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演出两个小时, 除了中间慢慢饿了,抱着她出去冲了杯牛奶,并喂她喝完外, 苏婷就没再离开过凳子。
其他人也很兴奋,虽然看演出不能交头接耳,但大家鼓掌很用力, 一场演出结束,个个手掌都是麻的。
等出了军营, 管得就没那么严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起哪个节目最好, 哪个演员最漂亮。
前者得票最多的是开场节目, 后者得票最多的是冯静,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觉得中间的话剧节目更好看,话剧女主角更好看。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得不可开交。
还没争出个结果,队伍前面传来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争论的军嫂们一个接一个地抬头,往前看去,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地转头,有人打趣道:“苏婷,你家属来接人了。”
苏婷正低着头跟余小芳说话, 还真没往前看,听到声音抬起头,大家已经让开了一条道,而在道路尽头, 果然站着贺东川。
贺焱已经飞奔出去, 扑进老爸怀里时嘴上还嚷着:“爸爸你怎么来啦?”
“来接你们。”贺东川弯腰抱起贺焱说。
军嫂们哎呦叫唤起来, 纷纷打趣看向苏婷,平时镇定的人,在这时候也不免有些脸热,好在晚上光线不明,大家看不出来。
她佯装淡定,抱着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停在贺东川面前说:“其实我跟大家一起回去就行。”
上百双眼睛盯着,贺东川没说那些煽情的话,只淡淡道:“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出来走动走动。”
当下便有军嫂叹气:“都是男人,怎么我家那个不觉得无聊,不知道出来走动?”
“是啊,等我回去,我男人说不定都呼呼大睡了,”
“啧啧啧,这人跟人哟,真是不能比。”
苏婷招架不住,只好跟两个部门的领导告状:“田主任、邱主任你们看看她们!”
一直很严肃的军属安置办的田主任闻言扯扯衣摆,又抬头看向后面的军嫂,最后在苏婷期待的目光中说:“演出结束了,我们的任务也结束了,大家可不归我们两个部门管,没法给你做主。”
妇联的邱主任性格比田主任更和气,也更能跟军嫂们开玩笑,说道:“等回到家,我也要好好说道说道我们家老陆,看看小贺,再看看他自己,不能比不能比。”
贺东川:“那下次碰到陆司令,我躲着走。”
军嫂们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玩笑道:“那你接下来要躲着走的人可不少!”意思是回去都要找茬。
贺东川:“……”
……
军嫂们回去后果然都提起了这个插曲,谈不上找茬,却难免将贺东川和自己丈夫拉出来比较,拉踩两句丈夫,并让他们反思。
因此接下来几天,贺东川到哪都要被人打趣,说他个大男人,怎么那么黏着媳妇,还有让他以后碰上这种大活动,有行动之前跟大家通个气,否则这日子没法过啊!
嗯,虽然被打趣了,但问题不大,所以贺东川没躲着人走,碰到陆司令下来视察,还上前跟他说了几句话。
等这件事淡下来,文工团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本来演出结束就该离开的,但文工团从北边一路演过来,这几个月可以说轮轴转,需要休整,就在平川岛上多待了几天。
演出结束后的训练任务并不重,冯静就抽了个时间,买了些东西去家属院探望表姐。
表姐跟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去年小外甥升初中后,日子闲了下来,她在家待着无聊,就去找了个事做。
大院外面的工作岗位虽然不多,但她丈夫级别高,找工作相对容易,等了小半年,就被安排进了供销社。
这工作不难,就是事情有点琐碎,不过她耐性好,所以适应得很不错。
因为知道冯静今天要来,她就调了休,把时间空出来招待她。
看到她提来的东西,表姐不太高兴,说她太客气。她哄了许久,表姐脸色才转阴为晴,两人坐到一起,互相说起近况。
虽然两人之间从没断过联系,但写在信纸上的内容总不如当面说出来的详细。
聊着聊着,表姐谈起贺东川:“当时他那么说,我就信了,早知道他不到一年会结婚,我就应该再坚持坚持,让你们俩见个面。”
“见面估计也没什么用,当时我在台上演出,都看到他了。”他也应该见过她,如果对她有意思,当时就不会拒绝相亲,既然拒绝了,那就是没意思。
当时她心里是有些不平的,虽然她出身不太好,但能考进文工团,从默默无闻到能演上主角,才华自然不差。
不说恃才傲物,她心里的确有些骄傲,她看上的人没看上她,脸面上难免觉得过不去。
要说很难过,那也不至于,毕竟话都没说过,谈不上什么感情。
如果没有后面的事,可能她已经忘记了贺东川这个人。
但记得也没什么,她早就想开了,而且过去这一年里,她的事业几次攀升,如果真像表姐说的见了面,互相看上了,一年内结婚,她肯定没有现在的成就。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她很清楚,而跟家庭美满比起来,她更喜欢现在为了理想拼搏的日子。
看到冯静这态度,表姐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贺东川都结婚了,日子过得也挺美满,她心里再觉得可惜也没用。
或许真是没缘分。
表姐叹气问:“现在你身边有情况没?”
