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六人, 都被喂了“寻常客”,用绳子绑住,关进马厩里。
陆见微召集众人于厅堂, 围坐在桌旁。
“阿岳呢?”
张伯答道:“我们在木匠铺定了牌匾,他去取了, 一会儿就回来。”
“嗯,无妨,咱们先开个会, 等他回来, 你告诉他便可。”
“掌柜的请说。”
陆见微展颜道:“第一件就是客栈的开业日期,我不知江州有何讲究, 张伯认为哪天开张比较合适?”
“没什么大的讲究, ”张伯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 “我在您来之前研究了黄历,后日、十八、廿六是这个月的好日子,下个月的也有, 掌柜的可以挑一个。”
陆见微很是欣慰,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管家,准备工作做得就是充分。
“那就后日。”
张伯笑着点头:“那太好了, 我跟阿殊一直盼着您来了开张呢。”
“提前恭喜陆掌柜了。”温著之笑道,“预祝财源滚滚。”
陆见微太喜欢这四个字了。
“借你吉言。”
“第二件事。”她指尖轻击桌面, “武林盟找不到真凶, 想拿我这个无名小卒当替罪羊, 我与他们算是结了仇怨,他们是庞然大物, 我只是个客栈掌柜。你们若是不愿沾染麻烦, 可以即刻与我撇清关系, 想必他们不会与你们为难。”
薛关河脱口而出:“我不走!我要跟着掌柜的!”
“俞渐声与我有些旧怨,他见我与你同行,才故意冤枉你,试图败坏我的名声。”燕非藏将刀重重一扣,“想找麻烦,先问过我的刀。”
阿迢也握住药包,面无表情:“多几个药人也不错。”
“我这把老骨头也想活动活动。”张伯转了转腕骨,内劲收放,“掌柜的教的新掌法,我还没怎么用过。”
陆见微惊喜道:“你突破了?”
“托您的福,我在月前突破到五级。”张伯强行压下心中喜意。
突破那日,他没忍住一掌击倒马厩,不得不请了匠人重新修葺。
他停在四级太久太久了,久到以为这辈子只能做个四级武师,谁料峰回路转,让他得遇贵人。
“恭喜。”陆见微心中愈发欣慰。
身边人越强,她能做的事就越多。
“第三件事。”她神采焕发,“客栈要如何经营。”
“掌柜的请示下。”张伯神情端严,竟掏出纸笔打算记录。
薛关河三人:???
这会不会显得他们很不认真?
张伯呵呵笑道:“人老了,记性不好,只能用笔记下。”
陆见微忍不住弯唇,说道:“我来时看了周围,咱们客栈对门是医馆,左右为酒楼和点心铺,地段和环境极好,客流会比丰州多。”
“那咱们是不是能赚更多的钱了?”薛关河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开业。
陆见微笑道:“但有一点,这里不比望月城外荒野,咱们客栈并非城内独一份,故价钱不能与之前相当。”
“掌柜的,我已打听过城内其余客栈的定价,咱们虽不是独一份,可咱们客栈能观赏河景,虽处闹市,却又僻静,有闹中取静之意,附近还有医馆、酒楼等,方便客人玩乐求医。故价钱稍稍定高一些也无妨。”张伯严谨道。
“你想得很周全。”陆见微赞了一句,“不过咱们这个客栈新开业,不能抢了城内其余客栈的风头,定价取中间值。”
张伯谨遵吩咐:“是。”
“我此行来江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陆见微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在师门习得一些医术,江州人多,兴许病患也多,若是有病患上门问诊,就得额外付费。”
张伯会意,他一点也不怀疑陆见微的医术。
“掌柜的打算如何定价?”
陆见微转向温著之:“温公子生意做得大,于定价上必有讲究,可有好的建议?”
温著之目含笑意:“听闻陆掌柜救了罗胜,要价一万两,不若就依照此价。”
“差点忘了,他们还没给钱!”薛关河陡然想起来,“掌柜的,赤云峰还差咱们一万两呢。”
陆见微:“不慌,他们总会给的。”
“若是疏导伤者经脉中的内力,承担反噬的风险,可以要更高的价。”温著之继续道。
燕非藏颔首:“不错,武林中不少人深受经脉毁损之苦,你若能治好这类伤,便是要再高的价,都有人上门求诊。”
“不行。”薛关河担心道,“有反噬的风险,掌柜的要是受伤怎么办?”
