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手速非常快, 小林编辑都没找到回复的空隙。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老板打累了说要歇会儿写一篇新的组织内部新闻稿,发表在《乌鸦日报》上。
小林编辑又看了一眼外面, 忽然紧急给老板发消息:【别写了,别写了, 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工藤有希子接了一个电话, 然后她说了一句什么, 克丽丝·温亚德也放下枪, 现在她们好像是打算通知警方……】
等等, 如果这两人联系上外面的警察,那他怎么逃出去?
真的被警察当做什么不择手段的八卦记者给抓进去?等等, 他现在干的事好像也就是不择手段的娱乐记者会做的……啊啊啊,老板!老板你害我啊!要是我被抓进去的话山口老师的推理挑战怎么办啊!
小林编辑:【等等, 黑泽乱步是谁?】
他的老板发来了一串乱码。
不等小林询问乱码是什么意思,老板就快速撤回, 重新发了一段话过来:【他给有希子打了电话!那是有希子的电话啊!所以说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是莎朗不是工藤有希子!黑泽乱步……他不是克丽丝的儿子啊!】
小林编辑:【?】
他的老板已经语无伦次, 语法上都有一些问题, 但小林编辑依然能准确地找出老板具体想要说的话来:【他不是克丽丝和琴酒的儿子, 是莎朗和琴酒的儿子,克丽丝的弟弟, 所以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黑泽乱步不是什么组织的实验体,真正的实验体是琴酒!你记得组织里一直有不会变老的实验体的传闻吗?那个人就是琴酒啊!】
小林编辑:【??】
不是, 事情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刚才他是多说了什么东西还是说漏了什么东西, 怎么感觉两个人不在同一个聊天频道上了?他觉得老板比较有问题, 或者说他的老板脑子是不是出了一点问题,到底在说什么玩意?
老板:【但也有可能山口乱步确实是实验体,莎朗和琴酒一样都是那个实验的产物——哦,黑泽乱步就是山口乱步,很快你的山口老师就不复存在了,你可以祈祷琴酒给他留点作为推理小说家的记忆?】
小林编辑:【???】
山口老师!!!山口老师你撑住啊,就算背叛组织我也要救你出来,决定了!小林深吸一口气,这个想要摧毁山口老师的组织已经没必要存在了,他要从组织里叛逃,现在能拯救山口老师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但是他自己是什么都做不到的,身为组织成员的小林深深知道这个庞然大物的可怕,所以他必须找到盟友,或者说求助的对象。
他应该找到谁帮忙呢……有谁能够在这种事上帮到他……
512
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
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是工藤新一在听到有希子老师和贝尔摩德似乎真的要打起来的时候给工藤有希子打了个电话而已。电话的内容也非常简单,他只是说:“别打了。”
那边的工藤有希子的音调微微上扬:“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对不起,有……妈妈。”工藤新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或者弱势一点,哪怕他也觉得工藤有希子今天的做法过于出格,但作为儿子的他不会提出这一点。让那个小点的自己或者工藤先生来跟她抱怨吧,总会有人说这句话的。
侦探看向了远方的天空,说:“我明天会回家。”
工藤有希子满意地收起了手机,看贝尔摩德的时候心情变得很好,她先把枪收起来,语气轻松地说:“我打算回去了,你呢,克丽丝?”
轻快、活泼,就好像面对的是比自己年轻的后辈,好友的女儿。
贝尔摩德本来就不打算跟自己的好友继续这么对峙下去,她的视线在还未自动退出的通话界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她也转了转手腕,原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武器也消失不见。
她有点无奈地说:“真拿你没办法啊,有希子,就这么来找我然后自顾自地走掉……”
这对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轻易的信任倒也不是,但这么自然地把她当做半个自己人,贝尔摩德有时候也会觉得工藤有希子和工藤新一难以理解。
只是她也喜欢这样的现状。
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忽略一些事实,在这方面达成微妙的默契,就像她明明绑架了工藤新一,他还是选择留给“莎朗”以信任的余地。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工藤有希子的脸上是满是笑意,“明天有重要的见面,克丽丝陪我去买衣服怎么样?”
