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城郊过渡区的一间普通小医院里内, 一晚上里里外外堵了几十个保镖。霍家的,苏家的,院长副院长乃至妇产科主任大半夜睡着呢, 手机响个不停还以为出什么大事。
院长凌晨四点匆匆赶来时,脑袋还在发晕。
抢救室旁边的几间房间已经收拾出来当成休息室,他敲门三下进入,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器宇轩昂, 眉眼冷冽。
还真是大事。
路上他听值夜班的说, H市首富苏家小儿子,竟然躺在他们那个小医院里!
市里有名的妇产科医生几乎都被连夜喊了过来,听说还有几位权位的已经连夜定了机票从首都飞过来,凌晨就能到。
那场面, 真是闻所未闻。
“霍先生,那个,现在手术的状况的确是……”院长听了刚刚一路来抢救室医生的话,艰难地说道,“要不,如果病人还能撑得住的话,是不是安排转院比较好……”
这里设施相对简陋, 实在容不下这么一尊大佛啊。
“他现在身体很不好, 不能转院。”
他声音冷峻, 休息室里灯光开得偏暗, 只能依稀看清男人刀削一般的眉骨鼻峰, 光影明暗里透着一股子迫人的威压, “这个医院的器材状况, 你尽快和那些医生沟通。这一场手术已经一个半小时, 必须大人小孩都保住。”
院长还没搞清楚情况。
现在在急救室内的都是一批老资历的名医了。
旁边之前刚送来时抢救过时雾的这家小医院的年轻医生站在了院长身后,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霍先生,他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按理,他这样的是不能坐飞机的。医院怎么能开证明让他上飞机呢。”
“他身体损耗已经很大了,明显就是孕期没有得到合适的照顾。加上今天病人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这现在说要两个都保是不是太晚了……”
一道凌厉的视线如刀剜一样落在小医生头顶。
“是,是真的。霍家那个林医生不也这么说,他可是海外顶级医学专业毕业,那就算是真出了事,和我们也……”
院长脸色不太好,这小医生是怕担责才这么说他能理解,可是霍先生明显就在着急上火,这时候急着推卸责任不是火上浇油么。
“我们医院的医生和名医还是没办法比的,你少多嘴。”
老院长还算有些见识,赶紧打着圆场。
将小医生轰了出去。
“手术还没做完呢,等医生们出来再看,再看。”
正在这时候,秘书带着四五份DNA鉴定结果回来了。
霍北戎独子坐在最里面的房间里,打开窗,生生的呼吸了一口气,将第一份鉴定结果报告打开。
[系直系血亲,即父子,母子关系概率为99.9%。]
霍北戎的手狠狠一抖。
紧接着又打开第二份,第三份……
都断定是直系血亲。
他一下跌坐在座位上,老旧的皮椅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咯吱响动。
眼眶渐渐地,竟被冷风吹得有些红,他拿起手抵在额头处,挡了挡窗口的夜风。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就……是他的亲儿子呢。
霍北戎手指渐渐收拢,拇指处的一个老扳指硌得整个指头都痛到发麻,失去知觉。
他做了什么。
结婚前的许多细节,开始一点点涌入脑海。
时雾刚刚被他接回霍家时,故作骄矜的眼底含笑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桃花眼,唇红齿白。
气色绝佳,身段娇娆,一双长腿堪比名模。
这样年轻明艳,却要为他生儿育女,吃这种苦。
那时候明明好好的,他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天天守着他睡觉,渐渐地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金贵又难养的小孕妻,很多事情明知道他做得不对也不肯说两句重话就怕吓到他……
他是喜欢他的。
也很疼爱这个孩子。
孩子这和他小爸爸一样娇气难养,挑食得不行,这也吐那也吐,他都是选了最好的厨子和营养师住在庄园里伺候他们父子,生怕委屈到那个小宝贝,也怕他小爸爸跟着受罪。
这孩子却意外地,跟自己很亲。
只要他陪着一起吃饭,时雾就会吐得少一些,胃口也好一点,连睡觉都睡得更沉,夜里不会惊厥。
就这样。
他回家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久,不知道多久,已经恨不得时时刻刻陪着他们父子。
才一个月。
他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和这个人复婚了。
到这里,一切都还好好的。
怎么后来就,就慢慢地,乱成这样了。
是他过于坚信前世的记忆。
沉浸在那泼天的仇怨里。
竟一次都没有想过。
如果怀疑这孩子地血脉的话的话,最简便,最直观的方法——
不就是做基因比对吗。
为什么不做,为什么还没有下定论的时候,就这样判了时雾父子俩死刑。
这么草率,这样任由自己的理智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
简直蠢透了。
霍北戎的心猛然间如细针刺入,密密麻麻地痛感袭来。
“老板,手术室灯灭了。”
黎明前,暮色沉沉,带着一股阴冷的湿气迎面而来。霍北戎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慢慢地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时雾被推了出来。
脸色清癯,就像是纸扎的风筝,被雨水淋湿,一碰就要破了。
霍北戎心痛如绞。
伸出的手许久都没敢触碰上去。
喉头上下一动,只殷切着看着他的小腹。
他当初怎么死命折腾时雾,他自己最清楚。他那时怒气正上涌到顶峰,根本没留什么余地,时雾也是傻,竟心虚到任由他不断索取都不知道反抗,也不懂得逃跑。
哪怕是跑离他身边也好啊。
不,不对。
以他那时候的怒火和只手遮天的手段,如果他敢跑,一定会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霍北戎眼神悲戚。
他几乎没有抱什么希望,问,“孩子……保,保住了吗。”
“暂时保住了。”医生满脸苍白,显然半夜临时被叫来做手术,手术时间又长,难度又高,精神压力更是大到离谱,让他饱受折磨。
一口气猛地松开。
霍北戎如蒙大赦,竟险些栽倒在时雾的床架子上,勉强地站稳了,“真的?”
