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三柱的担心不同, 林远柏和林远槐一听,居然还可以有这样的操作,立马把挂联对的任务接了下来。
反正这活儿也不难, 只要一张有字一张没字依次挂起来就成, 至于没字的那张, 就是让妹夫们写答对用的。
而现在最需要准备的就是绳子,要很长很长的那种,毕竟到时可要从村口一直挂到自家院门口呢。
绳子现编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的,所以,林远柏和林远槐想着马上去镇上一趟。
林远枫和林远松也没闲着, 两人立马去村里找族中的青壮去了, 这么多幅联对, 要全部挂上可得费些时候, 别到时新郎都过来了,这边还没挂好, 所以得多找些人手帮忙才是。
对了, 还得砍些竹杆作绑绳子用,这一路过来若没个支撑的话,可挂不起联对来。
想到两个妹夫届时抓耳挠腮的样子,林远枫和林远松边走边嘿嘿的笑,速度快得衣摆都飘了起来,这是走路都带着风呢。
吴氏还从未听到过有这种新奇的玩法, 是以捂着嘴乐的不行,往常看人过来接亲时,都是拦着新郎劝他喝上几杯的,那样的看多了,觉得没啥意思。
而自家的这个, 想想都热闹。
吴氏当即决定,等到了后日,自己一定要一路跟着,看看两个孙女婿是怎样写答对的。
同样兴奋的还有周氏和刘氏。
至于冯氏,若不是觉得自己是岳母,后日一定得矜持,肯定比大嫂二嫂还要激动,这可是从村头挂到村尾呢,这样的场景,到时别说看了,就是光想想,都让人觉得好不热闹。
冯氏心想,后日若是留意到她的人不多,自己是肯定要溜出门去瞧瞧的。
高翠几个自然也是欢喜的不行,妯娌几个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就领孩子们去看看,特别是墨宣和墨昊,还有墨晟,一定得让他们几个男娃儿跟着熏陶熏陶,借此沾沾才气,这样等开蒙时,说不定也能跟他们的小叔叔一般,用功读书,将来当个状元郎。
第二日是送嫁妆的日子,因着周家和王家离着有些距离,特别是王家,那可是在县城呢。所以今日的嫁妆,势必要安排了马车送到男方家去的。
村民们一大早就往村西头来,大伙儿都想看看大贵给两个小孙女陪嫁了哪些嫁妆。
毕竟这两个孙女要嫁的夫家可都不差,而两个孙女婿,一个秀才一个举人,可都是有功名的呢。
林石媳妇,朝着前头走的飞快的大牛媳妇笑道,“两个孙女嫁得再好也没用啊,你还当庄稼人地里能生出银子来啊,要我说,这会儿两个小孙女的嫁妆,顶多比前头那两个再多上几亩地,毕竟男方家可有两百多两聘银送过来呢,总不能太寒酸了。”
边上几名妇人一听,暗暗点头,显然心里也是认同林石媳妇的说法的。
虽说前段时日镇上有不少富户送了贺礼过来,可再过上不久,远秋就要去京城当官,到时还得在京城找了落脚的地儿呢,所以那些收来的银钱指定得用在刀刃上,哪会拿出来给孙女们置办嫁妆。
只是这些妇人虽心里这样想,可也相当看不惯林石媳妇这种看好戏的模样,也不想想自家是副什么光景,居然还准备跑这儿看状元公家的笑话。
其实大家都知道,林石媳妇平日里与林家大房的张氏要好,此时说的这番话,多少有替张氏不服气的念头在里头。
可都说“宁愿给有能力的人打伞,也不要替无用之人扛大刀。”
在几名妇人看来,这林石媳妇老是傻子一样为张氏出头,每次啥好处都捞不到,还得罪了林家二房,也不知是不是脑袋瓜有毛病。
想到这里,几名妇人和大牛媳妇一样,加快了脚步,也准备离这种头脑不清的人远一些。
小高山村并不大,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至多两盏茶功夫,很快村民们都聚到了林家院子里。而有些稍微来得迟一些的,就只能找块可垫脚的石头,从围墙上露出大半个脑袋朝院子里看了。
在嫁妆抬上马车前,自然是要先摆在院子里给大家看一看了。
很快,被叫来帮忙的几个青壮就依次把嫁妆担子抬了出来。
先抬出来的两抬嫁妆担子上各摆着一朵金灿灿的花,等到了院子里后,两抬嫁妆就被左右分开摆在了院子里。
村民们知道,这分开摆,是怕待会儿弄混了,毕竟今日可是给两个孙女送嫁妆呢。
只是像金钗啥的不都是摆在妆匣里,然后开着盖子就成了吗,怎么单一朵抬出来了啊?
