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当天是周五, 为了送媳妇孩子来上学,贺东川请了一天假,又把休息安排在了周六, 凑了两天假期。
但贺东川习惯了早起,睁开眼时天还没完全亮, 不过看外面天色,估摸五点多了,因为没听到外面有动静, 便拿起压在枕头下面的手表,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到客厅拉亮电灯,贺东川眯起眼睛,已经五点二十五,推开次卧房门走进去喊贺焱起床。
当时贺焱正在美梦中, 被叫醒时有点懵,将手搭在额头半天没动,直到贺东川等了半天没见人出来,再次推门进来提醒:“你该去上学了。”
贺焱应声从床上坐起来,弓着背弯着腰, 抬起双手搓了搓脸, 等稍微清醒点才打着哈欠从床上下来。
刷完牙洗完脸,时间快到五点五十。
贺东川问:“还记不记得路?”
“有印象。”贺焱回答说。
贺东川对他这个回答不太放心, 说:“我送你去学校。”
“这么近, 没必要开车吧?”贺焱以为老爸要开车送他,嘴上说没必要,心里却乐得不行。
而贺东川只是斜了他一眼, 重复道:“我陪你, 跑步去学校。”
开车?想什么美事?
贺焱顿时垮了脸:“好吧。”
楼栋里除了贺焱, 还有其他初中生,但其他人显然比他们出门早,下楼时没有碰到人,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贺东川打开大门,扶住让贺焱先出去,然后将门带上,父子俩跑步出门。
经过早点铺时,贺焱摸了摸肚子喊:“爸爸,我饿了。”
还不到六点钟,路上人少,早点铺前没人排队,贺东川走过去,让贺焱自己选,他不客气地要了两根油条、两个包子。
“不要喝的?”贺东川问。
贺焱说:“我不想洗杯子。”
早点铺的豆浆都是瓷碗装的,想打包带走得自己拿杯子,贺焱这不像喝豆浆的理由懒得实在有些出奇。
贺东川唇角微抽,掏出钱票递给老板,随他去吧。
买上早饭,父子俩继续跑步,到了学校门口,贺东川再次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递给贺焱:“在学校好好吃饭。”
“知道啦!”贺焱一口答应,拿上钱挥着手跑进学校。
等贺焱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贺东川转身往回跑,再次经过早点铺子时他本想买三份早饭回去,但出来得太仓促,饭盒、水杯他一样没带,只好回去拿。
回家拿到饭盒再出来,太阳已经升起/w.W,w.52g.G,d.c,O.M/,橙色朝霞晕染天际,因为赶着去上班而行色匆匆的路人却无暇欣赏。
到早点铺子时,门口已经排起长队,贺东川缀到队尾慢慢往前走。
等贺东川拿着早饭回到家,已经快到七点,楼栋里早已热闹起来,孩子的哭闹,大人的叫喊,还有公共厨房里铁铲碰铁锅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将还在睡梦中的人吵了起来。
苏婷就是被吵醒的那一个,因为还有点困,起来后她完全不想刷牙洗脸,歪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直到门口传来说话声,然后是咔哒的开门声,贺东川提着早饭走了进来。
“你刚才跟谁说话?”苏婷问。
“对门问我买了什么早饭。”贺东川关上门进屋,将早饭放到茶几上问,“什么时候醒的?”
苏婷在心里盘算了下:“大概……十分钟前,你买了什么早饭?”说着坐起来,打开饭盒看了眼,油条、大饼、包子,还有粢饭团,里面包的也是油条。
另外还有两杯豆浆,因为杯子比较大,倒出来够三个人喝。
苏婷站起身:“我去刷牙。”
“嗯,我叫慢慢起床。”贺东川说完,推门进了主卧。
叫慢慢起床不容易,苏婷站在浴室里刚刷上牙,就听到房间里她扯着嗓子哭嚎起来。贺东川哄了至少五分钟,才用吃的堵住她的嘴巴。
苏婷洗完脸出来,就看到她拿着张比脸还大的饼,边啃边抽噎。等她擦好雪花膏,梳顺头发从主卧出来,慢慢的抽噎还没完全停止。
苏婷拿了个粢饭团说:“小哭包。”
慢慢撅嘴,很有脾气地撇过头,继续啃大饼。
吃着早饭,贺东川跟苏婷聊起今天的安排:“我们是先送慢慢去学校,还是先去看房子。”
抽噎中的慢慢抬头问:“看什么房子?”
