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小雨来。
裴净手撑着黑伞, 被时雾紧紧的抓住手掌,他的胸口就直接贴着自己的手肘,整个人如同涂上了强力胶, 撕都撕不开。
就连吃饭都粘着。
明明是宽敞的六人桌, 他却非得和裴净坐在同一侧,手碰着他的手背,得到他一个困惑的眼神后,又主动给他倒水。
“这, 这个很好喝, 你试试。”
如果和这个人有肌肤之亲的话,分得他的阳气镇身, 不管是何方厉鬼, 绝对不敢碰他。这种程度的触碰,不知道能保护他多久。
或者是,得到他的血液,画成符咒。
才能更加有效地镇退恶鬼。
想清楚这一处,时雾笑得如向阳花一般温暖璀璨。
裴净有某个瞬间的确觉得。
这个人看上去真的人畜无害,惹人垂怜。
让人莫名就会产生无穷的保护欲。
就像是现在。
如果裴净之前什么都没经历过,没看过他是怎么和傅明川在一起的,没经历过他少年时最好的朋友傅明川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甚至可能——
会对眼前这个人,产生好感。
裴净喝完一口, 趁着他不注意。
时雾竟然拿着他喝过的杯子准备喝起来。
即将压上那道水印时, 一只手挡在杯口,不仔细碰到对方水润的嘴唇,冷淡道, “这是我喝过的。”
就是要你喝过的才行!
我再能沾到你更多的阳气。
时雾抿了抿嘴, 装作意外, “哦,不好意思……拿错了。”
——不过是他撩人的小把戏罢了。
裴净从这种刻意的小动作里,慢慢地从刚刚那种‘保护欲’里抽离出来。
他不能刚被这只小羊羔牵着鼻子走。
忘记了他今天来找时雾的本来目的。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在时雾第五次摸上他的手背时。
裴净的眼神陡然一暗。
他态度疏离地抽回手,“你当初也是这样勾引傅明川的吗。”
时雾:“……?”
他摆了摆手,“不,我只是……”
时雾又伸出手去抓他,发现被他再次拒绝后,腼腆地微笑着,“裴净哥哥,你误会我了,我就是刚刚被坏人追,我……太害怕了。”
“哦,是吗。”
裴净显然和傅明川完全不同。
他不吃这套。
甚至在时雾的主动勾引下,刚刚对他的一点怜惜之感渐渐被冲淡。
他不喜欢这种‘别有用心’的所谓撒娇。
看上去甜蜜,娇艳。
实际上是穿肠的毒药。
“如果你是想要用这种勾引我的方法阻止我继续查这件事情,那我想,是没用的。”
裴净嘲讽的笑了笑,“毕竟,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死的人。”
时雾讷讷道,“你在说什么呀。”
裴净拿出了手机,里面播放了一段视频。
时雾眼皮开始剧烈跳动。
那是他和傅明川因为‘酒吧共度一夜’的谎言而吵架被冷落的第二天,他去咖啡厅见许然的监控录像视频。
监控显示,他和许然关系比较亲近,聊天也很自然,还收下了他的礼物。
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你和许然很熟。”
时雾愣了愣。
额,其实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看我直播挺久了,还给我打赏了累积得有小一千万……倒是也不能说不熟。
时雾斟酌着回答,“只是认识。”
“傅明川的死,和许家脱不了关系。还有上次的绑架案。”
时雾一瞬间如坐针毡。
他脸色遮不住地难看。
裴净声音十分明朗,可语气却气势凛然,“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阴谋,阮安,我派人查过你——”
“你是天师,对吧。”
时雾背脊忽然一冷,“不是。”
在这样的逼问下,他神色立刻不自然起来,战略性地将面前的果汁喝掉大半杯,然后才说,“我如果是天师,会这么穷吗。”
大多数天师能够掐算一些风水命理,赚一点小钱不难。
可其实时雾是极其弱鸡的那种。
唯一的能力竟然是掐算人寿命——而这个技能是直接能影响人的命格的,他有本事算,没本事说出口。
这对于一个天师而言,完全就是致命的。
时雾重重地放下杯子,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转身就要走。
“站住。”裴净似乎猜准了就是他。
“怎么,你现在,又不怕被坏人跟踪了?”
