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晚自习下课, 大家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出门。
乔芹是住校生，一般会学习到十二点才回寝室。一来, 寝室人多, 回去早了也是吃宵夜和聊八卦，二来，她也怕相处多了, 得罪这个惹怒那个。
十二点回去, 洗漱就可以睡了，减少接触，不浪费时间。
次日。
乔芹是整个寝室起得最早的人，室友还在收拾的时候, 她已经拿着水杯出了门。
大家见怪不怪，只觉得乔芹努力上进，人又比较好相处，私下对她很欣赏。
乔芹来到食堂，买了两个紫薯芝士火腿三明治，又去校园超市买了一瓶纯牛奶，就去了教室。
席林是走读生, 他今天也来得比较早, 脑海里想的是昨天乔芹说要给他买早餐的事情。
其实不用。
但她好像说到做到, 言出必行，所以他今天就没吃早餐。
乔芹是在楼下校道看到席林的, 隔了好远, 他刚从教导处那边走过来，她就看到了, 主要是他的身形比较好辨认。
席林长得清瘦, 身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 五官硬朗分明，眼眸深邃清冽，鼻梁高挺，但是整体看起来很温和。
不似陈茂宇的痞气，席林话不多，比起其他人抱着书本回去，他永远两手空空。
待他走近，乔芹发现他居然是桃花眼，眼尾微弯，睫毛细密纤长。
都说桃花眼的人满眼深情，乔芹觉得所言也不虚，在那个记忆里，她痛苦的时候，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席林。
每一年生日，他都会给她寄礼物，第一个对她说生日快乐。
大学毕业那一年，外公住院，外婆病倒了，她还和陈茂宇吵架，没有人祝她生日快乐，席林在晚上让蛋糕店给她送了生日蛋糕。
她一边吃，一边哭。
席林早就看到乔芹站在不远处，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他，让他当下也紧张起来。
不过一百来米，却走得比任何时候都漫长。
“给你。”乔芹见他走近，满脸笑意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声线清甜，“你的早餐。”
席林慢了半拍，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拎着袋子：“谢谢。”
还有点沉，她还买了牛奶？
“应该的~~”乔芹眉眼上扬，有些拖长尾音，抱着手里的书，转身和他一起往楼梯口走，挑起话题，“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他一般都是课前几分钟才来，时间点踩得很准。
席林：“醒早了，你呢？”
他昨天没怎么睡，想着帮她把后续的物理习题提前总结了。
“我每天都来这么早呀。”乔芹接话，看着他一脸不知情，笑着说，“这你不知道了吧？”
席林的确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每天回去很晚，具体多晚，他不知道，反正他回家的时候，她都在教室。
两人并肩往楼上走。
他们的教室在五楼，爬上去费劲，两人就说话着上楼，等到爬上去，乔芹有点喘气了，席林神色如常，还要伸手接过她的课本。
“我自己来，马上到了。”乔芹加快脚步。
教室里还没人，乔芹把课本放下，拿着水杯就去饮水机前盛水，然后开始冲奶粉。
席林手里拿着她给他买的那瓶牛奶：“要不你喝这个？”
“我胃不是很好，喜欢喝热的。”乔芹把冲好的奶粉放在一边，把三明治拿出来，冲他说，“这个超好吃，我每天都买，去晚点就没了。”
乔芹转过身，咬了一口三明治，翻开英语单词本，正在看，时不时用另一只手涂涂写写。
席林看着前面的背影，教室里寂静，乔芹放低声音碎碎念念也能听到，她偶尔还点点头，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
或许，刚烤出来的三明治真的很好吃吧。
他看着窗外，太阳慢慢升起，一缕暖阳透过窗口，倾洒进来，正照在乔芹身上。
少女黑色顺滑的头发变得更加柔和。
随着太阳高升，三三两两的人陆续走进教室，背诵声和朗读声逐渐传来，席林看到乔芹换了语文课本，开始背诵文言文。
在嘈杂的教室里，他总能一下就分辨出她的声音，认真又卖力。
