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言, “群芳妒”乃林从月亲手所制,只为惩罚自己的丈夫及其情人。
毒药被神医谷破解后,她又丧心病狂地毒害天下负心汉。
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在江湖客眼中, 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女人。
没有人在意过她为什么会这样,就连她最亲密的朋友胡九娘都只当她入了魔。
可如果真是这样,窦亭的手札上怎会记录“群芳妒”的研制步骤?
甚至研制步骤的后面紧跟着解药药方。
难不成是他从林从月手札上抄过来的?
不可能。
林从月的手札分成两个部分,一份被胡九娘拿走,一份由杜寒秋献于神医谷。
胡九娘的那一份已经提到了“群芳妒”,杜寒秋献于神医谷的那一份应该不会重复出现。
窦亭的手札写得如此详细,唯有一个可能。
“群芳妒”的出现与他有关。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胡九娘与林从月是好友,经常在一起研究医理, 能拿到林从月前期的心得手札很正常,缘何她手上还有“群芳妒混三月去”这个新毒以及半成品解药药方?
难道在林从月“入魔”后, 她们还有联系?
事主皆作古,此事已不可考。
陆见微压下念头,再次将目光放在窦亭的手札上。
从笔触来看, 这份研制过程不像是抄录, 也不符合林从月的用药习惯。
阿迢所学皆源自林从月,她自己尝试解出的半成品药方肯定符合林从月的风格。
但不管是制毒还是用药,都与眼前手札上的群芳妒研制步骤和解毒药方大相径庭。
这个记录, 更像是窦亭本人亲手所写。
林从月凶残下毒, 神医谷在万众期待下制出解药, 救活那些中毒之人, 江湖地位越发超然。
这会不会太巧了些?
陆见微从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
至少窦亭是想利用杜寒秋暗害她的, 她将他当成坏人合情合理。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推断, “群芳妒”的出现很有可能跟林从月无关?
“沈姑娘, 吃饭啦。”白果在外头喊。
陆见微收回手札, 应声打开门。
“你天天躲房间里干什么呀?”白果满脸好奇,“上官姐姐不出门,你也不出门,只有小桃姐姐陪我玩。”
“你的课业不做了,只想着玩?”陆见微揶揄。
白果得意道:“我做得又快又好,师父允许我多玩一会儿。”
“你都玩什么?”
“去溪边捉鱼,在草地放风筝,扑蝴蝶,荡秋千,好多好多可以玩的。”
“你多大了?”
“十一岁,怎么了?”
“这么小啊,那神医谷以前的事情你肯定不清楚。”
“不可能,我从小听着谷里的事情长大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陆见微故作不信,说:“那你可知,你们谷主今年多少岁啦?”
“这也太简单了,三岁稚儿都晓得,七十八岁。”白果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
陆见微又问:“谷里最精通接筋续脉的是哪位?”
“这还用说?”白果自豪道,“非师父莫属!”
“行吧,那我再问你一个难题。”
“你说。”
陆见微假装思忖几息,得意道:“这个你肯定不知道,是十年前发生的,你当时还不记事呢。”
“你快问。”
陆见微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
“你知不知道‘群芳妒’?”
白果一愣,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就这?
这很难吗?
“这件事我都听八百遍了,荣誉堂中还记录着呢,窦医师因为解了这毒,破格从五级医师提拔到六级医师,还搬到了这边的宅子里。”
陆见微笑眯眯赞道:“果真是个百事通,什么都知道呀。”
“那是当然。”
饭后,袁琼留下陆见微。
“今日带你去见窦亭,问他愿不愿意替你朋友解毒。”
陆见微:“多谢袁医师。”
“我也去。”上官瑶说,“我陪十二一起。”
陆见微明白她的意思。
泸州书院在江湖上名号响亮,旁人多少会给些面子,她是去给自己撑腰的。
陆见微在心里暗暗记下。
她虽救了上官瑶和小桃,却也一路用假面欺骗利用她们,两相抵消。
上官瑶维护之情,他日有机会再还。
窦宅。
护卫连续搜查几日,纵火之人无影无踪,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但比起烧了药庐的贼子,窦亭更在乎那日混进书房的人。
可宅中护卫都说没有看到人进入书房,更没有看到人从书房出去。
混进书房的青衣女子,只有他一人看见。
到底是不是陆见微?
