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 高雯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广场。
她今天发了工资，又发了课时费，钱也不多, 杂七杂八加起来, 刚好过万。这个月她上了近三十节课, 要给自己一点奖励。
高雯来到上次的饰品店, 找着那对耳环, 找了几遍都没看到, 看向导购员：“你好, 我上次来的时候看到一对白色加□□边耳环，现在还有吗？”
导购员在柜台上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又在电脑上给她找了图片, “是哪一对呢？”
高雯指出上次看到的那对，现在看着依旧喜欢：“这个。”
“这个已经卖了。”导购员面露歉意，“我们店里的耳环一种款式只有一对，那对耳环目前没有调到货，您可以看看其他款式。”
高雯看了其他相近的款式, 觉得差点感觉。
一眼就相中的东西，大概会成为白月光, 她一直都念念不忘，当时的确没有钱买，现在能买的时候，已经没了。
“您可以留下联系方式, 如果调到货了, 我会通知您。”
“好的, 谢谢。”
……
公交地铁已经停了，高雯打了车回家，拖着脚步进入电梯。
方寒听闻门外传来声音，在餐桌前快速起身，见高雯情绪不太好，也没多追问，而是道：“吃饭了吗？”
她摇头，没什么胃口，惦记了这么久的东西没有买到，很不高兴。
“我今天去超市买了食材学做菜，你有空吗？帮我试一试味道怎么样？”方寒轻声询问。
高雯看到餐桌上摆放的几盘菜，眼底掀起一丝波澜。
她最近很忙，和方寒出去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选择去高档餐厅，他提了几次，后来也没说了。
最近的确有点累，更多的时候是在家吃外卖，她记得他之前是不会做饭的，是为了她学做饭吗？
“好。我先去把包放起来，再洗个手。”高雯挤出一抹笑，往房间走。
方寒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又开始去厨房张罗。
等高雯出来时，他已经把碗筷放在对面的桌子上，等她坐下开口：“你少吃点肉，多吃鱼虾，这个热量好像不太高，还能解馋。”
她晚上一般不吃主食，他上网查过了，能多吃鱼虾。
高雯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笑着道：“我今天的运动量够了，可以不忌口一次。”她说完咬了口，“蒜香排骨？”
“嗯，炸得有些重了，少吃点。”方寒也给自己夹了块，吃饭的时候唇角微扬，等她的时间很漫长，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很愉悦。
“我喜欢吃这么脆的，很好吃。”高雯说着又夹了一块，倒是很诚实，“我吃东西比较淡，稍微有点咸，但是很香，我很喜欢。”
方寒记住了，下次做饭要稍微淡一点，她怕她吃多了嗓子干燥，又进去把洗好的樱桃拿出来：“我买了点樱桃。”
他拿小苏打泡过，又洗了两遍。
“我今天肯定是白练了。”高雯笑容艳丽，吃了一只虾后，拿起一个樱桃，一口咬下去，点着头，“好甜啊，清脆爽口，比那天的还新鲜。”
“我去的时候，店里刚到货，听说是今天上午运到的。”方寒轻声说着话，修长的手指自然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高雯又吃了一个。
她一如既往难伺候又嘴刁，进口水果店里两百一斤的樱桃和一百一斤的樱桃，味道就是不一样，贵的就是好吃。
稍微次一点的品种，再打折她都不会买来自己吃。
方寒不懂什么品种，他只是觉得贵的就会好吃一点，所以给高雯买的东西，首选承受范围内最贵的。
“你们公司很人性化，不会加班。”高雯挑起话题，和他聊日常。
若是以前，方寒还觉得蛮好，周末休息休息，现在看她这么忙，反倒是觉得闲着没意思：“还好。”
闲着也很心燥。
高雯永远都是一副积极向上，忙忙碌碌的样子，显得他像条咸鱼。
“这还不好呀？”高雯倏然睁大美眸，笑着提高声调问他，“要不我们交换？”
说实话，方寒在普通人群里算顶尖，比现在的她也优秀很多，他刚毕业就有一份轻松的工作，好几十万的年薪，入公司五年后还有一定数额的股票。
“好啊。”他应得很爽快。
高雯给自己给了一块鱼肉，翘起娇嫩的红唇，笑容绚烂又犯了悔：“我可不跟你换，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和生活。”
辛苦了点，忙碌点，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知道会越来越好，比起之前的迷茫和不确定，现在感觉很多东西都把握在自己手中，紧紧地握着，而且是由她掌控方向盘。