清脆绵软，如同她一样，一笑起来，跟软糯的棉花糖一样。
*
文吉一中的学生分三种。
一种是像席林一样的，通过奥数竞赛就已经提前被录取，平时学习不怎么费力，顶多上课认真听讲；一种是像乔芹一样的，努力学习，刻苦勤奋，通常也能保持不错的成绩。这种占比最多；还有一种，就是陈茂宇这种特长生，平时主要是训练辛苦，文化课的分稍稍降低。
初中的知识点相对浅薄，上了高中，又选了物化地这种相对高难度组合，乔芹就有点吃不消了。
她不像樊露，对方的目标就是普通一本院校。能考上文吉一种都是底子不差的人，一只脚已经迈入一本院校，只要老老实实，就没什么问题。
乔芹心里给自己定的又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她突然想起记忆里，自己最终考上的是自己底线院校，乔芹很是头疼，翻开席林给她的总结本，继续在死磕。
第三节课下课后，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樊露已经收拾好课本，准备拿下楼，一会体育课下课直接回寝室，她本想等乔芹一起，见她还在纠结一道题，就和室友先走了。
乔芹反反复复在看，果断拿着练习册，转身请教席林。
席林已经起身，站在过道里，看到她拿过来的题，俯身下来看，刚要去抽屉拿笔，乔芹把手中的笔递给他，并说道：“你就写这上面，没事的。”
“嗯。”席林接过笔，把练习册摆正，修长匀称的手指压着，另一只手快速在写公式。
“为什么是这个公式？”乔芹问。
席林：“这个简单。”
乔芹拧眉：“如果不用这个公式呢？”
“那就麻烦了。”席林从他抽屉里拿出草稿纸，见乔芹翻开书本，开口道，“五十七页，课后巩固的升级版。”
乔芹对他能准确无误念出页数，已经见怪不怪，快速翻到那一页。
席林继续演算，乔芹也起身，在他身侧看，还怔了怔说：“我不会，我看不懂。”
她离得近，身上似有似无的气息传来，席林脑袋其实不是很清明，书写得越来越快，听到她有些挫败的语气，停下笔思考。
没等他想好第二种算法，陈茂宇的声音从后门传来：“乔芹，你这个脑子还选理，学不会的。问也白问。”
乔芹没抬头，也没接话。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可能理科思维欠缺，她的物理就是很难学好，平时下课经常抱着书本去办公室。
就连物理老师都说她很勤奋努力，但成绩就很难提高，频繁占用老师时间也不合适，她就经常问班上物理成绩比较好的人，时不时就有人调侃她。
“我给你换个解法。”席林也没看陈茂宇，拧了拧眉，翻了一页草稿纸，从头开始演算，在那道题的第一个条件下画了一条线，写了第一步，“这个能理解吗？”
乔芹：“嗯。”
他又写下第二步。
“这个呢？”
她点了点头。
席林又继续圈出第二步的答案，给她讲解隐藏已知条件。
陈茂宇见两人都没理他，沉声说了一句：“要上课了，还不下去？一会迟到了罚跑圈。”
体育老师见他们上课都拖拖拉拉，就定下规矩，迟到一分钟罚多跑一圈。陈茂宇是体育委员，负责监督。
乔芹这才有了反应：“先去上课吧，我一会看看，看不明白再问你。”
“嗯。”席林把笔和自己的草稿纸都给她。
两人快速下楼，赶到操场时，正好上课，乔芹松了一口气。
操场的另一边，高一年级的同学还在做军训，体育老师让他们沿着篮球场跑上几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乔芹的脑子里都是刚刚的习题。
她坐在树荫下，陈茂宇正在和几个男生投篮，飞奔过来的篮球险些没砸到她，陈茂宇走过来后，弯腰看着她，笑着道：“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不过说了那么一嘴，她就板着脸。
“没有。”乔芹神色平静。
“我就开玩笑。”陈茂宇没当一回事，转身又去和那几个男生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乔芹心里没什么感觉。
当天晚修前，她来到教室，刚坐下来，席林便开口：“乔芹。”
“嗯？”她扭头。
席林递过来一个本子，她有些疑惑，接过去看。
上面是今天早上那道题，他又换了一个解法，每一步都写了解析和知识点，非常详细。
席林：“前年的高考最后一道题就是同类型，你现在不会很正常，知识点连贯性很强。”
他在安慰她。
乔芹握着本子，慢慢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