“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就想好好演出。”冯静轻声说。
表姐委婉道:“你今年也不小了,这些事该考虑起来了。”
冯静垂眸:“我知道了。”
在表姐家吃过午饭,又坐着聊了会天,想着下午还有事,她就告辞离开。表姐赶忙起身,送她出去,本来她说送到门口就行,但表姐不愿意,一路送她到大院门口。
经过大院门口的游乐场时,她看到一群孩子在那玩耍,长椅上坐着几名军嫂,有做针线的,有抱着孩子的,正在说话。
注意到她的视线,表姐转头看过去,目光微微顿住。
“怎么了?”冯静低声问。
“那个抱着孩子的,就是贺营长的妻子。”
冯静神色微怔,转头看过去,视线再次落在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
时下女性可留的发型不多,已婚多留短发,未婚最长扎的是麻花辫,但她留着长发,扎着半高的马尾,头发看着并不光溜,甚至有些松散,但就是很好看。
冯静也扎过马尾,但没这么好看,而且显头扁,刚才她还在想,不知道对方的头发怎么扎的,她也想学一学。
她身上穿的衣服款式不怎么特别,上身是米色的短袖衬衣,下面配的是墨绿色长裙,颜色搭配倒是很大胆,让人一眼能看到她,但是整体又很和谐,不显张扬。
正想着,对方突然喊道:“贺焱!秋千别荡太高!”
左边秋千上的男孩子回道:“知道啦!”再荡回去时用脚踩了下地面,等秋千再荡起来,高度有所下降。
“那是贺营长前面老婆生的儿子,性格挺懂事,成绩也很好,”表姐介绍道,“他后娶的老婆跟儿子关系倒是不错。”
表姐话音刚落,冯静就看到贺营长的妻子转过头,跟她对上目光。
片刻后,对方扬起笑脸,冲她招了招手。
冯静不自觉笑起来,也冲人挥了挥手,表姐看在眼中,纳闷问:“怎么?你跟她认识?”
冯静微笑:“可能吧。”
经过表姐的介绍,她认识了对方,对方应该也知道她,或许是听到了流言,或许是因为别的,但好在,没有造成误会。
走出海军大院,冯静转身说:“表姐,你劝我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也会认真考虑终身大事,你别太担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
“那我回去了。”
“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不用麻烦了,我跟团里人一起走,也不方便,下次再见吧。”
冯静说着,挥挥手转身离开。
……
陈少梅也在问苏婷:“刚才那人谁啊?你跟她认识?”
“文工团的演员,你不认识?”苏婷纳闷问。
自从听说文工团要来的消息,大院里就开始议论这些演员,等到演出结束,大家又开始议论演出节目。
那天陈少梅也去看了演出,过后还说冯静跳得好,怎么人到面前,就不认识了?
陈少梅理直气壮道:“演出的时候她们都化了妆,刚才那女的又没化妆,我认不出来很奇怪吗?”
