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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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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 你啥时候还过来啊?”

张美娟很舍不得王翠芬,俩人虽然差了几十岁,可就像一对忘年交似的。

“美娟啊,再说吧。”

王翠芬拍着张美娟的手, 她来这这么多天, 处的最好的就是这个美娟了,她看了一眼不让他送非要来送的老大, 眼底满是失望, 她这一回去,就不会再来了, 就再也见不到美娟了。

“婶子,回去后,常往这写信。”

秦银环没啥好东西能拿出手嘞,用草绳给翠芬婶子捆了一包粉条子, 翠芬婶子在这的几天,教她怎么腌鸭蛋好吃, 教她怎么腌酱豆……

没事的时候, 婶子和她们凑在一块说闲话,总感觉日子过得太快了,眨眼间, 周婶子就要走了,她走了后,她们再也找不到能说到一块去的人了。

“翠芬, 翠芬……”

王翠芬听到有人喊她,大伙扭头看了去, 只见刘盼娣赶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跛脚的老头。

赵玉兰见她娘来了, 顿时快步走了过去,低声质问,

“娘,你来干啥?”

刘盼娣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把她扒拉到一旁,来到王翠芬面前,嘴巴张张合合的要说啥。

王翠芬见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红着眼,脸上是羞愧和歉意,她就知道她要说啥。

“盼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提了,往前看,我也早就不怪你了。”

刘盼娣见王翠芬说不怪她了,她的眼圈顿时湿了,她对不起翠芬……见身后的人过来了,她抹了一把脸,向王翠芬她们介绍,

“他叫张铁柱,对俺好,等恁走了,俺就去找赵老根离婚,和他领证。

恁走的早,喝不上俺和他的喜酒了,这是一点喜糖,你们沾沾喜气,里面还有俺蒸的几个韭菜馅的包子,恁带着路上吃。

按理说,翠芬你是俺的半个媒人,俺还要给你买大鱼哪,可你们走的太急了。”

刘盼娣接过张铁柱递来的盖着蒸布的篮子,硬是塞给了王翠芬,当初要不是王翠芬鼓动她,她还这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哪。

王翠芬掀开,见真是包子和糖这才收下。

“大妹子,等你啥时候再来这,我和盼娣再请恁。”

说话的是张铁柱,王翠芬瞄了一眼刘盼娣手腕上那个新打的金镯子,就知道张铁柱这人错不了。

随着火车轰轰的响了几下,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

“爹,娘,你们快上去吧,等我有空了,去看恁。

老二,我就把咱爹娘托付给你了,你照顾好他们。”

周向北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了昨个的那两毛钱,又加了三毛,看着被弟妹牵着的大闺女,他把钱递给了弟妹。

“弟妹,这是一点钱,你拿着给猫蛋买点吃的吧。”

“俺可不缺这点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猫蛋要到手了,刘小娥也懒的装了。

周向北讪讪的把递钱的手又收了回来。

“猫蛋……别忘了秦婶啊!”

秦银环和猫蛋挥着手,还想说啥,看了一眼身旁的赵玉兰,到底是又吞了回去。

被挤上火车的猫蛋,从窗户那探出个脑袋,看着秦婶子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她扫了一眼赵玉兰,压下了心中的思虑。

“秦婶,美娟婶……”

随着火车缓缓动了起来,猫蛋和她们挥着手告别。

“走了啊……”

“翠芬,翠芬,猫蛋……”

张美娟和秦银环还有刘盼娣追着火车走了一段,王翠芬和她们挥着手,目光往最前面瞥了一眼,只见那俩人还站在原地,往这边正瞅着哪。

“让一让,让一让……”

火车中拥挤的很,到处都是人,有拎着公文包的公家人,有头上带着围巾,胳膊上挂着包裹,怀里抱着哇哇哭的娃的乡下人,还有穿着绿军装要去当兵的年轻小伙子。

……

“娘,你这是干啥?”

