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煜从未有过隐瞒余檀的想法, 刚准备开口，余檀的电脑屏幕一黑。
做了一个晚上的方案要是在这个时候没了，余檀恐怕要当场窒息。她连忙插上电源再重启电脑, 一颗心七上八下, 焦灼等待。
余檀一心扑在电脑上面，自然而然的, 也没在意谢之煜后来说了什么。
谢之煜去出差的第二天, 余檀又和同事翁淮去了一趟Bluewhale，惊喜的是, 这次和他们对接工作的不再是那个Adam.
不仅如此, Bluewhale的工作人员都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一个个的热情好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余檀和翁淮才是被服务方。
翁淮多嘴问了一句：“那Adam去哪儿了啊？”
Bluewhale的同事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大老板一早上发布的人事命令，Adam因为态度不端正，被调岗了。”
翁淮都惊呆了。
还真是老天开了眼。
那位同事说：“听说喷火龙发了很大的火，让我们所有人把态度摆正。”
余檀听到喷火龙三个字, 不由噗嗤一笑。
上午的工作没有那位Adam从中挑刺，一切进展顺利。
下午再对细节进行敲定, 方案便可最终确定。
午餐是在Bluewhale内部的食堂吃的, 食堂里有快餐有小炒，可以供选择的种类繁多。
翁淮颇有点乐不思蜀：“如果在这里上班, 我中午都不用琢磨叫什么外卖了，每天只要来食堂换个花样吃就行。”
余檀点头同意：“这里福利待遇确实很好。”
这些话是上午说的，下午他们老大张烨烁便在各个工作群发布通知要把办公地点搬到Bluewhale大厦去。
现在他们机构所在的写字楼是租的, 每年光是租金方面的开销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既然他们被Bluewhale收购, 搬到Bluewhale大厦去无可厚非。
消息一出, 有人欢喜有人愁。无论是搬家还是搬办公室, 最让人烦恼的就是一个字——搬。
于是接下去的两天，机构里的同事别的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做，全在搬东西了。
Bluewhale位于高新产业园区，这里有不少互联网单位，整整两层的办公楼全部给了他们自媒体机构。办公区比以前宽敞，待遇自然也比以前好。
不过无论新环境再怎么好，也得一段时间适应。
搬了新公司后，离余檀现在租住的地方倒是远了一些。原来她上班通勤只要十来分钟，现在起码得四十分钟。谢之煜送的那辆车余檀到底还是开了，否则每天早上她又得挤地铁又得赶时间。
翁淮无疑是最开心的那一个，他觉得自己跟Bluewhale实在太有缘。
“我前段时间还在心里祈祷能去Bluewhale上班，没想到咱们机构就被收购。后来在心里念叨不要在和那个Adam共事，第二天Adam就被调岗。更绝的是，那天中午顺口跟余檀提了一句如果能去Bluewhale总部上班，以后就不用担心中午吃什么，谁想到当天下午老大就宣布搬公司。”
翁淮觉得自己的嘴简直是开过光。
余檀也觉得他挺神的，打趣：“大预言家，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预言一下？”
翁淮一脸神秘兮兮：“我预言，我们跟大老板肯定有一段不解之缘。”
余檀乐得不行：“还是算了吧，你不怕喷火龙朝你喷火啊？”
翁淮：“那他也是最帅的那条喷火龙，我心甘情愿被烧成灰烬。”
渐渐稳定下来后，大家也开始适应在Bluewhale大厦工作。
一转眼，谢之煜在外面出差也快一周时间。
两边有时差。
余檀这里是白天，谢之煜那边就是晚上。
时间对不上，余檀也不乐意打扰谢之煜。
晚上八点，谢之煜会准时给余檀发视频连线过来，看她在干什么。
余檀每天下班回家都快七点了，八点钟的时候自己刚好倒腾出来晚餐，一边和谢之煜视频，一边吃饭。
今晚吃的是石锅拌饭，制作起来很简单，只要把所需的蔬菜烫熟，再和米饭搅拌在一起，加入拌饭酱，一碗开胃的拌饭便可以出锅。
这玩意儿在谢之煜眼中跟猪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晚上就吃这个？”视频那头谢之煜一身笔挺西装，褪去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看着竟然也沉稳许多。
“对啊，可好吃了。”视频这边，余檀随意绑了个丸子头，穿着卡通居家服，盘腿坐在茶几旁边用勺子舀着饭吃。
谢之煜饶有兴致地看着余檀吃东西，问她今天上班都有什么有趣的事。
余檀话也多，腮帮子吃得鼓鼓的。搬了新公司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食堂的饭菜香。
“bb猪。”谢之煜一脸亲昵。
余檀回他：“你才bb猪。”
“这两天有在运动吗？”
“没有。”
“看来非得我在身边你才肯动是吧？”
“上班一天就很累了，根本不想动了。”
前几天余檀还坚持得不错，谢之煜一出差，她就被打回原形。
谢之煜又告诉余檀一个消息：“这次我顺便要去一趟美国加州，原本计划一周回来，现在看来得十天。”
余檀忽然觉得自己碗里的拌饭不香了：“你究竟在忙什么啊？”
“不是跟你说过？投资新动画和乐园的事情。”
“哦。”
“想我了？”
“没有。”
“说一句想我，我就早点回来。”
余檀瞥了眼视频那头的谢之煜，原本是想嘴硬说不想的，但是话到嘴边，快速留下两个字：“想你。”
继而一把挂了视频。
心跳很快，扑通扑通。
余檀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她想念谢之煜没错，想就说出来。
可说出来之后又觉得还挺不好意思。
他们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也不会讲这种肉麻的话。
所以感觉怪怪的。
谢之煜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黑屏。
但是那两个字，他听得清清楚楚。
美好的一天，从被老婆想念开始。