这个世界的天师数量极其稀少。
大多隐藏在人群里。
巨大多数的天师为了保护自己,都会选择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向‘雇主’以外的人,轻易暴露自己的‘天赋’。
“你不要以为裴家就是吃素的。傅明川死了,你有许家和傅轩做靠山,你觉得我就动不了你是不是。”
傅轩是傅明川的大伯,本文的头号大反派,雇了法力高强的天师直接咒杀,是害死傅明川的罪魁祸首。
裴净竟然把他和大反派划成了一党。
时雾有点懵逼。
我只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炮灰,贪财而已,没心机深沉到那个地步吧。
“你在说什么。”
“上个月底,其实你已经失去傅明川的心了。但你怕傅明川不娶你,所以和许家一起策划了绑架案,成功嫁进傅家,然后不到一个月,傅明川就死了。你根本不爱他,却嫁给他——是因为,你和傅轩合作了,对不对,谋财害命的天师先生。”
时雾脸色略略有些不自然,“我知道你是他的老同学,好朋友,他死了你也会难过,我也很难过,但你不能把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好,你非得说的话,那就算我克夫行吧。这真的只是意外……”
“克夫?”
裴净让人守着门口,今天早有准备,不会让他轻易走,他冷笑着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时雾。
“那你也未免——命太硬了。”
时雾对他这个笑容感到害怕。
裴净的哥哥是检察官,他现在还在政法学院攻读博士学位,他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思维方式。
主角受在某些方面,真的比主角攻敏锐很多。
他的撒娇也好,否认也好,丝毫影响不了他的独立判断。
裴净拿出材料,将几张照片摆上时雾的面前。
“周寻霁,沈闻,季叶冬。这三个人,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和他们的关系吗。”
时雾的脸色忽然一阵苍白。
这三个,都是他的前男友。
他抿了抿嘴,不敢答话。
裴净对他的调查竟然深入到这个地步!
他忽然之间也顾不上什么鬼怪,哗啦一下站起身来,一连退了两步。可身后立刻有保镖上前摁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继续坐下来。
“他们都曾是你的恋人,对不对。”
裴净的手指划过那三张照片:“荣乐科技的继承人,S&L新能源的创始人,还有,南恒证券的二公子,都很有钱啊,而且,都是年纪轻轻,英年早逝。”
“和明川一样呢。”
弦外之音已经十分明显,他目光如鹰隼一般。
“你说你克夫,也挺有意思。”
“毕竟,你克的,可都是很有钱的‘夫’。”
时雾无从辩驳。
这三位,身价最低的都是50亿。
在傅明川之前。
他的确锁定了这三个猎物。
凭借着他姣好的容貌和诱人的身姿勾引他们。
只是很可惜,他们要么就是太忙了,太难勾引。还没等他成功领证就死了。
要么就是同样也是居心不良的狗男人,只是想和他玩玩而已,亲过了以后就着急想上床,根本没想真的娶他,他当然也分不到什么钱财。
只有傅明川,是真的娶了他。
时雾当然不能承认,“你在说什么,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裴净再放几段视频。
是时雾在街角主动亲吻周寻霁唇角。
是时雾在咖啡馆歪着脑袋依偎在沈闻怀里,给他用自己吃过的小叉喂上一勺蛋糕。
是时雾拿着小黑伞,在季家大门口苦苦等待着他甜蜜恋人回家,一等到就如同小猫,伞往旁边一丢,直直扑进他怀中帮他整理领带。
轰隆隆。
窗外阴云密布,忽然间竟惊起一道闪电。
这些事情。
时雾都对傅明川做过。
“你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傅明川,是你死掉的,第四个恋人。”
写字楼咖啡馆可以俯瞰大半座城市。
窗外的雨声骤然变大,仿佛化作细小的冰雹砸在玻璃上,剧烈的风声如怒吼一般让人心慌。
餐厅的灯明暗闪烁,紧闭的窗户忽然间被吹开,寒风灌入高楼里,吹动一片窗帘簌簌作响。
裴净额前的碎发被吹得轻轻拂动,“这四条命,都和你有关,是不是。”
“据我所知,就算是天师,也不能随意沾染人命的吧。”
“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要了他们的命。”
时雾忽然意识到裴净不是查错了方向,而是——他聪明过了头。
他竟然误以为自己有咒杀人的本领。
把自己和大反派联系在了一起,将他的接近也归为傅明川死亡的一环中!
