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 时雾失眠到了凌晨才睡过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哥哥苏黎打来的电话。
还好今天他和霍北戎是分开睡的,时雾小心翼翼地坐起来, 摁下接听键。
“小南。”
时雾听到哥哥的声音,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似的,慌乱的情绪也略微安定下来。
“前几天开始,有人在调查你和霍澄的关系。”苏黎对于自己弟弟过去的烂桃花当然清楚得不得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不确定, 我也有这种感觉。”
时雾低头,“哥,你说我到底还要不要和霍北戎结婚……”
“你想打退堂鼓?”
时雾有些不安, 很轻地‘嗯’了一声, “你不知道,霍北戎和阿澄之间关系真的很差,霍北戎根本就是容不下他。”
“你还管得了霍澄,你先管管你肚子这个吧。”
时雾愣住。
“季盛回国, 联系我了。”苏黎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愠怒,“你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借着他的人脉伪造身体检测报告, 骗霍北戎那是他的孩子?”
就算要骗。
你总得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才行。
现在这算什么, 季盛突然回国, 不久前又又神秘人开始调查你和霍澄的关系。
敌在暗, 我们在明。
把自己弄得如此被动。
“你能猜到是谁在对付你吗。”
“我,我猜不到。”
苏黎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行, 现在你太被动了。”
“你知道季盛如果这个电话不是打给我, 是打给霍北戎……他好歹算卖给了我苏家一个面子, 你先别和霍北戎复婚,你给我马上回来,这事情我们得再商量。”
“我回不来……”
之前时雾已经靠着这个借口和霍北戎作过太多次。今天霍北戎才和他摊牌说以后会帮苏家,只要他安安分分地在这样养胎。
他如同一只笼中雀,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霍北戎完全圈养在金丝笼里。
“霍北戎很看重这个孩子?”
时雾点点头,“是的。”
“南南,你先稳住。哥哥会给季盛施压,短时间内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苏家这边,不会主动戳穿你,所以,你先不要露出马脚就行。”
时雾的心情慢慢安定了些。
听到说哥哥已经稳住了那个叫季盛,他又稍微放了点心。
“好,哥。我不会让霍北戎发现问题。”
***
A市这两天开始雨夹雪。
这是时雾第二次怀孕后出门见霍澄。
这家伙实在太任性,上次忽然闯到霍北戎家里就是为了送他一堆礼物的事情让时雾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认为霍澄应该和霍北戎离得远远的,不管是这孩子出生前,还是出生后。
“南南。”
霍澄看着时雾略显圆润的脸色,“其实现在苏家债务问题已经解决了五六成了吧。还来得及,趁着我哥还没那么想结婚,不如,你们就不要去领证了。”
霍澄说明了今天的来意。
明天,就是霍北戎的生日。
也是他们要去领证的日子。
或称这段时间买了很多小孩子的东西,也头一回,那么久都不能见到时雾,不能和他联系。
过去,时雾虽然也嫁给了霍北戎。
但那完全是名义上的。
这次不一样。
他们同居了,他们朝夕相处,霍北戎将时雾完全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如果是以前。
霍澄知道,他肯定动摇不了他。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他执意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不管是当初嫁给霍北戎,还是对霍北戎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药,甚至是如今,怀着别人的孩子去跟霍北戎复婚。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霍澄向来是有些胆小的,“虽然你是苏家的孩子,但是现在的苏家不比从前,惹到了霍北戎这尊阎王,你和你哥哥都不会好过,现在季盛回国,他肯定是知道了,那份造假的身体报告是你的,如果他背叛你,投向霍家……”
“季盛不会背叛我。”
时雾只能这么赌一把,“阿澄,你也不会,对不对。”
“我当然不会。”
霍澄伸出手,捏了捏时雾的指尖,感觉到他也有些许不安。
街角的一头。
霍北戎缓缓放下车窗,看着二楼包厢里的二人。
半掩着的白纱遮住清晰的身形,只能在日光投影下看个大概。
霍北戎手中拿着他们大一大二时期,来这家咖啡馆一起看书的照片,匀停的指骨收拢,指节微微有些发青。
这个私生子,和时雾。
——曾经是暧昧关系。
三年了。
还当着他的面,装不认识。
霍澄送那么多礼物,到底是在讨好自己。
还是在讨好他。
霍北戎拨了个电话过去,“南南,你在家吗。”
“没有,我身体已经全好了,就出门散散步。”
电话那边,时雾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乖顺。
“孩子刚过三个月,你也要小心点。是家里司机接送吗。”
“我走得不远,就不用麻烦陈叔了。”
霍北戎眸色渐暗。
时雾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时雾才从那一间咖啡馆离开。
他穿着深灰色的夹绒短袄和浅蓝牛仔裤。围巾几乎盖住他整张白皙的脸颊。人群里远远望过去,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和浑然挺翘的臀十分养眼,俨然是人群中的焦点。
真的很漂亮。
怀孕了以后,他脸颊尤为丰润,脖颈细长,腰不见圆润,臀腿的线条却越发娇俏。
由于他是打车的原因,从庄园铁门处走到公馆还需要时间,霍北戎比他更先到家。
时雾今天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霍北戎身上还带着寒气,长长的外套也没脱,明明没什么表情,可是看上去整个人却分外冷峻。
“你哥哥公司怎么样。”
时雾心豁然一跳。