礼尚往来，谢之煜也给余檀回了条信息：[想你。]
想老婆的人，这个时候恨不得赶紧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回国。
第二天，谢之煜雷打不动地给余檀发消息。
时间和平时错开，平时都是晚上八点，今天早上十点多。
因为是周末，余檀也在家里没出门，她看视频里的谢之煜有点不对劲：“你喝酒了啊？”
谢之煜穿一件黑色衬衫，脖颈上的皮肤有点泛红，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就一点。”
“你这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呢？”
“不敢。碰到老朋友，喝了两杯，就两杯。”谢之煜一脸宠溺笑着，“回来了给你检查。”
余檀躺在床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看得谢之煜口干舌燥。
“走光了。”他提醒。
余檀立马把被子往上一拉，严严实实挡着自己。
谢之煜笑：“有什么好遮的？你身上哪里是我没看过的？哪里是我没亲过的？”
余檀好羞，又好气：“你喝糊涂了是吧？”
“没有糊涂到老婆认不出来。”
这段时间谢之煜在外面忙着工作，原本半个月的工作量，硬生生压到一周。
到底还是想念余檀，虽然天天视频连线不断，可是出门在外时，不免想到分开的那几年。
“小鱼儿还没来加拿大看过枫叶吧。”谢之煜忽然感性，眼眶有些红。
余檀不解：“谢之煜，你怎么啦？”
“我说想你，你信么？”
“信啊……”余檀将心比心，因为她也挺想他的。
谢之煜笑了一下：“我明天回来。”
“真的啊。”
“嗯。
“说话要算话。”
“我说话一向算话，倒是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你说来北方找我吗？”
“嗯。”
“你说你会来，我从知道起就开始期待。”
那是大一的上学期，北方开始下雪。白茫茫的雪成了北国最亮丽的风景线，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余檀说自己想要去看雪，给谢之煜打了个电话。谢之煜让她过来，他会去机场接她。当时机票都已经买好了，可是因为雪太大，航班被迫取消。
所以余檀最终没有去成。
余檀心虚：“航班取消，我也没有办法嘛。”
“没有那么多阴错阳差，我们之间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局？”
余檀想的是，如果不是她退婚又冲动和谢之煜结婚，他们两个人之间可能到现在也说不上几句话。
谢之煜想的却是，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多的错过，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可以早点在一起？
余檀：“可能吧。”
“突然想抱抱你。”
“那你快点回来呀，回来就可以抱了。”
“嗯。”
这趟谢之煜再出国，物是人非，心情和之前早已经大不相同。他有了一份归属感，即便别人劝酒，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总归还是想着，余檀要是知道了得不高兴。
想到余檀，心里的那块角落就柔软得不可思议。她成了一个港湾，一个方向。
California的天气比C城要暖和一些，阳光晴朗，谢之煜去了好莱坞大道，又拍了一张照片发布在ins上。
*
谢之煜不在家的后面几天，余檀干脆跑到杨老师那里蹭饭。
一个人在家多多少少有点无聊，更懒得弄饭吃。
杨老师自然欢迎女儿来，但不免也要阴阳怪气几句：“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小鱼同学居然还会来我们这儿。”
“妈，我要吃橘子。”余檀一到老妈家就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坐没坐相。
家里永远都是最舒适的港湾。
“那是橙子。”杨老师说着让老余去剥橙子。
“随便吧，我想吃点酸的。”余檀什么都不用做，躺着享受就行。
杨老师一直很关心余檀和谢之煜之间的进度，她以为这两个人是在谈恋爱，谈婚论嫁的事情再怎么还得过段时间。
这段时间，亲戚们不少关心余檀感情生活的。
经历过退婚一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总觉得余檀是个没人要的女孩子。
为了这件事，杨老师没少跟人辩驳：“放心吧，我女儿有的是人要！就算没人要，我们也养她一辈子。”
这话说出去，别人都以为杨老师是大众脸充胖子。
七大姑八大姨的人，围在一起就是爱碎嘴。
难得余檀来，杨老师好奇问她：“你和之煜最近怎么样？他怎么没来？”
“我们就那样呗。”余檀一边吃着橙子，一边吐槽，“谢之煜说好的出差一周，现在又说十天。”
杨老师眯了眯眼。
这是同居了？
“那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多少也得注意点。”杨老师把话点到即止。
余檀神经大条：“注意什么？别怀孕吗？”
杨老师没好气地掐一把余檀：“你倒是矜持一点。”
余檀满脸无辜。
都结婚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其实真要怀孕的话，余檀也是不排斥的，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孩，以前还心心念念着生一对龙凤胎。
在所有人看来，余檀的理想都挺没出息。她想结婚、想生孩子。这些想法实在不符合时下独立女性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可余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羡慕杨老师和老余之间的感情，就算有她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女儿，但日子总归都是开心的。
余檀吃完一个橙子还不够，嚷嚷着：“好饿啊，可以吃饭了吗？”
老余还在做饭，因为余檀不打一声招呼就来，还特地去了一趟菜市场买菜。