赵玉兰指着张铁柱,不满地看着她娘刘盼娣。

“啥干啥?眼瞎了不成?这是俺给你的后爹。”

刘盼娣现在和刚来那会,看着都不像一个人了,现在的她穿的体面,手腕上戴着银镯子,金镯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她的头发一剪短,显得格外的年轻,就像是四十多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脸上的皱纹都见少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精气神,眉间洋溢着喜悦。

就连秦银环和张美娟都纳闷的很。

“啥后爹,你和俺爹还没离婚哪,我告诉你,我不答应,你赶快和他给我断了,这样我回家还能求求俺爹,让他原谅你,你还能再回那个家。”

赵玉兰拉扯着周向北,想让他也说说她娘,可周向北压根就不想掺和她家的事,但碍于情面,还是张嘴说了一句,

“娘,别闹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闹啥笑话啊,你这样做,让玉兰和二狗往后咋做人啊。

还是跟着爹回老家好好过日子吧。”

“呸,我的事不用恁管,恁也管不着。”

刘盼娣翻了个白眼,拽着张铁柱走了。

“娘……”

赵玉兰气的直跺脚,

“那个老头子到底有哪点能比得上俺爹,俺娘就像被他灌了药一样。”

“秦嫂,你们回去啊,真是麻烦你们来送我娘他们了。”

周向北待会和赵玉兰还有事要办,不和她们一块回去了。

“我们看的不是你,看的是翠芬,用不着你在这说这种话。”

秦银环和张美娟毫不客气的说道,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翠芬之所以走的这样急,都是被这个没良心的老周给赶的。

翠芬和周大叔对这个老周多好啊,事事都为着他,可他那?不识好人心,扭过头来不怪害他失去工作的赵玉兰,反而怪起了翠芬和周大叔。

这哪有这样的啊?

“走吧,咱办正事去,理她们干啥?”

赵玉兰把周向北拉走了,周向北被秦银环她们对他的态度伤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老根,俺要和你离婚。”

回到大杂院的刘盼娣带着张铁柱站在了赵老根的面前。

“俺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喘着粗气,瞪着牛眼的赵老根挥手就要打刘盼娣,被身旁的张铁柱一把给抓住了胳膊。

“赵大哥,请你成全我和盼娣。”

“叫俺成全恁们,俺成全恁个头,恁咋……这么不要脸,俺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俺就是死也不会和你离婚嘞,俺拖死你。”

“赵老根,俺不是让你同意嘞,俺是来知会你一声,俺和你压根就没结婚,也不需要求你离婚,俺过几天就要和老张去扯证。

你不是那么有本事,有能耐吗,动不动就打我,往后你和你头上的那些虱子一块过吧。”

妇联的同志说了,像她这种情况,压根算不上结婚,也没有手续啥的,当年被这个该死的赵老根拉进屋里,这就算是在一块过日子了。

所以用妇联同志的话说,她刘盼娣压根还没结过婚哪,更不用离婚,所以他和张铁柱想啥时候去领证就啥时候去领。

她来吱会赵老根一声,就是想让他看看,离了他赵老根,有的人稀罕她刘盼娣。

“你个贱……贱……”

赵老根怒火攻心,慢慢的嘴歪了,眼斜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爹,爹……”

赵二狗从外面回来,就见他爹倒在地上情况不好了,而他娘正抱着一个包袱,和一个老头子往外走。

“娘,你为了一个跛子,就要抛夫弃子?

你今个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往后俺这个儿子就当俺地娘死在外面了,你就是求俺,俺都不再认你。”

赵二狗无比的愤怒,想把那个勾引他娘的糟老头子给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这个跛子哪一点能比得上他爹?

“俺正巴不得哪,以后,走在路上也甭认我,我不是你娘,我要去过我的日子了。”

刘盼娣给这个儿子当牛做马这么些年,换来了啥?

他们不认她,往后她还轻松哪,即使再舔着脸认她,也没门了。

“老张,走。”

刘盼娣拉着张铁柱离开了家,离开了大杂院。

她们走后,躲在赵玉兰家里探头探脑的刘二芳才出来看,见她那个婆婆真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着一个跛子过了,不要赵二狗的爹了,忍不住咋舌。

回到屋里后,见赵二狗想送他爹去医院,她眉头顿时一拧,

“去啥去,净浪费那个钱,上次被气晕,不也是没去医院吗,不都好好的。

再说了,咱手里还哪有钱,你那个二姐刚从咱这借走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啥时候还咱,我可给你说,等今晚上她回来,你就找她要钱。”

“二姐说了,那钱要用一阵子,这才借走,就去要,像啥话,要是咱姐夫一个不高兴,不给咱找工作了可咋办?”