方寒听着她话语里流露出的轻松愉悦，原本对她的担忧又放下不少，挑着眼尾也慢慢笑起来。
她喜欢就好。
高雯很给面子吃了好多虾和鱼肉，饭后起身把碗筷拿到厨房，方寒察觉到她的意图，跟上去阻止：“放着我来洗。”
“你做饭我洗碗。”她总不能吃白食。
方寒也没说什么，反而对她说：“锅也还没洗，你去把桌上碗筷一起拿过来吧。”
高雯出去把剩余的几个碗收进来，发现方寒已经挤了洗碗液，开始刷碗了。
“不是说了我来吗？你在抢活。”高雯无奈。
“我从小就洗碗，比你熟练，”方寒温柔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了水槽里，“我爸做饭我就得洗碗。”
“那你妈在拖地吗？”高雯问。
她以前从不会过问别人家的事情，因为怕被反问，她的家庭很糟糕，说不出口。
方寒：“我妈负责指挥。”
高雯笑了，她早就猜出来他有一个不错的家庭氛围，应当是父母恩爱，他也受尽宠爱，才能成为这么温柔的人。
方寒让高雯回去休息，但她没好意思走，就站在橱柜前陪他聊天。
方寒说话做事都很温和，他洗碗的动作也很轻缓，不急不躁，正拿着碗在洗刷。
他的手修长，节骨分明，指甲修剪整齐又红润，动作看着像是注入了几分温柔。
这一幕让人看起来很舒服，非要高雯形容，就是像温润的春风，丝丝缓缓，和她以往的急躁焦虑全然不同。
他很稳，倒也不是成熟稳重，就是很踏实真挚，适合细水长流。
她也知道，这样情绪稳定又有教养的人，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会尊重包容对方，他可能保证不了妻儿大富大贵，但是能衣食无忧，一生稳妥。
“樱桃还剩几颗，吃不下就放冰箱里。”方寒洗好碗，正在试擦着手。
“还剩五颗，你三颗，我两颗。”高雯分配着。
“好。”他并没有马上吃，转身往房间走。
高雯往嘴里塞了颗樱桃，往外走。
方寒再次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然后递给她：“上次你的生日没有一起吃蛋糕，赔你一个生日礼物。”
她看着纸袋子上的品牌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时她是故意没去，觉得吃蛋糕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其实并不浪漫，毕竟她很功利又浮躁。而他所说的生日礼物也只是个借口，为了把耳环送给她。
见她没有马上接，方寒也不急。
高雯没扭捏太久，伸手接过来，她从纸袋子里拿出包装盒，饶是知道结果，看到是那对心心念的耳环，还是垂眸笑了，眼底皆是欢喜。
失而复得的愉悦是加倍的，她抬头看方寒：“我今天想去买，可是导购员说它被买走了，暂时没货。”
“那你应该很喜欢，现在它属于你。”方寒温声接话，噙着浅笑。
“我是很喜欢。”高雯也很诚实，“它很漂亮。”
方寒看着她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开心，看得格外认真。
他对她其实没有太多太复杂的心思，就觉得既然她喜欢，那就给她买，以后有她喜欢的东西，在他能力范围内，他都会买。
没什么别的原因，她开心就好了。
至于送她礼物的身份，他也没深究过，学长也好，朋友也行，就是想送，单纯想对一个人好，和在不在一起没有关系。
*
转眼到了国庆，公司放假，瑜伽馆却开始忙碌起来。
高雯的课依旧是满班，那些老师忙着上私教和小课，就把大课丢给她，而她晚点的小班课依旧是满员。
与此同时，有些大课会员在咨询她的私教课程。
店长这才上了点心，在高雯下课后和她谈，直接就说：“你没有上过私教课，价格定太高的话也不好，这样吧，两百九十八一节你能接受吗？教室就和安儿一起共用。”
“我不接私教会员。”高雯话语歉意，出言婉拒了。
店长一愣，怎么会有人不上私教，大课累死累活不稳定，私教课是收入大头。她又说：“是钱少吗？我们再谈一谈，不过你刚开始接私教会员，我们一开始才一百几一节。”
“不是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时间上私教课。”高雯没有提及价格，说完看了看时间，话语轻缓客气，“不好意思啊，我要去赶地铁，先走了。”
“好的。”店长笑意有些僵硬，又说道，“这个事你好好考虑，之后也可以来当我们馆的专职老师，这样有底薪，排课也会更优待。”
“嗯。”
高雯提着包往外走，转身就收敛了神情，眼底平静。
她倒是小瞧了这家瑜伽馆，还真压榨上瘾了。她刚刚拐弯抹角跟那个会员打探了一番，瑜伽馆给对方开的价格是三百九十八，也就是说，他们私底下压了一百块。
真黑心。
高雯往楼下走，正好碰到在扶梯口的张妮，见她过来，张妮冲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还没回去？”高雯柔声问。
