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家的住宅之内。
厨房和起居室的大灯都被点亮, 而餐厅的气氛带着一种怪异的平静。
屋里弥漫着已经做好的马铃薯炖肉的芳香,金发的少女坐在餐桌的一边,白皙的手拿着一把汤匙。在她位置的对面, 分别坐着粉发的冲矢昴,以及在做饭途中被发现的小学生江户川柯南。
三人都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但是空气之中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只是, 除了江户川柯南以外, 在这里的另外两个成年人神态均是怡然自得, 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同常态。
“我不确定你的口味, 如果偏淡的话,厨房里有放别的调味料。”冲矢昴沉稳地说道。
早在回到家时他便脱去了外衣,身上只套着家居的高领上衣,富有弹性的材质衬出了他常年锻炼而紧实有力的肩胛。衣服的袖子被往上推到手肘, 露出结实的小臂——那是他为了清洗蔬菜方便而挽起的, 现在也没有被重新放回原位。
川上艾希尔盛起一勺汤,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汤匙,试探地尝了一口,醇厚的汤汁顿时弥漫了整个味蕾。
“味道好棒。”她不由得赞美道, “没想到冲矢先生的厨艺也不错。”
“毕竟是一个人居住,总不能每天都从便利店拿便当。”冲矢昴的回答滴水不漏,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而川上艾希尔也没有试探的意思, 在饭桌上当然是要美美地享受晚餐。
“说到‘也’这个词,难道还有人为艾希尔小姐每天做饭吗?”因为对方在准备食材过程之中的自来熟, 冲矢昴现在已经能够自然地称呼女孩的名字。
“是的哦, 他做的饭很好吃。”反正并不是秘密, 只要稍加探查就能拿到的情报, 于是川上艾希尔轻巧地说出来, “那个人你们也都认识,就是今天下午咖啡厅里的那位金发服务生,他的名字叫安室透。以前是我家雇佣过他做家政服务。”
即使在闲谈之中,她吃饭的速度依旧很快,短暂的几句话已经快乐地吃掉半碗香喷喷的炖肉。
“哇,那真的好巧。”江户川柯南捧场道。
他这会还有一点混乱。赤井秀一和川上艾希尔都知道他的身份并不普通,双方都对他是工藤新一这件事心照不宣,但是他们两个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知道他的身份,而且,川上艾希尔未必知道赤井先生就是黑麦威士忌,如果摊牌表明身份也有可能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这就令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工藤新一,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此刻左右为难之下,只有应着头皮继续扮演一无所知的小学生!
“安室君的手艺确实很好。”冲矢昴说道,“不知道我的这道菜比起他的手艺怎么样?”他眯着眼睛,眼镜透着反光,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嗯……”川上艾希尔认真思索了一会,诚实地说道,“还是安室君的料理更好吃一点。”
“看来是我做的菜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冲矢昴面上看不出任何愠色,语调也很平静,但是江户川柯南却忍不住下意识瞟了他一眼。
他隐约也听说过当年这两人在组织里水火不容的关系,直到现在都有些针锋相对。毕竟作为公安的降谷零不可能看得惯来自FBI的赤井先生。现在这个回答,无疑让这个饭桌上充满了火.药味,也让柯南他如坐针毡。
总觉得赤井先生背后的黑气都要起来了。
在这时,川上艾希尔关切地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小学生:“柯南,饭的味道不合你的口味吗,过了这么久,你却动得很少。”
江户川柯南光顾着丰富的内心戏,当然没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膳食上,仅有的几口也都食不知味。这会忽然被叫到名字,他的动作顿时一僵。
“可能是下午,在波洛咖啡厅的时候,吃得有点多,这会我还不饿。”他干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川上艾希尔面前的碗已经空了,汤勺和筷子规规矩矩地摆回在上面,“我还以为,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紧张呢。”
在菲尼克斯十六岁的时候,她对情绪的感知和分析能力就已经相当恐怖。当初在组织里接触到她的时间不多,但是赤井秀一却对此印象深刻。
他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如果吃不下的话,起居室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有消食片。”
江户川柯南顿时如蒙大赦:“谢谢昴哥哥,我去找找。”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去找男人口中不知是否存在的保健品。
“你可以帮我一起收拾一下桌子吗?”冲矢昴合情合理地继续开口,让女孩收回了一直注视着小男孩的、像是充满探究的目光。
“好哦。”川上艾希尔答应下来,“第一次来做客,就让我帮忙做家务的话,我可以理解为,昴先生也想同我拉近关系,成为很好的朋友?”
说话的间隙里,两人收拾着餐盘。冲矢昴的动作不停,神色坦然:“当然。在答应让你来做客的时候,我想,我们就已经成为朋友了。”
两人将碗筷放进了洗碗机内,任由机器开始运作。
“要喝点什么饮料吗?”冲矢昴打开了冰箱,高大的身材需要半低下头才能看清整个冷藏室。
“今天……我比较喜欢喝黑麦威士忌。不知道你这里是否有这种藏酒?”川上艾希尔站在他身侧,姿容秾丽,眼里却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说出的那句话之中暗含的意味。
整个厨房因为她的这句话,气氛顿时跌落到冰点,男人并没有动作,打开冰箱门的角度也没有发生变化,却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升腾。
他绷紧了身上的肌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在一个男人的公寓里,第一次做客的饮料就是烈酒,我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暗示吗?”
“也许。”川上艾希尔抬眸看他,眼角的泪痣熠熠生辉。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这里没有酒,或许,橙汁可以吗?”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空气中紧绷的某根弦顿时放松下来。
“当然,我客随主便。”川上艾希尔礼貌地回话,仿佛刚开道破对方代号的人不是自己。
至于江户川柯南,冲矢昴干脆没有询问,自然地给他拿了一盒牛奶。
三人按照方才进餐时候的方位,这次又以一样的布局,转入了起居室之中。
川上艾希尔一人占据了一张被拖到茶几旁的沙发,对面坐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既然已经吃饱喝足,大家也都成了朋友,我有几句话在今晚想说。”川上艾希尔舒服地瘫在沙发的靠垫上,“关于我请假许久的高中同学工藤新一,以及我辞职很久的同事,名字叫赤井秀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