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舞蹈班必须每天早上去教室打卡上课,课程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练基本功。
尤游以为自己已经是宿舍里起得最早的人,结果发现宿舍里的人全都起床了。
就连昨天还在醉生梦死打游戏的明达和赵路也已经眯着眼站在阳台刷牙。
"早,"尤游拿着漱口杯,站在阳台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你们起的好早啊!"
宿舍阳台有个横贯左右的水池,平时用来洗漱和洗衣服,晾晒,本身是挺大的,但是站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后,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唔……我们早上有训练……”听到他的声音,赵路神情恍惚地回了一句。
明达还在机械地重复手上的动作,显然是还没能清醒过来。
倒是站在最边缘的柏回青倏地回头,嘴角还沾了点泡沫。
两人的目光隔着清晨的薄雾相遇,尤游眨眨眼,迟疑地露出一个笑容。
狭路相逢,笑一个总是没错的吧?
男孩眉眼干净,朝霞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微光,笑容中带着些许腼腆,更多的是温柔。
凌乱的头发被发绳扎起来,松松散散地在头上绑了个小丸子,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初见时,尤游的头发低低地绑在脑后,加上衬衫领口的遮掩,看着不甚明显。
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的头发还挺长,如果披散下来,大概是能到肩膀。
柏回青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尤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问:"你是把泡沫咽下去了吗?"
柏回青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嘴里,嗓子里都是牙膏泡沫的味道,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
"呕!"
本来柏回青最先起床,但是为了清除那从食道里散发出来的薄荷味,硬是等明达和赵路离开了,他都还没走。
阳台的空间腾出来,尤游抬着自己装着洗漱品的小盆走进去。
尤游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绑了一下,然后依次拿出洗面奶和漱口杯。
柏回青看了他一眼,漱个口,再看一眼……
"怎么了?"尤游好奇地低头打量自己。
他穿的是睡衣,和昨晚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这人一直盯着他看。
柏回青漱口的动作一顿,把嘴里的水吐掉,问:"你怎么要把脸遮着?"
尤游一愣:"什么?"
柏回青用手指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这个。"
反应了好一会儿,尤游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的刘海。
尤游的头发是狼尾头,很多人会选择中分,但是他选择的是用头帘盖着。
"我觉得露出额头来不好看,"尤游有些不好意思道,说着脸也有点红,"光秃秃的。"
柏回青认真地看着尤游,想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凡尔赛。
然而没有。
男孩子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纯粹得宛若水晶。
这里面没有那些他臆测的想法,情绪。
柏回青有些窒息,不知道这人的审美是不是被狗偷了。
这明明就很好看,或者说好看得要死,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这家伙是个女孩子,追她的人已经排到食堂门口了。
但是莫名地,他又有种大家一起去寻宝,结果自己一个人挖到了宝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些窃喜,又有种想要小心藏好不让人发现的谨慎。
"那你这么遮着,"柏回青摸摸鼻子,"不会影响你跳舞吗?"
就像尤游不关心体育比赛一样,柏回青也不看舞蹈相关的东西。
不过得益于日益强大的网络,他也无意间刷到过几次关于跳舞的视频,其中也有尤游学习的芭蕾舞。
在那些视频里,舞者基本上都是把头发捞上去,露出额头的。
"不会的,"用水打湿面颊,尤游把掌心的洗面奶打出泡沫,涂抹在脸上,"我跳舞的时候要把头发扎上去。"
把头发留长并不是尤游自己的喜好,而是因为跳舞需要。
他跳的是女子芭蕾,不管是群舞还是首席,他都需要像女孩子一样把头发盘起来戴发饰,这样才不会显得他的存在突兀。
丸子头很松散,随着洗脸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柏回青站在旁边也不走,就这么看着人弯腰洗脸,目光落在那晃荡的小丸子上。
不自觉地磨了下牙,莫名有种想要把小丸子揪住,拿捏在手心里把玩的冲动。
但是考虑到宿舍的和谐发展,柏回青只能遗憾放弃,但是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上面。
因为弯腰的动作,白皙的脖颈暴露在柏回青视线中。
纤细又脆弱,像是天鹅湖里濒死的天鹅。
很漂亮。
尤游直起腰,抽出一张面巾纸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柏回青弯着腰,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如果他动作大一点,保不住两个人的头都能撞上。
"你,这是……"尤游惊魂未定地退了一步。
柏回青也因为他突然直起腰而有些愣怔,就在男孩侧肩颈擦过他鼻尖的那一瞬间,他闻到男孩身上有股很淡的花香。
不动声色地站直身体,柏回青笑了下,指着尤游的后颈下面的位置道:"你这么怎么这么红?"
尤游下意识伸手去摸他说的那个位置,愣愣说:"这是胎记。"
"胎记,"柏回青挑眉,"这么红?"
他刚刚弯腰就是因为看到在白色的T恤下,有片皮肤特别红,还以为是过敏什么的。
尤游抿抿唇,小幅度地点头:"对得,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我可以看看吗?"柏回青问,"第一次见到胎记。"
他脸上的好奇配着他188的大高个,削减了几分深邃眉眼带来的凌厉,反而莫名显出几分呆萌,跟个大号的好奇宝宝似的。
尤游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说:"可以。"
就是一个胎记,别人也有,看看似乎也没什么……
柏回青走到尤游身边,很有风度地问:“我可以把你的衣服拉下来一点吗?不然看不到。”
这个理由很合理,尤游点头答应。
这当然不是柏回青第一次看到胎记,但却是他第一次对胎记这么感兴趣。
确切说,他对所有符合他审美的东西都感兴趣。
尤游的衣服很宽松,领口很大,轻轻拉扯一下就能露出大半个肩膀。
微风吹过暴露在外的肩头,尤游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然而柏回青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殷红的胎记上。
尤游的胎记是红色的,呈现食指中指张开的扇形状,就像是缠绕向上的藤蔓,然后在尖端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这样的胎记落在尤游莹白的皮肤上,不仅不难看,反而像是一种点缀,形成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着这火树红花般的胎记,柏回青莫名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
上一次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还是在看到对手打破世界纪录的时候。
但是和那种势均力敌的战意不同,他此时更像是看到极致的美,而忍不住屏息,怕惊扰了这雪地上绽放的火树红花。
灼热的手指落在有些凉意的肩头,粗砺的指腹轻轻地摩挲,带起细小的酥麻。
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下,尤游下意识避开,顺手把衣服拉扯上去。
柏回青一愣。
尤游脸有点红,还带着点羞恼。
但是这羞恼不是对柏回青的,他知道直男间搭搭肩,揉揉捏捏的没什么。只是他因为生病的缘故,对于任何触碰都会格外敏感。
刚刚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远离,而是想要投入这人的怀抱,让他用那双灼热的大手紧紧地抱住自己,摸摸自己。
这样的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就被他光速按灭。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一种莫大的羞窘,因为自己的这种奇怪想法。
还有就是对柏回青的愧疚,虽然他没有真的做出这种行为,但想也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
换作自己,有人想这么对自己,他也一定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出了名的大直男。
回过神来,柏回青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我就觉得你的胎记很漂亮,要是你觉得冒犯了……”
不等他说完,尤游连忙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怕你碰到我不舒服。”
在尤游说自己是gay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一些男生对他的排斥,他对这个宿舍印象还不错,所以不想大家心里不舒坦。
柏回青把未出口的话吞咽下去。
他刚刚是想说,你要是觉得冒犯了,可以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