时雾向来很懒,又刚刚大学毕业。苏家产业上的事情都是苏黎独挑大梁,从没让他操心过。霍北戎知道这个,所以过去三年,虽然和苏家也偶有事业来往,可是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时雾这种事业上的问题。
“债权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半……大概。”
时雾讷讷,“怎么了。”
“那几个项目,你哥哥接受之后项目款应该也到账了。他是真的能先做好新能源开发这一块,只是这块饼太大了,光靠着苏家想要全部吞下,很难。”
霍北戎把玩着手里老旧的紫砂茶壶,将茶水倒到茶宠上。
水稀里哗啦的往下渗。
“不过,你和我结了婚。”
“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当然多多少少,会帮着他。”
这两个月来,霍北戎其实已经在时雾的影响下,或多或少地办了苏黎很多次了。
但还是第一次把这种事情抬到明面上来说。
时雾感觉气氛很诡异。
佣人呢。
对,家里的佣人……怎么都离开了。
时雾发现哪里不对。
以前他走到庄园门口,都有管家替他披上厚衣服,或者打着防风伞送他进来,可今天什么都没有。
霍北戎双眸狭长,眉色如墨黑。
不笑的时候,盯着人的模样相当肃穆,压迫感极强。
“那,那我先……替我哥哥谢谢你。”
时雾稍稍地退了一小步,“没事的话,我先回房间……”
隔着一点距离。
不得不承认,他这位妻子身形窈窕,气质出挑。
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难以言喻的矜贵气质。
对任何一个男人都充满着绝对的吸引力。
包括——
霍家那个该死的私生子。
“不急,我有事跟你商量。”
商量。
霍北戎上一次用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多给他五十亿强行要他生下这个孩子那次。
可时雾只能乖乖地跟他进了那间商务谈判用的会客室。
还是像上次那样,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霍北戎的斜对面。
霍北戎这两个月来对他极其呵护,尤其是上次他晕厥过去以后,向来是重话都舍不得说半句,总是顾忌着他怀了孩子身体虚。
可这架势。
他该不会……是,查,查出了什么吧。
霍北戎还有一个字没说。
时雾的脸色就已经开始发白。
霍北戎刚将门关上,窗帘拉上,打开小灯,回头就看到时雾面色如蜡,背脊都僵了。就像那天在酒吧一样,很明显,他在心虚。
到底是年轻。
“怀上我的孩子。”
霍北戎坐在他面前,长腿交叠着,手放在膝盖上,“的确给苏家带来了不少好处是不是。”
“啊?”
时雾拿捏不准他的想法,就只是咬牙沉默。
霍北戎见他不说话,语气更沉。
“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时雾低着头,只能摇着头,死不松口。
怎么办。
霍北戎是不是发现了,这个孩子他根本——
“主动承认,苏南。”
不行。
哥哥说过,他会帮自己。
不能认。
时雾紧张地低下头,“我,我没有。你要我承认什么。”
霍北戎摩挲着手指,将桌子面前的小甜点给他推过去一些,吃一些甜食有利于他缓解心情,他并不希望他像上次那样动不动晕过去。
这段时间,时雾的体质已经被照顾得很好。
体质不像之前那么虚弱。
而且。
霍北戎目光下挪,落在时雾的小腹处。
怀孕已经超过三个月了,胎已经完全坐稳了。
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霍北戎目光阒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小孕夫。
“我之前说过,我会好好和你谈。”
霍北戎从身边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随着糕点一起推到时雾面前,“可是很明显,你并不想和我好好交流。”
“我……”
“你应该庆幸,你现在怀孕了。”
霍北戎给他施加一点压力,“否则,我现在会带着我的律师,和你一起谈。”
时雾将脑袋垂得很低,手紧紧地揪住裤腿。
一味地只是沉默。
他以为他不说话。
就可以瞒得过去吗。
“你可以组织用词,但是如果你说出来的还是谎话。”
霍北戎目光一点点下挪,落在那档案袋上。
时雾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你可以考虑考虑后果。”
后果。
后果是什么。
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
“霍北戎,你……”
时雾紧了紧牙,“你如果实在不想和我结婚,你就把我送回H市,送回我哥哥那里去,你干什么要在这里这样欺负我,我可是怀着孕,爷爷,爷爷也要你好好照顾的,你都忘了吗。你,你还想再把我逼得晕倒一次吗!”
倒是会拿乔。
霍北戎看着他的肚子,似笑非笑。
“放心,你怀孕已经三个月。”
“不会晕倒。”
他曾经以为这位苏少爷很单纯,认为他们离婚前那一场□□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酒后的意外,可是,霍澄和时雾的关系提醒了他,让他不得不重新调查那一次事件。
不查也就罢了。
一查,还真查出些东西。
“苏南。”
“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意外。”
霍北戎见他一味的只是沉默,眼神冷冽,看着他的腹部,“是我们离婚前一夜,你算计来的。”
质问声入耳,时雾一瞬间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心情。
跌入谷底,又好像重获新生。
——霍北戎指的是这件事啊。
——原来他还没发现孩子不是他的。
心脏剧烈的跳动缓缓恢复平静,背脊处还有一层薄汗,耳朵尖更是殷红一片。
屋子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好像是从他脖颈处传来,清甜又幽雅。
“你找你的旧情人帮你,给我下了药。我倒是没想过,你在霍家,还能有‘内应。’”
霍北戎看着时雾晦暗不明的脸色。
微微俯身向前,伸手扣住他的下颚,将那张昳丽明艳的容颜抬起打量。
时雾伸手下意识想挣开,可攀附上他小臂的手指力气绵软,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挣扎之下,两颊被掐出几点浅粉的指印。
“你和霍澄关系匪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