陆见微笑道:“此事再议。”
“陆掌柜也可效仿主店,江湖上有很多遭遇追杀、正在逃亡之人,比如先前的张前辈和岳小兄弟,千里楼的蓝长老,如今的我,客栈可提供庇护,让江湖客拿钱买命。”温著之提议。
陆见微本就有此打算,这样来钱最快,而且只有使用客栈道具赚的钱财能入客栈公账。
她替人治病,赚的钱只能是自己的。
客栈账面需要很多钱,她自己也需要很多钱。
治病和保命的业务一个都不能少。
“但有一点,穷凶极恶之人不值得客栈保护。”陆见微说,“我又如何辨认?”
张伯道:“这好办,千里楼有本《江湖恶人录》,是根据他们的情报记录成册的,上面既有人物身份也有画像,我们可以买一本。”
“这书我看过,”阿耐嫌弃撇撇嘴,“千里楼自己都立身不正,记录根本就不够客观,且有些江湖客擅易容,单单根据画像辨认肯定会有错漏。”
陆见微好奇:“不客观?能举个例子吗?”
“例子太多了,就举个你们见过的。”阿耐说,“你们在东流城外遇见东流双侠,觉得为人如何?”
薛关河摇摇头:“不怎么样,听那偷药贼说,他们的白玉灵芝丹是杀了人抢来的。”
“确实不算正派。”燕非藏点头。
阿耐:“我跟公子经常去外地求药,听说过几次他们的事迹,杀一家六口算少的了,他们还屠过一家二十五口。可这样的人,却不在恶人录里,反而被称为‘东流双侠’。”
“为什么啊?”薛关河不能理解,“杀了这么多人,还能算是侠客?”
张伯老江湖了,看得更透彻。
“据说那一家二十五口,是个鱼肉百姓的富户,杀好人叫作恶多端,杀坏人叫铲奸除恶。”
阿耐皱眉道:“可事后查清,那富户并没有鱼肉百姓,反而是当地的大善人,东流双侠是被谄媚他们的小人蒙骗了,那小人与富户结了仇怨,便利用他们除掉富户。”
“后来呢?”薛关河眉头紧皱。
阿耐冷哼:“哪有什么后来?东流双侠只是受小人蒙蔽,他们杀了那个小人,便还是江湖侠客。”
“那富户一家二十五口就白死了?”薛关河义愤填膺,代入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家也算望月城富户,若是有人看他家不顺眼,故意欺骗江湖客伤害他的家人,却没有任何惩罚,他就是死了也得化为厉鬼找他们偿命。
阿耐:“是啊,白死了。”
“如此一来,确实不好辨别。”张伯说。
陆见微:“《江湖恶人录》不能用,那就换个能用的。温公子见多识广,可有高见?”
“高见不敢,”温著之摩挲玉箫,“听闻玄镜司也有一本类似的图册,详细记载了滥杀无辜的江湖客,陆掌柜若不嫌弃,可以借阅。”
“玄镜司乃朝廷机构,我一个客栈掌柜,如何借阅?”
“韩啸风曾受你之恩,你若开口,他不会拒绝。”
“我和他不过交易,何谈恩情?他已给过酬劳,我与他已然两清。”
“试试也无妨。”
陆见微支颐瞧他,笑而不语。
“温公子所言,我也听说过。”张伯说道,“不少江湖客都在玄镜司的通缉名册上,不过他们大多有门派庇护,玄镜司人手稀缺,拿他们没有办法,还因此与江湖势力结怨,折损不少人手。”
“既如此,那便试试。”陆见微笑着转移话题,“温公子的二十万两,打算住多久?”
温著之:“武林盟势力强横,陆掌柜护我不易,一个月如何?”
