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又去买画报啦?”
“对。”郑云笑着应了声, 骑着自行车穿过狭窄的弄堂,在最里面一处院子门口停下, 推着自行车进去。
锁好自行车, 郑云拿起车筐里放着的画报,迈着轻快的步子上楼。
这是栋老房子,最初一栋是一户, 建国后房子被收归公有,后来又被用作国营厂职工房, 原本三层的洋房里,塞进去十来户人家。
郑云家是五十年代末分下来的,当时她和哥哥年纪都小, 家里只分到了两间屋, 是里外的套间。
这些年里, 她父母对房子进行过两次改造,改造后一室一厅变成了三室一厅,但每间屋子都很小,放张床,再放个小衣柜就没什么剩余空间了。
以前吧这房子也够住,但随着她哥结婚生子, 本就狭小的房间就显得更拥挤了。
所以侄子出生后的这一年里, 她嫂子一直在给她介绍对象, 盼着她能早点结婚搬出去, 腾出个房间来,不管是放东西,还是以后孩子住都便宜。
郑云刚进门, 迎面就撞上了她嫂子, 对方问:“你去哪了?我正找你呢, 今天中午要跟徐同志相看,吃饭地点定在祥云饭店,你别忘了。”
“知道,没忘。”
郑云语气有些不耐烦,提着画报匆匆进屋。
她嫂子见她这模样,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但最终没敢撕破脸,只低声嘀咕:“我看你是看画报看傻了!”
看画报看傻了。
随着年龄增大,总有人这么说她,郑云都习惯了,这话也对她造不成伤害。
郑云当没听到嫂子的话,进屋后锁上房门,便躺在床上打开了《连环画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目录。
这是她这两年养成的习惯。
最初她只是《连环画报》的忠实读者,没有特别喜欢的作者,所以拿到画报都是从头看起。
但这两年她喜欢上了叫一颗榴莲的作者的连环画。
因为一颗榴莲仅有的两部作品都是中长篇连载,所以拿到画报后,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喜欢的故事,她慢慢养成了先看目录的习惯。
虽然一颗榴莲的第二部作品已经完结半年,但郑云并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因为她想第一时间知道一颗榴莲有没有新故事连载。
和过去半年一样,答案是没有。
郑云心里有些失望,想如果下一期仍没有一颗榴莲的新作品,她就要写信到出版社,问问作者是不是封笔了。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郑云将连环画报翻到第一页,从头看起来。
作为连环画的忠实爱好者,郑云早已经看出了经验,翻开一篇连环画,基本看完开头,就能猜到故事的结局。
也因此,这两年郑云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对连环画的热情在消退。
这也是郑云喜欢一颗榴莲的主要原因,这个作者的剧情发展很容易让人感到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如果不是想看一颗榴莲的新作品,她可能不会再买《连环画报》了。
郑云心里有些索然无味,翻画报的速度越来越快,本打算就这么翻完合上画报,视线却被几幅图吸引。
这个绘画风格,跟以往她看过的不太一样。
她以前看过的连环画,都偏向于写实,人是什么样,落到纸上就是什么样。但这几幅图上的人,跟真人不太像,很简略,但要说丑也不至于,还挺可爱的。
而且郑云注意到,这个故事没有脚本,只有第一幅图有简短的背景介绍,后面都是对话。对话都不长,直接印在了图画里,用方形或者圆形框起来,看着像两个人在对话。
因为对话内容简洁,而且很口语化,所以郑云没仔细看,眼睛一扫就了解到了前情,让她对这个故事产生了些许兴趣,低头往下看去。
故事一开始,是老师宣布班里女学生辍学,老师的语气很沉重,但下面的孩子很天真,以为同学回家就能随便玩,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对女同学的羡慕。
主角三火是羡慕女同学的孩子之一。
回到家,三火和父母说起这件事,并在眼神语气中透露了自己的羡慕,他的父母对视一眼,问他是不是也想辍学。
他扭扭捏捏地否认,但内心小人狂点头。
看到这里,郑云觉得这个作者性格肯定很有趣,会心一笑后继续往下看。
虽然刚开始觉得画风有点奇怪,但故事整体很顺,而且因为都是对话,扫一眼就知道了,所以郑云看得很快。
四十幅图,她两三分钟就看完了。
翻到后面一面看到是新故事,郑云还有点不甘心,将这一页来回翻了好几遍,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未完待续”四个字上。