而林石媳妇见此情景,忍不住捂嘴轻笑,“还能是啥,不就是陪嫁太少怕不好看,所以准备把一副头面拆成好几抬嫁妆担子呗,我看啊……”
没等林石媳妇把话说完,就见大门边上立着的两名红衣妇人高声喊唱,“状元簪花一枝!”
这两位红衣妇人,正是林三柱特地去镇上请来的喜娘,今日这两人要跟着马车一起送嫁妆的。
而院子里的村民们听到“状元簪花”这几个字后,惊诧不小。
忙朝嫁妆担子围了上去,都想看看这状元簪花长啥样。
只见金花瓣,金花叶,金花蕊,整一个金灿灿,再看扁扁的花枝上,好像还有几个字刻着。
而这几个字,很快已有识字之人念出了声来,“琼林宴......”
琼林宴?!
哎呦,琼林宴不就是皇帝请吃的饭吗?
村民们虽识不得这几个字,可琼林宴却是知道的,那戏文里不是经常唱“金銮殿御赐琼林宴”吗。
所以,状元郎这是把圣上恩赐的金花给两个妹妹作嫁妆了啊!
哎呦哎呦,天爷,这也太体面了吧!
没等众人感叹完,很快第二抬嫁妆又抬了出来,这会儿是一大摞用红绸系着的书册。
只听红衣喜娘齐齐唱道,“书中车马多如簇,书中自有千钟粟!”
村民们一看这一抬是书,并未说什么,毕竟这东西再贵,也是寻常之物,自从族学办起来后,谁家没个一两本书啊。
可识字之人不是白站在边上的,那封皮上头可印着“国子监”三个字呢。
所以这套书可不寻常。
待看到第三抬嫁妆担子上系着红绸的一块瓦片时,院里众人大吃一惊,瓦片可是宅子的意思,难道林大贵还给孙女陪嫁了屋宅?
果然就听喜娘唱,“二进宅院一座!”
老天,二进宅院,这得两、三百两银子了吧?而两座,那就得五、六百两银子了啊。
村民们都觉不可思议,一个个盯着嫁妆担子上的瓦片几乎没挪开眼。
只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进行,随着一抬抬嫁妆继续抬出,村民们的嘴巴就没合拢过,什么铺子两间,水田二十六亩,金头面两套,各式绸缎等等等等,再有压箱银两百多两,而最后走出来的十人,竟然是新嫁娘的陪房。
老天,林大贵家这是真的门庭改换了啊!
而此时的林石媳妇,早已跑没了踪影。
很快,一担担嫁妆被抬到马车上,然后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十几辆马车跑动起来,往男方家送嫁妆去了。
待马车走远,村民们就看到,方才帮着抬嫁妆的十几个青壮,这会儿或抱着麻绳团子,或挎着毛竹竿,或扛着锄头,从院子里出了来。
然后快步往村口走去。
这一奇怪的行径,让村民们紧随其后,都想看看他们这是准备做啥。
等快到村口时,就见青壮们停下了脚步,然后挖坑的挖坑,立竹竿的立竹竿,再看他们拿着麻绳开始连着竹竿绑了起来。
有村民忍不住上前问,“你们这是做啥?”
林族长的孙子笑道,“拉好了绳子,明早好挂联对,再让新郎答了对子接新娘。”
林冬爹不解,“啥联对要挂到村口啊?”
“叔,咱们这联对可不止挂一副,听远柏哥说,要从村口一直挂到他家哩!”
啥?
要挂这么多?
村民们惊诧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瓜瓜来。
半刻钟后,按耐不住的村民们,很快参与了进来,挖坑、立竹竿、绑绳子,忙的不亦乐乎。
“哎呦,你这样绑可不牢固!”
“不对不对,这坑得再挖深一些,不然杆子立不住。”
“诶诶,我说你咋一点劲儿都没有呢,该不会早饭都没吃吧。”
老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同样的,人多速度也快,不出一个时辰,挂联对的绳子就全都拉好了。
......
