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正在帮着晾萝卜片, 就听到外面有人砰砰砰的砸门。
王翠芬扔下了萝卜,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蹭了蹭,打开门一见是赵军。
“婶子,这大白天的从里面搭啥门啊?”
赵军一边说, 一边往院子里四处打量。
“待会准备烧水给我孙女洗澡哪, 你来是有事?”
王翠芬见他带着一帮人进来,仿佛土匪进村了似的, 瞅着就不像啥好货。
“我找向南, 向南哪去了?”
赵军一点都不客气的推开了周家的房门,按个找, 压根就不像再找人,倒是像在找泥鳅,最后啥也没找到的赵军,来到院子里, 见盆子里那么多的萝卜白菜,笑着问,
“婶子, 这又不是闹饥荒嘞,你咋洗这么多菜?”
“我拔自个家里自留地种的菜,想腌个咸菜, 是不是也需要向你这个大队长说一声?”
王翠芬拿眼翻他。
“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腌, 我也没拦住不让你腌,向南去哪了?咋不在家啊?”
赵军不想惹这个村子里有名的泼妇, 脸上堆着笑。
“你问我?我哪知道, 不是跟着你去挖河了吗?我还没问你你把我家老二弄哪去了, 你竟然还找我要人?
我告诉你,天黑之前,你们不把我儿子找回来,我就去公社告你的状。”
王翠芬嘴一撇,眼斜着瞪他,不讲理的很。
“婶子,你咋这么不讲理啊,你儿子恁大一个人了,他要去哪,我咋知道?”
“谁让你是大队长的WWw.52gGd21格格党m,谁让你爹让他去挖河的,我儿子有个好歹,你就等着养我和你叔吧,我今晚上就带着我儿媳妇,我孙女,去你们家吃饭。
你弄丢了我家的壮劳力。”
王翠芬一边蹦跶,一边用手指着赵军,那手都快戳到赵军的脸上了。
“你还我男人,赵军,你把我男人给弄丢了……”
刘小娥拿起扫茅厕的脏扫把就往赵军他们身上拍,赵军他们几个争先恐后的往门外挤,
“什么人啊,这家的人就没有一个讲理的,全都是泼妇。”
赵军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脏东西,一脸的晦气。
“赵军哥,咱这下咋办?那周向南咋这么贼,肯定是躲起来了。”
“对,他肯定挖了社会主义的墙角,偷拿了集体的泥鳅,咱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周向南那狗小子……”
赵军咬牙切齿的不行,
“走,先去那个黑五家里,凡是挖河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
“这个狗日的赵军,咋来的这么快?”
幸好周向南早就知道他是啥狗德行的人,刚到家,就提溜着篓子躲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周文提着一个篮子,往门口瞅了瞅,这才往山那边跑。
躲在玉米秆垛里的赵军他们,连忙跟在了她后面。
赵军就知道,这家人准知道周向南躲哪去了,这下要让他们给逮着了吧。
可谁知道,周文提着篮子,走到半道又拐弯了,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回去。
“蛋儿,回来吃饭了。”
消失了一天的周向南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倚靠在大门口的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瞅着跟过来的赵军他们。
“大队长,你们跟在我闺女后面想干啥?是不是想学那拐子,拐卖我闺女?”
“周向南,你老实交代,你今个去哪了,把泥鳅交出来。”
赵军身边的张满仓,狗仗人势,跟着赵军没少干缺德事。
“啥泥鳅?我能去哪,当然是在我们自个家里啊,难不成往后我出去拉个屎,都要和你们打个报告?”
周向南呲着牙,挑衅的看着赵军这个双水村的大队长。
“向南,你没有拿集体的东西就成,我们也就是随嘴问一问。
那你歇着吧,歇好了就去上工。”
赵军拦下了身边还要继续追问的俩人,带着人走了。
“呸,厉害啥啊,不就是个大队长吗?”
周向南吐掉了嘴里的草,冲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拎着猫蛋的衣领子,把她拎回了家。
“累不累?你说你咋这么机灵,还真把那仨蠢货给骗过去了。”
“不累,二叔,你快放我下来。”
周文脸微红,她已经是大人了。
她在半空中蹬着小腿,想下地。
“还叫我二叔,快叫声爹,叫爹,就放你下来。”
“爹,爹……”
周文急切的喊着爹,周向南听着摇了摇头,
“不行,你以前喊周向北就是爹,我可不要用他用过的,你叫个新的,往后叫我二爹,叫你婶子二娘。”
“二爹,二爹!!!”