唉,看来只能等下一期了。
意识到这个念头,郑云整个人愣住。
自从《知青》完结,这半年里再看《连环画报》,不管是一期完结,还是连载的故事,她都没有再产生过强烈想看后续的想法。
郑云低头,默默将《三火打工记》往前翻,从头到尾又看一遍。
像这样将《三火打工记》来回翻看的人并不多,但看完这个故事忍不住会心一笑的读者不少。
而且因为第一期卡在了三火打工前夕,所以想看后续的人很多,有些善于表达的,看完新一期的《连环画报》后,纷纷提笔开始催更问后续。
看着像雪花一样从全国各地寄来的读者信,自《三火打工记》刊登后,王静芳提了半个月的心终于落回了胸口。
别的不说,《三火打工记》连载肯定稳了。
……
三月中旬,苏婷收到了《知青》出版的最后一笔稿费汇款单,同时寄来的还有收货单,重点备注,骑三轮车去取件。
跟《连环画报》合作快两年,苏婷已经很了解出版社的习惯,收货单注明让骑三轮车去取件的,寄来的肯定是读者信件,而且通常一蛇皮袋起步,多的时候有三四蛇皮袋。
于是到周日这天,苏婷和贺东川吃完饭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因为要拿的信件可能很多,两人就没带孩子,苏婷提前跟余小芳说好了,请她帮忙照看慢慢一上午,另外给贺焱放了一上午假,作业下午再做。
骑自行车就是方便,家属院到码头这段路不用自己走,下船后也不用去挤公交,至于骑车累不累……苏婷相信贺东川的身体。
到了市里,两人按惯例先去百货大楼,难得来一趟,苏婷可不想只带读者信回去。
过了三月份,平川岛的气温又该升起来,她和贺东川好说,两个孩子又要买新衣服。因此到百货大楼后,两人直奔儿童成衣柜台,给孩子们各买两身衣服,两双鞋。
另外苏婷给贺东川买了件白衬衣,虽然他常年军装不离身,但放假或者晚上洗完澡,他经常会穿两年前买的那件白衬衣。
的确良穿着虽然凉快,但的确不是什么好料子,两年下来缩水不少。尽管贺东川什么都没说,可苏婷每次看到都觉得心虚,好像自己亏待了贺东川一样。
为了扫清这种情绪,也为了让贺东川穿上衬衣后更帅气,这次来市里前,苏婷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斥巨资给他买件好点的衬衣。
好吧,因为这时候衣服料子有限,夏天最好的料子就是的确良,所以贺东川准备的一百块,只花出去了四分之一。
给家里除自己以外的三人买完衣服,苏婷就跟贺东川下楼了。
倒不是她为了他们决定苦自己,今年夏天不买新衣服,而是这时候的新款衣服不会提前太早上市,百货大楼里摆的夏装全是去年的旧款。这些款式她去年都没看上,今年当然更不可能买,反正她不缺衣服,可以等。
虽然没买衣服,但苏婷给自己买了瓶雪花膏,眉笔唇膏也各买了支。
怀上慢慢后,除非冬天皮肤很干,否则苏婷都不怎么擦面霜,生产前是担心孕期用太多化学产品对孩子不好,生产后是怕慢慢吞食。
但会说话后慢慢不仅理解能力好了,记忆力也强了许多,在苏婷连续三天告诉她,舔脸很不好后,她就深深记住了这件事。
以至于贺焱后来一亲慢慢的脸,她就要扯着嗓子哭。
贺焱很受伤,他觉得妹妹不跟他亲近了,直到听苏婷告诉他,慢慢会这样的原因才重新高兴起来。
但很快贺焱就冒出了新的疑问:“亲脸很不好吗?”
苏婷觉得这兄妹俩真的很会抓重点,明明她说的是舔脸不好,但他们好像自动把“舔”替换成了“亲”。
对此贺焱有自己的想法:“舔和亲不是差不多嘛?”
行吧。
苏婷放弃纠正贺焱,解释说:“因为空气中有很多灰尘,皮肤直接接触灰尘会脏,而且像妈妈,有时候会擦雪花膏,雪花膏里都是化学产品,上脸可能没事,但小孩子脾胃弱,吃多了可能会不太好,所以我才告诉慢慢,不可以舔脸。”
贺焱恍然大悟:“那我以后不亲别人的脸了。”
苏婷心想,以后你老婆能答应就行。
不过话说回来,原著中贺焱虽成功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王国,但到结局时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这辈子他能讨得到媳妇吗?
想到这苏婷意味深长道:“你现在琢磨这些可能太早了。”
贺焱不仅琢磨,还跟慢慢一样,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有次看到贺东川亲苏婷,还跳出来制止说:“爸爸不可以亲妈妈的脸!”
正在炒菜的贺东川手一抖,差点把锅里的肉弄出去,扭头严肃问:“你从哪冒出来的?”
“我从外面进来的!”贺焱挺起胸膛,给老爸科普说,“空气里有灰尘,妈妈的脸会脏,而且妈妈还会擦雪花膏,不能吃,对身体不好,所以爸爸你不能亲妈妈!”
