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顺产, 苏婷恢复的很快,到第三天就能不用人搀扶,独自上厕所了, 只是王姨不许她多动, 才又在床上躺了一天。
直到第四天,王姨才允许她下床活动,但范围仅限于病房内,不能出去, 更不能下楼, 说月子里不能见风。
虽然苏婷心里想她迟早是要见风的,别的不说,出院回平川岛这一路, 总不能找个罩子把她罩起来吧?
只是王姨在别的方面好说话,坐月子的问题上非常强势, 苏婷怕现在提了这件事,她这几天真去找个罩子,就选择了沉默。
不下楼就不下楼吧,反正她也不是很想下去。
之后苏婷又在医院里住了两天,走路基本没问题了,她和孩子的身体检查结果也都良好, 一家子才着手准备出院的事。
出院当天, 王姨没能像苏婷想的那样, 找个罩子把她罩起来, 但准备了帽子、口罩,还有厚外套, 摆出一副要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架势。
苏婷看看外面的太阳天, 这都四月下旬了, 榕市纬度又低,这个季节气温早升了起来。再看看王姨手里的厚呢子大衣,迟疑道:“这……是不是太厚了?”
“回岛坐的船上面到处都是空的,海上风又大,你不穿厚点怎么行?”王姨念叨起来,“你现在年轻,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扛,穿多穿少无所谓,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年轻时候欠的债,到老都是要还的。”
苏婷只好看向贺东川,但他已经被王姨说动,跟着劝道:“要不你还是听王姨的,就这么一段路,到家就能脱衣服了。”
二对一。
苏婷没办法,只好穿上呢子大衣,戴上能包裹住耳朵的厚帽子,再戴好口罩。
还没出病房门,苏婷就觉得自己要出汗了。
好在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她穿戴整齐就能出发,下楼后太阳虽大,但风也不小,反而没有在房间里闷。
只是没松快几分钟,公交车就到了,里面空间狭窄,乘客又多,空气不流通更闷。
苏婷受不住,坐下没一会就把帽子口罩摘了,大衣扣子一溜解开。坐在旁边座位的王姨看到,嘴唇动了动,但到底什么都没说,车里的确有点热。
不过公交到站码头后,他们还没下车,王姨就提醒苏婷戴好帽子,看着她重新扣好大衣扣子,才跟着下车。
这次苏婷没有异议,码头上风更大,她穿着大衣也不觉得热。
反倒是贺焱,下车后就打了个哆嗦,抱紧胳膊说:“好冷啊。”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就让你多穿件外套,你非不肯,现在觉得冷了吧。”王姨念叨归念叨,还是打开装行李的编织袋,从里面拿了件薄外套给贺焱。
他们运气不错,买好票后没等多久渡轮就到了。
渡轮四面都是敞的,没有窗户,按理来说都差不多,但王姨就觉得中间人多,有遮挡,把苏婷按在了中间的座位上。
苏婷刚坐下,就看到对面坐着的大姐正冲她笑,像是觉得她们挺有趣,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到自己戴了口罩,对方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就淡定下来了,也冲人弯了弯眼睛。
大姐虽然看不到苏婷的笑容,却能从她弯弯的眼睛里看出和善,便打开话匣子问:“你男人是当兵的吧?你们也是来探亲的?”
这艘渡轮是转跑平川岛的,乘客基本就三种,岛上居民、驻地军人,和上岛探亲的。
苏婷注意到大姐说了个“也”字,再看她大包小包的,旁边还坐着两个半大孩子,问:“您是来探亲的?”
“是啊,我男人在岛上当兵。”说着看一眼贺东川,“跟你男人一样的兵,他们衣服一样的。”
海军和其他军种不同,像陆军,现在装备的还是六五式军服,也就是这年代流行的绿军装,军官和士兵军装式样基本相同。
但海军装备的七四式军服,军官和士兵式样不同,军官穿的干部服剪裁款式不变,只是颜色有调整,春秋冬三季服装变成藏青色,夏季军装则是白色。
士兵穿的战士服变化就很大了,款式变成了套头衫,V字领,带披肩,也就是后世风靡过的海军服。
因此,通过大姐的话,基本能确定她丈夫是军官,只是不知道什么级别,一般来说,副营及以上级别家属能随军。
虽然平川岛地方偏,岛上也没什么工作,但如果军嫂在老家没工作,家庭负担又不是很重,只要丈夫级别够,大多数人会选择来随军,毕竟谁都想一家团圆。
不过苏婷跟人才刚认识,都没到互通姓名的时候,没好意思问太多,只笑着问:“你以前来过平川岛吗?如果对路不熟的话,待会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大姐笑着说:“那感情好!”
