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被悠闲在家的父子三人, 实在有些不太适应,这不,在家里来回晃荡几圈后,又往地里去了, 只不过这次没扛上锄头, 剩下的十亩地都雇牛犁了, 他们要是再扛着锄头过去, 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爹,儿子咋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呢?”才出了院门, 林二柱就忍不住开口说道。
林大柱也点点头, “儿子也觉得心里的大石头好像放下了。”
看了看两个黑瘦的儿子, 老林头有些心疼,正月里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 这下又回去了, 唉, 这几日的农活确实累人啊。
其实, 老林头也想说自己心里舒坦多了。
能不舒坦吗,雇了牛,不说省下了不少力气,就是速度也快上了许多。
而速度才是最紧要的, 农时不等人,若是错过了,就会影响了庄稼的收成。
所以, 前几日,大家的心弦都是紧着的, 下田翻地时, 更是不敢多歇上一歇。
就像大儿子, 年前摘柿子时,摔伤的腰都没好全呢,让他在家里歇着,可老大怎么都不听,依旧日日下地轮锄头挖地。
还有老三,这么一个爱躲懒的人,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改先前的懒样,轮着锄头使着全力。
老林头知道,儿子们之所以这样上心,就是因为怕耽误了播种的时候。
可现下,老林头看了看身旁的大儿子,以及走在前头的二儿子,还有他自己,全都是一副难得的悠闲,再不用担心,会因来不及把地翻出来,而赶不上播种,继而欠收了粮食,让家人挨饿。
“爹,您看咱家的地,好像已经开始耕了!”
林二柱大喜,边说边加快了脚步,林大柱紧随其后,也快步往自家田地走去。
而老林头,则收住了脚步,抬头朝前望去。
只见,离山脚不远的田里,一头大水牛低着头,使劲往前拉着犁,而跟在它身后的,是林夏,正一手执着鞭,一手扶着耙,时不时还有叱喝声传来。
再看自家的地,已经犁出了一小半,可真是快啊。
......
今日的吴氏特别爽气,一大早就舀出两碗黄豆泡了水,说是炖猪脚吃。
一听晚饭能吃上黄豆炖猪脚,可把几个小的兴奋坏了,虽昨晚已经吃了猪肉,可好吃的东西哪里会嫌多啊,他们可是巴不得能天天都吃肉呢。
小娃儿高兴,当娘的自然也开心,特别是在看到自家孩子较先前红润了许多的脸色后,妯娌三人觉得,前些天赶绣活的累也没啥了。
林三柱是未时到的家,才进院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肉香,看来老娘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是准备炖猪蹄庆贺庆贺呢。
林三柱刚想开口喊上一嘴“娘我回来了”,就见他娘已经快步从屋里出来了,就好像一直都在等着他似的。
看到他娘手里还拿着扫炕灰的笤帚,没乱花银子的林三柱自然不惧,这不,几个快步跑到吴氏跟前,满脸是笑道,“娘,您看这是啥?”
说罢,就把今日卖绣品的银子全掏了出来。
吴氏一笤帚拍了过去,“你个糟心玩意,院门还开着呢,你就显摆出来啦。”
拍完,没等林三柱回过神来,吴氏就一把扯过他的耳朵往屋里去。
闻声而来的林远枫则赶紧把院门关上了,并叮嘱几个弟弟妹妹,往后记得一定要随手关门,如今家里可做着营生呢,若被别人瞧了去,日后就没有猪肉和猪蹄吃了。
几个娃儿点头如捣蒜,觉得再没有比没肉吃更可怕的事了。
这样的后果就是,等林远秋背着书袋回家时,若光敲门不喊上几句的话,就压根没人搭理。
林远秋正纳闷,难道这会儿
家里人都出去了?结果很快就听到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远柏趴着门缝使劲往外瞧,想着应该就是狗子弟弟没错了,“狗子弟弟,是你吗?”
林远秋点头,“四哥快开门,我下学回来了。”
话刚落音,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半扇,然后林远槐和林远秋探出了脑袋来,“狗子弟弟,没人跟着你吧?”
林远秋懵圈,“没有啊。”
“那进来吧。”
林远槐和林远柏一左一右把门打开,等云里雾里的林远秋走进来后,两人“啪”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插好了门闩,林远槐对林远秋说道:“大哥说了,往后咱们都得记得把门关上,不然咱家挣钱的本事被人学了去,以后就没肉吃了。”
林远柏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哥让我们以后跟牛蛋他们玩归玩,可千万不能把家里挣钱的事说出去,狗子弟弟,你在学堂也不要说哈。”
林远秋点头,他自然不会往外说。
这年头,谁家有个挣钱的法子不是藏着捂着的,大堂哥这样叮嘱很正常。
林远秋准备待会儿也和两个妹妹说说,两个小丫头在村里也有好几个玩伴呢,到时可别说漏了嘴。
吃过了晚饭,兄弟三人和自己媳妇一起去了爹娘屋里,既然绣品都卖完了,接下来自然是分银子了。
吴氏早在心里打算好了,看到儿子儿媳过来后,就把装着银钱的樟木盒抱了出来,然后老大先来,吴氏拎出五串铜钱,每串一百文,五串就是五百文,递给了周氏。而后是老二,给的也是五串铜钱,接着是老三,同样也是五百文。
吴氏虽嘴里说着分给老大老二老三,可拿出了的铜板,却全都递到了三个儿媳手上。
这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各房的银钱都交由儿媳收着。
吴氏也是潜移默化,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和老林头之间,保管着银钱的,一直都是她。
所以吴氏认为,把银钱交给儿媳妇保管,实在太正常不过。
而林大柱三兄弟也觉得挺正常,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在三人的心里,媳妇本就该和他们老娘一样,掌管着房里的银钱。
最后吴氏又拿了一小串铜板出来,递给周氏道,“喏,这里有四十文,是给春梅的。”
这次大孙女也帮着做了不少绣活,自己这个当奶的,总不能让她吃亏。
再说,大孙女今年都十三了,别家像她这般大的姑娘,正是最爱俏爱打扮的时候,可春梅呢,连朵像样的头花都没有,自己给的这些银钱,也算是给大孙女买几朵头花戴吧。
“诶诶!”周氏双手接过,“我替春梅谢谢娘了!”