赵二狗顾着一点外场,生怕姐夫不给他安排工作,现在他巴结他还来不及哪,咋会上赶着去得罪他。

隔壁的赵玉兰家。

老二她们仨正抱着一个白糖罐子,抓着白糖往嘴里塞,手上,脸上沾的都是白糖渣子。

“老不死的终于走了,这白糖咱想咋吃就咋吃,还有那个碍眼的猫蛋。

咱爸把她送给那两人了,往后我就是咱家的大姐,就让她跟着他们在乡下啃树叶吧……哈哈哈哈……等晚上咱妈回来,让她给咱炖排骨吃。”

周卫红得意的不行,她爸才不会舍得把她给送人哪,她就知道。

老三老四也高兴的不行。

“俺也想吃糖。”

站在一旁的大牛看着她们吃,眼馋的不行。

“想吃糖?趴在地上学几声狗叫,叫的我们高兴了,就给你吃点。”

在周卫红眼里,这个赵大牛和猫蛋一样,都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她家要饭占便宜的。

大牛为了吃糖,真就趴在地上学狗叫了起来,正好被回来的刘二芳给看了个正着。

“俺地儿啊,你趴在地上学狗叫干啥,快起来。”

刘二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二姐家的这个老二搞的鬼。

“你是当姐的,咋能欺负恁大牛兄弟。”

刘二芳用手戳着周卫红的脑门,让她把罐子里的白糖让给大牛吃。

“这是我家的白糖,凭啥让他吃,你敢欺负我,等我爸妈回来后,我让他们把你这个臭要饭的穷亲戚,赶回乡下去。”

周卫红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糖罐子,瞪着刘二芳。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俺是你舅妈,可不是臭要饭的穷亲戚。

等你妈回来,俺非要和她说说你,看把你给惯的要上天了,眼里装不下人,说自己的亲舅妈是臭要饭的。

你要是俺闺女,俺要把你那嘴用针扎上,看你还敢不敢说这样的混账话。”

刘二芳到底是顾忌着这个死丫头片子的爸,她那个有本事的姐夫,她可听她二姐赵玉兰说了,说她们找了关系,她姐夫的工作不会出问题。

瞧瞧,她这个二姐说话就是硬气,才来城里几年啊,就这样有门道,认识这样厉害的关系,听说对方又是主任又是啥公安里的干部的。

这下她们的工作,更是板上钉钉了,要是早知道姐夫这样有门路,她们早就来投奔她们了。

大杂院里突然闹哄哄的,刘二芳出门一看,见是两个公安上门了,吓的尿都快出来了。

“恁找谁啊?俺可没犯事。”

不会吧,她就昨天晚上拿了隔壁那个小狐狸精晾在外面的衣裳,那个小狐狸精的丈夫还过来问是不是她们拿的,她骂了他一顿,对方难不成让公安来抓她的?

刘二芳心虚的不行,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你是赵玉兰吗?”

其中有个公安问。

“公安同志,她不是,她是那个赵玉兰的弟媳妇,赵玉兰和周向北在外面还没回来哪。”

从火车站回来的张美娟在院子里见刘盼娣和张铁柱走了,她们从赵玉兰娘的事上说到了赵玉兰和周向北,那嘴里正骂着周向北不是东西的时候,公安来了。

她就说,那个周向北两口子干的事,是收贿赂,不仅仅丢工作,看,被她猜准了吧。

幸好翠芬走的早,要不然留在这更糟心。

赵玉兰和周向北从外面回来,见大杂院闹腾腾的,他们一进来,立马安静了下去,正不解哪,从人群中走出两个公安同志。

周向北和赵玉兰脸色顿时白了,可过了一瞬,又镇定了下来,他们在公安里有人,怕啥?