不是,我虽然是天师。
但我是个非常弱鸡的天师,我根本做不到杀人。
“不是我,他们都……”命中该死啊。
时雾感到喉咙一阵灼痛。
他拥有看穿人寿命的技能,百试百灵。
可是,他却不拥有能够说出口的能力。
他法力太弱,泄露天机干扰命数,他会死。
时雾忽然间有点慌,他暗下询问系统,“剧情好像有点偏,我这一会儿如果刺伤裴净取血,会不会好像是心虚想逃跑?”
系统似乎也陷入纠结。
那两个黑衣人摁着他的肩膀,似乎要将他带去哪里,没准还要把他当重点嫌疑人关起来。
777着急:“不行,这样下去会失去脱离机会。这个世界剩余积分很多,我给你开幸运buff,你现在刺伤他得到他的血后马上逃!”
时雾慌然失措,系统的话好像在他心底吃下一颗定心丸,“恶毒值反正刷够了,得到血,最后一个剧情走完,我们就可以直接车祸脱离!”
Buff开启,确保细胳膊细腿的时雾能够一击即中。
见他一直不回答。
裴净眼底渐渐冷峻,“阮安,你本来可以不走这种歧路的。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你既然觉得我有本事咒杀人。”
“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裴净脸色微变。
趁着周围人对他一瞬间的忌惮。
时雾忽然扭过身体躲过两个黑衣保镖的抓捕,直接抓着餐桌上的钝刀朝着自己挥来,避闪不及,手背被险险划破一道血痕。
时雾将那粘血的小刀带走。
准备回去用那点血制作护身符——这样的话,他就不担心那个莫名其妙的恶鬼攻击了。
周围人似乎有些乱了,时雾在这种时候竟然幸运的趁乱脚底抹油,像一只狡诈的兔子从消防楼梯直接跑走了。
可身后跟着阴风阵阵——明显是按个脏东西追过来了。
灯光都开始忽明忽灭,追着他狂奔的速度,一层层地哗啦爆裂开来。
玻璃忽然之间裂出一道纹路,咔嚓一声,几乎要瞬间碎裂。
时雾攥紧了粘血的刀,先点了一点在眉心。
周身最后一丝阴冷的寒气也消失。
时雾对着一片虚无,冷漠地勾起嘴角。
“呵,鬼东西,跟我玩儿,你还缺点道行。”
没错,我就是天师。
而且是个不学无术,靠着‘天赋’招摇撞骗的恶人。
可谁让我运气好呢。
头天撞邪,第二天就遇到极阳之人,还顺利拿到了他的血。
恶鬼也奈何不了我。
时雾刚刚走到楼下,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粘血的匕首,正准备伸手打一辆车。
不远处失控的大货车忽然失控一般朝着他疾驰而来,将他彻底撞飞出去。
雨水将鲜血浸湿,慢慢晕开。
不……
我刚刚才拿到了极阳之人的鲜血,再也没有鬼能欺负我。
我还继承了傅家的老宅,我的钱,终于可以多得再也花不完。
我怎么可以死。
而车轮下,那人失血过多,瞳孔渐渐涣散。
***
系统空间里,时雾刚闲下来两天,在小吊椅上咸鱼躺,“我们回系统空间几天了?”
