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休过年假都是轮流来, 今年你休,明年就我休,去年他们回了首都过年, 今年贺东川就休不了假, 一家子便决定留在沪市过年。
今年大院里留下过年的不少,十栋只有何翠霞一家子要回去,他们已经三年没回过老家,今年要回, 主要是因为她丈夫的侄子要结婚。
因为是他们老孙家第一个结婚的,又特意选在了年前, 他们做叔叔婶子的不好不回。
小年一过,他们一家子就大包小包地出门了,楼栋里剩下的人则紧锣密鼓地做着过年的准备。
这两年社会风气进一步松动, 过年气氛比以往更浓, 需要做的准备也更多。所以回来后苏婷根本没歇几天,今天去县里,明天去赶集,每次出门都要花不少钱。
不止她,孟秀珍也差不多。
过年这几天, 苏婷基本都是跟她和江雅一起行动,偶尔会带上其他孩子。
江雅和苏婷是同一年考上的大学,她也是今年大学毕业, 不过她大学在外地,比苏婷晚两天回来。
但因为大学毕业后, 江雅也选择了考研, 并考去了首都, 年后要继续去上学, 目前仍是学生,所以逛街时孟秀珍没让她花钱。
也因为这样,花完钱后肉痛的只有孟秀珍。
改革开放后,很多票证虽然没有彻底取消,但只要不是去国营店铺,就不需要用到票,所以大家买起东西来不像以前那样抠抠索索。
再加上又是过年,闺女好不容易回来,别的方面能省,这年夜饭肯定不能省,鸡鸭鱼肉一样都不能少。
而且过年了,重要腌点咸鱼腊肉,以前票证管得严,腌上三五斤鱼肉就算多的,现在农村集市上就有年猪肉卖,总得翻倍腌上九、十斤吧?
还有衣服,以前再难,过年她也会想办法给几个孩子每人做一件新衣服,现在买衣服可比以前容易多了,都不用进百货大楼,街上就有人摆摊。
拉来卖的衣服都是从南边进回来的,不但款式新,价格还不贵,以前一件工业布做的冬装,也要卖好几十呢。
跟百货公司里同款布料做的衣服比起来,摆摊卖的衣服真算便宜的。
国人过日子的原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摊子支起来的头两天,衣服都要卖疯了,县城有人卖便宜衣服这件事,没几天就传到了海军大院。
孟秀珍一听,就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热闹,拉着苏婷去看,必要时给家里的人都置办一身。
就这一趟,孟秀珍直接花光了江建平一个月的工资,而且老板还看在苏婷的面子上,给她打了五折。
没错,来县里摆摊的人正是苏婷的熟人,段晓兰和陆铮夫妻俩。
看到他们,苏婷心里挺惊讶的,趁着顾客没那么多的时候,把段晓兰拉到一边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了?”
虽然苏婷只跟他们当了一年邻居,但这几年他们关系一直处得不错,下晚自习能碰到的话会一起回家。
段晓兰没有瞒着苏婷,回答说:“暑假开始的,当时只是小打小闹,卖的都是毛巾袜子之类的小东西,这几个月才开始卖衣服。”
因为考上大学前有工作,所以上大学后她和陆铮手头比大多数学生更宽裕。但再宽松,也顶多够他们应付日常突发情况,想做大生意,那点存款无异于杯水车薪。
所以刚开始他们卖的都是小东西,货是找在南方的朋友帮忙拿的,因为量少,成本压不下来。
而他们拿到货后,为了尽快收回资金,走的是薄利多销路线,一千条毛巾,两三天就卖完了。
暑假两个月,他们从毛巾卖到袜子,又从袜子卖到背心,之后又调整过几次产品,包括汗衫、运动裤、毛衣等,直到上个月,才开始卖冬装外套和长裤。
此前他们已经在市里卖过几轮,从成年男女装,一路卖到儿童男女装,尺寸齐全得很。
但现在不比更改开那会,当时大家因为担心政策反复,哪怕看到了商机,也不敢迅速跟风。如今改革开放过去好几年,大家胆子都大了,哪怕刚经历过一轮严打,下海做生意的人仍一批接着一批。
看到他们生意这么好,有钱的没钱的都开始想办法,两个月不到,大家都来卖衣服。
虽然市场仍然红火,但段晓兰觉得这么多人在同一片卖衣服不是好事,一是客流问题,二是太打眼。
要知道,严打的风还没过去呢。
为了躲风头,段晓兰和陆铮决定转移阵地,准备到周边县城转一圈,看能不能把货清完,而他们的第一站就是这里。
他们是三天前来这里的,摆摊这几天,生意非常红火,手头的货销了大半,剩下的预计三天内能卖完。
段晓兰说:“卖完以后,我们不打算再进货,等明年夏天再说。”她和陆铮都要读研,年后会忙碌起来,没那么多时间做生意。
“避避风头也好。”苏婷点头,又问,“你们今年在哪过年?”