说着,已是喜得见牙不见眼了。
而各抱着五大串铜钱的刘氏和冯氏,也和周氏一样,也是满心满脸的喜悦。
妯娌三人会这么激动实属正常,毕竟自打她们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回有了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银钱,所以,能不兴奋嘛。
更何况,她们也实在没想到婆婆会给这么多。
这不,就在昨日,妯娌三人还在私下对婆婆能给多少银钱做过猜测呢,以为能有个一、两百文就顶天了,毕竟她们做绣活时,家里的饭菜可都是婆婆接手去做的,更别说地里的活计,基本都没怎么去过。
所以,她们这也算丢开家务和农活,一门心思扑在给自己挣私房上了。
捧着冰冷却能让自己火热的铜钱,妯娌三人在心中感慨,她们婆婆虽动不动就轮扫把,可待儿媳妇的心,是真真的好!
妯娌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下已有决定,这次上街,她们一定要把那软糯香甜的栗子糕,买回来给婆婆尝尝,对了,还有松子糖,也买给婆婆吃。
分好了银子,接下来就是商议继续做绣活的事了,考虑到旁人肯定会有样学样,林三柱提议,这次买的布料和颜色,尽量不要和上回相同。
这也是林三柱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布料和颜色上的不同,与旁人跟风的绣品,也算有了区别,想来做出的绣品,应该会好卖吧。
吴氏把一两银子递给了周氏,道,“明日你们三妯娌就去镇上,咱们快些把绣布绣线买回来,也好早点把绣活做出来。”
老林头点头,刚刚老三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所以,要想第二批绣活也能卖上好价钱,动作必须得快。
第二日,妯娌三人都顶着黑眼圈出了门,至于为何有黑眼圈,也实在好理解,就像林三柱说的,他们这算是穷人乍富,所以整晚翻着烙饼也正常。
到了镇上后,三人就先去了金氏绣坊,而后把店里剩下的黑色绣线全部买了下来,说是全部,其实也没有多少,毕竟上次她们就已经买了一大半了。
许是才过了两日,加上卖的绣品又在书肆,所以金掌柜还不知道镇上出了带字的绣品,也所以,绣线还是依着先前的价格,十五文一捆。
且金掌柜还有些纳闷,这几位妇人做的到底是啥绣活,上回买去的这么多绣线难道都用光啦?
“大嫂,三弟妹,咱们要不要去别的绣坊看看,趁着现下黑绣线还未涨价,咱们先去买些回来屯着。”才出了绣坊的门,刘氏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刘氏还想说的是,如果她们多买点,那么别人能买到的就少了,毕竟黑色绣线本就买的人少,想来各绣坊的存货也不多。
如此的话,那些跟风的人一时买不到绣线,肯定会慢了进程。
周氏和冯氏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妯娌三人马不停蹄,把另外三家绣坊走了个遍,只是这几家绣坊的黑色绣线并不多,全部买下来,也抵不上一半金氏绣坊买来的量。
不过绣这批绣品倒是足够了。
绣线买好后,三人又去了布庄,挑的绣布都是林三柱强调的不同料子,还有不同的颜色。
买好了这些,妯娌三人也没继续逛的心思,话说,她们还急着回去裁料子做绣活呢。
于是三人匆匆去了一趟点心铺,买了给公婆吃的栗子糕和松子糖后,就坐上了回村的牛车。
之后裁料子,缠丝线,继续做绣品,自不必提。
......
花了二十多天,林远秋的《大学》手抄本终于抄完工了。
说来这抄写速度也真够慢的,只是有啥办法呢,每日要上族学的他,也只能挑在下学之后,趁着天还没黑前,抄上一小段儿。
加上繁体字,比划又多,所以这一抄就是二十多天了。
让娘亲帮他把书装订好后,林远秋就提笔在次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林远秋三个字。
其实林远秋一直有个疑惑,怎么几个堂哥的名字都是一棵树,像“枫” “松” “槐” “柏”,只有他的名字,是一个与树毫无相关的“秋”字。
为了解惑,林远秋还特地问了便宜爹。
可一向与儿子无话不谈的林三柱,只告诉他这名字是族长起的后,其他的就没多说了。
所以林远秋不知道的是,当时族长给原身起的是一个“槡”字,全名林远槡。
之所以现在没叫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林三柱越琢磨越不喜欢的缘故,所以走到半道上,就又跑回去让族长帮着改了。
而把“槡”字改成“秋”,是林三柱自己提的议,自家儿子在秋月里出生,所以用“秋”字正合适。
至于为何不喜欢这个“槡”字,林三柱对谁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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