她话音刚落,身边的小男孩就说:“娘,你忘啦,爹说要来接我们的。”
经孩子提醒,大姐才想起来,一拍脑门说:“对对,我男人说会来码头接我们。”冲苏婷露出抱歉的表情。
“这样也好。”苏婷笑着说,她本来也是想着,不好直接问他们下船后有没有人接,才说一起走的。
大姐松了口气,又想起苏婷刚才的话,问:“你们是住岛上的?”
苏婷点头:“是的。”
大姐脸上流露出羡慕的表情:“岛上住着咋样?我听人说吃喝都要花钱买?每月光生活费就要好大几十。”
“差不多,不过主要还看个人,家里孩子少,生活上比较节约的,二三十块也能过,家里孩子多,有五六个,个个要读书,开销就要大点。”
苏婷没提自家生活费,虽然这个月以前,他们家就一个孩子,但她花钱比较大手脚,平时家里鱼肉没断过,还隔三差五买水果零食吃,所以每月开销都要六七十。
并且每到换季,他们家的开销都会呈倍数增长,因为她和贺焱每季都要买新衣服,按年发的布票显然无法支撑,所以他们的衣服基本都是工业布的,夏天是的确良料子,冬天就是咔叽呢绒,价格是普通棉布的好几倍,随便一件衣服都得二三十,一身衣服置办下来,至少得六七十。
不过贺东川工资高,而且她有连环画在连载,七七八八的稿费加起来,月均收入有两百多,能承担得起目前的开销。
但他们家这种开销显然是高于家属院绝大多数家庭的,而面前大姐想问的也只是大多数家庭的正常开销,所以苏婷说的也是后者。
听完苏婷的话,大姐若有所思,直到渡轮靠岸才回过神,不确定地问:“到了?”
“到了,”苏婷起身问,“你男人在哪?”
大姐往码头上张望着,但乌泱泱的全是人,摇摇头说:“人太多了,看不清。”
苏婷问:“那你们跟我们一起下去?”
“成。”大姐应了声,提上行李跟苏婷他们一起下船。
下船走上码头,没到闸口,大姐就兴奋地举起手挥舞起来,指着闸口处站着的男人说:“那就是我男人。”
一行人走过去,对方先给贺东川行了个军礼:“贺营长。”
贺东川同样回了个军礼,大姐惊讶地问:“你们认识啊?老齐我跟你说这位,对了,妹子你叫啥啊?我叫李桂芳。”
“我叫苏婷。”
“苏婷同志,”李桂芳说着转向她丈夫,“她人可好了,在船上跟我说了好多事。”
齐胜刚性格不如妻子外向,甚至偏严肃,闻言只冲苏婷他们点点头,道了声谢就带着妻子离开了。
他个头高,哪怕提着行李,走路也很快,李桂芳带着儿女,跟在后面边追赶边说:“你知道苏同志跟我说啥了吗?她说岛上住着开销不大,咱家孩子少,节约点一个月二三十也够用,我带着孩子在老家,一个月也要花十来块,你说我……”
他们走得太快,李桂芳后面的话被风吹散,苏婷没听清楚,不过她视力好,离得那么远仍能看到李桂芳因为追赶丈夫,累得直喘粗气的模样。
大人如此,更不用说两个孩子,都已经跑动起来。
苏婷侧过头问:“这个齐副营长,性格一直都这么冷吗?”
