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内务府内奸事件最后没有查到来保头上, 但他作为内务府总管,也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胤禛罚他降三级留任, 原来是从二品,现在是正四品。
来保接旨谢恩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差点以为自己也要跟着下狱了, 还好还好。
还是得抱紧六阿哥的大腿啊, 下次发现什么不对,好歹能给自己点信号。
想了一夜的来保第二日便去找侍卫营的老友,将周业调进内务府, 做造办处总管。
周业上任的第一天, 就来找弘书谢恩:“奴才谢主子恩。”
“不必谢我。”弘书道,“是来保提拔的你, 我并没有和他说什么。”
周业不这样认为:“若奴才不是主子的人,来保大人也不会提拔奴才。”
虽然造办处总管的品级并不比三等侍卫的品级高多少,但它离主子和皇上近啊,立功的机会更多,只要不想前任那样自己作死,过不了两年就能升职。
周业如今也算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 知道他不是那等喜欢属下只会拍马屁谢恩的人, 主动提起正事:“奴才昨天接到通知就先去葛荣家里看了一回,已经帮他将家人安顿的差不多, 明日葛荣便能来上值,主子您要做的是什么?明儿是让葛荣他们过来毓庆宫还是?”
“放在造办处吧。”弘书道,这次要改进的印刷机体积会很大。
目前来说, 外国的印刷术比大清还是要先进一点, 大清现在用雕版印刷术的频率要比活字印刷术高一些, 主要是因为成本问题,大清的活字印刷术目前还是以木活字为主,损耗率太高,民间个人大多承担不起。
而欧洲目前用的是15世纪发明的现代金属活字印刷术,也称古登堡印刷术,国内没有引进的最大原因也是成本,四万多个常用汉字,光把这些活字做出来就要一大笔钱,可以说除了官方没人能承担的起这一套。
弘书准备做的印刷机也是在古登堡印刷机的基础上改进,主要是将螺旋手板印刷改成滚轮机,以及配套的油墨、纸张等,提高印刷速度,只要印的数量够多,成本就会无限摊薄。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印刷机前期研发的费用他还掏得起,不过等做金属活字这个大户的时候,就得去找阿玛要经费了。
理由他都已经想好了,保证阿玛拒绝不了。
在弘书抽空搞印刷机的时候,弘历和弘昼在挑府邸。
弘历想要雍王府,但雍王府不仅是潜邸,还是亲王规制。他不想单独提出,想拉着弘昼一起打打感情牌遮掩模糊一下野心:“五弟,你觉得前廉亲王的府邸怎么样?我觉得不错,挺适合你的。”
“……”弘昼很清醒,“四哥,这是亲王规格的,我现在只是个贝勒而已,选这里是逾制。”
弘历道:“逾制的地方让内务府改改就好了,也不用你掏银子。听四哥的,这府邸还新,稍微改改就能住,你要是选了那些久不住人的宅子,内务府可没有时间全给你翻新一遍,到时候出宫了你还得自己花银子修缮,多不划算。”
弘昼稀奇地看了弘历一眼,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划算两个字,摇摇头道:“我觉得前九贝勒府就挺好的,不逾制,也不需要大修。”
弘历有些着急:“选这里?你好好想想,不觉得晦气吗。”
……说的好像前廉亲王府不晦气一样,弘昼道:“这有什么好晦气的,咱们身为皇子龙孙还怕那一点点晦气。”
弘历也反应过来自己着急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贝勒对于你来说只是开始而已,这府邸……最多就是个贝勒,你难道不想以后升郡王、亲王吗?”
那当然是想的,但弘昼跟额娘聊过之后,目前的思路很清晰,就是出宫后和弘历关系远一点。所以他摇摇头道:“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还是不妄想了,老老实实当个贝勒,别犯啥大错让皇阿玛把我削了就成。”
不待弘历再说,弘昼又笑着开玩笑道:“我觉得四哥你未来肯定是能当亲王的,不如你就选前廉亲王府吧。”
他才不想住八叔那个倒霉鬼住过的宅子,弘历脸色微变、笑容勉强:“你太抬举你四哥了。”
弘昼死活说不通,弘历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雍王府,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去跟胤禛说:“儿臣从小在雍王府长大,对那里感情颇深,想请皇阿玛将雍王府赐给儿臣。”
胤禛看着眼前的四子,表情平淡的道:“你已长大成人,该离开家门展翅高飞,莫要一味贪恋过往,离不开家的人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不过朕也不是不近人情之父母,便将前廉亲王府给你吧,一墙之隔,想来足以聊慰你怀恋之情。”
弘历的表情当场就有点没绷住,他勉强道:“前廉亲王府是王府规制,儿臣只是贝勒,不能逾制,还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无妨,逾制之处令内务府稍作修改便是。”胤禛拿起一本奏折,“好了,退下吧。”
弘历再是不甘不愿,也不敢在胤禛已经做出定论的时候表示反对,满腹委屈和憋闷的退下。
走出养心殿后,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一副皇阿玛高坐在上接见大臣的画面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脑海里,忽然间,皇阿玛的那张脸开始模糊,然后,变成了他自己的样子。
弘历呼吸不由自主地变重,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大步离开。
总有一天,他会坐上那里。
两人府邸定下,内务府便开始改建修缮,不过半月时间便弄好,于是胤禛便挑了一个三月的吉日让两人正式搬家。
弘书不知道选府邸背后的事,听到弘历和弘昼居然分别得了允禩允禟的宅子,无语中又有点好奇,这俩人咋想的?弘昼他还能稍微想通,毕竟这哥虽然不耐烦学习,但大多数时候脑子还是清醒的,历史上为了避嫌也搞出过许多骚操作,主动选允禟府邸明志也能理解。
但弘历呢?弘书可不相信他没有争夺之心,所以是阿玛主动赐的?
