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斌回来后, 果然抱着孩子,带了礼物来贺家,向王姨正式表达感谢。
虽然王姨背地里对韩斌的心大颇有微词, 但当面表现得挺客气,丝毫不居功,说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让他把礼物带回去。
韩斌当然不愿意,人家谦虚不居功, 他却不能因此真觉得对方没帮什么忙, 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而且他都听人说了,这次要不是有王姨帮忙,他媳妇这一胎都不一定能顺利生下来。虽然这孩子来得突然, 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但既然有了,他心里还是盼着他们能母子平安的。
韩斌不但准备了礼物,还想让孩子认王姨当干奶奶。
王姨一听就坐不住了,她虽然不介意多个干孙子,但这干亲可不是能乱认的。
她丈夫去得早, 孩子也早夭,后半辈子肯定是要依附贺家过的, 不出意外,给她养老的会是贺东川父子。
如果韩斌夫妻和贺东川夫妻关系好, 这干亲认了也可以, 可事实正相反,再认这干亲, 不纯粹给贺东川夫妻添堵吗?
王姨赶忙婉拒认干亲的事, 并退步把礼物收了下来。
等韩斌一走, 王姨就跟苏婷嘀咕说:“这个韩营长,真厉害。”
苏婷明白王姨的意思,笑道:“其实这样也好。”
韩斌是真的想让他儿子认王姨当干奶奶吗?
依苏婷来看,未必。
她觉得韩斌八成是想借此将老太太架起来,让她没办法再推拒谢礼,否则她什么都不要,他就会永远欠着这份情。
一份谢礼当然还不了救命恩情,但如果他们家人要脸,就足够堵住他们的嘴。
而他们家,恰恰是要脸的人家。
想到这苏婷问:“你要不要拆开礼物看一看?”
她觉得,韩斌既然想借此堵住他们的嘴巴,准备的礼物肯定不会太便宜,看这盒子的大小,大概率是手表之类。
王姨闻言拆开包装,打开里面的盒子。
盒子里面躺着的的确是一块手表,而且还是梅花牌的。
王姨虽然对手表品牌不太了解,但也见过些世面,拿起手表端详片刻,压低声音问:“这块手表不便宜吧?”
苏婷点头:“是不便宜。”
这时候手表是结婚三大件之一,但三大件要求的只是上海牌手表,有票的话,一百五左右就能拿下。
而梅花牌手表,名字听着好像挺土,还不如上海牌洋气,但这却是实打实的瑞士品牌,进口货,一块表没三百块拿不下来。
韩斌的确大手笔。
听苏婷报出价格,王姨大惊失色:“这也太贵了,不行,我得把表给他还回去。”边说,边将手表装回去。
苏婷拦住王姨的动作:“我觉得你还是把表收着吧。”
王姨顿住:“为什么?”
“我觉得你收下手表,韩营长可能会放心很多,反之把手表送回去,他可能还要发愁该怎么感谢你,”苏婷打趣道,“说不定他真要认您当干妈了。”
听着苏婷的话,王姨坐回凳子上,只是表情很犹豫:“可这么贵重的东西……”
“再贵重,能贵重过两条人命?”
虽然王姨不把她救了段晓英母子这事当回事,苏婷也没想过要让韩家感恩戴德,但韩家有所表示,她并不会觉得王姨配不起。
苏婷说道:“如果您实在不安,不如先把东西收起来,等东川回来后,你问问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王姨还是更信任贺东川,思考片刻后说:“好,晚上我问问小川。”
……
晚上贺东川一回来,王姨就跟他提了手表的事。
贺东川想法跟苏婷差不多,而且三百的手表,说起来好像不便宜,但跟他们的工资比起来,又不算太贵重,也让王姨收下手表。
见他们夫妻都这么说,王姨不再犹豫,收下了手表。
不过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必要用这么好的手表,就想把表给贺东川用。他是军官,每天来来往往要见的人多,戴块好表看着也体面。
贺东川哭笑不得:“这是韩营长为了感谢你救了他媳妇孩子,特意给你买的手表,我拿去戴像什么话?到时候让他看到,他会怎么想?”
“有什么不好想的?既然他把表送给了我,那这表就是我的了,我想给谁戴给谁戴,跟他有什么关系?”王姨举着手表说,“再说我一个老太太,又不出门,眼神也不太好,戴这么好的手表多浪费。”
“手表再好,戴在手上也只是为了看时间,好表和不好的表没什么区别?”贺东川说道,“再说我已经有一块手表了,这块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王姨问:“那咱们俩换着手表戴?”