“看别人的房子。”
“为什么要看别人的房子?”慢慢问题很多。
“如果看好了,也许房子会变成我们的。”
慢慢眼睛一亮:“我也要去!”
苏婷问:“你不去学校吗?”
“啊?”慢慢眼神放空,忘记了咀嚼的动作,张着嘴巴想了好一会问,“我可以晚一点再去学校吗?”
苏婷目光下撇:“你吃完这张饼,喝完杯子里的豆浆,再去刷牙洗脸,收拾好了我考虑带你去。”
“我很快就吃完啦!”慢慢连忙说,重新咀嚼起来。
苏婷则看向贺东川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房主在家吗?”
贺东川说道:“我昨天问过,他们最近都住在房子里,我们吃完饭早点过去,说不定家里有人。”
“行。”苏婷点头,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吃完早饭,等慢慢洗漱完,苏婷再给她编出两根羊角辫,一家子就出门了。
因为要卖的房子就在巷子里,走路过去几分钟就能到,他们没有开车,一路步行过去。
正值上班高峰期,不时有人从两边的洋房里出来,看到他们后会点头算作打招呼,他们也同样点头回应。同住一个巷子里,就算苏婷性格不算热络,时间长了也在邻里间混了个眼熟。
慢行七八分钟,目的地到了。
这栋洋房没有周教授的房子大,只有两层,院子也小,但房子保养得不错,院子里还辟出了花圃,养了不少花。
也因为这房子外面看起来太好,苏婷心里有些打鼓,不确定地问:“是这里吗?”
“六十七号,”贺东川找到门牌号,点头,“是这里,请问有人吗?”后半句抬高了声音。
里面没人应,苏婷也抬高声音喊了句:“请问有人在家吗?”
这次过了大概半分钟,有人过来开门,但是个半大孩子,扒在门板上,警惕地看着他们问:“你们是谁?”
苏婷和贺东川对视一眼,扬起笑脸说:“小朋友你们,我姓苏,是前面二十九号房的住户,听人说你们家要卖房子,请问你家里大人在吗?”
孩子微微抿唇,摇了摇头说:“不在,我爸爸去医院了。”
“那你知道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
“十一点多,爸爸要回来送返给我吃。”
“好的,那我们十一点多再过来,”苏婷挥挥手说,“小朋友再见。”
慢慢跟着挥手:“大哥哥再见!”
注意到慢慢,里面的孩子表情有所松动,小声道:“再见。”
……
离开六十七号后,苏婷和贺东川改变计划送慢慢去托儿所。
慢慢还惦记着看房子,不是很愿意去学校,撅着嘴说:“可我还没有看到房子呀,我都吃完早饭,刷牙洗脸了。”
“不是我们不带你去看房子,而是房主人不在,这样,如果这套房子以后会成为我们的新家,我第一时间带你去看,好不好?”
慢慢思考起来。
苏婷继续说:“你这学期不是想每个月都拿小红花吗?一直不去学校怎么行呢?难道你放假不想去看大猫了?”
慢慢态度松动下来,但又很想看新房子,想了想说:“妈妈你真的会第一时间带我去看新房子吗?”
“当然,但前提是房子会成为我们的新家,如果它不属于我们,妈妈就没办法带你进去看了。”
“那好吧,我们说定了哦。”慢慢伸出手,要求拉钩。
苏婷只好跟她拉钩。
说动慢慢后,三人回了趟家,拿上慢慢的书包和水杯,开车到托儿所。
因为暑假也要上课,所以托儿所里新学期的气氛不浓,今天已经开始正式上课。孩子们看到慢慢倒是挺兴奋,毕竟两个月没见了,他们很想她的。
而慢慢在家时虽然不太想来学校,但看到好久不见的同学也很高兴,很快融入到游戏中,忘记了教室外面的爸爸妈妈。
见她玩得高兴,苏婷和贺东川不再耽搁时间,去找托儿所所长缴费。
拿着开好的单子回到车上,苏婷突然感慨:“不知道小焱怎么样了,能不能适应学校生活。”
“应该没什么问题。”贺东川把买早饭时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苏婷听得直笑:“真的假的?平时没见他这么懒啊?”
