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雯并不觉得和方寒拉近关系有什么尴尬, 只是偶尔有点熟悉的感觉。
方寒感情真挚又细腻，倒是贴心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像一向都是如此, 做事不温不火，凡事想得周到。
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继续这么相处着。
方寒依旧会在高雯有晚课的时候等她一起回来, 如此一来，两人除了吃晚餐的交流，还多了不少其他的问候, 关系自然而然亲近不少。
高雯平时不怎么看手机聊天, 眼下除了回方寒的消息, 还有就是胡虹的。
大清早, 高雯又收到了胡虹的消息。
“早上好雯雯/微笑/”
她发了一句话，还要配上一行图, 图里是风景画, “早上好”这三个字不断转着, 很有她这个年纪的特色。
高雯回了她：早上好。
胡虹收到她的回复, 立马发来下一张图。
桌子上放着煎面包子和蒸饺，还有一杯牛奶, 看起来很丰盛。
高雯正看着图片, 胡虹又发来语音，她亲昵又热络：“雯雯，你吃早餐了吗？吃了什么早餐呀？”
“米糊。”高雯回她。
不出所料, 胡虹又发来好几条语音：“怎么又是米糊, 那个东西没有营养, 早餐要吃好, 吃有营养的东西。”
高雯已经换好衣服出门, 而掐准时间的方寒也和她一起出门。
他之前在小区不远处的公司上班，现在换了创业公司，离得就远了，不过两人顺路，能一起搭车。
方寒和她一起上了车，高雯戴上耳机听着胡虹发来的语音。
胡虹自然又是一顿瞎扯：“我早就起来了，中午准备吃面条，吃完早餐要去逛超市，买点鱼回来做鱼煲。”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给你做鱼煲吃。”
“我一定要让你来我家玩一玩。”
…….
高雯听着她说的话，只觉得她是真的很有意思，就在陪她聊天。
方寒见她一直看手机，笑意不止，放在腿上的双手握在一起，坐立难安，最终出言企图引起她的注意：“昨晚睡得好吗？”
“嗯。”高雯点头，“挺好的，今天不是被闹钟叫醒，所以心情也格外好。”
方寒：“那挺好。”
胡虹又发来消息，高雯点开，她含笑又可爱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是不是要开始上课啦？我就不打扰你，谢谢雯雯陪我聊天，我们下午再见噢。”
“雯雯拜拜。”
高雯这回是轻笑出声，唇角不断上翘。
方寒又看向她。
她也解释：“我在陪一个可爱的阿姨聊天。”
“上次那个吗？”他问。
“对。”高雯又回了胡虹几句，把手机收起来，随口说了胡虹最近早上和吃饭的时候都找她的事情。
“看出来她挺喜欢你，”方寒说完话锋又一转，“是因为她的孩子很少陪她聊天吗？不太关心她？”
不然为什么急着找别人的孩子闲聊？还这么热情。
“不知道。”高雯没想过，随后想了想，“可能吧。”
方寒也没再多说，他觉得多半是要给是高雯介绍对象，还是要留给她儿子？这么殷勤，就不对劲。
以前他从来不会刻意想这些事情，可现在内心的确焦躁，有点不知所措。
*
胡虹下午来上课的时候，给馆里的人还带了西瓜。
从踏入馆里开始，她的脸上就笑眯眯，心情好得不得了，每天都要来报到，仿佛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事情。
胡虹现在看到高雯把狼牙棒和泡沫轴拿过来，依旧害怕，但是不躲了，嘴里还说着：“我果然比之前耐疼了。”
“肩颈也好多了。”高雯点头。
胡虹觉得自己真厉害，她看到张妮在门外，快速冲她招手：“小妮，快点进来一起上课。”
多一个人，就能分担她的压力，还能聊聊天。
张妮刚上完一节课，可不愿意再受罪，讪讪一笑，溜得比什么都快。
胡虹有些失望，终究是她一个人承受所有，她咬牙忍着疼，开口询问高雯：“月底就是我生日了，你要不要去给我庆祝生日？我以前都没过生日，今年也是一家人一起过，就吃个饭。”
高雯手上动作没停：“我不一定有空。”
这话其实是推辞，相对于胡虹的热情，她很不适应，因为她和宋洁之间就没有建立良好母女关系，但又难以拒绝。
胡虹有些愁，依旧心存念想：“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儿子，万一你见到他，你就喜欢了呢？你们就看对眼了呢？”
“您怎么还想着这个事儿？”高雯笑开，收起狼牙棒，让她站起来准备上课。
“你这么独立自强，长得好看——”胡虹话说到一半，就被高雯的指令打断，不得不集中精力上课。
接下来的时间，她又被一通虐。
结束时，胡虹又得躺在垫子上缓好久，看着收拾教具的高雯，擦着汗说道：“我每天都要来受虐，不来看看你，我还觉得不舒服。”
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又实在的小姑娘。
高雯收教具的动作缓了缓，转头看着胡虹温和友善的笑意，表面面色很平静，只是加快了出去倒水的步伐：“您再休息休息。”
胡虹起身的时候还在说：“雯雯，我是真的挺喜欢你，我也是第一次过生日，也就是一家人吃吃饭，年轻人看不对眼也没关系。你要有空，就去我家玩，我家那个臭小子也不一定有空回来。”
她说得真诚，话语里也都是对她的喜欢。
高雯被她弄得更加紧张无措，下意识就拒绝这样的亲密关系，话语已经尽量委婉：“我是真的没空呀。”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尴尬。
