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谢之煜的皮肤就比一般人白, 红色的血液在他白色的皮肤上对比明显。
余檀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和谢之煜还闹着别扭，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查看伤口。
谢之煜没躲, 又故意倒抽一口气。
手上这伤是意外, 刚才揍人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问题不严重，也就余檀这种小姑娘看了害怕。
谢之煜打球的时候没少受伤的, 都没让余檀知道, 怕她担心。
这次到是故意让她看到这处伤。
他小心翼翼看着余檀的反馈，见她满脸的自责和担忧，那颗骚动的心扑通扑通一直跳。
冷战的这段时间, 谢之煜没少在余檀面前晃悠, 她不搭理, 他也没办法。
多多少少也是郁闷和矛盾的，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就算了，还替别的女生送情书给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不喜欢就算了，可她那种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真当他这颗心是橡皮泥呢？随随便便揉搓。
他也会痛的。
谢之煜拉不下脸皮道歉, 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冷静冷静。
可是不行, 他忍不住去窥伺她，跟着她, 不叫她发现, 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今天的事情，谢之煜心有余悸。
若不是他出现在余檀的身后，她是不是就要被这帮小混混给欺负了？
余檀抬起头，对上谢之煜的视线, “去附近的诊所看看吧。”
谢之煜一副不在意：“不用。”
余檀直接拽着谢之煜就走：“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必须去诊所。”
谢之煜佯装挣扎, 余檀便拽得更紧。两个人难免挨得近，她身上淡淡香甜的气息还冒着腾腾热气从宽松的校服外套领口传出来，他一低头，就是满鼻子的甜。
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是真的抑制不住的高兴。
“谢之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巷子里啊？”余檀问。
谢之煜心底一乱，面色淡定：“路过啊。”
余檀轻哼：“路过？你要去哪儿啊要路过这条小巷子？”
谢之煜：“你别管。”
余檀没好气地掐一把谢之煜受伤的手臂，这下某人是真疼得倒抽一口气。
“我知道你跟在我屁股后面。”余檀拽着谢之煜的手继续往前走，“好几次我都看见你了，你还当自己藏得很好呐？”
谢之煜干脆也不反驳了，老老实实和余檀并排走：“看见了也不过来跟我打一声招呼，眼里有我这个哥？”
“哥什么哥！”
“我比你大九个多月，敢说我不是你哥？”
“本来就不是！”
“不是？杨老师是不是在学校里说我是你哥？”
“行啊，你想当我哥啊？那你道歉啊？”
余檀吃定谢之煜的性格不可能道歉，不料下一秒听到他说：“对不起。”
“？”
余檀惊呆：“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对不起。”
不就是道歉么？
谢之煜诚恳认错：“上次不该凶你。不过你帮别人转交情书的事情，下不为例。”
余檀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眼下谢之煜服了软，她也就好脾气好说话：“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谢之煜来了兴致：“说说看，你有哪里不对的？”
余檀白谢之煜一眼：“这段时间我认真想过的，感情的事情不能强买强卖，况且我们现在都还是学生，我本来也不应该帮同学转交情书，要是被杨老师知道了，非要让我写检讨书。”
谢之煜噗嗤一笑，“知道就行。”
余檀睨他一眼：“不生气了吧？”
谢之煜懒懒扬眉：“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你敢说你那天没生气？”
“没有。”
“切，你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比阎罗王还可怕，不生气才有鬼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阎罗王？”
“我刚才就见了，你一个人打三个人的时候。”
“是不是还挺帅的？”
“帅个屁！我回去告诉杨老师，看她揍不揍你吧。”
“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有啊，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呗。”
“……”
两个人终于恢复正常相处模式，斗斗嘴，打打闹闹，有说有笑。
那晚去诊所处理完伤口后回家挺晚的，杨老师和老余都还没有吃饭一直等着。
去派出所做笔录之前，谢之煜就很妥帖地给杨老师打了个电话，避重就轻，说是很快就会回来。家里也就没有担心。
余檀和谢之煜一块儿回家，一家人才围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有一段时间谢之煜没来余檀家，老余一眼就看出这孩子瘦了，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谢之煜在余檀家里也从来不客气的，大吃大喝。
吃完饭谢之煜照例都会打车回自己的住处，这次更是早早就走了。
*
晚上十点，余檀洗漱完毕正准备入睡时，自己的窗户上突然被不明硬物砸了一下。
他们家统共就是两层的小居民楼，余檀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大门。