“行。”陆见微没有意见。
比丰州的价格高多了。
会议到此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温家主仆依旧包下三间通铺,阿耐收拾箱笼,整理床榻,小声嘀咕:“公子,我还是想不明白,陆掌柜到底是怎么击倒他们的。”
“若叫你轻易看出,怎能算独门绝技?”温著之支起窗户,借着阳光看书。
阿耐:“可是她都没怎么出招哎。”
“阿耐,”温著之漫不经心道,“有些事并不一定要追根究底,或许是你我孤陋寡闻,未解其中奥秘,又或许是她身后有师门高手相助,但无法明说。”
阿耐恍然:“我觉得后者更能说得通,陆掌柜说她从小避世,如今学有所成出门历练,她这么年轻,功夫、医术都这么好,在师门里定然是天赋绝顶的弟子,师门不放心她独自出山历练,派遣高手一路保护,但又不能随意出面。”
“分析得很不错。”温著之颔首。
“一定是这样!”阿耐心生好奇,“也不知道她拜的是什么师门,武技、医术都很高明,还有刀剑,公子,你看过薛关河那把刀吗?真的不同凡响。”
温著之:“想换武器了?”
“没有!”阿耐捂住袖口,“公子,您做的机关谁也比不上。”
“天外有天,”温著之目光温和,“你若想换,不妨问问陆掌柜。”
阿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二人的对话悉数落入陆见微耳中。
客栈道具的存在的确玄乎,薛关河等人从不过问,是因为信任她,不会往深处想。
温著之想必是瞧出不对劲,只是想象不到系统的存在,寻了个最为合理的解释。
高手暗中保护门中弟子,在江湖上并不少见。
她以后可能要经常使用道具,时间久了,有心人自会怀疑,与其怀疑超自然现象,不如引导他们往这条思路上想。
旁人见她背后有靠山,或许会忌惮一二。
马厩内,俞渐声缩在角落,忽然一泡马粪迎面击来,他往边上一躲,马粪与之擦脸而过,他甚至能感受到粪便散发的热气。
臭得他欲哭无泪。
“俞师弟,你怎么样?”另一边的弟子关心道。
俞渐声吃了哑药,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其余人见了,气得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欺辱我武林盟的人!”
“俞师弟,是不是那个燕非藏搞的鬼?什么江湖第一刀客,我看就是江湖第一败类!”
“他燕非藏再强,能比得上大师兄?”
“大师兄在闭关,等出关就是七级武王了。”
还有一人弱弱道:“陆见微背后应有高手。”
“我方才就觉得奇怪,没看到她怎么出招,咱们就都倒下了,肯定有高手!”
“这还用说?”
“七师弟,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对哦,你耳力向来不俗,发现什么了?”
七师弟用气声道:“我只是听到温著之和他小仆的猜测。”
“温著之,呵,一个残废罢了。”
“你还别说,人可是江南首富,有的是人愿意替他办事。”
七师弟:“各位师兄,咱们落到眼下地步,想想办法啊。”
“怕什么?咱们武林盟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
“就是,我料她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七师弟:“出发之前,我看过情报,千里楼、黑风堡都在她身上吃了大亏。”
“你拿他们跟咱们比?”
“七师弟,你就是太小心了,你可是咱们武林盟的人,别给盟内丢脸。”
“七师弟还是太年轻了,让别人吓一吓就灭了自己威风。”
七师弟:???
难道现在不是在丢脸吗?难道现在的处境很威风吗?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宋闲自爆都被她压下了。”
“宋闲是谁?”
“你开什么玩笑,自爆是那么轻易被压下的?”
“七师弟,我看你是练功练傻了。”
“你不会真怕了一个客栈掌柜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客栈,能与咱们武林盟相比?”
七师弟思路清晰:“倘若真是如此,她为何敢与你我交恶?咱们武林盟在江湖虽然地位不俗,可与逍遥宗、擎天殿相比,恐怕……”
“你不会是想说她是逍遥宗或擎天殿的人吧?”
“这两个都半隐世,谁家弟子会跑出来开客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七师弟彻底放弃。
盟内反应快的话,他或许可以少待两天马厩。
三楼房间,陆见微满心困惑。
“小客,武林盟是拿了降智炮灰的剧本吗?”