“真不用,这块手表我都戴出感情来了,您让我跟您换……”贺东川没继续往下说,只露出为难的表情。
苏婷跟着劝道:“看把他给愁的,王姨您还是别为难他了,这块手表您就自己戴着吧。”
至此,王姨终于打消跟贺东川换表的念头:“那好吧。”低头看盒子里的手表,轻声嘀咕,“这么好的手表……”
“这么好的手表,您戴着肯定合适。”苏婷说着拿起盒子里的手表,再拉过王姨的手,撸起她的袖子,将手表放在她手腕上,“您看,还不错吧?”
其实王姨不是不爱俏,只是她节省了一辈子,早习惯了将好东西让给别人,所以乍然拿到这么好的手表,让她自己戴,她心里总觉得不自在。
但苏婷这么一强势,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那抹银色,眼眶渐渐湿润,脸上却露出笑容:“是不错。”
“既然喜欢,那就戴着。”苏婷边说,边将手表扣在王姨手腕上,“有点宽松,您要是不习惯,把手表给东川,让他抽空去市里找人弄一下表带,到时候戴着就合适了。”
王姨伸手摩挲着手表:“好。”
……
虽然段晓英生产后,苏婷坚持没去探望,但王姨跟人关系没那么僵,孩子又是她看着生下来的,所以去探望过两次。
不过那两次王姨都是空着手去的,没拿东西,所以收到韩斌送的谢礼后,她抽空买了点水果,又去了趟韩家探望。
段晓英还是之前的态度,待她挺热情,看到她提东西还嗔怪了两句,说她太客气,还邀请她参加孩子满月礼。
王姨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没认干亲,但他们仍是街坊邻居,而且她还收了对方的谢礼,以后免不了互相来往。
不过王姨没在韩家待多久,他们家实在太乱了。
段晓英生完孩子还不到一周,下床走动仍然困难,做不了什么家务活,家里的事现在全指着请假在家照顾媳妇孩子的韩斌。
如果只有家务,对韩斌来说应该是不难的,当了这么多年兵,他手脚麻利得很。
但他要做的不止家务,还要给孩子换尿布洗尿布,给孩子冲奶粉喂奶,这些事他以前都没做过,得现学。
除了这些,他还得抽时间做饭,得照顾大的三个孩子,洗全家人的衣服,他现在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心情日渐烦躁。
人一烦躁,就容易出错,出错后又会更加烦躁,导致恶性循环,于是一切都乱了。
王姨去韩家探望时,看到好几条尿布搭在床尾架子上,奶粉洒了一床头柜,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哭,段晓英怎么哄都哄不好。
更糟糕的是,因为孕妇不能见风,窗户一直关着,尿布散发出来的臊气和奶味混杂在一起,形成非常难闻的味道。
孕妇一直待在房间里闻不到,韩斌可能闻到了但顾不上,去探望的人又不好意思说,于是这股味道消散不去。
而这也是王姨在他们家待不住的原因。
从韩家回来,王姨就跟苏婷感慨说:“这家里没个管事的人是真不行!”把韩家的情况跟苏婷说了。
段晓英生产后,苏婷到现在还没去看过,还真不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听王姨说完便问:“这也太乱了,还有半个多月,他们不会一直这样乱下去吧。”
王姨摇头说:“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也是个没经验的,现在才到哪啊,韩营长假期能有多久?顶多半个月吧?到时候他假期休完了,段晓英又没出月子,那才是最乱的时候呐!”
苏婷顺着王姨描述的设想起来,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那他们到时候怎么办?”
“办法当然有,他们是没长辈能靠,可大院里还有这么多没工作的军嫂呢,花点钱,找人照顾段晓英坐完月子应该不难。”王姨摇了摇头说,“不过韩营长夫妻没成算,不一定能想到这办法,随他们去吧,左右也就十来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
其实段晓英夫妻没有王姨想的那么没成算,他们也想到了这办法,韩斌假期结束后,段晓英就请了好友王丽霞帮忙收拾家务,顺便帮忙做中午一顿饭。
只是两人关系虽然要好,但王丽霞实在不是个会照顾人的,家务做得马马虎虎,做起饭来纯粹瞎糊弄。
她倒没舍不得钱,反正买菜钱都是另外给的,但她厨艺实在一般,什么菜买回来都是加水煮,韩家几个孩子吃得面如菜色,有天韩博文忍不住嘀咕,说还不如去食堂吃。
王丽霞儿子耳朵尖,听到就把韩博文的嘀咕嚷嚷开了。
段晓英听后赶紧打圆场,跟王丽霞解释说孩子不懂事,让她别往心里去。
而韩博文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就是王丽霞做饭难吃,凭什么怪他不懂事?当时就掀了碗筷,气鼓鼓地跑了。
当天晚上,韩博文就跟老爸告起了状。
韩斌听后,把几个孩子叫到一起,问他们这几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情况说了。
吃的呢,其实不差,有鱼有肉,就是味道不怎么样,而且姜家姐弟都跟他们一起吃饭,每次吃饭前,王丽霞都会先给自己儿女挟很多肉,导致肉总不够吃。
韩斌听完孩子们的讲述,就去了主卧。
房间里的段晓英也听到了孩子们的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韩斌进来,就张口道歉,说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
韩斌叹了口气,安慰说道:“我知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又要照顾孩子,顾不了那么多事。”
听他这么说,段晓英松了口气:“那这件事……”
韩斌陷入沉思,他对王丽霞当然不太满意,只是她和段晓英怎么说都是朋友,人都请了,现在换人说不过去。
可再让她继续做饭,段晓英月子里吃的不见得有多好,还得委屈三个孩子。
沉思过后,韩斌说道:“要不,以后就不让王同志做饭了,让博文他们从食堂买饭回来?”