窦亭凝眉沉思。
如果是陆见微,她乔装打扮混进宅中,无非是想偷取林从月的医书。
可他检查过书架,根本就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他甚至在书房候了好几日,也再没人来过。
如果不是陆见微,又会是谁呢?
那人轻功绝顶,身法精妙,他眼见着去了轮回所的方向,前后不过几息,是怎么做到突然消失的?
假设此人进入轮回所后脱了衣裳,混入人群中躲过追查,脱下的衣裳也该藏在轮回所里,可他着人将轮回所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都翻搅了,也没有找到半块布料。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医师,袁医师递了拜帖。”护卫来报。
窦亭坐直身体,“请她进来。”
宅门打开,袁琼带着陆见微和上官瑶行过前院,至会客主厅。
仆从适时端上茶水。
窦亭笑容儒雅,风度翩翩。
“袁医师可是有事寻我?”
袁琼开门见山:“沈姑娘的一位友人中了毒,疑似‘三月去’,你是解毒高手,我便带她来寻你。”
“中了‘三月去’?”窦亭惊讶,看向陆见微,“何时中的毒?”
陆见微摇头道:“不清楚,但出现病症已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那还有的救。”窦亭眉头松开,笑问,“敢问沈小友是哪里人?”
“永州。”
“永州啊,离荆州挺远,听闻去岁发生了地动,沈小友家中无事吧?”
“祖籍永州,发生地动时在外闯荡,未受波及。”陆见微假装急切问,“窦医师,请问何时能替我朋友解毒?”
窦亭捋须想了想,说:“你朋友现居何处?”
“我入谷时尚未抵达问仙镇,几日过去,应该到了。”陆见微说,“您若同意解毒,我立刻出谷通知她,让她备好酬金,再带她入谷。”
窦亭:“不着急,酬金不是问题,‘三月去’很久没见过了,我挺有兴趣。不过……”
“窦医师但说无妨。”
窦亭慢条斯理道:“我手头有位病人,在我这医治数年,我每月都要出谷为他诊脉调理,明日便是一月之期,恰好我昨日也应了谷外一对夫妻的求诊,必须得出谷一趟。”
“您的意思是……”陆见微面露惊喜。
窦亭笑呵呵道:“不错,明日我出谷,你随我一起,顺便救你朋友。”
“多谢窦医师!”
回到芍药居,上官瑶说:“你朋友也是我朋友,明日我陪你一起出谷。”
“不必,”陆见微笑了笑,“她因生了病容貌有损,如今不愿见人。”
“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等你们好消息。”
陆见微回了房,再次取出窦亭的手札。
“你就不怕拿不出病人,被人戳穿?”小客问。
陆见微摇首:“不怕。吃饭前,我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她指着当前书页。
白果来叫她时,她只匆匆扫了一眼,未看仔细,但方才在窦亭说话时,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几个关键字。
“群芳妒”之后,是窦亭新的心得。
——内力寄生之症。
这又是个新奇的概念,但本质并不陌生。内力寄生就是指旁人的内力寄居在自己经脉甚至丹田中,对自身的经脉和丹田造成损害的症状。
陆见微之前救治过不少这样的人。
窦亭多年前已经在研究这个病症?
怪不得要引她入谷,迫使她交出诊治方法。
观其心得,他并没有成功,最后似乎是放弃了,记录写得极为潦草。
手札再往后,便是其余药方和毒方的研究。
他在药毒之道上确实颇有见地,能看出来是个有天赋的人。
陆见微翻阅之后,心中稍稍多了几分感悟。
果然,敝帚自珍是不可取的,想要技术进步,还得多多与外界交流。
她翻开下一页,目光忽地一凝。
竟又是个“内力寄生之症”!
