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红纸时,老林头特地让大儿子多买了几张,大妮二妮就嫁在离这边村不远的寺后村和兰塘村,他准备给两个闺女也送些春联过去。
农家人能省则省,虽一副对联花不了多少文,可一整屋贴下来的话,那也得二十多文了。
林远秋脑海里是有原身记忆的,印象中这两位姑姑对他们几个侄子侄女都挺好,特别是大姑姑,上次回来时,还带了好几个煮熟的鸡蛋,当时原身也分到一个呢。
至于其他像两个姑父家境如何,姑姑们日子过得怎样的记忆,林远秋是一点没有的。
这也正常,原身就一个小孩童,平时肯定不会去留意这些。
老林头把已干了墨汁的春联分别用油纸包成两卷,两个闺女家给的一样多,都是三幅对联,三幅门联,另外还有春条跟门叶各十六张,卷在一起可有不少了。
林三柱主动揽下了送春联的活,拿着油纸伞就兴冲冲的出了门。
他已有好几个月未见着两个姐姐了,想趁送春联的机会,正好可以过去瞧瞧她们过得怎样。
最最重要的是,这春联可是他家狗子写的,由他这个当爹的送过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林大柱和林二柱都明白三弟的想显摆心思,便也没跟他抢活,全由着他去了。
林三柱速度也快,巳时出的门,未时就回了家。
一起带回来的,有林大妮家拿来的半篮子腌酸菜,还有林二妮婆家给的两块豆腐。
吴氏挑出几颗酸菜让周氏用蒜头炒了,晚饭搭着粥吃肯定格外的香。
“娘,明天杀哪只鸡啊?”林大柱朝邻桌的吴氏问道。
问清楚了,明日他一早起床后,直接去后院鸡窝抓就行了。
一听这话,几个小的立马放下捧着的碗,都“唰”的一下,全朝吴氏看了过去,盼了一年的大鸡腿,他们当然上着心。
这些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了林远秋。
林远秋也十分盼着吃鸡肉的事呢。
话说,自打来到这里后,他别说吃上一口鸡肉了,就是鸡肉香他都没闻到过一回,林远秋觉得,要是再不让自己尝上一尝的话,他肯定要忘记鸡肉是啥个滋味了。
看到孙子孙女们满是期待的目光,吴氏也没磨叽,笑道,“咱家那几只公鸡,你就留下个头最大的那只,其余全杀了吧。”
林大柱一时愣怔,四只公鸡留下一只,那不还有三只吗,居然全都杀了?
自己不会听错吧?
林二柱跟林三柱,还有周氏刘氏和冯氏,也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往年可都只杀一只的,今年老娘(婆婆)怎么这么舍得了?
“杀三只?”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林大柱想再确认一遍。
“对,杀三只。”吴氏点头。
这几只公鸡,还是年初老母鸡抱窝时孵出来的,公鸡又下不了蛋,肯定不会再养着浪费米糠了。
吴氏继续捧碗喝粥吃馒头,再夹上一筷子酸菜,别说,大闺女腌的酸菜还真好吃。
听到明日要杀三只鸡后,最沸腾的就数几个小的了,这不,林远槐和林远柏已经迫不及待的数着明日的鸡大腿了。
林远秋也凑了过去,却听林远柏开口问道,“三哥三哥,明日咱家是不是有十二个大鸡腿啊?”
“对,没错,有十二个!”林远槐边说边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拢共三只鸡,哪来的十二条腿,林远秋忍不住想笑,“三哥四哥,三只鸡是六条腿,你俩都数错了。”
数错了吗?
林远柏疑惑,伸出手指挨个又数了两遍,而后肯定道,“没算错没算错,就是十二个大鸡腿来着!”
说罢,小家伙滋溜一下滑下凳来,然后身体力行,指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道:“你看你看,这里不是两个腿吗。”
说着,又伸长两只胳膊,然后相互往对边嘎嘎窝一指,“喏!这里不是还有两个吗。”
这也能算腿?
林远秋傻眼,这不是鸡翅根吗?
......
岁末除夕夜,阖家团圆时。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腊月三十的年夜饭终于在娃儿们的期盼中端上了桌。
红烧肉,酸菜豆腐,萝卜炖肉骨头,烧全鱼,炒萝卜片,蒸鸡蛋,还有两碗鸡肉,八个大碗把桌子摆得满满的。
照着婆婆的意思,三只鸡,留下一只正月初二招待姑子他们,其余两只,周氏做成了两种口味,一只炖,一只炒。
周氏的做菜手艺没话说,等做好的鸡肉端上来时,几个小的都围着桌子不愿动弹了。
看着满堂儿孙,老林头心情舒畅,大手一挥,开吃!
