受捏肩捶背,只能趴着。
裴知顺手关了门,于榻旁俯身,双手落上她的肩背。
他的手法很轻,却能恰到好处地放松肌肉。
“不错啊,练过?”陆见微本没抱什么希望,结果被他按得昏昏欲睡。
裴知:“见过太医的手法。”
“见了就能记得?”
“只几个简单的按矫。”
陆见微舒坦地闭上眼,问:“你找我什么事?”
“江州通判的确与宋闲过从甚密,在他的宅子里还发现了一本名录。”
“什么名录?”
“进入闲云山庄的贵客名录。”裴知声音压低,“大多是朝中的达官显宦。”
陆见微倏地睁眼,目光冷冽:“小柳说过,闲云山庄就是一处淫窝,那些天赋不高却又习了武的姑娘,经常会在外出办事时意外身亡,可她收拾过遗体,发现那些伤痕……不简单。”
“微微,我会一一查清。”
“当初朝廷设立玄镜司,是为了抓捕侮辱高官千金的采花贼,可是这些高官却又暗中残害这么多无辜少女,实在讽刺。”
裴知:“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你不会为难?”陆见微问,“倘若撕开这些官员的伪善面具,朝廷必将颜面扫地,你不怕没法交差?”
裴知轻笑:“一些蠹虫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指挥使好生威风。”陆见微翻过身,伸手搭上他的后颈。
裴知顺势俯首,与她气息交缠。
陆见微轻轻一拨,裴知倒在她身侧,方才定人生死的气势瞬间消散,从上到下都写着“顺从”二字。
“与我说说千里楼吧。”
裴知仰躺在她身旁,动也不敢动。之前不是没有亲密过,可是坐在椅子上拥抱是一回事,躺在榻上又是另一回事。
他甚至不敢去看陆见微,唯恐脑子混乱后言语无状。
“微微想知道什么?”
“它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六十年前。”
“前朝时就有了?”
“嗯,启朝之后,千里楼才发展壮大。”
“谁是第一任楼主?”
“庄文卿的师父。”
“庄文卿是何时继任的?又是如何继任的?”
“三十年前,前任楼主身亡。”
“怎么死的?”
“没有相关传言。”
陆见微蹙眉:“你说,庄文卿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然后称霸武林?
可是客栈的江湖客才多少?除掉她和这些人,江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武者。
一只手伸向她的眉心,抚平皱痕。
“或许赫连征会知道一些。”
陆见微觉得有些痒,揭开他的手,道:“赫连征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说。”
“等盟主令启动,他不得不开口,除非离开逍遥宗做个隐世散人。”
“盟主令?”
裴知渐渐适应了这样的亲密,壮着胆子侧躺,揽上陆见微的腰背。
发丝从鬓际滑落,与另一缕在榻上缠结。
“武林盟曾是武林圣地,是武林规则的制定者,盟主令一旦启动,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必须遵循盟主令,给武林一个交待。”
陆见微:“盟主令不能随意启动吧?”
“需要可以定罪的证据,需要七位八级或八级以上武王同时申请,且必须来自不同门派。”
“你提出盟主令,是认为会有七位八级武王同时申请?”陆见微在脑子数人头,发现来客栈参与开业典礼的,凑不到七位。
裴知笑道:“武林盟、擎天殿、泸州书院、神医谷已有四位,青云峰、泸州燕家、金刀商行也有八级长老。”
“神医谷不管江湖事。”
“以前的确不管,但现在有求于你。”
陆见微被他隐晦的恭维逗笑,伸手推他的肩膀,令其平躺,俯身道:“裴指挥使见多识广,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渐渐收紧。
“你可知道‘地莲’这味药?”
“……”
“没听过?”
“似乎有所耳闻。”裴知眉心攒起,“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他认真回忆的模样着实有几分招人,陆见微心思浮动,低首靠近。
“我想起来了。”裴知从记忆中回神,连长睫都跃动着喜意,“七步沼泽……”
声音消失在唇齿间。
窗外迎春花开得格外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