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威士忌来到走廊尽头,却发觉饮水机旁的一次性纸杯已经全部都被用完了。
旁边就是消防楼梯,比电梯的距离要更近。苏格兰上到四楼,从那里的饮水机取了纸杯,接了水往回走。
宽阔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行动组的成员一向忙于任务,或者在训练室进行日常训练,几乎不会有人无所事事地逗留在走廊。
苏格兰回到休息室门前,将手搭在门把上,却未能推开门。
——不对劲。
他再次使力,大门纹丝不动,它被反锁了。实木大门用的是高级的安全锁,只有楼下的前台才会有钥匙。
“艾希尔?”他敲敲门。或许是女孩自己为了安全考虑临时锁住了门也说不定,苏格兰避免着去思考最坏的可能性。
无人应声。
苏格兰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他记得应该还有一个入口,从训练室通往休息室里。苏格兰步速极快地沿着走廊往下的另一个楼梯,急匆匆地穿过组织庞大而空旷的训练室。
几名组织的成员正站在虚拟靶场上练习射击,听到动静之后,他们顿时扭过头打量他。
苏格兰没管这些或明或暗的注视,径自推开了二层角落里的侧门。这里并没有被锁住。
他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然而,进入室内之后,却并没有瞧见少女的踪影。
沙发上留着一张纸条。苏格兰捡起它,在看清内容之后瞳孔骤缩。
【我把她带进了审讯室。——Tennessee Whiskey.】
那个组织成员果然来者不善……
诸伏景光想到了对方在电梯里注视女孩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
琴酒亲自吩咐自己要作为川上艾希尔的监护人,负责监视和保护,而田纳西威士忌在组织里的地位恐怕不输琴酒。两人都是组织的顶级杀手,倘若以此为借口争夺地位,位于漩涡中心的实验体只会沦为牺牲品。
审讯室是组织处理叛徒和进行拷问的场所,空间狭小,但刑具却很齐全。
苏格兰猛然推开审讯室的大门。
厚重的铁门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少女正背对着门口,俯趴在审讯用的桌子上,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审讯室刺眼的白色顶灯从上而下照射下来,女孩金色的发丝顺着桌沿,搭在她同样无力地垂下的小臂上,像是聚光灯下濒死的祭品。
一滴血顺着她的洁白无瑕的手臂落在地面上,溅开小小而刺眼的红色花朵。
苏格兰心脏几乎都要停跳下来。
他迅速走到女孩的身旁,探上少女的颈动脉。指尖下鲜活的脉搏跳动,让苏格兰暂且放下了心。
然而,身后的铁门却是应声关闭,发出巨大的声响。
糟了。
苏格兰顿时转过身,想去开门,但是显然是打不开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田纳西威士忌,你想做什么?”他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掏出了腰间的枪,警惕地戒备着,“同为代号成员,你可没有随时拷问我的权利。”
“随意残害组织成员,难道你想背叛组织吗?”
门外毫无回应。他将枪对准了门锁。
此刻,通风口机器运转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悄然响起,某种特殊的气体迅速充斥了这间狭小的审讯室。
是乙.醚!
苏格兰慢半拍地屏住呼吸。
然而,气体的注入在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他靠着墙壁滑落下来,手中的枪落在地面上。挣扎着感受到视野陷入黑暗之中。
一分钟之后,排风扇开始运作,将室内的麻醉气体驱逐出去。与此同时,外门被打开。
原本在桌面上躺尸的金发少女迅速爬起来冲出了审讯室,把打开大门的红发青年推到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外界的空气。
“憋死我了。”她说。
田纳西威士忌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也没有很久,你肺活量不行啊。”
川上艾希尔抬腿踢了他一脚,原本没报希望,结果这瓶酒竟然没有躲开,任由她在藏蓝色的西裤上留下一道折痕。
“你生气了?”红发青年倒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小帅哥,我们得抓紧时间。”川上艾希尔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绕过他施施然走进了审讯室。这会,空气里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
“刮胡刀准备好了吗?速战速决。”
川上艾希尔试图把苏格兰搀扶起来,然而,等级等同于成年女性的她压根搬不动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
“我来吧。”哈姆·波特看不下去了,上前轻轻松松地将苏格兰扛起来放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
川上艾希尔坐在了对面,侧靠着扶手,看着红发青年的操作。
她垂下眼睛,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田纳西威士忌刚刚把刀片对准苏格兰的脸,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胳膊上的针孔刚刚好像流了点血,沾到桌板和地面上了。”少女一边抬起手肘查看,一边说,“难怪刚刚大叔这么急。”
田纳西从兜里掏出几个创可贴丢给她。
“研究组那群废料做的?”