小客:“你之前还夸他们陷害你的计策很妙呢。”
“那是之前。”陆见微摇摇头,“听他们说话,像是在听傻子开会。”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小客道,“你得站在他们的立场思考问题。武林盟在江湖上的地位凛然不可侵犯,无数人都以成为武林盟弟子为荣,他们享受着旁人的夸赞谄媚,盟内弟子几乎都养成目无下尘的性子。即便是盟内三级的武徒,都能与白鹤山庄庄主叫板。”
陆见微了然,背景第一,武力第二。
当然,背景也是基于强大的武力。
武林盟历史悠久,枝繁叶茂,盟内高手如云,如俞渐声这六人,放在寻常的门派家族,都是长老、宗主的存在,在盟内却还只是弟子。
可见其何等庞大。
等闲人一个不慎得罪武林盟弟子,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这几个俘虏说得没错,确实没人敢得罪武林盟。
陆见微叹了口气。
“你别担心,”小客安慰她,“武林盟也不全是这种人,而且盟内斗争激烈,俞渐声要害你,说不定有人会反着来。”
“我不是担心。”
“那你叹什么气?”
陆见微纠结道:“只是想到一件难办的事。”
“什么?”
“你说他们一个卖多少钱呢?卖贵了吧,觉得他们不值,实在有些侮辱银子;卖便宜了,又侮辱我的赚钱原则。太难了。”
“……”
“他们是金贵的武林盟弟子,肯定要比千里楼、黑风堡的人值钱吧?”
小客:“黑厚黑重你分别卖了两万多。”
“那就一人五万吧。”陆见微拍板决定,“卖少了,估计武林盟以为我看低了他们,卖多了,怕是他们不愿做这生意了。”
“无本赚三十万,可以的。”
陆见微:“哪是无本?我用道具的钱不是本?”
两个六级、三个五级,耗了她两万两银子!
以后要提前阻止他们出招,省得浪费防御道具的钱。
好在温首富贡献了二十万两,现在客栈账户余额二十四万两。
真是期待武林盟再派人来,客栈大得很,她不嫌人多。
或许武林盟财大气粗,觉得五万一人辱没了盟中弟子,会拿出更多的赎金呢。
太阳西斜,余晖洒落庭院。
晚上要吃个团圆饭,众人都没闲着。
张伯整理擦拭桌椅;燕非藏勤恳劈柴;薛关河在厨房忙忙碌碌,阿耐时不时在背后念叨几句,两人就着“放多少酱油”这种小事吵个没完没了。
阿迢坐在小马扎上研究“寻常客”。
她的医术和毒术大多学自林从月留下的医书,林从月的医术偏向正统,专注于稳,向来不走偏门,她的毒却非常大胆,与她的医术风格大相径庭。
尤其是“群芳妒”,与她研究的其它毒更无相似之处。许是丈夫的背叛激发了她骨子里的邪性。
陆见微的毒术与之不同。
她喜欢走旁门左道,不奔着杀人,而是为了折磨人。
“寻常客”如此,喂给灰衣杀手的两颗毒丸同样如此。
相比之下,阿迢更喜欢这种有趣的毒术。
她细细分析“寻常客”里的成分,没注意到院门外有人走近。
“你是谁?”岳殊踏进院子,不顾满身狼狈,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迢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僵持间,后院劈柴声、厨房吵闹声悉数传入岳殊耳中,他慢慢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马厩。
两匹马,两架马车,有一架特别华丽,特别眼熟。
掌柜的来了!温公子也来了!
岳殊喜出望外,顾不上阿迢,飞奔到厅堂,撞上摆弄桌椅的张伯,神情激动道:
“张伯,掌柜的是不是回来了?还有薛哥,燕大侠,温公子,阿耐哥,他们是不是都来了?”
张伯笑呵呵道:“都来了,掌柜的在楼上,你别去打扰,关河他们在厨房,你去吧。”
未等他说完,少年就哧溜一下钻进厨房。
“你们真的来了!薛哥,阿耐哥,好久不见!”岳殊兴高采烈道,“我这几个月就等你们来呢。”
薛关河也面露惊喜:“长高不少嘛。”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阿耐坐在炉子前烹煮药膳,“奇门之术学得怎么样了?”