“在沪市过,我们想趁过年这段时间看看房子,要是有合适的,买一套。”
“我回来前也买了套房,是国营厂建的职工房,有两间,但被房主隔出了三室一厅,面积还行。”苏婷说完自己刚买的房子情况,问道,“你们打算买多大的房子?”
段晓兰说:“我比较倾向于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够大,环境也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
苏婷闻言笑着打趣:“看来以后该叫段老板了啊!”
段晓兰谦虚道:“还没到那时候。”
苏婷却觉得就算现在不是,段晓兰以后肯定也能成功,虽然这时候下海的人多,但能敏锐发现商机,并根据实际情况及时做出调整的人可不多。
而且虽然段晓兰没说赚了多少钱,但他们都准备买洋房了,这半年肯定没少赚,要知道这几年洋房可没少涨价。
苏婷手里房子虽多,但洋房就两套,而且因为买得早,所以价格不贵。
现在让她买洋房,她也是要斟酌斟酌的。
搞清楚情况后,苏婷也在段晓兰这里买了不少衣服。
卖毛巾袜子的时候,段晓兰都是托朋友帮忙进货,但到卖衣服时,她还是更信任自己的眼光,都是亲自去进货。
像这批衣服,就是段晓兰亲自挑的,虽然外套裤子都只有两三个款,但款式都是时下南方最流行的,同时也很好搭配。
苏婷一挑,就有些停不下来,给贺焱和慢慢各买了身衣服,再给贺东川挑了条长裤,买了件内搭的毛衣背心,自己则买了件毛衣。
选好衣服后,段晓兰手脚麻利地给苏婷打包。
只是结账时两人争执起来,段晓兰不想要钱,打算把苏婷挑选的衣服当成送给他们一家的新年礼物。而苏婷不想占这便宜,坚决要给钱。
两人说了好一会,段晓兰实在没办法,就说让苏婷给成本价。
成本价比五折还要便宜几块钱,但苏婷觉得她跟孟秀珍一起来买衣服,一个五折价,一个成本价,不合适,坚持按照五折付了款。
买完衣服,苏婷问:“你们什么时候收工?要不晚上去我们家吃饭?”
段晓兰摆手说:“还是不了,我们晚上回去还要盘点剩下的衣服,明天一早又要出摊,去你们家吃饭怕不好来回。”
苏婷想想也是,改口问:“那你们卖完衣服来我家吃饭?”
段晓兰笑:“都不一定哪天能卖完呢,等明年吧,咱们开学再聚。”
“好吧。”苏婷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挣钱这事却是赶早不赶晚,说道,“那明年再见。”
……
虽然想到买这些衣服花光了丈夫一个月的工资,孟秀珍有点肉疼,但想到过年他们家里人都有新衣服穿,她又觉得这一趟挺值。
如果是在百货大楼买这些衣服,别说她男人一个月的工资,三个月都不一定够,毕竟他们摆摊卖的价格本身就比百货大楼便宜,老板还因为苏婷给她打了五折。
孟秀珍想起来问:“你那两个朋友要在咱们县里卖多久衣服?”
苏婷回答说:“应该就这几天,他们说这批衣服卖完就回去过年。”
“这么快?那过完年他们还会回来卖吗?”
“应该不会,开学他们都要上课。”
孟秀珍说:“那我回去以后得赶紧跟大院里的人说一声,免得他们错过了这么便宜的衣服。”
苏婷点头,又想起来嘱咐道:“五折的事你别往外说。”
“明白,”孟秀珍一脸理解道,“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你跟老板认识。”
她能买到这么便宜的衣服,完全是托了苏婷的人情。要是据实告诉大院里的人这件事,人人都想借着苏婷去占便宜,他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虽然打五折后他们也可能有赚头,但谁会嫌钱烧得慌?当然是越多越好。
想到这,孟秀珍压低声音问:“你说做生意真那么赚钱吗?”