方才的冲突似乎不复存在,两个女影星非常轻快地接了警察的电话,说刚才信号不好一直没看到,接下来她们就跟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有说有笑地离开,看到的路人都在想她们两个即使差了一辈也是要好的朋友。
明明克丽丝·温亚德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很差,工藤有希子却能成为这对母女的密友,该说不愧是十九岁就红遍全球的女影星吗……
小林编辑:【她们走了。】
小林编辑:【我要爬窗逃走,不,我要先去通风管道,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警察抓到我,老板!老板你在哪里,起码派个人来接我啊!】
小林编辑:【老板,老板你还在吗?难道这就把我抛弃了?!】
他的求救注定没有结果,因为此时他的老板正坐在甜品店门口看工藤新一吃第二份柠檬派。
工藤新一他以前很喜欢吃这种东西——虽然也不能算是在甜品店里会经常见到的类型,但人类对食物、天气或者某样东西的喜欢其实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工藤新一自己也是这样,在过去的十年里,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对推理的热爱还有从未想过放弃的那份心情。
他给工藤有希子打完电话,计算着时间,琴酒差不多也要出来了,而降谷零因为还有别的任务——或者说降谷前辈一定是要跟赤井先生谈一会儿的,所以不会这么快来。
“菲诺……菲诺……”
不破小姐精神恍惚地拽了拽宫野明美的衣服,她迅速整理了自己手上的情报,然后趴在宫野明美耳朵边用非常小的声音说:“你看到了吗?他刚才打了个电话!他真的打了个电话!”
知道真相的宫野明美冷淡地喝了一杯茶,心想今天再发生任何事都与她无关。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里面最希望谣言满天飞的……就是侦探本人。
他明明可以换个地方打电话,或者根本就发条消息让工藤优作转述,可他偏偏选择了从容不迫地当着组织八卦之神不破小姐的面打电话——刚才侦探直接叫出了不破小姐的名字不破枫,而不是她在长野电视台做主持人时候的名字不破沙音,宫野明美可不觉得侦探对她一无所知。
那既然侦探都在助长谣言,她还阻止做什么,摸了。
她说:“不破,你不用晃我,我已经看到了。”
不破小姐显得更激动了:“可是他的电话是打给工藤有希子的,而他是琴酒的儿子,这就证实了我们之前的观点,也就是说赴约的工藤有希子其实是莎朗啊!”
宫野明美冷淡地点头说嗯,那真是个大新闻呢。
不破小姐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此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琴酒和波本还在不知道哪里找贝尔摩德这回事,她满脑子都是全新的猜测,全新版本,她一定要冒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才行,但所有的推论都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那就是——
坐在这里的年轻人,这个一出现就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用的不是那天看到的脸但无论如何也只有可能是那个人的青年,到底是不是山口乱步本人?
宫野明美决定看在她跟不破小姐同事感情的份上进行最后一次善意的提醒,她说:“我劝你别去找他说话,他心情真的很不好。”
而且她之所以要请侦探吃甜点是因为宫野明美估计侦探这段时间都没有吃过东西,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直什么都不吃的话迟早会出事。
不破小姐根本没有听到宫野明美的发言,她已经激动地看向了工藤新一,问:“请问、请问我可以叫你黑泽乱步老师吗?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今天发布的小说我已经看了,虽然完全看不懂推理谜题但是太厉害了,不愧是老师!”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正在吃柠檬派的青年忽然不动了。
工藤新一原本正在努力忘掉黑泽这两个字,听到之后他抬头去看这位前电视台女主持人,那双蓝色眼睛里的冷意把不破小姐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吓到对方之后,他重新低下头去吃他的柠檬派,语气平淡地说:“别让我听到那个姓氏。”
不破小姐怔了一会儿,端着咖啡布丁伤心地走了。
她脸上伤心,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一边走一边往群里发消息:【我刚证实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门口的人真的是山口老师,他就是琴酒的儿子;第二件事是他跟琴酒的关系确实很差,他脖子上还有伤,琴酒一定是做了什么他才不敢走。但是最重要的新闻还是莎朗和克丽丝的新闻!】
不破小姐:【我不知道谁是实验体,但琴酒,莎朗和黑泽乱步里一定有人是组织的实验体,要么有人只有十岁,要么就有人能青春不老——我怀疑只有贝尔摩德才知道一切的真相,你们里有人跟她很熟可以去问问的吗?】
不破小姐:【对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波本,波本在群里吗先把他踢出去,他和贝尔摩德一定是一伙的,这件事完全没必要告诉他!】
冲矢昴:【波本一定知道不少消息,不如直接问问他。】
冲田总司:【在这件事上波本先生完全是受害者,不破小姐要体谅一下波本先生的心情啊,他养的孩子被琴酒强行带走了……而且我们不都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吗?】
宫野明美:【等一下,冲矢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注意到不破小姐动作的宫野明美也偷偷看了看手机里的群组,发现群组的名字被改成了[今天琴酒不在家,我们来谈谈马丁尼和曼哈顿],她沉默地打开这个黑衣组织在日本部分成员的社交群组,然后意外地看到了冲矢昴也就是赤井秀一。
如果宫野明美没记错的话,赤井秀一加入组织就只有几天的时间,而且这次按照他们的想法是不打算很快成为代号成员的,所以作为一个普通底层成员还是新人的冲矢昴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这里不是组织传说中最为神秘的秘密小群吗?!