“我跟他不太熟。”贺东川委婉说道。
王姨对齐胜刚印象不太好,撇嘴说:“再冷也不能冷到家里人面前,说白了,还是没上心。”
苏婷想想觉得王姨的话很有道理,就像贺东川,在外面是出了名的性格冷,但和她还有贺焱一起走路时,也会刻意放慢步子等等他们。
苏婷觉得,像贺东川这样在外面冷的,只是性格问题,但面对家人时还性格冷淡,就是人品问题了。
……
回到家属院,苏婷受到了军嫂们的热烈欢迎。
进家属院时就他们一家五口,等走到六十六栋,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有问苏婷生产情况的,也有看孩子的。
这年头因为生孩子,去医院一住大半个月可是稀罕事,以至于传着传着,事情都变样了。
刚开始大家还只觉得苏婷是胆子小,被段晓英半夜发动吓到了,所以还没到生的时候就收拾东西住进了医院。
但大家左等右等,也没看到她抱着孩子回来,就有人嘀咕她是不是难产了?到苏婷出院回来,谣言已经变成她难产大出血,到了生命垂危的程度。
姜爱红说,苏婷要是还不回来,她们妇联就要组团去医院探望了。
苏婷:“……”我谢谢你们。
话说回来,看到苏婷精神头这么好,孩子也健健康康的,大家都松了口气。
还有人把苏婷和段晓英放到一起比较,说后者生完孩子身体一直不太好,脸色蜡黄不说,还总腰酸背痛,最后总结,贵有贵的道理,看来生孩子还是要去医院。
段晓英儿子满月的时候,苏婷见过她,知道她脸色不好的事,但她当时没往生孩子上面想,以为是月子里的那些糟心事闹的。
至于腰酸背痛,苏婷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段晓英出月子没多久她就住进了医院,没再见过她。
但大家都这么说,想必是真的,不过苏婷觉得段晓英落下这些毛病,应该不只是因为在家生孩子,跟月子里没休息好也脱不了关系。
一路聊到贺家门口,知道他们一家子好几天没回来,需要忙的事有很多,大家没多待,进屋站了一会就走了。
人一走,苏婷、贺东川和王姨就忙活了起来。
苏婷忙着脱衣服,家里门窗都关着,穿太厚有点闷人。贺东川则忙着换床单被套,几天没回家,床单被套都落了灰。王姨在客厅和厨房进进出出,想烧点热水,但慢慢还在她怀里,腾不开手,最后又转回了主卧。
看着床铺好,王姨便催着苏婷上床躺着,并把慢慢放到了床上,拿起床单被罩对贺东川说:“我来洗吧,你收拾收拾屋子。”
贺东川应了声,出去将编织袋拿进屋。
编织袋看着好像不大,但里面装的东西不少,包括慢慢喝的奶粉,用的奶瓶,玩的玩具,还有穿的衣服、鞋子、尿布,甚至还有个暖水瓶。
贺东川将奶粉、奶瓶和玩具放到梳妆台上,衣服鞋子都放进衣柜,尿布数量最多,换得也最勤,他没往柜子里塞,直接搭在了床尾架子上,这样需要的时候拿了就能用。
整理好闺女的衣物,就轮到了苏婷,她东西也不少,光衣服就有两三套。
生产前她基本每天都要洗澡,衣服也天天换,生完孩子就不行了,有王姨盯着,这几天她连浴室都没进过,顶多打水在病房里擦擦身体。她现在都不敢搓身上,怕一搓一团泥,头发更是不敢摸,太油了。
所以贺东川收拾衣物时,苏婷就在心里敲起了算盘。
而当贺东川整理完衣物转过身,就对上了苏婷柔情似水的眼眸,迟疑问:“你……怎么了?”
“老公~”苏婷掐着嗓子喊道。
大多数情况下,贺东川是很享受苏婷喊他老公的,他还不到三十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管出去多正人君子,回到家里上了床,照样经不起撩拨。
每次苏婷这么喊,他都会比平时更激动。
但苏婷不常这么喊,后来更是故意在不那么合适的时间里来撩拨他,又看着他意动却不方便解决的模样哈哈大笑。
而等他晚上“报复”回来,她又会恼羞成怒,蛮不讲理得很。
眼下显然并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不说现在是白天,王姨还在外面忙活着,单说她的身体,就不适合做什么。
贺东川一听,就知道她肯定憋了坏主意。
但他仍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怕王姨听到他们的密谋,苏婷软着声音怂恿道:“你先把门关上。”
贺东川扭头看一眼敞开的门,舌头不自觉抵到舌根。苏婷见他不懂,催促说:“你快点嘛!”
贺东川抬脚,走到门边,关上房门。
“锁上。”
手指微动,按苏婷说的将门锁上,转身。
苏婷坐在床上,被子从胸口滑落到腰间,不过她里面穿的衣服很厚实,针织面料的,透不出一点皮肤。只是料子比较贴身,显出她生产后迅速瘦下来的腰身,以及对比起来越发有料的上围,引人遐思。
但苏婷的表情没有丝毫勾引的意味,只是笑容很甜,也很危险。
贺东川做好了心里建设,问:“现在可以说了?”