就在周向北掏出烟,想和两个公安同志攀关系的时候,只听赵玉兰的弟媳妇刘二芳,尖叫一声,俺地儿……大伙纷纷扭头朝着楼梯看去。

大牛正从楼梯上滚下来,此时大伙的注意力都在大牛身上,没有人看到赵玉兰家隔壁的李向前,正站在屋里的窗户边上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冷笑。

那天,大牛用石头砸中了他媳妇的头,到了医院,血是止住了,可医生说砸的口子不浅,要留疤,他媳妇是海城文艺舞团跳舞的。

就因为这事,他媳妇情绪崩溃,肚子里的孩子都差点没保住。

那个周向北就知道说点赔罪的话,拿几个烂苹果,呵……

“俺地儿啊……俺地宝啊……”

刘二芳抱着滚在地上,脑门上都是血的大牛,声音都破了。

赵二狗两口子求着周围的人,求她们帮帮忙,带他们的儿子去医院,可整个大杂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周向北和公安同志想说说好话,让他把孩子送到医院,再跟着他们去派出所。

可公安才不听他废话。

周向北还悄悄的在他们的耳边说认识他们的领导干部,都是朋友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公安给带走了,赵玉兰同样没能幸免。

刘二芳和赵二狗抱着往下流血的大牛,横冲直撞的往外走,到处问着去医院的路,最后还是一个赶上来的公安带他们去了这附近的医院。

他们走后,大杂院的人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有人说赵玉兰兄弟的儿子咋好端端的滚下来了,还有人说他是活该,前几天拿石子把人小曹砸成了那样,大伙都对赵玉兰这个侄子不待见。

不待见的不止是赵玉兰的侄子,还有赵玉兰,周向北,他们家卫红,卫丽……

眼瞅着周向北和赵玉兰被抓走了,没有一个人替她们说好话,这都是他们自己作的,为了这个媳妇,把自己的爹娘赶走,这是老天有眼啊。

……

火车上,王翠芬怔怔的看着刘盼娣送的包子下面躺着三条咸鱼,还有一沓钱。

刘盼娣认识到了以前的错误,也不能说是错误,这钱算是她替赵玉兰拿的,或者是谁拿的,毕竟这些年,她一直在花赵玉兰往家里寄的钱。

那钱应该是王翠芬和周老抠得的,全让她给享了,虽然这钱大部分都是赵老根和赵二狗花的,可刘盼娣心里不好受。

这点钱,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之前没有告诉王翠芬,就怕她不肯要。

“娘,既然人家都给了,就收着吧。”

周向南身上拿的都是东西,实在没地方放,只能一直抱着,他娘和那些人处的真好,这还有一包烙的油饼哪,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王翠芬把钱拿出来数了数,足足有三十二块钱哪,盼娣刚和人家老张在一块过,咋能要人家的钱给她啊。

“刘大姐真是比那个赵老根,还有她的儿子,闺女强多了,离了赵老根也好。”

周老抠发自内心的说道,看向对面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女猫蛋,

“往后,咱一家五口过咱的小日子,有爹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恁,只要咱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就是让我和你娘顿顿啃树皮,心里都是美的,一家人在一块。”

“恁们的爹说的对,咱好好过,就不信不能把日子给过美了。

我和恁爹就当没生过那个白眼狼,他在城里好也罢,不好也罢,都和咱没关系了。”

还没隔一个月的时间,就又坐上了这辆绿皮火车,当初坐在火车上来的时候,高高兴兴,满含希冀的终于能见到五六年没见过的大儿子了。

现在回去的时候,灰心失望中又透着对以后日子的干劲。

周向南见他爹娘这样想,心里高兴,当初见他大哥这几年里,都不怎么往家里写信,就像忘了乡下的爹娘似的,他就看出了他大哥是个啥样的人。

当初他爹摔断腿,想找他借点钱,他就寄回来几毛钱的时候,周向南就不对他抱有希望了。

来到城里后,听他爹说了他们在那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诧异,当初把猫蛋送回来,是想着猫蛋总归是他周向北的闺女,他对自己的闺女不会太过分。

而猫蛋能在城里得到好的教育,可谁能想到,他高估了他这个大哥,猫蛋虽然不是他养大的,可是他亲生的啊,咋能这样对猫蛋。

他不稀罕猫蛋,他周向南两口子稀罕,就算是勒紧裤腰带去卖血,他也要把猫蛋给供出来,让她考上大学,让她一点都不比周向北的另外三个娃差。

周向北放弃这样的好闺女,他要让他迟早有一天肠子悔青。

“咱猫蛋往后就是我刘小娥的闺女了!!!”