从措辞和习惯来看,这份笔记与窦亭的很不一样,甚至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是林从月!
她也研究过寄生之症的解决方法,并且已经有所成效。
仿佛一只手瞬间拨开迷雾,所有的事情都豁然开朗。
林从月的骂名、遗失的医书、群芳妒、内力寄生之症等等,都被一条线紧紧牵连在一起。
这条线就是掌中的手札。
陆见微似乎窥到了十年前的几缕真相,心口腾地涌起一股热意,这股热意是对那位天才医者的惋惜和敬意。
相关人员如今只剩下杜寒秋和窦亭。
要怎么做,才能从他们口中挖出当年的真相?
陆见微仔细回忆,从杜寒秋出现在客栈,再到今日窦亭与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环节都不放过。
她凭借诊治“内力寄生之症”扬名,杜寒秋假借汪持节案进入客栈,企图在客栈下毒绑架她。
计划败露之后,神医谷窦亭出面赎人,并邀请她前往神医谷抄录林从月医书。
——但凡对八方客栈有所了解的,都不会如此鲁莽。
鲁莽之举的用意就很值得深究了。
阿迢和胡九娘的关系不是秘密,阿迢中毒的事情也没特意隐瞒,有心人想查肯定能查出来,更何况神医谷拥有强大的人脉。
除了她的来历,客栈里所有人的底细恐怕都已查得清清楚楚。
她需要林从月的另一半医书,毋庸置疑。
以此为套,诱惑她亲自入谷,再谋夺她手中的诊疗方子,逻辑链很合理。
但有一点,八方客栈背靠九级武王的事情尽人皆知,窦亭缘何有这个胆量?
他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陆见微思索一夜,也想不出靠谱的理由,便只当窦亭是个“富贵险中求”的疯子。
翌日一早,谷内下起了雨,雨水从廊檐滴落,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低洼之处,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陆见微换了双防水的靴子,一身蓝色劲装,在上官瑶和小桃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芍药居。
昨日与窦亭约好在谷外会合,一同救治她的朋友。
她不信窦亭真如旁人所言,是个不求回报、平易近人的仁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谷内他必须装出一副温和的模样,等到了谷外,说不定会露出内里的獠牙。
所以她有没有中毒的朋友,并不重要。
陆见微来得早,撑一柄竹伞,站在谷外等候。
“姑娘要去何处?不如坐小人的车,一趟只要十文。”一个形貌干瘦的马夫靠近,绿豆眼眯成一条缝。
陆见微轻笑,某位神偷的胆子是真大,还敢在神医谷家门口徘徊逗留。
她摇首说:“我在等人。”
“天可怜见,这又刮风又下雨的,是谁让一个姑娘家在这干等?”
马夫又靠近几分,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想看穿她的易.容.面具。
陆见微:“比不得你为生计奔波劳碌。”
“不一样,我就是一个粗人,姑娘天生丽质,骨相与面相如此契合,气度又不凡,不该受这等苦。”
陆见微:“……”
听听,正常人是这么夸人的吗?
系统商城的面具很贴合,寻常人难以察觉,但梁上君精通此术,就算看不出面具是如何制成的,也能瞧出一丝端倪。
既然他非要把话题引到易容术上,陆见微索性不跟他客气。
“梁神偷,烧药庐好玩吗?”
梁上君:“……”
他瞪了陆见微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脚底抹油,嗖一下跑远了。
陆见微不由笑出声。
“沈小友何故发笑?”
窦亭一袭白袍走近,温和儒雅,身后跟着两药仆,一个撑着伞,一个提着药箱。
陆见微:“想到朋友马上就能痊愈,我很高兴。”
“哦?”窦亭捋须笑道,“沈小友对我如此信任?”