这几年下海做生意的人可不少,海军大院没人有动作是因为怕政策反复,毕竟她们的丈夫都是公职,她们自己出事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丈夫工作。
但在海军大院之外,有动作的人不少,今天这个大队有人成了万元户,明天那个大队有人买电视机。
而这些消息,总是能非常迅速地传入海军大院,令大院军嫂们心思浮动。
以前孟秀珍没动过心,是因为她不认识那些人的,而且她家里存款虽然没有上万,但大几千是有的。
至于电视机,他们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没必要,也舍不得花那个钱而已。
但见过段晓兰他们卖衣服的盛况后,孟秀珍心动了。
刚才站那的时候孟秀珍数了数,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里,不算她和苏婷买的,段晓兰他们卖的衣服裤子毛衣等加起来至少有三十件。
虽然孟秀珍没卖过衣服,也没有听到苏婷和段晓兰争执的内容,但她不傻,动动脑子就能想到五折不是成本价。
因为不知道成本价具体是多少,所以孟秀珍按照五折来算,他们卖的那些衣服,有贵的有便宜的,匀下来一件十二三块是能赚到的。
按照十二块来算,刚才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赚了三百多接近四百!
就算他们不是每天每小时都能赚那么多钱,一天一千肯定能有,算下来一年就是三万。
一年三万,孟秀珍觉得是很有可能的,驻地周围大队里新冒头的万元户,不也才做了半年不到一年生意吗?
孟秀珍越想,越觉得心头火热,低声问:“你说我也去做生意怎么样?”
苏婷没回答,开口问道:“你不怕影响王哥工作?”
“也不一定会影响吧,那些下海做生意的,也不是个个都被抓进去了啊。”孟秀珍琢磨着说,“而且老王这个年纪,升肯定是升不上去了,以后估计就转业一条路,要是做生意真那么赚钱,一个月能有几千上万,与其转业回老家,我们还不如留在上海做生意。”
这年头人人都以铁饭碗为荣,孟秀珍想得倒是开。
但作为朋友,苏婷还是得打击她几句:“你想做生意,没问题,但如果你是抱着一定能月入过千甚至过万这种想法下海,我劝你别去。”
孟秀珍愣住:“为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朋友他们生意很好,收入很高?”
“不是吗?”孟秀珍疑惑问。
“是,可你知道我朋友学什么的吗?”
“什么?”
“她大学学的是经济,并且成绩优异,毕业考了本校的硕士。你看到她做生意那么轻松,好像怎么样都能赚钱,可过去四年里,她一直都在学习相关知识。”
“普通人做生意,可能是别人卖什么,他就跟着卖什么,跟得及时或许能喝口汤,跟得不及时可能倾家荡产。而她做生意,走一步看三步,仅这半年,他们主卖的产品就换了七八种,而每一种,在他们卖了不久后,都会满街都是卖相同产品的人。”
苏婷总结道:“所以,如果你想做生意,我不建议你盯着她看,如果你真有这想法,过完年,再到县里逛一逛,看看是不是有很多跟风的,他们的生意又怎么样。能承受得住这样的落差,到了合适的时机,你可以试一试,但现在我不建议你冲动之下做决定。”
孟秀珍并不是听不进劝告的人,听完苏婷的话,她认真思索良久说:“那我过完年再看看。”
……
回到大院后,孟秀珍果然给段晓兰他们打了波广告,隔天大院里就有不少约着去县里买衣服。
临过年了,大院里想买新衣服的多,现在不比早几年,那会都缺票,衣服缝缝补补穿九年是常事。
如今买衣服不再依赖票证,大家又是同一个大院里住着,收入都差不多,别家过年都有新衣服穿,自家人也不能太寒酸,否则面子上过不去。
一家子加起来,或多或少总要买两件衣服。
这也是段晓兰他们卖的衣服实在便宜,否则大家也不会一窝蜂地去,不到三天,他们手里的存货就被清空了。
其成年人的衣服卖得更快一些,进货时他们就避开了过小和过大的尺寸,所以没到第二天下午就卖光了。第三天卖的基本都是童装,尺寸比较复杂,有些尺寸不好卖,不过没剩多少,降价后不到一天也清光了。
于是,等大院里那些生性优柔寡断,犹豫几天终于才下定决心的军嫂,赶到县城一看,县中心那里早没人了,只能懊悔离开。
但大院里那些决定做得快的,基本都一次到位,把家里人的衣服给置办齐全了,一时间,大院里讨论的全是新衣服的事。
苏婷听后,趁着贺东川休息,跟他又带着兄妹俩去了趟市里,每人又买了身新衣服。
虽然贺焱和慢慢没缺过新衣服穿,但每年的衣服基本都是换季时买的,到过年苏婷只会给他们买一身衣服。
像今年这样连着买两身新衣服的情况,非常少见,以至于贺焱纳闷问:“妈你发财啦?”
