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远秋拨了招募兵卫的银两后,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募到兵卫一千七百多人。
如今整个州营的兵卫已达到了二千六百多,而这些兵卫中, 有好些原本就是从这个兵营被退回去种田的, 所以一听到招募,这些人很快就过来报了名。
林远秋可以肯定, 再有一个月,自己就能把永宁州原本三千兵卫的总数给招齐了。
今日是大年三十,虽兵营中并没像城中的大街小巷那样处处挂着灯笼, 可年味也是足足的。这不,每间营房门外都有春联贴着,这是钟锦安和钟锦华特地让妹夫给写的。
除了张贴春联,还有就是年三十的伙食了。为了让兵卫们过个好年, 昨日伙房里可是把养着的十几头大肥猪全都杀了, 然后烀猪头,卤猪耳, 炖大碗肉,一大早伙房里的十几个伙夫就开始张罗上了。
等林远秋他们到了兵营时, 正是猪头肉煮的最喷香的时候。
今日要去毛沿村的九百名兵卫, 差不多都是五年以上的老兵, 是钟荣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些兵卫的身手虽谈不上出色,可性子却是稳重的那种,毕竟今日的行动需要埋伏在野外, 若是沉不住气露出马脚, 那就前功尽弃了。
毛沿村共有民房五十多间,除去临近山脚的二十来间,剩下的三十多间林远秋把它们一一做了分配。
按正常来说, 靠近村口的那几间宅子肯定首当其冲,想来山戎人过来时最先光顾的也就是这几间,所以他们的主要兵力自然也是这些宅子,至于靠后的宅子,肯定也不能忽略。
那日林远秋去毛沿村查看时,就把村里大致的地形图给画了下来,特别是房子的分布,所以这会儿照着图纸安排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咱们尽量把人引到最前排的几间宅子里。”
林远秋觉得,他们这边只有同步动手,在安全上,才能最大程度的得到保障,不然这边已经出手了,那边还有不少山戎人在村道上或者围墙外,到时恐怕就要硬碰硬了。
不是说他们没有胜算,而是能尽量减少自己这边的伤亡才是最好的结果。
行兵布阵,激励士气。
林远秋指着最前排的一间宅子对一旁的王永清下令道,“王百夫长,你领黑虎营就蹲守这间宅子,切记,等山戎人进院子后,再动手,可知?”
王永清抱拳单膝,“是,下官听令!”
“周百夫长!”
“下官在!”周兴河躬身。
林远秋指向另一间宅子,命令道,“你领白虎营的兵卫蹲守此处!”
周兴河单膝跪地,朗声道,“是,下官领命!”
自钟荣接管兵营后,就依着泾州大营那边的管理,让每个百夫长给自己的百夫队取了名号,所以才有了如今黑虎营、白虎营等这些称呼。
随后,林远秋把剩下的几间宅子也都一一做了分配,而靠近山脚的那些,则安排了兼顾。
“李百夫长!”
“下官在!”李金山躬身。
林远秋手指着进村的唯一通道,再次下令,“本官命你带领一百兵卫驻守村口,若有山戎贼人逃窜出村,格杀勿论!”
李金山中气十足,“是,下官领命!”
一刻钟后,九百兵卫就在校场集合了。此刻每个人的腰间都绑着一只装满火油的陶瓶,瓶口则塞了木塞,这样等行军时,火油才不会漏了出来。
等到了毛沿村,兵卫们就会把木塞取下,换上带着布引信的棉布塞子,到时一声令下,兵卫们直接把引信点着了,然后抛出去就成。
除了装了火油的陶瓶,弓箭和砍刀也是必备的,有了弓和箭,就能防止山戎人爬墙出来。至于砍刀,自然是近身搏斗时用的。
最后就是棉被,每个兵士背上都有一床棉被背着。
方才林远秋直接给大家做了绑棉被的现场示范,方方正正的背在身上,除多了十来斤的重量,其他倒不觉有碍事的地方。
很快,十几名伙夫抬了热气腾腾的馒头过来,每个馒头里都有一大块猪肉夹着,伙夫们拿出油纸,然后四个馒头一包,挨个给大家分了过去。
而兵卫们,接到馒头后马上塞到了衣襟里,很快,大家的胸口就被馒头抵的热乎乎的了。
至于水,自然是不用带的,现下到处都积着雪,口渴时抓一把塞进嘴里就成。
林远秋接过馒头后,也直接塞进了衣襟,此时的他,满脸严肃,看了看在场的所有兵卫后,林远秋高声道:
“食君禄,解君忧,诸位可还记得本官曾与你们说的话,本官说过,凡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者,自少不了给他的嘉奖,此话一直有效。今日凡参与杀敌者,每人奖银二两。另,抓得敌首者,不论生死,都奖银三十两,听明白了吗?”