“窦医师的医术人人称颂,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闻过您的事迹,很多人来神医谷,都是找您救命。”
窦亭摇首叹息:“过誉了。我若真医术高明,也不会一个病患耽误数年。”
“医师,龟鹤居士生的本就是怪病,若非您,他恐怕撑不到现在。”药仆说道。
“罢了,不提这个。”窦亭问,“那两位求药的夫妇在何处?”
药仆:“您接诊后,小人便安排他们去了龟鹤居,您每次为龟鹤居士出诊,都得好几日工夫,再去别处怕是会耽搁。”
“嗯。”窦亭颔首,笑看陆见微,“我与龟鹤居士相识数年,出诊时常常借用他的居所为病人诊治,免得东奔西走。沈小友的朋友在何处,不妨一同前去,我好及时为其解毒。”
陆见微心中微感异样。
借用他人居所节省时间她能理解,但如此周全还真是少见。
“我与朋友约定,她若抵达神医谷,就叫人在谷外传信于我,可一直没有来信,应该是在路上耽搁了。”
窦亭蹙眉又松开。
“无妨,我让人留意,若有人来寻沈小友,便叫她直接去龟鹤居,我要在龟鹤居待上几日,沈小友不如先随我同去。”
陆见微故意道:“要不,我还是在这等她。”
“龟鹤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若你们去时,我正专心为居士诊治,门房通报得不到应允,恐怕不会让你们入内。”
“那我和朋友在谷外等候窦医师归来。”陆见微继续装作不通世故的模样。
窦亭神色微僵。
“沈姑娘,不是我说你,医师本就只是看在袁医师和上官姑娘的面子上救你朋友一次,你这般推辞就是给医师添麻烦。”药仆不忿道。
另一药仆附和:“就是,医师为龟鹤居士耗尽心力,还得来回奔波救你朋友,你有没有良心?”
谷外也有不少求医的病患和病患家属,听到争执围拢过来。
“没错,这位姑娘,窦医师经常出诊,为了节省时间,将要救治的人都安排在龟鹤居,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听说龟鹤居那位病得很重,窦医师每次都极耗精力,你们同在宅中,还能让他多休息休息。”
“他在龟鹤居,头两天还能趁着间隙给你们解毒,真是给你机会你不要。”
陆见微:???
看来不答应是不行了。
“罢了,既然沈姑娘不愿去,等我出诊结束,回来再为你朋友解毒。”窦亭率先退了一步。
众人愈加愤慨。
陆见微越发觉得此事有猫腻,不过有猫腻比没有猫腻好。
她装作愧疚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就依窦医师方才所言。”
一行人前往龟鹤居。
龟鹤居位于问仙镇东边,与喧嚣的街道隔了一段距离,环境清幽雅静,少有人打扰。
陆见微随窦亭踏进庭院。
甫一入院,她就敏锐察觉一道极强横的内劲从她头顶掠过。
做得很隐晦,一般六级武师难以发现,但无名功法能够捕捉。
如果她没感应错的话,内力差不多在八级。
龟鹤居的主人是位八级武王?
除八级外,宅子里还有不少四级、五级的武者。
踏过前院,陆见微就在仆役的带领下与窦亭分开。
“姑娘,窦医师要先去为主人看诊,你随我去后院厢房歇息,后院还有其他客人,不会太孤单的。”
说话的是个五级仆役,相貌寻常,眼睛很亮,没有直视她,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
陆见微颔首:“多谢。”
又暗暗跟小客感慨:“八级武王就是豪横,仆役都是五级武者。”
小客:“还记得你客栈的燕伙计是六级吗?”
“……”
仆役引她入了一处小院,院内已有两位四级武者,带着一个婴孩,正是之前路上遇到的夫妇。
两人见到陆见微很是惊喜。
“姑娘,咱们真是有缘。”
陆见微笑了笑,“确实有缘。”
她挑了一间空房走进,房间里各类家具齐全,干净整洁,像是经常有人打扫。
“姑娘且在此处歇息,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唤我。”仆役客套一句,正准备退下。
陆见微毫不客气:“我有些渴了,可不可以送些茶水?”