“嗯啊,”苏婷笑眯眯地点头,软着嗓音问,“老公,你爱我吗?”
“爱。”
“那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
“你先说让我做什么。”
苏婷震惊指责:“你不爱我!我让你做事你居然还要考虑!”
“……只要不违法乱纪。”贺东川不得不让步,勉强守住底线。
“放心,我肯定不让你违法乱纪。”苏婷的表情瞬间拨云见日,她举起右手,笔出一点点的手势,“最多最多挨王姨一顿骂。”
贺东川心里有了猜测,问:“你想洗头?”
“对了!”苏婷啪啪鼓掌,拍马屁问,“老公你好聪明啊,怎么一猜就猜中了,你一定会帮我的是吧?”
贺东川有些犹豫:“王姨说月子里不能洗头洗澡。”
“可我觉得我要臭了,再不洗头我真要疯了,”苏婷抱住贺东川胳膊撒娇,“而且我以前听人说过,只要天气好,月子里是可以洗头洗澡的,头发快点弄干就行了。”
其实苏婷也不确定能不能洗头,毕竟几十年后有吹风机,洗完头十来分钟就能把头发吹干,这年代就算天气好,估计也要半小时一小时才能弄干头发。
但她实在受不了自己现在这副油头满面的模样,就管不了那么多,至少今天,她得把头发洗了。
贺东川双眉紧拧:“别说这种话。”
苏婷做出拉拉链的手势:“嗯,我不说了,但就这一次,让我洗个头成吗?”
“只洗这一次?”贺东川问。
其实苏婷不是不爱惜身体,只是生慢慢那天她出了太多汗,一出汗,头发就容易油,还特别痒。只要今天把头洗了,后面二十多天,忍忍就忍忍吧。
苏婷仰头说:“我保证,月子里就这一次。”
“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王姨骗出去。”
贺东川蹙眉:“怎么骗?”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吧。”苏婷给他戴高帽,没办法,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把王姨骗出去一两个小时。
贺东川听明白了,他媳妇全在指望他。
但他还不能不上。
贺东川想了想说:“那等煤炉生起来,水烧开了再说?”
这样的确比较节约时间,苏婷点头:“成。”
夫妻俩刚密谋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贺东川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王姨,她目光如炬地打量屋里的两个小年轻,见他们穿着整齐,放下心来问:“大白天的,你们锁什么门?”
贺东川将责任揽在身上:“是我,衣服穿厚了,想换一件。”
“是吗?”王姨面露狐疑。
“是。”
王姨上下打量贺东川:“那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正要换,你敲门进来了。”
解释勉强过得去,但王姨仍不放心,说道:“你媳妇刚生完孩子,这段时间注意点。”
贺东川无奈道:“……我知道。”
听他这么说,王姨勉强点头,转身走了。
贺东川关上门,还没转身,就听到了苏婷的闷笑,他走到床边,无奈地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还笑,我都是为了谁?”
苏婷摊手说:“王姨不放心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事,贺东川的确很无奈。
苏婷生完慢慢,住院期间,几乎每天,王姨都会提点他,让他克制点。
而且每次苏婷擦身体,他们在房间里待的时间长了,王姨都会趴在门上偷听,好像他是禽兽,会不管不顾对刚生完孩子的妻子为所欲为一样。
好吧,某些时候他的确蠢蠢欲动,但他是个有自制力的成年人,他能忍。
能忍的成年人弯下腰,低头咬住某人的嘴唇,然后在她抬眼瞪过来时退后,直起腰道:“报酬。”
苏婷:“……”
看在还要指望他支开王姨的份上,她忍。
索要到报酬的贺东川心情愉快,抬手一颗颗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
以现在的温度,其实他脱掉军装外套就够了,军裤虽然厚了点,但还穿得住,衬衣更不用说,料子很轻薄。
但只脱外套用不着关门,所以为了圆谎,脱掉外套后,贺东川又解开了皮带,以及军裤的扣子。
苏婷津津有味地看着,在贺东川拿出夏天军裤,准备套上时还不怕死地来了句:“你衬衣还没脱呢,急什么呀!”