贺东川边炒菜边看向苏婷,压低声音问:“谁教他的?”
“待会说。”
贺东川嗯了声,侧过身看着贺焱道:“我不介意你妈妈脸上脏,也不怕对身体不好,所以你的话对我没用。”
贺焱没想到还能这样,瞬间瞪大眼睛。
让他大开眼界的还在后面,他老爸低下头,又在他妈脸颊上香了口,问:“你还有意见吗?”
贺焱捂住眼睛,皱皱鼻子:“爸爸不讲卫生。”
苏婷:“……”
虽然被指不讲卫生的是贺东川,但她怎么觉得自己被扫射了呢?
当天晚上,苏婷跟贺东川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遍,然后交代给他一个任务,务必要跟贺焱解释清楚,让他明白,他妈妈的脸没有那么脏!
言归正传,现在慢慢基本改变了乱舔的习惯,所以苏婷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打扮起来。
当然,这时候她能做的打扮很有限,顶多擦擦雪花膏和唇膏,再画画眉毛,头发都不好编得太有特色。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大运动今年就会结束,到时候风气就会放松点,差不多到明年,他们就能烫头发,擦口红了。
两人一路往下逛,到一楼时苏婷买了些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再买了点饼干点心,和一包大白兔奶糖。
兄妹俩都喜欢吃甜的,最喜欢的自然是大白兔。
这奶糖的确好吃,苏婷十来岁的时候也喜欢,哪怕是现在,她没那么爱吃糖了,塞一颗到嘴里也不觉得腻。
但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苏婷不敢给两个孩子吃太多,通常一个月才一包,平均下来一个孩子两三天才能吃一颗,解解馋而已。
买完东西,他们就去了邮电局,取件寄件,顺便再给贺东川家里打个电话。
取的自然是出版社寄来的包裹,寄的则是给苏婷家里的信。
前几天苏父苏母来信时提起件事,说原身大姑家的表弟高中毕业了,因为大队里没名额上工农兵大学,家里也没关系给他安排工作,只能按政策回家种地。
但苏大姑心气高,不愿意让儿子回乡种地,就找到了大哥大嫂,想请他们让侄女婿给弄个当兵名额。
原身奶奶共生了六个孩子,但那时候穷,想养活孩子不容易,兄弟姐妹六个,就活了三个,而且原身二叔年轻时也当兵了,一走几十年,再无音信。
因此,苏父虽然有六个兄弟姐妹,但到头来身边实际上只剩下一个妹妹。
苏大姑命苦,结婚没几年,丈夫就出事没了,因为怕再婚后孩子受欺负,这些年一直单着,孤身拉扯儿子长大。
也是苏父混得好,苏大姑这日子才能过得下去,否则他们孤儿寡母的,肯定会被大队里那些人欺负。
知道大哥能当上大队长,再后来当书记,是因为他上过几年学堂,认识字,所以苏大姑自身虽然不认识字,但很推崇文化人,也一心盼着把儿子供出来。
大运动开始后,又是知识分子被扣帽子下放,又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队里很多人看在眼里,都不再觉得读书是好事。
但苏大姑的想法从没变过,她就是想让儿子读书,出人头地。
可高考停了这么多年,读书不是想读就能去的,小学初中管得松,想读就能读,高中靠着苏父的面子,再加上孩子学习好,也能把他塞进高中。
可想上工农兵大学,苏父的面子就不够用了。
要是他有这能耐,原身也不至于只是初中学历。
供儿子上学这些年,苏大姑没少听闲言碎语,说她想不开的有,说她心气高的也有,总之都觉得她供儿子读书是错误的决定。
苏大姑的确心气高,听着这些言论很受不了,所以再次求到了大哥大嫂面前。
亲妹妹为了唯一的外甥求上门,苏父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下来,写信给女儿女婿,请他们帮忙。
但隔了不到两行,后面还有一段话,交代她说这事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了,让他们别勉强,也别太顾虑父母。
苏婷看完后挺纳闷,心说怎么前面让他们尽力想想办法,后面又说让他们量力而行?