不破小姐:【我啊,是我邀请他进来的,没想到冲矢先生对新闻学有特别的研究,我借他用用菲诺不会介意吧!不会的吧?!而且现在就是冲矢先生正在对面的大楼上用望远镜看着琴酒和波本,不然我们就要错过大新闻了!】
宫野明美:【……】
不,她真的会介意,很介意。
不管那是她男朋友还是表哥,她都非常介意。嘴上说着不打算继续深入到组织里,结果一夜之间就跟组织的情报中心建立了友好关系——虽然这个情报中心仅限于组织内部的八卦,但要透露内部情报已经足够了。
赤井秀一,你做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有考虑过你的表妹吗?这次再翻车的话两个人就要一起完蛋了啊!第二次带的男朋友也是卧底啊!宫野明美的名字真的要变成交一个男朋友就有个卧底的代名词了!
群组里并没有因为宫野明美的震惊就停止讨论,反倒是吸引来了更多原本没在线的人。
基安蒂好像是刚刚喝完酒睡醒,还不知道这里聊了些什么:【我就睡了个午觉,发生了什么?】
冲田总司一向非常礼貌地跟这里的所有人打招呼:【下午好,基安蒂前辈,我们正在讨论关于贝尔摩德前辈的事。】
基尔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她刚刚结束了电视台的节目:【所以琴酒和波本现在怎么样了?我之前听说他们要打起来。】
冲矢昴就在这个时候发了消息:【没打起来,他们刚刚离开。我看到琴酒已经下楼,波本还没动,预计琴酒一分钟就会出现在门口,你们记得小心。】
不破小姐的语气非常开心,她高高兴兴地说:【我知道啦!冲矢先生真的很可靠啊!】
科恩也在一边附和:【不愧是专业的大学生,太可靠了,冲矢先生还帮我修电脑了。】
冲田总司又跟其他几位打招呼,然后重新对新来的大学生说:【冲矢先生,有时间可以跟我练练剑道吗?我可以教你,我觉得冲矢先生很适合这个!】
宫野明美:【???】
组织的代号成员菲诺雪莉酒真的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就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赤井秀一就重新跟组织的各个成员搭上了线,甚至帮科恩修电脑?
科恩你敢让FBI给你修电脑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不怕出现比电脑文件还多的后门程序吗?哦科恩你不知道他是FBI啊……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FBI,也有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了,科恩。
但是,宫野明美依旧非常愤怒,她把饮料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心想这件事为什么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啊!为什么啊!
她旁边还传来了不破小姐念叨的声音:“真的人缘很好呢,冲矢先生……菲诺小姐,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可靠的男朋友的?”
宫野明美:……
垃圾箱里捡的,自己找来的,还有就是这根本就是她的前男友和表哥,不破你昨天还在说赤井秀一狠狠抛弃了菲诺,今天就变成这样了啊!
不破小姐站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待了,就跟宫野明美说自己要先跑了,不然被琴酒撞上就完蛋了。
但她刚走了两步,忽然转念一想自己还没见过琴酒和黑泽乱步的相处呢。不破小姐的八卦雷达动了,她灵机一动假装给基安蒂打电话,站在附近竖起耳朵听。
“——你们也很熟?”