苏婷:“……那人是冯静。”
“冯静?”陈少梅愣住,“你确定?”
苏婷点头:“确定。”
“你怎么不早说?”陈少梅两手一拍,“要知道是她,刚才我就应该上去跟人聊几句啊。”
苏婷疑惑问:“你都不认识对方,跟人聊什么?”
“我怎么不认识她了?咱们前几天还看过她的演出呢,”陈少梅想法跟苏婷不同,“难得碰上文工团的演员,随便聊聊什么都行啊。”
苏婷记得她读书的时候,有次去商场逛街,碰到明星来站台,其实那明星她也不熟,更不是对方的粉丝,她朋友也一样。但看到商场里的人一窝蜂地往那涌,她们就忍不住去凑热闹,也跟着去看。
当然,最后因为人太多,她们挤不到最下面一层,只能站楼上看看明星的头顶。
苏婷觉得,陈少梅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虽然这时候没有明星的概念,但因为文工团驻扎在总司令部,平川岛上的军嫂跟这些演员没接触,所以有距离感,看她们时就带了几分仰望,碰到了也想跟她们说说话。
苏婷打趣问:“要不你现在追上去?”
“算了,”陈少梅摇头,“我这么追上去,人指不定以为我要干嘛,不过方同志怎么跟她一起?她们认识?”
方同志就是赵政委的妻子,她跟冯静之间到底什么关系,苏婷也不清楚,只说:“她们一起出去,应该是认识的吧。”
“不知道这俩人什么关系?诶你说,这冯同志有对象了吗?”
苏婷失笑:“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少梅一想也是:“不知道这冯同志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眼光高不高……”
听着陈少梅的嘀咕,苏婷心想还好没早告诉她那是冯静,否则真聊上天,这会她就该给人介绍对象了。
……
等文工团演出带来的热度渐渐褪去,八月份也差不多过完了,又到了贺焱一年两度唉声叹气的环节。
苏婷很无奈:“只是要上学,你用得着跟要上刑场一样吗?”
贺焱的关注点很歪:“什么是刑场?”
“……砍头的地方。”
贺焱瞬间坐直身体,往后摸了摸自己脖子:“好像是没这么可怕。”
“那你还唉声叹气?”
“我就是、就是觉得上学没那么自由。”贺焱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可以不上学啊?”
“我算一算。”苏婷说着,果真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这时候小学都是五年,但贺焱五年级时已经改开,学制会不会有变动,苏婷不太清楚,干脆按照六年算。
初中以前是两年,但七四年前后有调整,现在上三年和两年的都有,主要看地方政策,也给他按照多的算。
高中现在是两年,但跟小学一样的问题,贺焱上高中的时候都进入八十年代了,学制也很有可能要调整。
这么一算,苏婷发现贺焱很可能一点学制缩短的光都沾不到,也要经历十二年寒窗才能参加高考上大学。
当然,这是普通学生需要的时间,如果贺焱特别聪明,跳几级,时间也能缩短到几年,再加上大学四年,苏听说:“慢的话十四年,快的话可能七八年吧。”
贺焱心想他现在才七岁,十四年,就是他年龄的两倍,就算快到七八年,也跟他年龄差不多,顿觉前路黯淡无光。
见他满脸绝望,苏婷安慰说:“你不要觉得七八年很长,其实一转眼就过去了。”
贺焱现在可没那么好忽悠,问:“那我怎么能七八年上完学?”
“简单,你从现在开始自学,争取三年级把四五年级的内容学完,只要成绩能维持第一,我就去跟你们校长说让你跳级,升到初中以后,三年的课,你争取两年学完,高中正常上,两年读完,参加高考,上大学抓紧时间,努力修学分,说不定能在八年内大学毕业。”
贺焱想到他当初跳一年级,那么辛苦,结果期中考了个倒数。
现在妈妈居然指望他一年学完四五年级的内容,成绩还要维持在第一名,贺焱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妈妈信任他,还是该质问“妈妈你是魔鬼吗?”。
至于苏婷后面的话,贺焱没听太懂,他也不想懂,太可怕了!