“好蛋儿,二爹的好蛋儿。”
周向南这才放过周文,周文一溜烟的跑到堂屋气喘吁吁的坐下。
“你说你咋这么欠……”
刘小娥拍了周向南一下,掏出手绢给猫蛋擦着头上的汗。
“怕不怕?”
当时是刘小娥要去的,猫蛋非说她去,王翠芬拗不过她。
“不怕。”
周文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真不愧是我周老抠的孙女,来,吃个鸡蛋,咱周家的人就没有那怂的。”
周老抠把剥好的鸡蛋递给了周文,脸上笑的褶子都皱起来了,他养大的孙女,就是不一般,要是让那个白眼狼养的那个闺女去,恐怕腿肚子抖的都走不成道。
“你们不知道,那个赵军太不是个东西了,跑到了人黑五家里,不对,赵礼家里,一顿乱翻,乱砸,没找到泥鳅,还把赵礼给打了一顿。”
周向南把泥鳅在山上藏好,回来的时候,打村尾那过,赵军他们刚走,赵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他的那个疯娘一个劲的在哭。
这赵军按理说和赵礼还是同宗的堂兄弟哪,当初赵礼的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对赵军的爹,也就是赵德厚这个侄子不错,逢年过节的都给钱和东西。
赵德厚爹娘走的早,打两岁起就是赵礼爷爷那个老地主收留的他,给他饭吃,把他养大,虽说和亲儿子吃的不一样,可到底还是比帮佣的好。
那些饭菜在平常人家,已经算是顶破天的好了。
可以说,老地主算是对这个隔了好远,都不咋亲的便宜侄子,仁至义尽了,当初还让他上学,可他说啥不愿意上,老地主后面想让他去学点东西,以后在铺子里当个二掌柜啥的。
可一夕之间,全变了。
这个赵德厚后来成为了斗老地主最狠,最积极的人。
老地主没熬过去死了,赵礼的爹,经过那件事后,就变的一天比一天不好,熬了几年,还是没撑下去。
不过自打老地主,少地主死后,赵德厚就对少地主留下的孩子,赵礼,以及赵礼的娘,孤儿寡母的,也算照顾,更不让村子里的人欺负他们娘俩。
可村子里的人依旧变着法欺负他们,欺负的最狠的就数赵德厚的儿子赵军。
听说赵德厚因为这事,没少拿棍子教训自己的儿子赵军。
偶尔过年,赵德厚会提着一点肉,或者粮食啥的,送到赵礼那个侄子哪。
“哎,赵家父子,往后是要遭报应的。”
周老抠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就觉得愧疚的慌,他很想去揭发赵德厚,可有啥用?就凭他一张嘴?说不定刚张嘴,就会被人扣一顶大帽子。
他没啥,可他还有这一家子哪。
到时候把这事再拎出来说,那对孤儿寡母的日子更不好过。
周文觉得她爷肯定知道点啥……
第二天,
刘小娥正在院子里喂鸡。
隔壁齐婶子的孙女张铜花背着一篓子猪草,怯怯的站在门口,
“婶子,这是我打的猪草,给你。”
张铜花把身上的篓子摘下来,放在了刘小娥面前,低着头,局促的搅着手。
“铜花,你给我猪草干啥?”
这种稀罕事,倒是头一次,刘小娥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我见恁家猪草没有打,顺手给你们打了一筐,这样婶子就不用再去打猪草了。
我往后都能给婶子你打猪草,我可能干了。”
“没事,你把猪草拿回家喂你家猪吧,我家的猪草都是你叔去打的。”
刘小娥看出了她在讨好自己,可她不知道她为啥这样做。
张铜花脸色一白,
“婶子,要不,我帮你洗衣裳吧?我洗的衣裳可干净了。”
“你是不是有事啊?”
刘小娥见她比猫蛋大了好几岁,平常也不和她家猫蛋在一块玩,这突然上门说帮她割猪草又要帮她洗衣裳的,她觉得纳闷的很。
“没事,我就是喜欢婶子……想帮婶子干点活。”
张铜花第一次说这种赤/裸裸示好的话,神色扭捏的很,紧张的身子一直绷着。
“老二媳妇,你快过来……”
屋里突然传来婆婆王翠芬焦急的叫声,刘小娥连忙放下手中的鸡食,快步走了进去。
“猫蛋,你再把刚刚你说的那个梦,和你二娘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