贺东川说:“他一个人,估计是能懒则懒。”
苏婷:“……还好他是走读。”否则卫生状况堪忧。
……
在家等到十一点半,苏婷和贺东川又去了六十七号。
这次他们运气不错,走到六十七号刚喊人,就有个穿着灰色汗衫,白色长裤的中年男人,提着饭盒从马路另一边走过来说自己是房主,问他们找谁。
“黄同志是吧?”贺东川向对方伸出手,“我叫贺东川,这是我妻子,姓苏,我们住在前面二十九号,昨天听人说你们家想卖房,所以过来找你,想了解一下情况。”
中年人跟着伸手,和贺东川握手道:“我是打算卖房。”说完掏出钥匙打开院子的门,招呼两人进去坐。
可能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早上见过的小男孩打开门探头往外看,见到中年男人,他跑出来喊:“爸爸!”
黄同志伸手摸了摸孩子脑袋,问:“肚子饿不饿?”
小孩摇头说:“我早上吃饱了,不饿。”
黄同志点头,又让他喊叔叔阿姨,小孩听话地跟苏婷和贺东川打招呼,完了轻声说:“我早上见过他们的。”
黄同志面露疑惑,贺东川解释道:“我们早上来过一次,但你不在家。”
“我当时应该是去医院了。”黄同志解释完,推门让苏婷和贺东川进去。
进屋是门厅,左手靠墙壁做了柜子,柜子不高,顶部可以放东西,右手边是隔断,转过去就是客厅。
大运动期间,这些洋房基本都被没收,被分配给了国营厂职工居住。因为一栋楼里往往要住好几户,所以光客厅就能被隔出好几间屋子,周教授的房子被收回来时就是这样。
但当苏婷转过隔断,看到的却不是被隔出来的狭窄走廊,而是空荡荡的客厅。
没有隔断,也没有任何家具,就是很空,木质地板倒是擦得很干净,上面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你们家这是?”苏婷疑惑问。
黄同志解释说:“这里以前是机关单位的办公场所,房子还回来后,以前办公的单位都搬走了,我手头没有钱买家具,所以房子里很空。”说到最后,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苏婷和贺东川都能理解,如果有钱买家具,他也不至于要卖房子。
因为空荡,夫妻两人很快看完了一楼,跟着黄同志上楼去看房间。
上岛二楼后,最先入眼的是一间小客厅,大概只能摆得下一张圆形茶几,两张座椅。而在客厅左手边有一个小房间,不用想,里面很空。
从小房间出来,往左是一条走廊,两边和走廊尽头各有一间房,这几间房也都很空,包括黄同志睡觉的那间屋,里面只用砖头、两张破旧门板勉强拼出一张床,行李则全部堆在了地上。
虽然里面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但苏婷注意到浴室里有淋浴喷头,而且她拧开开关试了下,喷头能出水,只是因为没有煤气,所以出来的是冷水。
但如果住进来后能解决煤气问题,以后她就不用在每天晚饭后匆忙赶回家生煤炉了。
再加上这里之前是办公场所,除了一楼地板人来人往损毁有些厉害,其他地方保养得的都很好。
一圈看完,苏婷就知道这房子可遇不可求。
但下楼后苏婷没有急着询问房屋价格,而是问道:“黄同志,我想问一下十年前这房子是谁的?”
“是我爸的。”
“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对方摇头:“没有。”
“你父亲呢?他有没有兄弟姐妹?”苏婷问完解释道,“你别觉得我烦人,我只是想确认清楚,你是不是这套房子唯一的所有人。”
对方再次摇头,说道:“我有个姑姑,五十年代跟着夫家人去了国外,不过她离开前,家产已经分了,这套房子留给了我爸。”
“那我能再问一下,你为什么想卖房子吗?”