系统:“七天了,宿主。”
“我大概有点印象,好像就是从这个末世世界开始,你给我选的每个剧本,都是含感情线的?”
系统点头。
时雾叹了口气,“止痛buff记得先开。”
“不瞒你说,我有种预感,我就快再次被——”
嗖地一声。
时雾眼前一片模糊。
被淡化的世界记忆又开始随着他的回来而逐渐涌入脑海。
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耳边传来沙沙沙的雨声。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头顶,时雾目光还很空洞,好像不能聚焦。
他看向自己地手掌,在看向不远处的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大货车——
呼啦。
擦着他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险险掠过!
时雾吓得连退几步,直接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
吓,吓死了!
天空中一阵闷雷,时雾恍若惊醒,赶紧打了辆车飞速逃开这里。
“哟,年轻人,也不带把伞,浑身都湿透啦,去哪里啊。”
对哦,
去哪里呢。
时雾摁了摁眉心,决定先去找小林,于是报了酒吧的位置。
虽然说小林也是个半吊子天师,但是两个人办法总比一个人多。
时雾身体娇贵,被雨淋得有些犯困,浑身一阵阵地开始打冷战,“司机师傅,能不能把空调开高点。”
司机纳闷,“已经是27度了呀,还要再高吗。”
再看向车窗外,怎么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只有一盏盏路灯在不停向后晃过去,公路旁杂草丛生,怎么看都像快要驶出市内了似的。
时雾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司机师傅,这是哪儿,您这是绕路了吗。”
“啊?”
司机懵懵的,“不是,我这是完全按照您给的位置走的啊。”
时雾看向车上的定位导航。
忽然之间背脊涌上冷汗,“谁让你去墓地的!”
用力拍打着司机的皮椅,紧张地说道,“掉头!快掉头,我要去市中心!快……”
然而,车开了很久,却还是在这条漆黑的小路上行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这回,连司机大哥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开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说什么都不肯再载他,钱也没收他的直接开车离去,临走前倒是还好心地送了他一把伞。
他站在站台等了很久,等不到公交车来。只能顺着路一直往回走。
可是走了没一会儿,却来到一片墓园前。
时雾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冥冥之中,他知道,就像今天像公交站台那样——他再一次,遇到了鬼打墙。
怎么可能。
他额上明明点了……
时雾摸了摸湿透的头发和早已被雨水洗礼过的额头——糟了,血被洗掉了!
伸手进口袋里想要取出那把刀,再沾上点血迹重新点在眉间,可手刚握住刀柄就被一阵巨大的力量直接狠狠一撞,疼得他眼底浮起雾气,刀竟然就这样掉进旁边的泥沟里。
时雾赶紧过去捡。
不行,他不能没有这把刀!
到捡晚了血就会……
可是小跑出几步,周围的场景似乎又开始雾气弥漫。
等到他终于看清,发现刀落下的地方,竟然是傅明川的墓。
一团烟雾卷着那柄残留着些许血迹的刀,轻飘飘仍在了他的脚边。
时雾退了几步。
怎么可能,血怎么会对他不起作用。
他竟然——煞气如此深重么。
“傅……”
时雾摇摇头,似乎想明白什么,“你,你是傅明川……”
不可能。
傅明川是顺应命理而死,他怎么可能会化作如此强大的恶鬼!