没到坦诚相见的时候,苏婷向来很大胆,也从不掩饰对贺东川身材的欣赏,但上了床她就开始怂,扭扭捏捏的,典型的叶公好龙。
她现在敢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王姨还在外面,有恃无恐。
贺东川放下军裤,磨着牙问:“要不你帮我脱?”
苏婷的确狐假虎威有恃无恐,但她还记得自己有事相求,不敢把人撩太过,见好就收道:“这就不用了吧……”
门外再次响起王姨敲门的声音:“你还没换好衣服?”
贺东川嘴角微抽:“马上。”
撇一眼笑得猖狂的苏婷,迅速穿上军裤,衬衣没换,反正颜色都一样。
穿好裤子,贺东川过去开门,外面王姨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拧起眉问:“你不就脱了件外套吗?”
“军裤也换了。”贺东川说。
“是吗?”
“是。”
“换条裤子这么久。”王姨嗔道,算是相信了贺东川的话。
贺东川不得不为自己证明:“您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王姨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数。”她担心的是他上头了不管不顾,来这么一回,男人是痛快了,女人可就遭了殃。
想到这王姨说:“你过两天要去营里,晚上得好好休息,要不晚上跟小焱一起睡吧,我跟小苏睡,好照顾慢慢。”
贺东川:“……”
……
换好衣服,贺东川就出门给苏婷办事去了。
他想到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托石成媳妇帮忙,以青椒鞋垫花样的名义,让她把王姨请到他们家,并拖上两个小时。
听完他的请求,石成媳妇面露为难。
倒不是不愿意帮忙,贺东川跟石成关系好,他的请求也不算为难,她没理由不答应。只是她觉得自己跟王姨不熟,很担心能不能拖王姨两个小时的时间。
得知她的顾虑,贺东川想了想说:“你有没有关系好的军嫂,会绣鞋垫的,多叫几个,你们轮流请教王姨,肯定能拖住她。”
“那……我试试吧。”石成媳妇迟疑道。
贺东川说:“拖不了两个小时,至少也要拖她一个半小时。”
“……成。”
贺东川让帮的这忙,石成媳妇没多想,但他本人没少发散,送人出去时嘿笑着问:“老贺你老实交代,打什么主意呢?”
“我能打什么主意?”
石成却想歪了,拍了下他的肩膀,猥琐笑道:“还不肯说。”
贺东川斜他一眼,心想如果真是他打歪主意就好了,分明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叹完气,没忘记交代:“王姨到你家后,你帮忙看着点,必要时候,拖住她,知道吧?”
“懂。”
石成拍拍胸脯,给了贺东川一个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他这人不正经归不正经,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有他这句话,贺东川放心了,回家后径直走进主卧,给苏婷通风报信。
因为王姨在里面给慢慢换尿布,他不好说话,便只冲苏婷微微点头,表示一切都搞定了。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苏婷脸上露出笑容,对王姨说:“都说我来给慢慢换尿布就行了,这么点事,哪用得着劳烦你啊。”
“你就好好歇着吧,你没听她们说的,六十五栋的段晓英,就是月子没坐好,才脸色蜡黄到现在都没恢复,你妈既然让我来照顾你坐月子,你坐着休息就行,其他的都交给我。”王姨说完,抬头问,“你杵着干嘛?”
“那我来换尿布?”贺东川问。
王姨边给慢慢塞尿布边说:“不用,我都换好了,你去厨房看看水吧,要是烧好了,就灌两开水瓶。”
贺东川应声,去厨房看水壶,见盖子被水蒸气冲得直跳,便按照王姨说的灌了两瓶开水,再打一壶冷水继续烧。
等这壶水烧好,石成媳妇就来了。
王姨社交能力比苏婷强,来平川岛也就两个月,大院里这些军嫂就都熟悉了。见到石成媳妇上门,她很热情地招待了对方。
石成媳妇是个老实人,不太会跟人寒暄,进门就开门见山,说她正在绣的鞋垫花样总觉得有点问题,想请王姨帮忙看看。
王姨一口答应下来,见她两手空空,问:“你带鞋垫来了吗?”