“怎么说?”
贺焱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没发财,你怎么突然给我们买那么多衣服?”
“因为之前买衣服的时候,我没想到大院里会有那么多人去买。”
虽然那天回来的路上,苏婷听孟秀珍说过要帮段晓兰他们打广告,但她真没想到广告效果这么显著,大院里的人也是真舍得花钱,人人都是空着手去,大包小包地回来。
段晓兰那里的衣服虽然多,但每种款式只有两三个,里面打底的毛衣衬衣,更是只有一个款。
她和孟秀珍买的时候,特意错开了款式,但后面去的军嫂太多,就算错开款式,也有大巴撞衫的。
撞衫不可怕,可怕的是撞到成院服的程度。
苏婷觉得年三十当天,在他们大院里转一圈,估计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院里的孩子,一半穿A款,一半穿B款,男孩一个色,女孩一个色,大人同理。
苏婷说:“今天买的衣服是给你们过年穿的,之前买的衣服等你们开学再穿。”大院里一窝蜂地买新衣服,撞衫率太高,等回市里后情况会好一些。
……
苏婷的预测没有错,年三十那天,大院里的女孩身上一水的红,男孩子一水的蓝,大人身上衣服颜色丰富些,但撞衫率仍然很高。
不过这时候的人不讲究这些,穿上新衣服后大家都挺高兴,出门见到谁都笑眯眯的,发红包也比往年痛快。
吃完早饭贺焱带着慢慢出去溜达一圈,回来两人荷包都鼓鼓的,拿出来一看,全是红包。当然,苏婷和贺东川也散出去不少红包。
不止他们家,其他家庭也差不多,一上午下来,孩子们腰包厚了一圈,大人们则都肉疼不已。
虽说红包金额都不大,高的五毛六毛,低的一毛两毛,但积少成多,每家每户发出去的红包多的不说,七八上十块是有的。
兄妹俩拿着红包回到家后,就坐到沙发上数了起来。
刚开始还好,数着数着慢慢发现不对劲了,数完一对,她的红包果然比哥哥少一块钱,顿时怀疑人生:“为什么?”
是她不够可爱?还是她没有哥哥讨人喜欢?
为什么发新年红包还要区别对待?
贺焱也不太懂为什么,毕竟以前没发生过这种情况,看到妹妹难过得要哭了,他问:“我把多的一块钱给你?”
“我不要!”慢慢撅着嘴,她可是有骨气的!才不要区别对待的那一块钱!
“那……”贺焱回到房间,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存款,拿出一张大团结,塞进红包里拿给慢慢,“你给哥哥拜年,哥哥也给你发个红包。”
慢慢赶忙站起来,抬手向贺焱作揖:“哥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再伸出两只手,示意红包拿来。
贺焱笑着将红包递给慢慢,说道:“妹妹也新年快乐。”
长这么大,慢慢还是第一次收到哥哥的红包,拿着红包眼里满是好奇,问:“红包有多大?”
贺焱卖关子说:“你自己拆开看。”
“那我可以现在拆吗?”
“可以。”
慢慢拆开红包,抽出那张大团结。
因为平时接触到的钱都是以分或毛为单位,一块钱都见得少,所以慢慢不太认识大团结,拼完拼音问:“十元是十块吗?”
“嗯。”
慢慢瞪大眼睛:“!!!这么多?都给我吗?”