“四楼新开了家瑜伽馆，这事你知道吗？”张妮跟她说。
“不知道。”高雯佯装不知。
其实她知道，装修的时候她知道了。她自己就是从会员走过来的，瑜伽馆只要开业，老会员都会兜兜转转，对比对比。
梵盈之所以这么嚣张，课程也越来越糊弄会员，就是因为这一片没什么竞争对手。
“我昨天和戴姐去试课，那里环境不比这边差，而且缺新老师，我跟他们说梵盈有个老师特别好，很专业，很得里面会员的喜欢，他们让你去那。”张妮还在一直劝说，“我们都看出来了，梵盈给你排的课时间点不好，也没给你排什么课。你要是去那边，肯定比这边好。”
高雯不太好意思笑了笑，而后才问：“哪一家？”
“他们的店长还给我电话了，让我给你。”张妮拿出手机，还一直强调，“你一定要去，你去了我们也去，这边的课时间点真的不好，根本就是在为难你。”
高雯记下电话，和张妮道谢，下楼时还给对方买了杯奶茶，还不忘给她的三岁的儿子也买了一杯。
出了广场，高雯深深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只觉得一片神清气爽，嘴角不断上扬着，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进行得更顺利。
她从不会吃白亏，也懒得管梵盈在背后压了多少价，一开始就是想试试里面的老师究竟是什么水平。
这么糟糕的时间点，她的小课节节都是满人，大课早课也是满人，那就足以说明，她能够和这里的老师相提并论，或者说更负责。
她根本无所谓那点课时费，宣传总要吃点亏。会员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瑜伽馆要赚钱，他们注重会员的体验，会员说这个老师好，那么就是好。
她在新的瑜伽馆的影响力和定价，就看跟着她的会员能有多少了。
高雯给楼上瑜伽馆的负责人打电话，自报家门后，对方很热情：“雯雯老师是吧？不用试课，你的学员来这边上过课了，说你上课很好，你什么时间有空呢？我们可以先给你排课试试。”
“目前能上大课和小课是吧？”
“我们网上聊。”
……
高雯当天就和楼上瑜伽馆谈好了，第二天去上了一节早课。
店长徐眉也是瑜伽老师，她站在门外看高雯上了半节课，出来就和她说；“我们能单独给你一间教室，可以多给你排小班课，但现在新会员不多，得看过段时间做活动的效果。”
高雯倒没什么意见，对方给的课时费自然是比梵盈高上一些，大课是一百八，小课也是接近两百一节。
“你接私教课吗？我们新店开张，正在做活动，可以帮你卖一些。”徐眉问她。
“可以。”
徐眉想了想说：“听说梵盈那边给你定的价格是两百九十八一节？我们这边最低价也是三百九十八一节，一般是四百到五百之间。”
“我没答应，”高雯说完又补充，“我不着急上私教课，能卖可以卖，不能也没关系。”
“你上课质量是很可以。”徐眉懂她的意思了，笑着又说，“这个价格我再看看。”
高雯没答应梵盈的原因就是价格远远没有达到她的要求，而她又在梵盈当了那么久老师，应该清楚了解老师水平和会员对她的认可程度。
徐眉知道她想要的价格要比梵盈高上不少。
高雯：“嗯。”
接下来一个星期，高雯在两个瑜伽馆来回跑。
徐眉格外关注她，在她上课时偶尔会在外面看看，私底下也会有意无意询问会员的体验。
张妮和戴姐在高雯来这边上课后就办了卡，但还在梵盈那边上课消课，这边的卡没开。
瑜伽馆也刚开业，一共只有不到十个新会员，其他的就是她们瑜伽老师自己带过来的客源。
馆里的新老会员上过高雯的课后，都会表示很满意。
徐眉偶尔会听到她们说：“太狠了，一节课都不让人休息。”
“来锻炼不就是为了进步吗？雯雯老师很负责，跟着她练进步会很快。”徐眉笑。
会员接话：“这倒是，她也很耐心，我喜欢听她说话。”
徐眉眼底含笑，一边聊天一边将几人送出门。
高雯自己有了一间小教室，这边会员不多，小班也没怎么开得起来，没课的时候，她就会在教室里自己练习，一练就是几个小时。
专注又沉迷。
徐眉经常能看到她汗流浃背的模样，饶是再疼，她也不会显露出来，默默抿唇受着，然后不断加深体式。
瑜伽老师看瑜伽老师眼光很毒辣，高雯属于先天性的身材都达标，后天又努力塑形得非常优美，她同时还具备专业性知识和超强自律耐力，很难得。
这一行水很深，专业的老师或许不那么有耐心，有耐心的老师可能没那么专业，专业又耐心的老师，可能因为没有那么热爱而逐渐退步。
高雯是同时具备这几个很难得的点，而且对学员鼓励认可，这非常难得。
徐眉眼里不断深思。
隔天，徐眉再次和高雯谈起私教价格，她率先发起邀请：“如果你愿意成为我们的专职老师，我们会把你的私教课定在八百八十八一节，我们先尝试一下能不能卖出去，你觉得可以吗？”
“另外，我们四六分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