等再往后翻,苏婷就看到背面的空白页还写了一段话,看口吻是苏婷二哥写的。
原来苏大姑走后,苏父苏母就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
对丈夫唯一的妹妹,苏母是很心疼的,所以这些年丈夫帮衬他们母子,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闺女日子刚过好,她不希望因为小姑子,引起女儿女婿之间的矛盾。
所以看到丈夫一口答应帮忙,苏母很生气。
只是吵过后,两人都没改变主意,所以才有了这封信,以及后面缀着的那段话。
信是苏父让儿子写的,缀着的话是苏母背着丈夫,偷偷让儿子加的。
苏二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写这段话吧,亲妈不高兴,加上这段话吧,亲爹知道后肯定要拿鞋底抽他。
为了避免日后翻车,他就在寄信前拆开信封,在信纸最后解释了前因后果,并祈求苏婷,不管做出什么决定,一定、一定不要告诉苏父他干的这些事。
当时看着这段可怜巴巴的话,苏婷就没忍住笑出了声,贺东川在旁边听到问起来,她就将信给他了。
贺东川看完信后说:“你二哥这人,有点意思。”
苏家三兄妹关系一直不错,苏大哥老实憨厚,苏二哥虽然爱偷懒耍滑,总惹苏父生气,但对原身没的说。
其实以原身的家庭情况,只要她自己不作死,正常来说,这辈子应该过得不会差。
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人脑子转不过弯,要作死谁都拦不住。
苏婷笑着说:“他就是这样个性格。”
贺东川点头,将话题切入信件内容,问道:“你跟大姑表弟关系怎么样?”
“怎么?你要帮他弄这个名额?”
贺东川说道:“弄名额,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但如果你跟他们关系不错,我可以联系在胡省当兵的战友,了解下当地的征兵政策,正常来说,只要他家庭没问题,身体也健康,录取一般没问题,但能被分到什么单位,我不确定。”
根据原身记忆,苏大姑对侄子侄女都挺好,虽然自家没什么钱,但每次到苏家都会给他们带吃的,也会攒着布料给他们做鞋。
这其中固然有靠着哥哥帮衬的原因,苏大姑做这些事时,肯定也有几分真心。但原身只看到了前者,心里一直不太看得上这门穷亲戚,所以跟姑姑表弟关系一般。
如果苏大姑是想让贺东川帮忙,把儿子弄到好单位,苏婷肯定不会愿意帮忙,但信里没提这个。
而且贺东川提出的解决办法,虽然会用到人情,但不算费事,这人情还起来估计也容易。
苏婷想着,仍特意问了句:“这事方便吗?”
“打个电话的事,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婷闻言说:“那行吧,我先写信回去跟家里说明情况,如果他们愿意,到时候可能要请你帮忙。”
……
虽然他们到邮电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取件寄信,但出版社寄来的信都是用蛇皮袋装的,不方便拿,所以进去后两人先排队打电话。
通话结束,苏婷将取货单交给贺东川,让他去取件,自己则去寄件柜台将信寄出。
等她寄完信,工作人员也扛着蛇皮袋出来了。
蛇皮袋看着不大,正着放也就比成人膝盖高点,但提着是真沉,工作人员放下蛇皮袋时忍不住问:“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隔三差五有大件寄过来?”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苏婷平均每个月都能收到一次出版社寄来的读者信,偶尔一个月能收到两次包裹。
而且出版社的包裹,每次都是用蛇皮袋装的,非常有特色。
再加上两人容貌出众,每次还都是一起来,时间长了,邮电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们了。能忍到现在问他们什么工作,说明取件柜台的这个员工是真没什么好奇心。
虽然苏婷不太愿意将自己画连环画的事暴露给邻居,但在陌生人面前,她就无所谓了。
而且她也担心对方将他们当成不法分子,举报上去,好吧,这个概率不是很大,毕竟贺东川经常会穿军装出门。
不过对方又不认识她,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关系,苏婷就没瞒着,说道:“我平时没事会写点东西投稿,这些事出版社寄来的读者信。”
工作人员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大作家!”
苏婷:“……”倒也没到大家的程度。
苏婷以为这件事也就是个插曲,邮电局工作人员每天要见那么多人,跟那么多人说话,说不定下次他们过来,对方就忘记她今天说过什么话了。
结果工作人员记性很好,而且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对文化人很尊敬,下次苏婷再来邮电局办事,都没走到取件柜台,就听到他喊:“大作家您来啦!”
邮电局里不管工作人员,还是来办事的,听到这话纷纷朝门口看过来。
苏婷见状,赶忙后退半步躲到贺东川身后。
这天贺东川没穿军装,上面是媳妇给新买的白衬衣,下面是黑色直筒裤,搭配同色765皮鞋。
哦,为了让自己形象看起来更斯文,出门时贺东川还特意带上了去年买的眼镜框。
因为怕被认识的人看见,从海军大院到市里码头这一路,贺东川一直把眼镜装在口袋里,直到出码头跟认识的人分开,骑着车时,才慢悠悠把眼镜掏出来,架在鼻梁上。
苏婷:“……”偶像包袱还挺重。
因为苏婷躲到了贺东川身后,所以当邮电局里的人抬起头,都先入为主地以为他就是工作人员口中的大作家。
这人穿着打扮吧,是挺像个作家的,就是这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读书人,难怪都说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