最终,贺焱咽了咽口水说:“其实我觉得,上学也挺好的,我愿意多上几年。”
其实苏婷认为贺焱是有这个能力跳级的,毕竟是龙傲天大男主,作者给叠加的buff肯定不会少,只要他肯努力,跳级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但可能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也有可能是年纪太小,所以贺焱没有原著中男主的冲劲,一心只想着玩,所以一听要奋斗,就选择了放弃。
苏婷觉得,按照贺焱现在的成长轨迹,原著中的男主大概率是不会出现了。
作为读者,她觉得可惜,但作为母亲,她心里挺高兴,因为她更希望贺焱有个快乐的童年。
至于以后,只要贺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沾黄赌毒,未来肯定不会过得太差。
因此上面的话,苏婷只是说出来吓唬贺焱的,见他果然打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笑眯眯道:“虽然妈妈很希望你能早点大学毕业,但是既然你说上学挺好,那妈妈也愿意尊重你的选择,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不会再唉声叹气了,对吧?”
叹气就是不想上学,不想上学就要奋斗跳级。
理清楚逻辑关系,贺焱赶忙挺胸抬头,打起精神说:“我爱上学,我不叹气!”
唉,人生好难。
……
到了九月一号,贺焱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
新学期跟以往没什么不同,老师还是那几个,学生变动也不大,只少了两个学生,一个是因为家长工作调动转学,一个是女孩子,因为父母不想花钱而被迫辍学。
前者是正常转学,到新地方后,孩子也能继续读书,何老师就没管。但后者一离开学校,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继续读书,何老师为此特地去了趟学生家里,希望她的父母能改变主意。
其实上军区小学能花几个钱?学校是部队建的,老师工资由部队和地方教育局一起发放,学费已经压缩到最低。
平川岛上就两个大队,一个农业,一个渔业,农业大队也不光种地,会兼着捕捞,捕捞上来的鱼,有供给部队和家属院的,也有制成鱼干供应给收购站的。渔业大队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捕捞收入,还有个耗油作坊。
岛上大队的社员,只要勤劳肯干,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一学期一块多的学费,不至于拿不出来。
说没钱不想让孩子上学,实际上只是觉得女孩子没必要读书,不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一分钱而已。
不,这个学生家长更可恨。
学生是好学生,性格乖巧,成绩也一直是年级前五,何老师不想她耽误一辈子,见她家长打定主意,特意提出资助她上学。
但家长仍不愿意,觉得女儿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他们当家长的就能全心全意干活,多挣钱。
还能让闺女跟着队里的大孩子去赶海,虽然上头规定不许赶海,但管得了大人,管不了孩子,总不能拉孩子去劳改吧?真闹起来,对着孩子一顿抽,不管真打还是假打,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家里还能多份收入,稳赚不亏的买卖。
他们不仅不想为女儿花钱,还想让女儿现在就开始挣钱,反正闺女总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读那么多书干嘛?
何老师跟人说不通,只得无功而返,回来时发现学生跟在身后,把人叫到身边,嘱咐她不管未来如何,一定不要放弃读书。
小姑娘早已哭得眼睛都肿了,只知道点头,可两人分开后,又忍不住喊了句“何老师”,远远地冲她鞠了一躬。
何老师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没绷住,进家属院时眼睛都是红的,被门口长椅上坐着聊天的军嫂看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何老师心里有气,就把学生家里的事说了。
军嫂们听得很唏嘘,却没人指责学生家长,她们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顶多告诫自家孩子,让他们知道自己能继续读书有多幸运。
于是,三年一班女学生被迫辍学的事迅速传开。
开学第一天,贺焱就知道班里少了两个人的事,但因为男生是大院里的孩子,他们都知道他转学了,就以为女生也是转学,没想到辍学上面去。
直到事情传开,学生们听家长说起,才知道女生是不读书了。
七八岁的孩子很多事半懂不懂,想法很天真,听说同学不读书了,第一反应不是可惜,而是羡慕,以为她不读书以后能每天玩。
贺焱也不例外,回来说起辍学的同学,语气里都是羡慕。
开学前他唉声叹气时,苏婷给他提供的选择只有两种,和普通孩子一样正常升学,以及像天才一样跳级升学。
贺焱选择了前者,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有第三条路?