“是的,孩子的求生欲很强,孕夫潜意识也很想保住这个孩子,算是逃过一场死劫。”
眼神这才渐渐地从一片灰暗中燃起一点点光彩,“南南。”
随着时雾被推到最舒适最大的的顶楼病房里,所有人都出去了,霍北戎守在他的病床前。
向来沉稳的霍家家主,竟不自觉的,眼眶微红。
“南南,辛苦了。”
“多亏你那么坚强,保住了我们的孩子……你说得对,我们得救他,他是我们的小宝贝,南南,他是我们的小孩……”
他曾经因为时雾的爱子心切多么愤懑过。
现在就有多感激。
时雾还在昏迷中,听不到他这柔软的低语。
霍北戎这才敢伸出手,一点点抚摸过时雾的脸颊,隔着被褥,甚至不敢压着时雾被子上的一缕绒毛,虚虚地笼在他腹部的位置,好似要将热度传递过去。
“好孩子,你也辛苦了。”
“以后爸爸会保护你,直到你平安出生。”
他稍稍俯身,如对待失而复得地珍宝。
将耳朵隔着被褥,贴在时雾的小腹处,好像这样就能听到他的脉搏和心跳,向来冷漠的眼底生出柔光,“爸爸爱你们。”
霍北戎出来的时候,脸色好看不少。
医生见他满意了,也不自觉地松一口气,拿着手中的报告说,“可是真的非常危险,等休息两天再考虑转院,尽量不要让他下地走动,不要吹风,不要让他精神再受刺激。霍先生,我说句您可能不太爱听的话,但是作为医生我不得不提醒,这才四个月,这一胎其实真的……真的很难。他再经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了。”
霍北戎点头,“好,这次有劳了,小程,开车送几位医生回家。”
等天亮了,A市的名医就到了。
A市毕竟是首都,名医比H市的应该还要更经验丰富些。
身虚体弱,不要紧。
受不得刺激,没关系。
他堂堂霍家,京圈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难道连他老婆孩子都娇养不了。
谁敢伤害他,谁敢给他气受。
霍北戎似乎想到什么,猛然眼睛一寒,“那个叫沈瑜的,先送回A市去,不要让他再出现在夫人面前。看着他不许跑,等忙完了这阵,我有话要亲自问他。”
这个人绝不简单,他这么恨苏家,这么恨南南。
他身体不好,还这样故意言语刺激他,气他,害得他险些流产。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可是当务之急不是算总账。
而是保护好他失而复得的小妻子和未出生的乖孩儿。
“小程,让老赵带人去吧清山后面那套温泉疗养别墅收拾出来,那里天然环境好,又暖和……”
“可是老板,医生不是说,夫人现在不适合挪动吗。他还能回A市吗。”
是,是他劫后余生高兴坏了,心都乱了。
怎么能带他回A市,回不去。
没关系,那就先在H市养胎。
霍北戎长吁一口气,“不要紧,先收拾着,生了以后也能住。庄园里还是太冷了,人又杂,不好。把集团的事物处理一下,先移交给方总和三位执行董事,不是必要事情不要打扰我,我接下来几个月也不回A市了,拨一架小型私人飞机给集团公用。有事让他们自己过来报告。”
“好的老板。”
“你着手去看H市有没有合适的公馆,地段合适直接谈价。要温暖些,靠山,安静最重要,湿气不能太重。”霍北戎想了想,“联系一下今天手术那位医生,出重金直签三年,要他们就住到霍家来,我会和医院院长打招呼。”
他要提供最好的医生,最优良的休养环境。
再难护养,也要尽全力护着他们父子俩。
他会把一切都弥补给他,比当初更加仔细稳妥地照顾,成百上千倍地偿还。
这一世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时雾没有背叛他,没有坏心肝地甚至想还是他侵占家产。而那个孩子,也是他的亲儿子,不是野种,是霍家未来的继承人。
他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们。
就像从前那样,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他们。
好在,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运气的。
他在屋子里打电话就打了半小时多,准备等将来时雾出院了挑一处最合适的休养地点。一听说是霍家要在H市置业,各大房地产公司和豪宅开发投资方都争着抢着给霍北戎三个秘书不停打电话,有的甚至提出要赠送。