阿玛又是咋想的?他是打算把自己的儿子都跟允禩沾上边吗?
虽然不理解,不过弘书也不打算去问,当一家之主明显偏心于你的时候,乖乖闭嘴当自己的既得利益者就好,别跳出来搞东搞西。
一边指挥造办处的匠人搞印刷机,一边和谈判团开会,光这两件事就够他忙得了。
会试过后,胤禛接见了等待已久的鄂罗斯使团,定下两方于五月开始会谈的章程。为什么一定要拖这么久?那当然是为了给儿子更多的准备时间,以及打打心理战了。
自从鄂罗斯使团的人察觉到巴多明莫名消失后,就明白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一定是被大清知道了,但大清又表现的好像丝毫不知道这事一般,连最起码的责问都没有,这让鄂罗斯人心中惴惴,怀疑大清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在被胤禛接见后,鄂罗斯人没忍住,再次试探着接触了徐以烜。
徐以烜在请示过弘书以后去见了他们:“他们还是老一套,先送礼拿钱砸,然后灌我喝酒,喝到差不多了又叫了人来陪,拐弯抹角地探听咱们对这次谈判的态度。”
“我一句口风都没漏!”徐以烜说的很自豪。
弘书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纳闷:“以你的酒量是怎么抗住他们的?”
徐以烜道:“我知道我酒量没他们好,所以趁还清醒的时候猛喝,劲儿上来的又快又猛,我就只说鄂罗斯语,他们根本听不懂。”
上次他喝断片之后,弘书给他复盘过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说过他后头说鄂罗斯语根本没人能听得懂,他才想着这样操作。
弘书点点头,道:“这样还是比较危险的,毕竟你也不能完全控制住喝醉的自己,虽然你也不知道什么重要消息,但还是少尝试。要是再有下次啊,你就慢慢喝,喝到微醺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装醉,然后透漏些假消息给他们。”
徐以烜对自己装醉的能力不太自信,但这是六阿哥交代的任务,他不想喊难,让六阿哥对他留下无能的印象,决定回去好好练练。
不过……
“我该透露什么样的假消息?我自己编恐怕编不好。”徐以烜觉得自己编不出能骗过那些鄂罗斯人的假消息,他这段日子虽然跟着他爹在努力研究鄂罗斯,但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被他研究透。
弘书随口道:“这还不简单,往严重说就对了,不用担心不符合事实或者逻辑什么的,鄂罗斯人对咱们大清也没多少了解。比如,你可以跟他们说,其实准噶尔早被我们收拾完了,我们对他们暗中与准噶尔联络的事很不满,如果这次会谈没有满意的结果,我们就准备对北边用兵。”
“啊?”徐以烜吓了一跳,“这、这能说吗?万一他们当真了,真要跟咱们打怎么办?”
“放心,他们打不过来。”弘书见徐以烜还是惴惴不安,“你也不用说的那么直白,隐晦点、含蓄点,漏几个字就行,让他们自己猜去,具体怎么说回去问徐大人吧。”
文字游戏徐以烜不是不会,只是事情重大,他不敢只凭自己的感觉来:“是。”
徐以烜回家猛练装醉,弘书也出宫吃席,弘历弘昼的乔迁之喜他还是得去的,等大婚的时候还得来一回。
先摆宴的当然是身为兄长的弘历,虽然心里不喜这个府邸,但弘历的乔迁宴还是办的很大。
弘书打量着沿途的花花绿绿好似春日已盛的景象,确定这不是内务府给的那些物资能办出来的,弘历肯定自己贴钱了。
允禧到得早,见到他便迎上来:“怎么才来。”
“有事耽搁了。”弘书口答。
允禧勾肩搭背搂住他:“下个月来我府上吃酒啊。”
弘书道:“什么酒?要是纳小的酒恕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贺礼。”
“想什么呢。”允禧乐滋滋地道,“是我女儿的满月酒。”
“满月酒啊,好……什么?”弘书震惊地看向他
“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这家伙满打满算大婚都不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