听出贺焱的羡慕,苏婷觉得他真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正想问他知不知道同学辍学回去后每天要做什么,就听到贺东川问:“不想读书,想辍学?”
贺焱心里虽然有点小九九,但并不傻,没有直接点头,只扭扭捏捏道:“也没有很想。”
“那就是有想法。”贺东川沉思片刻,抬头对苏婷说,“你明天去一趟学校,帮他请一个星期假。”
“要请一个星期?”
苏婷猜到贺东川想让贺焱体验一下生活的疾苦,但她觉得,像贺焱这种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大概率挺不过三天,没必要请这么久的假,还耽误功课。
但贺东川觉得,既然要让贺焱体验生活,那就彻底点,说道:“就一周,这一周里,你同学辍学回家要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如果你能熬过去,并且不改变想法,我就让你辍学,但是你一旦答应,就要干满一周活,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能少,怎么样?”
贺焱很心动,但又有点怂,问:“陈娟娟回家要干什么?”陈娟娟就是被迫辍学的女生。
“洗衣做饭,养鸡喂鸭,带弟弟妹妹,”说到这苏婷顿住,做思考状说,“哦对了,还要挣钱。”
贺焱心里盘算起来。
他们家没有鸡也没有鸭,所以这个应该不用做,他也没有弟弟,只有妹妹,平时在家他也会跟妹妹玩,应该没问题。
至于洗衣做饭,衣服他洗过,虽然只有自己的,但也不难。做饭,他们家都是老爸做饭,老爸不做就吃食堂,他会去打饭,好像也还可以。
“我不会挣钱怎么办?”贺焱问,他觉得这是最大的难题。
这事贺东川还没想好,岛上大队里的人可以装傻,让自家孩子去赶海,但他是公职,肯定不能有样学样。
不过苏婷迅速想到了办法:“我问问李姐吧,说不定海鲜供应站会要人。”
李姐就是李桂芳,她从老家回来后,就去海鲜供应站找了份工作,专门杀鱼。因为只上半天班,这工作工资不高,杀鱼腥气又重,很累,所以愿意干的人不多,她去之后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让她跟他们主任说一说,给贺焱找个事应该不难,反正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挣钱,只要能让他知道生活的艰难,给人白干活都行。
贺东川也觉得这工作好,够辛苦,正好适合贺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问:“你觉得怎么样?”
贺焱对上班没概念,所以不觉得海鲜供应站的工作辛苦,很期待地问:“那我明天可以不去上学吗?”