不到一会儿,霍北戎得力的秘书就跑了三处地方,选好了其中一处,打算直接入手。
“先生,夫人醒了。”
霍北戎字都来不及签,竟像个毛头小子,有些紧张地起身直往楼上去。
一直守着时雾的小林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蜡白的。
霍北戎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其实从刚刚开始,他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一切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夫人他,他拿了手机。只稍微看了下,就给……给苏家哥哥打了电话……”
哦,给苏黎打电话不算什么难事。
慢着。
苏黎。
时雾这么危险,为什么苏黎不在这里。
霍北戎脸色倏然苍白,打开手机切换到H市经济时闻,果然看到过了七点,头版头条赫然都写着苏家那个大项目垮台,蒙受损失过千亿的消息。
霍北戎等不及电梯,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上楼,从没这么急切过。
因为跑得太快,冬日的风灌入他的口鼻,一片湿冷竟呛得他肺腑像是要烧起似的灼痛一片。
不能让他看到今天的新闻!
然而,为时已晚。
“南南!”
霍北戎冲进房间。
再一次见到小妻子的时候,只见他泪流满面,还在和他哥哥打电话,“你别骗我,我知道是我,是我害的……哥,我怎么办,我该……霍,霍北戎……”
时雾一抬头,看到病房外的那人。
手里的电话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得屏幕碎裂瞬间黑屏。
他下意识地往床头躲,苍白失色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他想到晕厥过去前,沈瑜警告他的话。
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天一夜。
竟就应验。
他就是魔鬼。
“霍……先生,霍……”
他知道了,苏家有权有势,呼风唤雨,可那也只是在H市。加上他哥哥年轻不能服众,这时候惹恼京城霍家,简直就是死到临头。
他惊惧含泪的眼神,猛地一下让霍北戎的心狠狠揪着,“南南,别怕,你别紧张……医生说你不能——”
时雾喉头止不住地咕哝一声,像是不堪重负。
漂亮的桃花眼已经失去往日里应有的神采。
泛着红,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
随即,那人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哭诉,“对不起,我承认了!我错了,我,是我算计了你,是我,我明明知道我怀错了孩子,我还要嫁给你,我骗你帮苏家,我骗了你,是我……是我……”
“跟我哥哥没有关系,你要报复就报复我,你为什么要给我哥设圈套,我哥哥很优秀的,他真的很厉害,只要三年……只要三年,我们苏家就可以跻身顶级财阀,如果不是我父母去世的早,如果我爸爸还在——我根本不用结婚那么早!只要我帮他一把,只要我帮他一把,我们兄弟就解脱了啊——”
那人经过昨天,好像又瘦了一圈,锁骨深凹,脖颈苍白细长。
低头时像是冰天雪地里无助蹲守在湖面上的高贵天鹅,已经失去了最后温暖的港湾。
“霍北戎,霍北戎……”
他想着这些天霍北戎对自己毫不怜惜的每一个深夜。
想着他步步为营,一点点将他哥哥推入深渊。
没用了。
他哥哥一旦失去执行董事的位置,苏家一定会被那些豺狼虎豹一样的老牌股东们瓜分干净。
他还得罪了霍家。
还欠下巨额债务。
翻不了身了。
见他捂着心口好像胡人喘不上气,霍北戎猛然跨步到时雾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气,“没事,没关系……南南,苏家的债我替你还,一千亿也好,两千亿也好,霍家还——”
可是晚了。
他走近了,才察觉到雪白的被褥上竟沾着点点鲜红的血迹。
那一瞬间,所有血液顿时逆流上他头顶,让他眼睛瞬间布满血丝。
旁边的护士吓得手里端着地药瓶子都砸碎了,碎了一地,惊呼着跑出门去,“医生,医生快来——病人见血了,是大出血!”