仆役:“……”
来这儿的都是求人救命的,再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哪会有底气使唤主人家的仆从?
如陆见微这般还是头一次见。
“是不是不方便?”陆见微状似善解人意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仆役:“……姑娘稍待。”
他低着头离开。
小客不禁问:“有问题?”
“他表面客气,眼里可没有半点礼貌,一直盯着我的脸,就像是在描画什么似的。我方才是为了试探他,果然不是正经的仆役。”
虽然八级武王的五级仆役没必要对她一个借宿之人客气,但恰恰这样才说明有问题。
难道这个宅子里就没有寻常仆役,非要一个五级武者迎客?
片刻后,有仆人送上茶水,并非之前的五级武者。
陆见微叫住他:“我在此借宿,还不知主人家贵姓呢。”
“小人不敢妄议主人,先告退了。”仆役回了一句,就匆忙离开房间。
陆见微硬生生住了两日,窦亭的面都没见过。
两日来,只有仆役送水送饭,还有夫妇二人偶尔来寻她说几句话。
如果龟鹤居的主人当真受了重伤,那作为一个八级武王,又是谁轻易伤了他?
倘若没有受伤,这两日窦亭又在做什么?
龟鹤居外,一人隐在树上收敛气息。
他身形瘦削,藏在茂盛的树冠里,旁人难以发现。
两天了。
那位易容术高绝的姑娘进去多久,他就在这等了多久。
窦亭那个老头治病这么慢的吗?
他百无聊赖地躺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金芒,金芒随风摇晃跳跃,他伸出手捕捉,将一块光斑握在掌心。
宅门忽然传来动静。
他睁眼去瞧。
一对夫妇喜气洋洋地走出院门,怀里抱着襁褓,孩子被襁褓遮住,看不到脸。
听说窦亭应了一对夫妇的求诊,应该就是他们。
这是已经治好了?
夫妇走下台阶,整张脸都映入眼帘。
他眉梢一扬,不对。
两人脸上都戴着易.容.面具。
江湖上戴面具的不少,这本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怪就怪在,他们的易.容.面具都相当精细。
虽然比不上他,也远不及易容女侠,但不可否认水平不俗。
江湖上有擅长易容的夫妇吗?
他记忆里没有。
但思及易容女侠,他又怀疑是自己消息不够灵通。
梁上君百思不得其解。
来一趟神医谷,竟然碰上几个易容高手。
易容术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学会了?
又过一日,宅门再次打开。
一个容貌眼熟的姑娘跨过门槛,身形、衣裳和行走的姿态都极为相似。
终于出来了!
梁上君正欲跳下跟她搭讪,却在对方转过正脸时陡然一滞。
不对,这不是她!
是有人照着她的易.容.面具模仿的她。
为什么要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陆见微在龟鹤居住了五日,窦亭一直都在为八级武王诊治,只第三日现身,问及她的朋友,得知朋友尚无音讯,便为夫妇的孩子解毒。
解毒需耗费数日时间,夫妇二人只能继续待在宅子里。
陆见微闲来无事,把扫描本里的书都看了个遍,对药理和毒术倒是多了几分感悟,也更了解窦亭的水平和诊疗习惯。
凭借窦亭的医术,为婴孩解毒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他在刻意拖延。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陆见微不喜欢被动,在条件可以的情况下,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与其等着别人挖坑,不如在对方挖坑之前先打断挖坑的计划。
她走出院子,跟守在院外的仆役说:“我的朋友久等不来,我很担心,先出去寻她。”
仆役拦住她。
“姑娘稍等,容小人通报主人。”
陆见微便站在原地等候。
须臾,窦亭出现在院外,笑容儒雅随和。
“沈小友莫急,居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