她可以自如在各种人际交往中生存，唯独面对这种过于诚挚的偏爱难以招架，就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回报，会良心不安，浑身都不舒服。
所幸胡虹也是个简单的人，她面露失落，但也没多说。
胡虹已经放弃了，高雯却在之后几天心口悬着，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对，但又不习惯去别人家，不自在。
过生日这一天，胡虹一如既往来约课，也来上课了。
她也很懂分寸，不再提及让高雯去她家的事，还笑着说道：“我已经订好菜谱了，等我回去，就有大餐吃。”
“那为了一会的大餐，现在更要多练练。”高雯这节课降低了难度，罕见问了她，“你的儿子会回来吗？”
“他啊，我没跟他说。”胡虹似乎并不在意，“他回不回来，还不是一样？他想回来就回来好了。生个男孩子，也就小时候可爱黏人，长大了就没有用了。”
她抓紧机会，不断吐槽着：“男孩子不如女孩子贴心，他再贴心，他也不好，我想要女儿。”
胡虹还说到这个社会啃老问题，她冷哼一声，“他想要什么，他就自己挣去，有手有脚，我养了他二十几年，他还想要啃老，我是坚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高雯安安静静听着她吐槽，倒也没发表意见。
生活幸福的人大都相似，家庭美满，子女孝顺，说话做事总是很有底气。
无论啃不啃老，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应该都很安全感。
下了课，胡虹拿着衣服去了换衣间。
等胡虹出来时，她看到前面的高雯，那张和善的脸上微微凝怔，握着衣服的双手收紧，一直看着她。
“生日快乐。”高雯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把怀中的鲜花送给她。
她思来想去，前两天跟花店订了这一束粉色的康乃馨，约好时间点让花店送过来，正好能赶上。
胡虹看着面前的那捧包装精美的花，眼眶有些微热，她觉得哭太丢人了，伸手接过来，没有说话。
“要是累的话，明天就休息一天。”高雯依旧带着浅笑。
“我明天还要来。”胡虹不愿意，低头看着好看的花朵，露出满脸的笑容。
方寒从小就是个让她省心的乖孩子，但女儿就是贴心，看吧，没有错！
可是她没有女儿。
高雯：“那就照常九点？”
“好。”
“路上小心，明天见。”
……
胡虹捧着高雯给的小惊喜，一路往楼下走，看着怀里的鲜花，怎么看怎么好看，嘴边一直带着笑意。
她回到家的时候，方宏铭正在做饭，见她拿了一大束花，也很纳闷。
他们这一辈人，大多数相亲结婚，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都是长久的陪伴里心生的心心相惜，这是胡虹第一次收到花。
她把花摆在餐桌上，看了好久，还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
方寒最近忙，差点都把胡虹的生日忘了，幸好前段时间就买好礼物，下班后也往家里赶。
胡虹见他回来，并不是很高兴。
吃饭的时候，方寒看着桌子上的鲜花，也很奇怪：“妈，谁送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胡虹吃着饭，“你要是答应我，去和人家小姑娘见面，我就告诉你。”
得了，方寒知道是谁，闭嘴吃饭。
胡虹见他不问，有些气不过：“你见都不见，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她？人家小姑娘多好啊，还送我鲜花，跟我说生日快乐。”
“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方寒回答也很干脆。
“你都没见人家。”胡虹挺高声调。
方寒认真看向她：“我有喜欢的人了，妈，别瞎牵线了。”
闻言，胡虹见彻底没希望，一下就蔫了，放下筷子，不想吃饭。
“就知道气你妈。”方宏铭沉声斥了他，又说了两句好话缓和气氛。
胡虹很不开心，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刚吃完饭，就要把方寒赶走：“不想见到你，你就气我吧，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方寒说得很肯定。
他从小独立自主，最不希望在婚姻这件事上被父母插手。
胡虹气得胸口起伏。
方寒似想起什么，还跟她说：“妈，不要乱搭红线好吗？”
“走！”胡虹指着门口，板着脸赶他。
方寒说了几句好话哄她，最后又赶着回去上班。他一离开，胡虹就看向方宏铭：“我就说吧，儿子是没有用的，等你退休，我们不要留在这里，我要离开，离他远远的，过我们的生活！”
她要全国旅游，两耳不闻窗外事。
“好好好。”方宏铭答应她。
“我绝对不会管他的破事，他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娶谁都跟我没关系。”胡虹说完又继续道，“气死我了！”
“没关系都没关系，随他。”方宏铭点头。
胡虹看着高雯送的那束花，火气才降了一点点，看向方宏铭：“我们家没有花盆。”
“我现在去买。”方宏铭说。
“一起去好了。”胡虹又把花往里放了一点，看向门口，想起方寒的行为，又气得不行，“他现在都敢教训我了！”
作为一个从来没被儿子教育过的人，好气好气，过几年一定要去别的城市生活，远离这个臭小子。
方宏铭发消息让方寒最近别回来了，省得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