她收了那么多红包,都没有十块钱呢!
“对啊,这是给慢慢的红包,”贺焱说着抬头瞄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着的父母,将手指放到嘴边,嘘了声说,“别让爸爸妈妈知道。”
“嗯嗯!”慢慢毫不犹豫点头。
虽然每年过年,爸爸妈妈都会给她好多压岁钱,如果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他们也会给她压岁钱。但每年钱到手后还没焐热,就会被妈妈以怕她乱用,帮她存起来为由收走。
所以每年她能动用的压岁钱,只有大院里这些叔叔阿姨给的毛票,大额纸币她都没怎么见过。
如果让妈妈知道哥哥给她发了红包,这十块钱她肯定也保不住。
最可气的是,妈妈过年只没收她的压岁钱,哥哥的压岁钱会让他自己收着,因为他年纪大一些,会自己管钱。
可能也因为这样,哥哥才有钱给她发这么大的红包。
想到这里慢慢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管自己的压岁钱的?”
贺焱想了想说:“好像是六岁。”
六岁以前,他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首都,每年过年拿到的压岁钱都会在过完年后被奶奶收走。
到爸爸身边后,第一次过年时奶奶不再,没收不了他的压岁钱,妈妈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所以钱他都自己收着了。
贺焱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慢慢下定决心,在贺焱耳边轻声说:“我过完年就六岁了,今年的压岁钱我也要自己拿着,不给妈妈!”
苏婷收慢慢零花钱的事,贺焱当然清楚,但他觉得她跟别人的妈妈不一样,别人的妈妈收走压岁钱以后,大概率不会还给孩子,但她会还。
另外贺焱也相信慢慢提出来后,妈妈会答应让她试着管理自己的压岁钱,只要她管得好,以后拿到压岁钱就不用再上交。
贺焱鼓励说:“可以试一试。”
……
不管是贺家还是苏家两老,都习惯年三十中午吃年夜饭,而苏婷和贺东川为了能多点时间准备,自己过年时,会将年夜饭时间挪到晚上。
大院里晚上吃年夜饭的家庭也更多,天色刚暗下来,便陆续响起鞭炮声。
苏婷和贺东川端菜上桌时,贺焱和慢慢也拿着鞭炮去了楼下,拆开从楼栋这一头,拉到楼栋另一头,再点燃引线。
鞭炮声响,苏婷停住手头的事,走到阳台往下看。
楼下不止兄妹俩,前后楼栋已经吃过年夜饭,和还没开始吃年夜饭的孩子都过来了,聚在一起看他们放鞭炮。
虽然一楼两户都亮着灯,今晚月色也不错,但光线仍不够明亮,那些孩子身上又穿着同样款式颜色的衣服,一眼望下去,除了自家孩子,苏婷只分得清男女,认不出谁是谁。
鞭炮响过,有孩子往地下砸炮,有人买到了威力大的春雷,自己不敢放,让贺焱帮忙。
贺焱虽然上了高中,但仍是爱玩的年纪,闻言有些意动,拿过春雷放在地上,再伸手接过火柴盒。
划开火柴前,贺焱扭头冲站在一旁的慢慢喊:“站远点。”
慢慢往后退了点,其他孩子也齐齐往后退。
贺焱又喊:“再退一点,站到楼道里去。”
慢慢继续后退,一直退到阳台看不见的楼道里,其他孩子也连忙跟上,楼下院子被清空,只剩下贺焱和一根竖起来放着的春雷。
贺焱划开火柴,将亮起的火光送到春雷引线前,点燃,起身奔跑。
“嘭!”
春雷炸开,前后两栋楼没在吃年夜饭的都探出头,七嘴八舌地问:“谁在放春雷?”
“大过年的,你们这群孩子能不能干点好事?”
一群半大孩子没人回应,挤在楼道里嘻嘻哈哈。
贺东川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问:“小焱他们还没回来?”
“我喊一声,”苏婷说着,叫住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往外走的兄妹俩,在他们回头看过来时,在嘈杂的鞭炮声中喊道,“吃年夜饭了!”
兄妹俩眉眼飞扬应好,牵着手穿过簇拥着他们的孩子,在昏黄灯光和清冷月色中飞奔回家,也奔向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