岳殊惭愧道:“有好些地方不是太明白。”
“就知道是这样。”阿耐满脸骄傲,“果然,还是我家公子最聪明,自学也能学得最好。”
岳殊挠挠头:“我确实不及温公子。”
“你别欺负阿殊,他多大,你家公子多大?”薛关河实力护小弟。
阿耐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不满哼了一声。他瞟了一眼岳殊,本想说他内功没有进展,却发现对方一身狼狈,头发都乱蓬蓬的。
“你跟人打架了?”他问,“张伯不是说你取牌匾了吗?取回来了?”
岳殊脸一垮:“没有,是我没用。”
“出什么事了?”张伯站在厨房外问。
岳殊委屈道:“我去木匠铺取匾,结果铺里的伙计说我根本就没订过,我拿了契书,他说我是伪造的,我气不过要报官,他就讽刺我,说白鹤山庄的少主竟然沦落到报官的地步。我一时气不过,跟伙计们打起来了。”
“报官怎么了?他们铺子不归官府管吗?”阿耐气得直皱眉,“按理说,白鹤山庄经营这么多年,在江州的口碑还不错,这些商铺的伙计多少会给点情面,怎么会故意欺负你?”
岳殊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你们建这座客栈时有遇到这种事吗?”
“没有啊。”
张伯眼里闪过一丝锋芒。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晚上吃饭时,陆见微看到岳殊,随口问了一句:“匾额拿回来了?明天挂上,后天开张。”
她在客栈一般屏蔽伙计们的谈话,并不知道木匠铺冲突一事。
张伯答道:“木匠铺不知为何毁约,我明天亲自去问问,掌柜的不必担心。”
白鹤山庄的名号不好用了,五级武师呢?
“嗯。”陆见微没有多问。
一件小事而已,让手下人处理就行。
晚餐做得很丰盛,香气飘出厅堂,直往马厩里头钻,诱得六人口水直流。
新来的五人还好,他们来之前吃了饭。
俞渐声则受不住了。
前几日赶路,陆见微几人自己都没怎么吃,更何况被捆绑在车内的俘虏?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口也干得厉害,眼前都阵阵发黑。
等盟内来人救他出去,他一定要铲平客栈,将陆见微和燕非藏狠狠踩进泥地里!
翌日上午,张伯出了客栈,亲自去往木匠铺。
是店铺伙计接待的他,说着与昨日同样的话,就是不承认立下的契约。
张伯内息外放,五级武师的威势强压过去,伙计立刻瘫软在地,连忙求饶。
“张大侠饶命啊!张大侠饶命啊!”
张伯面色冷沉道:“昔日我白鹤山庄待你们不薄,但凡求到山庄,庄主都会护着你们,缘何庄主去世,你们却恩将仇报?”
“张大侠,实在不是小人要与您为敌啊,是、是有人勒令我们不准打造牌匾,不信你去别家铺子问问,都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张伯:“谁下的令?”
“小、小人不、不敢说。”伙计抖如筛糠。
张伯好歹做过多年管家,心中再愤怒,面上丝毫未显。
木匠铺为了继续存活,只能听命行事,他没必要向他们发难。
可白鹤山庄这么多年,在江州没得罪什么人,是谁在针对他们?
张伯又去了城内其它木匠铺,果然如伙计所说,没有一家店铺接他的单。
他惊觉此事蹊跷,返回客栈后立刻禀明。
“全城的木匠铺都收到命令?”陆见微笑着揶揄,“白鹤山庄以前得罪了不少人啊。”
岳殊一脸困惑:“没有吧,以前大家都挺好的。”
“掌柜的,”张伯忧心皱眉,“明天就要开张,匾额一时做不出来,此事是我办事不力。”
陆见微摆摆手:“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不必自责。”
“难道我们要去其它地方定制牌匾?”岳殊失落道,“那岂不是要推迟开业?”
陆见微神色从容。
“无妨,明日正常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