难得女儿来一趟，饭菜什么的，都要紧着女儿的口味。
余檀跑到厨房帮忙打下手，美其名曰是帮忙，其实是去顺点东西吃。
晚饭余檀吃了满满两大碗饭，肚子鼓鼓。
杨老师恨铁不正刚：“你啊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怀了呢。”
余檀心满意足：“老余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对了，谢之煜明天下午回来，我带他来你们这儿蹭饭。”
老余闻言白了余檀一眼：“说好，怎么不见你常来？”
余檀心直口快：“那也不能常来啊。”
杨老师和老余异口同声：“为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呗，毕竟我和谢之煜已经结婚了，我老往娘家跑也不好吧。”余檀说着还打了个嗝。
杨老师和老余两个人闻言当场愣着原地：“什，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
结婚？
娘家？
余檀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一直以为杨老师上次就已经知道她和谢之煜领证的事情。
可是现在再看杨老师的表情，怎么看都感觉有点奇怪。
“没，没什么啊。”余檀说着想逃。
杨老师可没那么好糊弄，抓住余檀的手：“把话说清楚，什么结婚？”
余檀硬着头皮：“我什么都没说……”
老余这会儿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小鱼，你刚才说你和谢之煜已经结婚了？多久前的事情？”
余檀弱弱：“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杨老师大吼：“我们知道什么！”
余檀吓得一抖。
杨老师：“余檀，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别想走出这扇门！”
说着还去把门给锁上了。
余檀怎么都没有想到，掉马这件事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啊？
老爸老妈不是早就知道她和谢之煜领证的事情吗？
没办法，余檀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跟两位家长说了。
话音刚落，杨老师一巴掌就扬了起来。本来想意思一下打余檀，但余檀下意识一躲，这巴掌不偏不倚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杨老师也在气头上，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好啊你，那么大的事情，你自己偷偷瞒着我们就去领证了。余檀，你那么能耐，你还回这个家干什么！”
余檀吓了一跳，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哪怕她退婚时，杨老师都没有发那么大的火，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老余到底看不过去，上前护着余檀，对杨老师说：“你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杨老师气得胸腔欺负：“我不打她，我还要抱着她疼吗？”
老余：“这领证都领了，难道你让他们两个人去离婚吗？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挺满意谢之煜的么？现在又生什么气？”
杨老师：“我能不气吗？你看看余檀，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又是退婚，又是闪婚，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得瞒着我们又去离婚了？把婚姻当成儿戏，她完全是被我们宠坏了，想一出是一出！”
余檀无力反驳，因为就如杨老师所说，她的确把婚姻当成了儿戏。
眼泪倒是没有再落，可是余檀心里委屈，尤其谢之煜还不在身边。
杨老师深吸了一口：“行了，今天我也不单独说你。一个巴掌拍不响，等明天谢之煜出差回来了，你们两个人都给仔仔细细地把这件事说清楚！”
谢之煜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等他第二天回来的不是老婆的亲亲抱抱举高高，而是余檀脸上红红的巴掌印。
余檀特地去机场接谢之煜，也没化妆，戴一顶帽子和口罩。
十天没见，谢之煜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余檀，扔下行李箱，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余檀没忍住，埋在谢之煜的怀里小声哭了起来，告诉他：“杨老师都知道了，她还打我了……”
那是真的委屈，昨晚被杨老师打那一巴掌的时候也不见哭，这会儿在谢之煜的怀里一抽一抽的。
像是小孩子找家长告状，余檀下意识把谢之煜视作最信赖的那个人。
谢之煜那叫一个心疼，伸手摸余檀的脸，低声哄着：“让我看看。”
“别啊，好丑。”
余檀到底还是拗不过谢之煜，早晚还是要让他看到。
这一看，谢之煜心底的怒气蹭的一下就上来。
自己捧在手掌心都怕化了人，却被杨老师打了这么一巴掌留了这么个印子。
可毕竟是丈母娘，也不是别人，谢之煜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报复对方。
作为子女，做错事被父母打都是常有的事。小时候余檀调皮，没少挨杨老师揍。后来都已经上高中了，有一次余檀回家太晚，下午五点放学，她硬生生七点多才回家，那时候也没手机，杨老师在家里等得着急，见余檀回来了，二话不说先揍她一顿。
“谢之煜，怎么办啊……杨老师很生气。”余檀的声线带着哭腔，双眼红红。
谢之煜紧紧将余檀揽在怀里，“不怕，有老公在。”
真要动他的人，先过了他这一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