这大晚上能砸余檀窗户的，她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余檀随即拉开窗帘，果然看到站在路灯下的谢之煜。
他大概是回家换下了校服，眼下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很挺拔的身姿，敞开双腿立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余檀。
谢之煜这个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有时候大晚上出现在她家楼下，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出来吃夜宵。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嘴馋，余檀经受不住诱惑，每次都会下楼。
余檀打开窗户望向谢之煜，见他朝她挥了一下手，示意她下来。
没办法，余檀只能披上外套小楼，尽量不发出动静声，以免打扰到已经入睡的家长。
刚打开自家大门，余檀险些撞上谢之煜，她后退一步，压着声：“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呢？”
谢之煜的双手从背后拿出来，将一个盒子递到余檀面前：“喏，给你。”
“什么东西呀？”
“手机。”
余檀的手机在小巷里被人砸坏了，她把破碎的尸体捡起来说是要拿去手机店修理。
还能怎么修？都分成两瓣了。
谢之煜晚上在余檀家里吃了晚餐急匆匆就走，为的就是去买个新手机。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什么钱，大多家长给生活费或零花钱也都是抠抠搜搜的。余檀买这个手机是自己寒暑假打工挣的钱，这一下子摔坏了，别提有多心疼。
谢之煜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不是差钱的人，大少爷平时就是花钱如流水的性格。买个手机的事情，对他来说也跟家常便饭似的。
这一年苹果手机也才开始小范围流行，甚至新闻上有人去卖肾买手机。
余檀没有赶什么新潮，用的还是翻盖的手机，粉粉的外壳，外壳上还贴不少亮晶晶的钻，少女心十足。
看到谢之煜递来的新手机，余檀说什么都不肯收。
谢之煜说，你不收是吧，那我留着也没用，砸了吧。
他说着还真当着余檀的面要砸手机。
也就装装样子，他料定她这个小气鬼肯定舍不得让她砸。
果不其然，余檀一把拽住谢之煜的手腕，说：“我收，我收！”
但前提是，余檀要把钱给谢之煜。
余檀说：“这样吧，我分期付款，攒了零花钱就给你支付一点，不准说不要。”
谢之煜点头同意：“也行。”
收了手机，余檀拿着一通捣鼓。
这种手机谢之煜早就有一款一模一样的，他手上的电子设备永远都是最新款。
但是余檀从来没有用过。
两个人靠在一块儿，谢之煜拿着手机低头教余檀该怎能使用。
路灯下，一高一矮的影子，谢之煜微微躬着身子迁就余檀的高度。少年的行思全部写在脸上，不过被昏暗的深夜掩藏着，没叫她发现。
很快熟练掌握手机用法的余檀一脸的新鲜感，拉着谢之煜一待就大半个小时。
可是一想到这个手机的价格，余檀简直心疼到不行。
谢之煜半开玩笑说：“叫我一声哥，我的东西就是你的，咱们兄妹之间就不用算那么清楚了。”
余檀打着哈欠翻白眼：“别小瞧人了，我会还你钱的。”
谢之煜不得不提醒她一件事：“难道不是你晚上说要叫我哥的？”
余檀耍赖：“我什么时候说过？”
行。
谢之煜哪能不知道她这点小脾气，也没强求：“要不然这样，你替我打工，抵债。”
“我替你打工？”余檀有点兴趣，“大少爷想让我干什么？”
“我打球的时候，你在旁边给我递水送毛巾，怎么样？”
“成交！”
贵的东西有贵东西的价值，这个手机余檀一用就是好多年。
毕竟，为了偿还这只手机的费用，余檀可是陆陆续续还了两年时间的债，像个丫鬟似的给谢之煜端茶送水。除此之外，她还要当陪饭丫鬟，简而言之，就是让谢之煜随叫随到。
谢之煜说了，只要余檀愿意叫他一声哥，那所有的账一笔勾销。
余檀当然不愿意，一次没有叫过。
至于谢之煜心心念念让余檀喊她一声哥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
未来两个人婚后的某一天晚上，忆起往事，谢之煜心血来潮让余檀喊他一声哥哥。
余檀羞红脸，说什么都不肯。
谢之煜软磨硬泡，问她原因。
余檀说：“别扭死了。”
这比喊谢之煜老公还让她毛骨悚然。
谢之煜：“那我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让我当你哥？”
余檀：“？”
这是什么思路？
谢之煜：“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青春期喜欢的人是我，可你自己却不知道？”
余檀认真想了想，出乎谢之煜意料地回答：“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谢之煜怔了一下。
余檀突然贴在他的耳边呵着气：“哥哥……”
某个人浑身一个激灵。
余檀看着谢之煜的反馈来了极大的兴致，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一声接着一声：“哥哥，哥哥呀，你怎么不理我。”
谢之煜咬着提醒余檀：“这可是你自找的。”
的确是余檀自找的，毕竟那晚的一开始谢之煜真没想拿她怎么样。
到最后，谢之煜缠着余檀，让她一声又一声地喊他哥哥。
精疲力尽的余檀干脆狠狠咬谢之煜一口，骂他：“你这是什么怪癖啊！叫一声哥哥就让你那么兴奋！”
“你叫得好听。”
谢之煜轻声哄：“乖，再叫哥哥。”
“不要。”余檀咬着唇，说什么都不从。
可谢之煜在这件事上总是有办法叫她服软，逼得余檀一个劲儿地求着。
哥哥，哥哥。
那个晚上余檀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哥哥，总算是补偿了某个人那么多年没听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