“明白!”听到居然有三十两的嘉奖,众兵卫嗓音嘹亮。
林远秋举剑,“出发!”
随即就带头出了兵营,钟荣紧随其后,接着便是各百夫长和领着的兵卫,很快,近千人的行军队伍浩浩荡荡往毛沿村而去。
若在平时,三十多里路只需走上一个半时辰就能抵达,可现下地上有积雪堆着,行进起来,速度自然就没那么快了。
临近午时出的营,期间每走半个时辰会安排歇上一会儿,等到了毛沿村时,已是申时正了。
林远秋很庆幸自己今日穿了鹿皮靴,否则在雪地上走了这么久,早就鞋子打湿,水渗进鞋肚子里了。
至于兵卫们,自然不用担心,今日他们穿的都是马靴,马靴用的猪皮,也是不易进水的。
这会儿离天黑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虽看着时间还宽裕,可林远秋不敢耽搁,很快传令下去,让大家依照先前的计划,把现场布置了起来。
钟荣领着兵卫去了院子里的柴房,不多会儿,就把前几日存放在那里的几十盏油灯拿了出来。
有兵卫上前,把宅子大门上的锁给撬了。然后每间屋宅内都各放了一盏油灯,再把北面其中一个窗户的窗栓打开。
接下来就是最最关键的一环了,那就是把大门关上,门后背用木头顶住。
而顶门的技巧,能决定山戎人把大门推开的时间,按照今日的计划,自然是多花上一些时间最好了,这样就能保证山戎人全都进了院子。
顶门的木头,前几日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直接抵上就成。
在这一方面岳父他们是行家,林远秋就没有参与,他现在正和几个兵卫一起,给从军营中带过来的二十几只鸡绑上腿,然后再往头上罩上一个黑布帽,这些布帽还是林远秋特地让娘给他缝的,小小一个套在鸡脑袋上刚刚好,帽沿上还有两条细布绳,系上之后就不怕它掉下来了。
最后,这样戴了帽子的鸡,大家在每间宅子的堂屋都放上了一只,再倒扣一个箩筐,把捂了眼睛的鸡罩在里面,箩筐上又找了些破瓦罐或瓦罐碎片压着。
忙好了这一切,兵卫们便从北面窗户撤出。
林远秋最后看了看堆在院墙内的一捆捆芒草,因担心山戎人会瞧出异样,所以芒草的摆放是很随意的那种,不仔细琢磨,根本发现不了有不对的地方。
撤出院子后,接下来便是蹲守了。
钟荣朝众百夫长挥手示意,百夫长得令后,很快领着自己的手下兵卫掩藏了起来。
其实四处都是雪,要藏身并不难。兵卫们找了一个稍微不显眼的地方,打开包裹了白布的厚棉被,然后半床垫在身下,半床盖在身上,最后把脑袋往里一缩,老远看去,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了。
林远秋相信,等到了晚上,哪怕离的再近,也发现不了这里居然是一团被子,肯定都以为是雪堆呢。
而躺进被窝里的兵卫们,简直对他们的知州大人佩服的不行。大冬天的,有这样一床厚被子裹着,寒风再是凛冽,也吹不到他们身上。
摸了摸怀里的夹肉馒头,还是热乎乎的,没等众兵卫把流到嘴边的口水咽回去,就听到三声清脆的哨子声,先前可是说好的,三声哨子的信号则代表可以吃饭的意思。
哈哈,终于可以开吃了。
众兵卫迫不及待从怀里掏出了油纸包,打开,四个夹了喷香猪肉的大馒头很快就露了出来,众兵卫最后再吸溜了一下口水,开饭。
林远秋也不例外,忙活了大半日,他早就前胸贴后背了,特别是脚底板那里,绝对走出了水泡。林远秋边吃馒头边想,等这次事情结束,自己的晨跑一定要练起来了,不然这脚力实在太丢人了。
到底都是纪律严明的,近千人的吃饭场面,居然没发出一点声响,有的只是香气四溢的肉香。
天渐渐暗了下来,等西边的光亮只剩下最后一抹时,钟荣又吹响了嘴里的哨子。
这时就有兵卫飞快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然后动作迅速的从开着的窗户跳进了屋,片刻后,三十几间宅子里都有了光亮,这是把屋里的油灯给点上了。
点灯兵卫跳出窗户,然后做着最后的扫尾,先把窗户关严,再是院门,从里栓上,等检查过后没发现遗漏,就纷纷翻出了围墙。
所谓瓮中捉鳖,即是在大坛子中捉甲鱼,好以此形容要捕捉的对象已在掌握之中,轻而易举或者很有把握就能得到。
林远秋的瓮中捉鳖也一样,这会儿瓮盖已经打开,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耐心等着山戎人入瓮了。
至于不同之处,应该就是,他们今日是为了瓮中炖鳖而来。
看着棉被外越来越暗的天色,众兵卫头一回生出山戎人快点来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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