都说左眼跳财,所以周子旭肯定自己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不过,在想到今日是自己娶媳妇成亲的大喜日子后,周子旭觉得,这左眼跳的好事,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
只是等周子旭穿着大红喜袍,领着吹吹打打的接亲队伍到达小高山村时,很快就明白,自己今日的“左眼跳的好事”到底来自哪里了。
谁能告诉他,这连成片的联对是做啥用的,总不会是专门等着自己和连襟过来答对的吧。
周子旭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他就防着大舅子来这一招,是以特地去二叔私塾,找了几个擅长吟诗作赋的学子过来,可周子旭万万没想到,大舅哥居然会这般“狠”,这里少说有一百多副对子吧。
一阵微风缓缓吹过,大红联对随风飘啊飘,周子旭只觉心中哇凉哇凉,呜呜呜,大舅哥的下马威确实厉害。
王文昌也才了到没一会儿,为了不耽搁接亲的吉时,昨晚他是歇在横溪镇的。
而原本被成片联对看的傻愣当场的王文昌,这会儿看到连襟过来,以及连襟身旁站着的五、六个书生时,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人多好啊,自己这边四个读书人,连襟那边有六个,想来要把这些联对都答出来并不是难事。
见两位新郎磨拳擦掌,一旁捧着笔墨托盘的青壮忙走了过去。
“两位新郎,若要答对,笔墨在此。”
说罢,便把托盘递了过去。
周子旭和王文昌也不含糊,各自抓起一支毛笔,待蘸了墨汁之后,就行至联对前,开始对答起来。
上联:两姓联姻。
周子旭提笔写下:一堂缔约。
再看第二张,上联是: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周子旭想了想,提笔: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王文昌也不耽搁,待看到上联为:“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的联对时,便挥毫写下: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蝶。
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众村民,在看到周子旭和王文昌的对答如流后,都忍不住夸赞,“两位新郎官好学识啊!”
而躲在人群后的林三柱,看到两个女婿没被为难住后,终于松了口气,能答出来就好,能答出来就好,别到时天都黑了,还没把自家闺女给接走。
其实林三柱也不想想,这两人,一个举人一个秀才,怎可能连诗句都对答不出来。
只不过,实在手酸是肯定的。
等周子旭和王文昌,差不多对答了一小半联对后,那几位一同前来接亲的书生才提笔上去帮忙。
风流倜傥的十来人,同时挥洒笔墨的场景,看着可不是一般的养眼,众村民只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而听到鞭炮声往这边过来的小娃儿们,哪管什么对不对联的事啊,一个个跑到新郎官面前,讨着糖块吃。
书砚把手上的大包袱一举,“要吃喜糖的快些过来这边!”
小娃儿一听,立马掉转方向,满脸是笑的在书砚跟前排起了长队。
不多会儿,小孩子们就领到了松子糖,每人四块。这下,娃儿们乐得走起路来都是蹦蹦跳跳的。
待写出最后一副联对,周子旭和王文昌,只觉此刻脖子酸、胳膊酸。
再看立在院门外的大舅哥,一身绯色长袍,发髻纹丝不乱,看着宛若一颗青松一般,雄气勃发。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吉时已到,新娘子要出娘们了。
春燕顶着红盖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很快就把自家哥哥的肩膀给打湿了。
林远秋轻声,“以后子旭若是欺负你,你就回家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收拾他。”
春燕只轻轻“嗯”了一声,很快就呜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把大妹背上马车后,林远秋又转回来背小妹。
比起春燕的满脸是泪,春草则咬着嘴唇,“哥,记着一定要给草儿多写信哈......”
声音已带了哭腔。
林远秋点头,“哥一定记得,小妹也千万记得多照顾好自己,晓得了吗?”
春草“嗯嗯嗯”地点着头。
......
送走了春燕春草,林三柱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冯氏也是眼眶红红。
所以养闺女有啥好的,长大了就去别人家了。
唉!也不知道她们在婆家适不适应。
想到三日后还会回门,冯氏准备到时好好问问。
挂在村道上的联对被村民们一张张小心取下,然后全都拿回家去了。
林远枫几个去把绑在竹竿上的麻绳解了下来。马上就要搬家,这些绳子肯定能派上用场。
......
再有一段时日就要前往京城,所以家中有些行李已经可以收拾起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老林头就与家里说了此事,让大家可以把一些暂时不穿的衣物先收到箱笼里。
还有就是家中田地该如何安排的事。
三年前家里新买了十二亩水田,算上原先的六亩,如今家里共有水田十八亩。
老林头看向林远秋,前几日他就提过此事,也不知小孙子这会儿是个什么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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