段晓英犹豫起来:“这……会不会不太好?”
韩斌皱眉道:“如果你担心不好跟王同志说,这事我来跟她谈。”
只看他的表情,段晓英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很恼火,不敢再反对,说道:“还是我来跟她说吧。”
其实段晓英心里也很后悔。
坐月子的是她本人,她也很清楚这一个月对女人有多重要,也想请个勤快的人照顾好自己,所以之前选人的时候,她可以说是谨慎再谨慎。
但她没想到王丽霞之前答应得好好的,真到做的时候就变了,卫生搞得马马虎虎不说,做饭真是肉眼可见的不用心,她想吃的基本没有,买什么菜都是看王丽霞自己的心情。
忍着不说,是她不想把关系搞太僵,而且没几天就要换人,显得她好像很难伺候,说出去也不好听。
现在闹成这样,实在不能怪她。
段晓英这么想着,隔天王丽霞过来,她就直接说了以后吃食堂的事。
虽然段晓英给出的理由是怕她忙不过来,说的话也比较中听,还特意表明就算吃食堂,原定给她的钱也不变,但王丽霞仍不太高兴。
因为她知道,虽然段晓英话说的很中听,但她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在嫌她工作没做好,否则怎么前脚韩博文发脾气嫌她做饭难吃,后脚段晓英就跑来跟她说以后吃食堂?
而且这件事说起来好像她占便宜,实际上她每天在韩家做饭,孩子也能跟着在韩家吃,伙食好不说,还能省一顿饭钱。
如果韩家人以后吃食堂,这顿饭钱就省不了了,因为她们之前没商量过这件事,韩家有理由不管她孩子的饭。
王丽霞僵着脸说:“有啥忙不过来的,我都不觉得自己忙不过来,你们倒替我操心上了,不就是嫌我做饭难吃嘛!不做就不做,当谁稀罕!”
头一撇就出去了,把段晓英给气得哟!
王丽霞也很生气,转头就跟陈琳抱怨了起来:“你说说,她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来照顾她,还照顾错了!”
虽然王丽霞收了段晓英夫妻的钱,但她不觉得自己是为了钱来照顾段晓英的,她愿意干这活,完全是因为过往的情分,否则给她再多钱,她也不愿意受这累。
而段晓英的所作所为,恰恰是在践踏她们之间的情谊,她很受伤。
陈琳当时安慰了王丽霞,转头就把她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了段晓英,一是像搞清楚什么事,二是她本来就和段晓英关系更好。
段晓英本来就觉得王丽霞态度不好,再听完她恶人先告状的话,顿时表情都扭曲了,她就不明白了,人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
晚上就跟韩斌抱怨起来。
韩斌倒是不意外,他一直都不喜欢王丽霞,听完她的抱怨就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请好朋友照顾你不是好选择,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段晓英闻言撇了韩斌一眼,心想他说过这话吗?她怎么不记得?
虽然疑惑,却没揪着这句话跟韩斌争辩,只苦恼问:“现在怎么办?”
韩斌问:“你还想让王丽霞照顾你吗?”
段晓英把头摇得很迟疑,心里却很坚定,闹到这地步,她是真不想继续让王丽霞照顾她了。
她这哪是请人来照顾她月子,分明是请人来给她气受的!
只是她好面子,到了这地步,还不想跟人闹太僵,希望韩斌能帮她出这个头。
韩斌也的确打算出这个头,说道:“那行,这事交给我吧,我直接跟老姜说。”
……
一九七五年的三月底,苏婷是看戏过去的。
因为韩斌不想让王丽霞继续照顾段晓英月子,两家扯了小半个月的皮。
其实闹事的主要是王丽霞,韩斌夫妻是很想息事宁人的,为此他们甚至愿意按最初说好的天数给工钱。
但王丽霞丈夫不肯占这便宜,他是要面子的人,觉得两家是邻居,他媳妇跟段晓英关系又那么好,去帮忙照顾月子是应该的,根本不该拿什么工钱。不但不要韩斌夫妻多算的工钱,还要把王丽霞该拿的钱还回去。
王丽霞气炸了,她觉得她干了活的,凭什么不拿钱啊!至于多算的工钱,什么叫多算?本来说好了干这么多天,拿这么多钱,是他们自己反悔不让她干活了,凭什么要她来承担责任?这笔钱全是她该拿的!