琴酒看着坐在一起的宫野明美和工藤新一,心想他好像说这句话很多次了。
是的,真的有很多次,就在今上午的时候还刚刚说过一次。他的小邻居是真的和组织里所有人都很熟,除了他自己。这件事让琴酒感到微妙的不快。
工藤新一根本没有看琴酒,他的柠檬派这次快要吃完了。年轻的侦探就这么回复:“是啊,当时我们不是还打过电话吗?”
琴酒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吃东西,他注意到小邻居手上的伤痕,一半是之前打架打出来的,另一半是小邻居送整个理发店进警局时候搞的。
他问:“什么时候?”
大哥没想起来,宫野明美是真的想起来了。她意识到侦探的心情非常糟糕,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想在组织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当初那个电话的内容她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是关于——
思绪还没有飘到那天的场景,宫野明美就听到工藤新一说:“你忘了吗?当初我问你为什么要冒充怪盗基德……”
年轻的侦探,或者说推理小说家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把柠檬派吃完,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
他抬起头来看着琴酒和不远处正在支棱耳朵听的不破小姐,悠悠说完了后半句话。
“——毕竟我才是怪盗基德。”
整个甜品店门口或者说黑衣组织的据点门口变得极为寂静,不久之后有一阵风吹过,把不破小姐脚下掉的咖啡布丁杯子吹跑,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宫野明美想。
天气晴朗,甚至能看到一朵形状漂亮的云从天边飘过。
她已经感受到手机在疯狂震动了。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她偷偷看了一眼琴酒不在的群组,发现表面上安静如鸡的不破小姐正在背着手疯狂地往里面发消息:
不破:【琴酒真的是怪盗基德!】
不破:【琴酒!是!怪盗基德!!】
不破:【山口乱步也是怪盗基德!!!】
不破:【都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啊!全是真的!山口乱步亲口承认了!他才是现在的怪盗基德!】
波本:【?】
513
事后终于从餐厅那里逃出生天的小林接到奄奄一息的不破小姐的电话,不破小姐断断续续地说琴酒这两天的心情很不好,千万不要来京都。
小林编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到了那边的枪声。
枪声非常密集,密集到对方不像是在组织的据点,而是在什么山口组和青龙会的交火现场,警察都不敢进去的那种。
他听到听筒里传来似乎是凄厉惨叫的声音,声音高低起伏不绝于耳;接下来又传来了一阵让人头皮发麻不受控制地跳起来的刺耳杂音,电话就这么中断了。
小林编辑:……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他的老板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不会是真的因为知道大新闻突发心脏病挂了吧?那倒是个好消……完全不好啊!老板死了谁继续给他开工资啊!
小林编辑怀着悲伤的心情走在街道上,现在他必须回到《酒厂推理》杂志社去,毕竟山口老师的推理挑战里的读者信件其实是由他把关的。
“刚才——”
他刚走过转角,就听到了一个成熟有韵味的女声,还有点熟悉。
小林编辑艰难地、一卡一卡地转过头,就看到戴着墨镜的黑衣女人靠在墙角,表情是在笑,但看他的眼神冷漠到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贝尔摩德夹着一根烟已经等候多时,她说:“在桌子下面的人是你吧?”
小林编辑:……
他只觉得自己头顶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大大的危字!老板救命啊!老板!你知道我们现在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吗?!这是组织里最神秘最可怕的女人啊!
他急中生智,大喊一声:“你真的忍心伤害你弟弟吗?!克丽丝小姐,再这样下去山口老师就要不复存在了,你就看着琴酒这么对他吗?”
贝尔摩德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她说:“你认错了,我不是克丽丝。”
小林编辑忽然就明白过来,他激动地说:“我知道了,其实你是真正的工藤有希子!你一定会帮山口老师对吧!他可是莎朗的儿子啊!”
贝尔摩德:“……”
不知道有希子听到是什么想法呢。她也没看组织里都是什么想法,只是和颜悦色地跟小林编辑说:“让我们谈谈吧,小林。正好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发现对方并没有否认,小林忽然有了一点希冀的目光。
贝尔摩德回答的时候还在笑:“去一个地方拍张照片,克丽丝会在那里出现……你不是希望她没空管‘弟弟’的事吗?很快,她就自顾不暇了。”
此时小林编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见鬼,老板猜的好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