霍北戎触到一片黏腻湿润。
抬起手,竟看到满手的鲜红,仿佛意识到什么,刹那间目眦尽裂,“不,不——”
“南南,南……”
A市刚刚飞来的顶级医生们鱼贯而入,立刻开始对病患就地进行检查,不过十秒,立刻做出判断,“太危险了,立刻进行引产。”
“不,医生,你救救这个孩子……”
老医生出生于医学世家,经验独到,想来也是和这些财阀豪门打交道,过去就连霍北戎都是在他手里出生的,当然对他没有别的医生那么畏惧。
只见他推了推眼镜,沉稳道,“关心则乱,霍先生。这孩子不能留了。快,推进手术室,马上引产。”
“手术同意书给霍先生。快签。”
霍北戎满手鲜血染红了同意书。
医生的话不断回响在他耳畔。
人群熙熙攘攘地簇拥着病重地孕夫进了手术室。
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
泼天的富贵,权势,在人命面前,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他留不住那个孩子,他也保护不了他的妻子,他千里迢迢地赶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霍北戎心痛得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喘上气。
“快签,霍先生,不然大人都会保不住。”另一位医生小跑过来,“孕夫的身体已经很虚了,不是说了不能受刺激!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苏少爷强行保这个孩子身体早就被消耗得不行,您每拖一秒,他的危险都多一分……”
霍北戎这十几秒,在几位医生你一言我一语里,好像才渐渐地意识回笼。
如同一道重拳打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呕血。
对,不是可惜孩子的时候。
南南,南南还等着他救,比起孩子,时雾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能让他有丁点的危险。
就算是孩子带来的也不行!
不保了,他不要这个孩子了!
是他错了,他伤害了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牺牲南南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妄图去留住他。
留不住的。
昨天就应该果断不要这个孩子。
这样的话。
至少南南不用吃这么多苦,不用遭这么多罪。
霍北戎顾不上滴血的痛感,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我签了,签了。快手术,快点,把……把孩子拿掉。”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竟有些哽咽。
好像毅然决然丢掉了生命中弥足珍贵的至宝。
他抬起头,将手术同意书追出去送到医生手里,再一次重复道。
“不要孩子了,不要他了。”
“救救苏南,我要他健健康康的,不要孩子了……我要他,我要我妻子……请你们一定要救他,减少他的痛苦,他很怕疼,他……”
“不行,病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休克。”
“快点准备输血!”
霍北戎冲到手术室门口,他握着已经近乎晕厥过去,却还在不停流血的小妻子。
“霍北戎,你……你不要这个……小孩……”
时雾眼神已经朦胧了,可他依稀还能看到医生接过了霍北戎的手术同意书,满眼绝望,“他是我的小孩,凭什么……你签字,他就得死……”
“因为他不是你的……你就要……杀他……我知道……”
“不是,不……”
霍北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从未如此惶惶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要彻底失去了。
“南南,我会救苏家,你别怕,你去手术。手术完了就好了,你哥哥会没事,至于孩子……”
霍北戎跟着时雾走过长长的走廊,握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忍着心头的剧痛宽慰他,“他,他是天使,他回天上去了,不过他还会回来的,他说,现,现在太早了,他……”
说着,竟颤抖着将话哽在喉头,说不完整。
低下头,却只能闻见病床上铺天盖的血腥气。
是他,亲手扼杀了他的亲骨肉。
医生说过,这孩子的求生欲很强,时雾也是。
可是即使是这样。
他还是活不下来。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曾经一心舍弃他,扼杀他。
这么乖的一个小孩,像他小爸爸一样娇气难养,又像他那么经事坚强。
可才四个月,就要没了。
他有什么资格,替代那个孩子,这样安慰时雾。
“不……”
时雾无力支撑眼皮,缓缓闭上,握住一点霍北戎的指尖,“你救救他……”
霍北戎忍着内心的剧痛,揉了揉时雾的脑袋,温声道。
“南南,听话好不好。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我这辈子都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再经历这样的事情,我爱你……我爱你。”
“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进去。”
时雾失去最后的力气,终于松开了霍北戎的手指。
霍北戎见他马上就要被推进手术室,他无法再跟进去,他抚着时雾的脸颊,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相信我,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男孩,女孩,南南,你看看我,南南……”
咚。
手术室大门关上。
他被拦在外面。
灯再次亮起。
霍北戎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地鲜血,蓦然间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手抵在额头处,喉头如被什么死死封住,竟再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