黄同志低着头说:“我媳妇生病了,需要很多钱治。”
他是十年前下乡的知青,插队第二年认识了他媳妇,隔年他们就结了婚。婚后他们感情一直很好,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但他们都很满足。
直到三年前,他媳妇上工时突然倒下,打那以后,她一直卧床吃药。为了给她看病,他们花光了家产,还欠了不少外债。
年前他媳妇病重,治疗又需要一大笔钱,可亲戚朋友都被他们借怕了,一直躲着他们走。走投无路之际,他听队里的知青说,有个下放到他们那边的知识分子被摘帽,不但工作恢复了,上面还把他家里以前被没收的房产还了回来。
他想到自家在沪市有一栋洋楼,就借钱来了沪市,跑了大半年,才把证明跑下来。
因为知道他家在沪市有房,老家亲戚朋友又借了他不少医药费,而他媳妇住院还需要不少钱,所以房子下来后,他火速放出了卖房的风声。
只是半个月过去,来看房的人不少,诚心想买的却不多,所以他现在有点犹豫是否要降价出售。
但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把想法说出来。
而苏婷在听完他的回答后有些动容,这世上愿意卖房给妻子治病的人可能有,但确实不多见。
她开口问道:“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对方斟酌片刻,试探着报出价格。
跟现在的房价比起来,这价格不便宜,但同时想用这样的价格再买一套这样的房子也不容易。
要么大运动期间,房子被分给国营厂当职工房,一栋楼隔出七八上十户,这么些年过去,房子早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并且买下后如果想自住,拆墙维修又是一大笔费用。
周教授为什么把房子租出去,还不是因为自住成本太高,不想花这笔钱吗?如果把这笔费用加上去,这房子就很便宜了。
要么房子保养得不错,但本身产权不清晰,比如房产被没收时,房主年纪已经不小,有儿有女,而大运动结束后,原房主已经去世,且没有留下跟房子有关的遗嘱。
回来要房子的,只是原房主众多子孙中的一个,这样就算他跑到了相关证明,产权也不能算他独有。万一以后其他人想到这房子,想回来抢,就算他们是买主,后续麻烦也不会少。
如果黄同志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套房子的产权就很明确,他们购买的话也不用有这么多顾虑。
思考过后,苏婷说道:“黄同志,这套房子我很满意,价格也可以接受,只是交钱过户前我想跟你先签一份协议,可能需要一天时间准备,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本来黄同志想如果他们不满意价格,他就把心理价位往下调一调,结果苏婷完全没有压价,连忙点头说:“没问题,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白天都在医院?”苏婷反问。
说到医院,黄同志脸上添了几分愁苦:“对,我媳妇在住院。”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黄同志说道:“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
“那明天晚饭吧,”苏婷想了想,将地点定到外面饭店,“到时候你看看协议,如果没问题,我们后天上午就去房管局过户,顺便付钱签协议。”
黄同志想了想,点头说:“行。”
……
“价格应该能再谈一谈。”刚走出房子,贺东川便开口提醒苏婷。
这一点他们聊价格时,贺东川就看出来了,只是当着房主的面不好开口,所以才拖到现在才说。不过协议还没有钱,仍有谈判的机会。
苏婷却摇头说:“就这样吧,他也不容易。”
其实黄同志说出价格时,苏婷也看出了他的犹豫,只是一来他们谈的价格并没有比市价贵多少,省掉装修费用更便宜;二来往后五十年里,这套洋房价格会持续攀升,能不能卖到上亿不好说,但几千万肯定有,几千换几千万,太值得了。
而且想到房主妻子还在医院等着钱治病,苏婷也实在张不开那个口压价。
但价格可以不压,房主的情况必须得调查清楚,所以离开六十七号后,夫妻俩就去了街道,找人核实黄同志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虽然黄同志下乡后就没再回来,但街道办里的人都干了十几二十年,而且有几个家就住附近,巷子里谁家什么情况,他们一清二楚。
苏婷他们也没有隐瞒来意,直接说听闻黄家想卖房子,但是又怕买了以后有麻烦,所以才来打听黄家的情况。
街道办里几个干事一听,都热情地跟他们聊了起来。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耗时虽然长,但基本能证明黄同志说的话属实。黄家很早就分了家,他也的确是独生子。
问清楚后,回去苏婷就跟贺东川商量着拟了份协议。
两人都不是学法律的,所以拟出来的协议相对简陋,但条款还算清晰,应该能凑合着用。
苏婷也是没办法,复大这时候还没有重设法学系,他们也没有相关人脉,临时抓不到壮丁,只能自己上。
反正只要能过户,协议一签,钱一付,这事就结束了,他们不怕吃亏上当。
只是贺东川有点担心苏婷一个人搞不定,拟好协议说:“明天回去后我再请一天假,跟你一起去过户。”
“能请到假吗?”