手中雨伞落在一边,被风吹滚进泥地里。
时雾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裴净让他救救他,可是他似乎忘了,他刚刚才彻底得罪了裴净,而且,他手机根本没电了。
黑暗里,伞被拾起。
遮在少年头顶。
时雾连滚带爬地跑走,终于跑出了墓园,不远处公交车朝着他行使来,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身后,攥紧手中的刀藏在袖子里,逃一般地坐上公交。
车门关上。
时雾才看到,最后一排坐着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浑身透着寒气。
身形颀长又挺拔,一看就十分俊逸。
再一眨眼,似乎又不见了。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血忽然起作用了,时雾感觉到车里渐渐暖和起来。莫名其妙地,他竟然有些犯困。
再醒来的时候刚好到站,竟然已经回到了闹市区。
他下了公交,直奔全市最繁华的街道去,走进熟悉的酒吧里。
人声喧闹,他的心终于安定点。
“哟,小美人,成年了没,请你喝杯酒行不行。”
时雾正想拒绝,忽然在不远处似乎看到熟悉的身影,那人只轻轻地朝着这边瞥了一眼。
时雾竟然不受控制地接过那人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倒地,时雾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热。
他踉踉跄跄扶着墙壁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回想着刚刚递酒的人,总觉得有些眼熟……慢着,那不是他搭讪傅明川那天,给他下药的那个人吗?!
时雾看向周围,这一次,飞快地意识到——
不对,这还是梦!
时雾想逃离,却被一股大力拽进了屋子。
幽暗的vip房间里什么都有,柔软的床,真皮沙发,甚至是洒满玫瑰的地毯。
那人却似是冷酷无情地将他摁在地上,仿佛只拿他当泄.。欲的对象,毫无任何感情。
“傅明川,是你,我知道,是你……”
时雾很快哽咽起来,“你把我拖进梦里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让我醒过来好不好,求你了……”
“老公……”
身上很快被剥干净。
那人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耐心细致地给他做准备工作,只草草地拓弄两下,就直接开始征讨。
体型差的原因让这一场本该欢愉的事情变成了折磨。
几乎每一下就让人痛彻心扉。
再没有从前半点珍稀。
时雾哭得凄惨,“不,不要——老公,老公……”
可他的哭泣对于这个人,不再起任何作用。
他很清楚,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他也曾很心疼他,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所有的异样的表现而在心里给他找着解释和借口。
可事实就是——
他骗了自己。
彻彻底底地,骗了他。
就像是之前他骗了那三个男人。
他让自己沉浸在他描绘的甜蜜谎言里,直到将他算计得命丧黄泉。
“老公!老公……对不起,啊,你,你先停一会儿,我……我太疼了……”
时雾额头满是汗珠,左右甩动着汗津津的头,宛如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你会疼么。”傅明川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些鬼混独有的缥缈。
“这不是你为我编的爱情剧本吗。”
“一夜七次。这还一次都没到呢。”
时雾这下知道了,之前傅明川折腾他的那三天真的是慈悲了,他的哭喊声越发嘶哑起来,“我知道了,我,我知道了!”
“傅明川……房子,房子我还给你,还给……啊,傅家人……都不要了……不要……”
如果这是在现实里。
大概时雾可以轻而易举地晕过去。
但很可惜,这是梦境。
并且,是恶鬼为他构筑的梦境。
按照他曾经说过的谎话,一样一样,贯彻实施。
毫不放水。
时雾忍着剧痛,勉勉强强地撒着娇,回抱着傅明川——从前每次他这么做,傅明川都会变得无比温柔,会千百般地照顾他的感受。
但是这次显然不是。
故技重施只能将他怒火激得更甚。
动作都更狠厉起来,几乎将人五脏六腑全都捣碎。
恶鬼地声音不断回响在耳畔。
“你盼着我死是吧。”
“要死,也是你先被×死。”
时雾:“……!”
傅明川身上的煞气到底有多重,这竟然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他已经基本没有人类的理智了吧。
看来,不给他狠做这一顿,他的戾气根本无法消解。
时雾只能咬着牙,看上去像是根本无力反抗了,认命一般瘫软着身体。
傅明川却将这种顺从以为是心虚。
越发燥郁。
“你说过多少谎。”
“都得一样一样,全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