石成媳妇半点没有拐弯抹角:“没带,想请您去我家里帮忙看看。”
“这……”王姨面露为难,“你着急吗?我家里怕走不开。”
石成媳妇看一眼贺东川,然后点头:“急,很急。”
王姨更为难了,贺东川趁机说:“既然嫂子着急,你要不过去看看?家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那……行吧。”
王姨答应后,贺东川送她和石成媳妇出门,一路跟到院门口,看着她们走远了,才回去对苏婷说:“好了。”
苏婷赶忙从床上下来,扯开扎起来的丸子头,边拨弄头发边找要穿的衣服。
贺东川则去厨房将热水提到浴室,给苏婷兑好热水,她找到衣服到浴室就能直接洗头。
以前她总是很墨迹,春秋冬季洗头洗澡往往要一个小时起步,但今天她怕王姨突然回来,所以洗得很快,头皮直接用指甲抓,前几遍打洗头膏都只随便用水冲一冲,最后一遍才冲得比较久。洗澡也是,都是用指甲直接抓,十来分钟就好了。
洗完澡,苏婷找了条干毛巾,坐到客厅窗户边开始擦头发。这个点有太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晒着暖和,头发也容易干。
她擦头发时,贺东川也进了浴室洗澡,这是为了掩盖她做下的事,否则王姨回来看到浴室那么湿,肯定会有所怀疑。
和苏婷一样,贺东川洗澡时顺便把头也洗了,完了把两人的衣服搓干净,晾到外面绳子上。
贺东川晾衣服时,坐在石家院子里的王姨频频看手表,虽然贺东川说他会照顾好家里,但她是天生的操心命,特别苏婷刚生完孩子,出来久了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但向她请教的军嫂们太热情,每次她说要回去,就有人遇到问题。
问题都不大,可能是错了针,也可能是拿不准后面该怎么绣,但又比较繁琐,需要她一针一针地教。
她也从原计划的待半个小时,变成了待一个小时,乃至两个小时。
王姨再次看手表,态度终于坚定起来:“马上就要吃午饭了,我还得回去做饭,真不能待下去了。”
几名军嫂闻言看向石成媳妇,她又看向丈夫,石成偷瞄了眼手表,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王姨肯定要怀疑,便微微点头。
石成媳妇松了口气:“那我下次遇到问题再请教您?”
其他军嫂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婶子你绣工真好,经你这么一指导,我觉得绣出来的图案好看多了。”
人都爱听好话,王姨也不例外,被捧得飘飘然,乐呵呵道:“成,下次遇到问题你们再找我。”
寒暄过后,王姨就回去了,路上她心情还不错,直到进院子看到绳子上晾着的衣服,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匆匆进屋,走到主卧门口问:“你们洗澡了?”
正坐在床边逗闺女的贺东川说:“我出了汗,身上不舒服,就洗了头和澡。”
苏婷也交代说:“我擦了澡,正好让他把衣服一起洗了。”
看着苏婷盘起来的乌黑的头发,王姨狐疑问:“真的只擦了澡?”
“真的,不信您问东川。”苏婷把问题推到贺东川头上。
贺东川点头:“我作证。”
两人说得信誓旦旦,王姨只好暂且相信他们,转移话题问:“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几点了?”贺东川抬起手腕,“都快十二点了,回来也没去买菜,今天就不做饭了吧,我待会去食堂买几份饭回来。”
王姨想起自己回来后就一直在忙,确实没来得及去买菜,这会去鱼肉肯定都卖完了,便勉强道:“那行吧。”
说完,王姨就转身去了厨房,没一会又出来去了浴室,之后想起贺焱,回到主卧门口问:“小焱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贺东川打起精神说:“可能玩疯了,没事,我待会去食堂的时候顺便把他叫回来就行。”
“也行。”王姨嘀咕完,再度离开主卧。
至此,小夫妻才确定他们过关了,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纷纷长出一口气,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但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下午王姨进主卧给慢慢换尿布时,闻到了苏婷头上洗头膏的香味,因此断定她洗了头。
两人计划彻底曝光,王姨气得将夫妻俩翻来覆去地数落了一下午,并在晚上睡觉时,将贺东川从主卧赶到了次卧。
因为白天发生的事,她现在严重怀疑贺东川的信用度,无法再相信他白天的保证。为了避免他一时冲动,苏婷坐月子期间,坚决不允许他们同房。
对王姨的决定,苏婷毫无异议,她也不敢有异议,火没烧到她头上就谢天谢地了。
贺焱则趁机表示想和妈妈妹妹和奶奶一起睡,申请也睡主卧,王姨在征得苏婷同意后,答应了他的提议。
贺东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