“是啊。”川上艾希尔看着他手法专业地给苏格兰刮胡子,“我得赶快升级,升职加薪,起码获得一个代号才行。不然哪天没被红方干掉,就先被NPC干掉了。”她鼓着脸抱怨道。
“那倒不会。”田纳西说,“组织的底层成员都是炮灰一样的消耗品,但你作为没有代号的成员,却能够做到让代号成员作为你的监护人。从这里可以看出,你的地位绝对很特殊。”
“谢谢你的安慰。”金发少女粘好创可贴,深深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的日常任务就是闯红灯,我的日常任务却是做作业啊。”
“可能是因为我本职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而你现在是学生?”田纳西沉思了一会,做出猜测。
“那我要是辍学,日常任务就会变成捡垃圾?”川上艾希尔举一反三。
“我觉得你退学的话,就会被组织提溜回实验室当材料。”田纳西威士忌用刀片在苏格兰的脸颊上比划着,“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刮胡子。”
“你行不行啊?”川上艾希尔凑过去,眼尖地看到昏迷的青年下巴上多了一道红痕,“要不我试试。”
“还是我来吧。”田纳西手稳稳地拿着刀,“作为男人,我才是专业的。”
“你下手那么重,就像是没有刮过胡子一样……”川上艾希尔试图夺过主动权。
“你明明就是舍不得你的男妈妈。”田纳西纹丝不动,一针见血地说道。
就在两人争执的当口,苏格兰威士忌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川上艾希尔伸手把它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的备注是“波本威士忌”。
“是另一个任务目标。”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另一名玩家,“你来接?我现在还是‘昏迷’状态呢。”
田纳西威士忌瞥了眼手机屏幕:“也许,我们可以试试把他也放倒——这样任务能直接完成。”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神里发现了熊熊火光。
川上艾希尔接通了正在震动的手机,把电话放在田纳西的耳边。
“苏格兰威士忌?”安室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在狭小而安静的审讯室里分外清晰。
顺着颈动脉往上,田纳西将刮刀细致地划过昏迷之人的下巴,随即才开了口:“波本,你找苏格兰有什么事吗?”
陌生的声音自诸伏景光的手机里响起,电话另一端的降谷零顿时瞳孔骤缩,没能掩饰住惊骇的表情。
难道说景光被组织的人察觉了?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内心直直坠入谷底。
手机里,安室透却是哼笑一声:“原来是田纳西威士忌啊。我有事联系苏格兰,拜托你把电话拿给他。”
“这个……”田纳西威士忌慢条斯理地刮掉男人上唇的胡茬,“恐怕不行。他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呢。”
安室透眸色一沉。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帮你转告给他。”田纳西继续说。
“没关系。”安室透声音冷静,仿佛此刻内心并没有充满焦虑一样,“你们现在应该在组织的基地吧?正好我也在这里,关于任务的新情报可以面谈。”
他大踏步走过楼下的前台,摁下了前往三层训练室的电梯。
“不愧是情报组的成员。”田纳西不带感情地赞叹道,“我们确实在基地。不过不在训练室。”
“在哪?”
“来审讯室。”玩家威士忌发出了反派才会拥有的笑声,“我确信,你见到苏格兰威士忌现在的样子之后,会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