刘小娥终于得偿所愿了,抱着猫蛋一直不撒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对周向北这个大哥的情绪很复杂,气他这样不疼猫蛋,同时又庆幸。

因为这样,她才能把猫蛋要过来,当上了她的娘。

猫蛋揽着二婶刘小娥的脖子,脸上也高兴,可眼底却是忧虑,她想到了明年春天的那场暴洪。

她要想法子,说动她们,早点逃,最好是等队里分了粮,就动身,到时候,暴洪一过,就是饥荒,粮食金贵的很,她要趁这段时间,多弄点粮才行。

双水村。

村头一颗歪脖子枣树下,聚集着几个碎嘴的大娘。

“王翠芬和周老抠真是在城里住美了,都不晓得回来了,我要是他们,还种啥地啊?

直接住到老大哪,享清福去。”

“谁说不是啊,周老二前个去城里接他老子娘去了,回来干啥,咱这这么穷,我要是周老二的话,我干脆也赖在他大哥那吃细粮了。”

说话的是村子里的懒汉赵四儿,他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石磨,啃着手里半生不熟的野菜饼子,就着刚从王翠芬家的自留地里扒拉出来还带着泥点子的葱。

“赵四儿,你咋这么懒,你就不能在你家的自留地上种点菜吗?王翠芬家一没人,可好了你了,成天去她家弄她家的菜吃。

怪不得你媳妇不跟你在这过了。”

齐婶子一边搓草绳,一边嫌弃的打量他,

“瞧瞧你这过的啥日子,捡你二爷的烂布鞋,穿的那鞋底子都快掉了,还舍不得扔哪……身上的衣裳,还是那年,俺男人给你的吧,看这上面的补丁都掉了,都是洞。

幸好现在天气暖和了,要不然冻死你这个龟孙。”

“好婶子,你哪天闲了,帮我缝几针吧,这袖子都掉了。”

懒汉赵四儿听到几人说他懒,他不仅不感到羞耻,反而还多光荣似的,舔着脸让齐婶给他缝补他身上的烂衣裳。

齐婶正要骂他,一抬头就见周老二还有他爹娘坐着牛车回来了,她连忙站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她们回来了……”

“在哪哪,哎呦,真回来了,那拿的大包小包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人都挤在树下,往远处的土路上瞅着。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从城里回来了。”

王翠芬的妯娌,周老二的三婶,江槐花,撇了撇嘴,浑身冒着酸气。

等王翠芬她们来到村口的时候,江三婶,一屁股把人顶出来了,挤到了最前面,眼睛滴溜溜转,打量着车上的包裹,脸上带着巴结的笑。

“二嫂,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你和二哥走了这些天,你不知道我有多记挂你们……

这些都是我那个有出息的大侄子给你们买的吧,他当技术员,工资高的很咧……”

“这咋又把猫蛋给带回来了啊,不是送她去城里上学去了?”

“向南娘,你身上的衣裳咋还是旧衣裳啊,恁家老大没说给你扯件新衣裳穿吗?”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苍蝇似的,江三婶甚至还要帮王翠芬她们拿东西,王翠芬可不敢让她拿,让她拿着拿着就拿回自己家里去了。

等到了家门口,那群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周老二只好掏出钥匙,打开门,让她们进去了。

周家是三间大瓦房,当时在村子里可是稀罕的很,这还多亏了周老抠年轻的时候给人当账房攒下的家底。

院子里很平整,砌的猪圈里养着一只大花猪,猪圈旁边是用竹子围起来的两只下蛋的芦花鸡。

院子西边还有一个压水井,压水井旁边扯的是一根晾衣裳的麻绳。

瓦房的墙壁带着一种被雨水冲刷褪色的砖红,上面挂着红艳艳已经晒干的辣椒串。

灶房就差点,是用麦秸秆混着黄泥糊的,时间长久了,黄泥和麦秸秆都分不清谁是谁了,上面没用瓦,是铺的玉米秆,玉米秆下面有层油纸。

木门随着一阵风吹过去,叽叽呀呀的。

等把这些追着问城里啥样的人都送走后,天都黑了,周家还有最后一个死皮赖脸赖在这的江三婶,硬拉着王翠芬东扯西扯的。

最后惹烦了王翠芬,直接拿着扫把把她给赶出去了。

“死绝户,小气巴拉的,那东西送给我我都不带稀罕的,等晚上把你家自留地里的菜全给薅了喂给我家猪……”

没吃上好东西的江三婶骂骂咧咧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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