苏婷跟贺东川对视一眼,说:“可以,我帮你请假。”
“但明天早上起来,你要把早饭买好,家里卫生打扫干净,哦,还要生煤炉,买菜。”
第一天贺东川不打算给贺焱安排太重的活,不然把他吓到,他可能会耍赖退出主意。像贺焱这种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不下猛药,让他一次受够教训,他迟早还会起心思。
所以贺东川打算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给他增加工作,让他想放弃,又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久,放弃太可惜。
但他最终会发现,这种坚持是无望的,因为如果他退学,未来一年,甚至十年,他要过的都会是这种生活。
有了对比,他才会知道,现在每天只需要上学就可以的自己有多幸福。
听完贺东川的打算,苏婷不由感慨:“你太阴险了。”
跟他比起来,她的想法还是糙了点,只想让贺焱尝尝苦头,打消辍学的念头就好,不想他,完全不打算给贺焱退路。
她觉得就算贺焱没抗住温水煮,中途想退出,贺东川估计也有办法让他干完这一周。
苏婷在心里默默给贺焱点上一排蜡烛。
“什么叫阴险,我只是针对小焱的性格,制定了小小的策略,而且要不是他太不省心,我用得着这么费心吗?”贺东川很不满意苏婷的话,掐住她的腰,边亲她边自吹自擂,“一定要说的话,我至少也是全心全意为他打算,顶多稍微运用了一些谋略,并展示了智商。”
苏婷笑得都顾不上躲贺东川的亲吻了,伸手去捏他的脸,啧啧说:“来,让我看看有多厚。”
“我实话实说,脸皮当然薄,倒是你,这么揣测我,是不是应该跟我道歉?”贺东川面不改色说完,又改变主意,“算了,看在你是我媳妇的份上,我原谅你,但你得夸夸我。”
苏婷:“……”她很怀疑他说这么多,就为了最后一句话。
贺东川用手肘撑起身体,等了半分钟,没见苏婷开口,低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嘴唇,催促道:“快点。”
“哪有你这样的,变着法子逼人夸你。”苏婷嗔道,闭上嘴巴。
“我也是没办法啊。”贺东川叹气,“媳妇不肯主动,我可不就只能想方设法从她嘴里套话了吗?”
“她?哪个她?”
贺东川停住亲吻的动作,看着苏婷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原来你喜欢这个。”
苏婷真的不想那么快领悟贺东川的话,可谁让她聪明呢,再加上前世乱七八糟的闲书看了一大堆,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热意瞬间从脖子涌了上来,捂住脸说:“谁喜欢了,你是污者见污!”
跟苏婷认识久了,贺东川知道她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汇,不过词汇虽然奇怪,但意思很清晰。
不用问,贺东川都能想到是什么意思,勾起唇角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原来你喜欢这个,这句话很污秽吗?小苏同志,你确定,污者见污的是我吗?”
苏婷:“……”
见苏婷噎住,贺东川话音一转:“不过我们是夫妻,我愿意承担这个罪名,为了证明你不是个污者见污的人,我想我有必要做一些能证明你思想单纯的事。”
冠冕堂皇的话说完,贺东川将手从苏婷衣摆伸进去,将她的衣服一点点卷起来,显出她纤细的腰身,力图用实际行动证明苏婷思想单纯,污者见污的是他。
苏婷叹为观止,她觉得,平时严肃的男人“无耻”起来是真的狗,比如贺东川。
但她已经没有太多心神去想这些,他粗粝的手掌仿佛带了火,掠过哪里,哪里就热了起来,从点到面,苏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燃烧殆尽。
这让她不自觉抱紧贺东川,因为她觉得,他是唯一能将她带离燎原火势的人。
但男人总是贪心的,身体稍稍得到满足,就开始索求其他。火势稍歇,贺东川便轻咬着苏婷的耳朵,低声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苏婷有点累,脑子转得没那么快,声音软软的:“什么事?”
“你还没有夸我。”
“夸你什么?”
“夸我聪明,智商高,”贺东川顿了顿,放开苏婷的耳垂,转而在她耳后流连,声音里充满诱哄的意味,“当然,你想夸我厉害也可以。”
苏婷很怕痒,被他亲得不停躲,却又被他的话逗笑:“我才没有想夸你厉害!”
这话挑战到了贺东川作为男人的尊严,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下来:“我不厉害吗?”
当然是厉害的,毕竟是龙傲天男主角的老爸,作者给他叠加了不少金手指。但他已经够飘了,再夸他更不得了。
而且这是个很危险的话题,如果她说厉害,他兴致大发,要跟她详细探讨他有多厉害怎么办?
为了能早点睡,苏婷选择闭上嘴巴。
但事实证明,这个问题一旦被提出来,就不可能善了,苏婷闷不吭声,就等于在告诉贺东川:“你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为了证明自己,贺东川拖着苏婷又来了一次,期间还不死心地追问:“我厉不厉害?”
苏婷被磨得受不了,只好告饶:“你厉害,你最、最厉害了!”
贺东川: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