“应该能。”贺东川说道,他这两年都没怎么休假,请一两天上面不至于不批。
虽然苏婷觉得贺东川这样跑来跑去很麻烦,但买房过户不是小事,万一到了房管局对房见她一个人,临时反悔想吞钱,就她一个人真不一定应付得了。
思考过后,苏婷说:“行。”
……
虽然苏婷他们班的学生在两天内完成了报道工作,但新生入学,院系里的事情不少,所以新学期他们仍是开学第四天开始上课。
次日白天苏婷没事,下午五点半就去托儿所接慢慢,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贺焱则因为吃饭时间太短,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下晚自习后才回来。
到国营饭店点好菜,还没做好,黄同志就带着孩子过来了。
落座后,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苏婷便从包里拿出拟好的协议,递给对方说:“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明天上午去房管局过户。”
“好,我看看。”黄同志低头看起来。
协议总共就两页纸,条款也很简单,不到十分钟他就看完了,说没有问题,又有些踌躇地问钱什么时候付。
苏婷回答说:“明天上午签好协议,我会付你一半费用,过完户后付另外一半。”
“可以,那我……”黄同志看着服务员陆续端上桌的菜,有点不敢动筷子,他儿子见他不动,也老老实实地坐着,只是不停地咽着口水。
苏婷见状,给对方孩子挟了一块肉,说道:“吃吧,今天吃好点,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黄同志应了声,拿起筷子示意儿子开动。
……
想到明天过完户,自己就要晋升成为有房一族,而且这房还在沪市,且是洋房,苏婷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听着她翻来覆去的声音,心情平静的贺东川也睡不着了,黑暗中开口道:“婷婷。”
刚翻过身的苏婷顿住,头向他偏了偏问:“你没睡啊?”
“刚才想睡,现在睡不着了。”
苏婷再次翻身,朝贺东川侧躺着,睁开眼望着黑暗光线中他脸部的轮廓说:“我现在也睡不着。”
“为什么?”
“高兴。”
“因为买房?”
“嗯,我一直想有自己的房子。”
前世父亲去世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婷的生活很不稳定,最频繁的时候,她一年搬了三次家。
刚开始搬到新住处她会很高兴,每天都想着要怎么装扮住处能让它看起来更温馨。那时候她很穷,却会特意上网淘那些便宜,但放在家里很有氛围的小物件。
但随着搬家次数的增多,她开始感到疲惫,她不再想着装饰房屋,搬进自己买的房子前,她三年没有换住处,可当她搬走时,突然发现这三年里,她没有添置过任何非必要的物品,最终她收拾出来的行李,只有两床棉被,再加两个行李箱的衣服。
也是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房子那么执着。
人总是执着于自己没有的东西。
贺东川并不是很理解苏婷的执着,问道:“我们在家属院不是有房子吗?”
“那是部队的房子,我们只有居住权,跟买的不一样。”苏婷往前,抱住贺东川,靠在他胸口轻声道,“买下这套房子后,不管以后我去哪里,只要我不卖出去,它就是属于我的,你明白吗?”
“明白。”贺东川说着,手臂收紧问,“所以你现在高兴得睡不着?”
“嗯。”
“一点困意都没有?”
“没有。”
“那我帮帮你吧?”
“怎么……”苏婷还没问完,唇舌就被堵住。
好的,了解了。
……
凌晨三点,刚结束一场鏖战的苏婷完全忘记了买房的兴奋,眼睛一闭就沉沉睡了过去,直到上午九点才被贺东川叫醒。
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洗漱吃早饭,再乘车到银行取钱,坐车到房管局,签协议,付钱,过户,再付钱。
等再回到车上,苏婷才回过神,侧过头问:“这房子,以后是我的了?”
贺东川眼里带笑:“嗯,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