就为了拿不拿钱这件事,夫妻俩先在家干了一架。
最后姜伟没吵过,王丽霞拿到了所有的钱,但她仍不满足,觉得说好了做半个月的事,她才干了几天,段晓英夫妻就不让她干了要换人,有损她的面子,要他们向她道歉。
虽然韩斌夫妻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听到王丽霞这么得寸进尺的要求,他们实在受不了了。
凭什么啊!
本来就是王丽霞工作没干好,他们才想换人的,怎么到最后他们赔钱又道歉,好像他们对不起王丽霞一样?
都不肯低头。
于是王丽霞每天没事就去韩家闹,闹到后来妇联的人来了,她还很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叫闹事?我是来他们家帮忙的,既然他们把半个月的工钱一分不少地给我了,那我就得给他们干半个月的活!”
碰上这么无赖的人,妇联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让段晓英忍,反正等她出月子,王丽霞肯定没理由上他们家闹了。
段晓英气得吐血,她现在看到王丽霞就头疼,她很怀疑自己以后会不会落下偏头疼的毛病。
好在她终于熬了过来。
出月子第一天,段晓英就跟王丽霞吵了一架,以前她总顾忌着脸面、情分,经过这个月子,看着王丽霞一点点显露出可恨的模样,她才算明白那些都是虚的。
她顾忌着情分所以退让,王丽霞看到后不会跟着退,反而会把这当成她得寸进尺的筹码。
她真的受够了!
这一架后,两家之间持续了小半个月的这场戏也终于落下了帷幕,段晓英和王丽霞也终于彻底闹翻,老死不相往来。
段晓英儿子办满月酒,大院里的人基本都请了,连苏婷都在名单上,但就是漏了王丽霞。
偏王丽霞还没自觉,人家在自家院子里摆满月酒,她跑到马路中间哭,指桑骂槐说段晓英没良心,直到被姜伟拉回去才停。
虽然姜伟出来得很及时,满月酒没被耽误,但出了这档子事,段晓英还怎么笑得出来,后半场她一直兴致缺缺。
最终,这场满月酒草草收场。
……
吃完韩家的满月酒,苏婷也到了孕期最后关头。
因为不想在家生孩子,所以还没到时间,苏婷就收拾东西住进了医院。
说到住院,还有个插曲。
这年头到医院生孩子的人少,甚至很多孕妇是碰到难产,才被家里人送到医院,医生以前没见过像苏婷这么积极住院的,所以刚开始有点迟疑。
最后见苏婷坚持,想着产科空床多,才让她办手续。
因为这个插曲,苏婷住进医院第一天,就在产科医护之间出了名。
倒没人说不好听的话,产科医护在这方面都很有意识,只是觉得苏婷很有趣,她办住院手续的时候就说了,她提前住到医院来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怂,怕死,不想在家生孩子,就很少见到怂得这么坦荡的人。
于是住院没几天,苏婷就混成了产科编外人员,知道了不少科室八卦。
苏婷在医院过得很自在,也很安心,愁的只有肚子里的小家伙。
虽然她提前了一星期住进医院,但她在医院一住十来天,肚子里的小家伙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她控制不住地焦虑起来。
这天护士给她做完检查,仍是一切如常,苏婷就忍不住跟王姨念叨起来:“你说都九个多月了,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这也太慢性子了!”
说着说着突发奇想:“要不等她出生,就叫她慢慢好了,正好合她的性格。”
王姨很无力吐槽:“孩子足月出生,你给取名叫慢慢,那有些人孩子早产,是不是得叫急急?”
苏婷还真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急急不太好听。”还很容易想歪,“还是慢慢好,这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
眼看苏婷打定主意要给孩子取这么个不像话的名字,王姨不得不使用拖字诀:“孩子还没出生,现在取名是不是太早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得跟小川商量一下?”
但苏婷已经下定决心:“小名就叫这个吧,大名等孩子出生再说。”
王姨:“……行吧。”反正她尽力了。
说来也巧,下午苏婷刚因为嫌弃孩子迟迟没动静,给取了个“慢慢”的小名,晚上睡着觉就被痛醒了。
王姨睡得迷迷糊糊被叫起来,人还没彻底清醒,就听到苏婷在那喊:“我、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