话还未落音,几个小的,包括春燕春草,全都动作飞快,三两下爬上长凳后,就乖乖坐好等着了,因为,接下来,他们奶肯定要分大鸡腿了。
果然,就见吴氏从房里把保着温的陶罐抱了出来,打开盖子后,就用筷子夹着里头的鸡腿挨个分了起来。
先是大孙子林远枫,而后二孙子林远松,再是大孙女春梅,然后二孙女春秀,接着就是林远槐、林远柏还有林远秋,最后是春燕和春草。
从大到小,一个不少。
林远枫有些脸红,马上他就十五了,哪还好意思跟弟弟妹妹一起分鸡腿吃。
吴氏见状,笑道,“脸红啥,只要还未娶媳妇成亲,在奶眼里依旧还是小娃儿。”
吃过了年夜饭,接着便是守岁了。
兄弟三人领着媳妇孩子去了爹娘屋里,顿时把正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吴氏让小娃儿们快上炕,这天冷的厉害,炕上暖和,不怕被冻着,而后她又从炕柜里抓出瓜子花生给孩子们吃。
林大柱去灶间端了个炭盆过来,这样周氏她们做绣活时就不怕僵手了。
这几日,虽天冷,可妯娌三个并未停下手里的绣活,只要一逮着空,就会绣上几针。
而冯氏,除了忙活自己手头上的那些,还肩负着把关的责任,务必做到不出错,避免浪费了布料和绣线。
就这样,妯娌三人,外加春梅,四人配合融洽,几天下来,倒也做了十几件成品出来。
而原本提着心的吴氏,在看到做成的绣品后,总算松了口气。
说实话,自打绣线绣布买回来后,吴氏的睡觉时间都缩短了好多,常常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是担心做出来的绣品会卖不出去,害怕一两银子会打了水漂。
可现下,吴氏觉得,打漂的可能性不大。
林远秋也不知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反正炕上暖乎乎的,等他被一阵鞭炮声吵醒时,已是零点时分了。
接着就看到大伯娘和二伯娘各端着满满一陶罐饺子,看着热气腾腾的。想到三哥四哥,林远秋忙转头看向身旁,果然,两人也是睡眼惺忪的,看来刚刚也是睡着了。
吃过饺子,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林三柱跑回房,拿了被子过来,轮着个把三个孩子包了回去。
这来来回回的一顿操作,直把林远柏和林远槐羡慕的不行,心说,他们也还小,也很怕冻,也不想走路好吧。
两人艳羡的目光,看得林大柱和林二柱忍不住哈哈大笑,兄弟俩一把抱起各自的小儿子,而后解开棉衣,把人捂在怀里,也快步抱回了房。
......
等林远秋再次睁眼,天已大亮了,似想到了什么,林远秋忙伸手往枕头底下探去,果然就摸出一个硬硬的红纸包来,打开一看,是两枚铜板,这就是他的压岁钱了,也是林远秋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私房。
林远秋正想着要不要让娘亲给他做个小钱袋,就听窗外传来林远柏的大嗓门,“狗子弟弟,快些起床,咱们还得给爷奶磕头拜年挣红包哩!”
对哦,挣红包!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作为一个古代的农家小孩,林远秋觉得,自己恐怕也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零花钱入账。
所以,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想到这里,林远秋忙一骨碌坐起身,拿过被子上的棉袄后,就飞快穿了起来。
“哥哥哥哥,等等我们!”同样听到喊声的春燕和春草,也急急忙忙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担心两人冻着,林远秋忙把衣服给她们递了过去,“别急,你俩慢慢穿,哥哥会等你们的。”
一刻钟后,兄妹三人手牵着手,一起往正房走去。
吴氏和老刘头早把红纸包准备上了,这会儿见孙子孙儿全都到齐了,两人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红纸包拿在了手上。
林远枫第一个上前,先拱手长揖,再屈膝下跪,而后磕头,“孙儿给爷奶拜年,祝爷奶新年吉祥,身体康健!”
吴氏和老林头笑眼弯弯,一人递给大孙子一个红纸包。
林远枫之后是林远松,再是春梅春秀,等一轮下来,大年初一的早饭已经做好了。
吃过早饭,家里的男孩子就跟着自己的爹,挨个去族里拜年,先是族中几位老辈,然后是族长。
给这些人磕头拜年是没有红包拿的,这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一来就是一百多号人,要是给红包的话,那就得一百多个,谁负担的起。
一圈走下来后,林大柱又带队去了林金财家,大过年的,大伯家的拜年肯定是不能少的。
林远秋并没看到林文进,想来应该拜年还没回来吧。
比起老林头夫妻俩的粗布袄子,林金财跟金氏身上的细棉料子看着就要好上了不少。
再看屋里的家具,全是油过漆的,且在上首的长条几上,还有两只梅瓶摆着。
再对比自家连个长条几都没有的堂屋,林远秋多少也能理解老林头对爹娘偏心的难以释怀,以及两兄弟关系的疏远了。
你说,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受到的对待却相差这么大,换谁心里都不舒坦。
所以说,好多姐妹兄弟之间产生的矛盾,完全是由爹娘的一碗水没端平引起的。
......
族学的开课时间定在正月十六,是以,过了上元节,林远秋又恢复了每天早起上学的日子。
二十多天的假期,等学生们再来学堂时,看着都松散了不少。
王夫子见惯不怪,更知道怎样把玩野的心给拉回来,这不,先是抽背课文,接着检查作业,随后那些背不出书的和未完成作业的学生,全都被“啪啪啪”的打了戒尺,这下,啥松散都没有了。
下学后,林远秋没先回家,而是去了王夫子那里。家里抄四书五经的纸,林三柱已帮他一张张裁好了,这会儿林远秋去找夫子,就是想把要抄的书给借来。
都说有备才能无患,如今千字文已学了大半,自己得提早把接下来要学的书给备上,这样就不怕接不上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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