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前世怎么说都当了好几年社畜, 上要应付老板,下要面对客户,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
而且她虽然露了两个破绽, 但问题都不大, 没到不能解释的程度,所以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接话道:“我也觉得喊妈亲近。”
程晓曼笑呵呵地说:“那以后就这么喊。”
苏婷表面羞涩,实则松了口气地应道:“好。”
“小焱说你们今天去市里玩了?”
“嗯, 前几天军区小学组织期中考试, 我和贺……东川觉得他考得不错,而且这段时间很用功,就说带他来市里转转,买个玩具奖励他。”
“军区小学考试?小焱上小学了?”
苏婷再次愣住, 抬头看向贺东川。
贺东川说:“我还没来得及跟爸妈说。”
听他的语气, 苏婷猜测原身估计不知道他没跟父母说的事, 简单对电话那头的程晓曼解释了情况,并告知了贺焱的分数。
程晓曼听后惊喜道:“那小焱考得不错啊。”
“小焱很聪明。”
没有一个当奶奶的不喜欢听人夸自家孩子聪明, 程晓曼心情愉悦,连说了三个“好”字, 又问:“那小焱下学期是直升二年级,还是留级再读一年?”
苏婷回答说:“东川本来打算让他留级, 但他想直升, 我跟他说好了,这段时间抽空帮他补课,期末考试再看。”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程晓曼感慨说:“婷婷你是个好孩子, 妈没看错人。”
她劝说贺东川娶苏婷, 固然有为她名声考虑的原因存在,但更多的还是希望找个信得过的人照顾贺焱。
虽然她对苏婷不了解,但和苏母是多年闺蜜,信任她的人品,觉得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而她回乡探亲的那段时间里,苏婷除了看向贺东川时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慕,表现出来的性格也的确不差。
而她的爱慕,在程晓曼这里是加分项,她盼着苏婷能爱屋及乌,看在贺东川的份上对贺焱好。
程晓曼的想法没什么太大问题,原身爱贺东川时对贺焱的确不差,只是这份爱最终转成了恨意,爱屋及乌也变成了恨屋及乌。
苏婷和程晓曼聊完后,电话再次被转交到贺东川手里。不过母子俩的话少得可怜,三分钟不到,电话就被挂断了。
等到缴费时,苏婷才知道话少是好事,这年头打电话真的太贵了,一分钟就要一块钱!
这通电话打了十七分钟,花费都够国营厂学徒工一个月工资了!
……
从邮电局出来就到了午饭时间,三人没去太远的地方,沿着街道进了家卖肉燕的百年老店。
肉燕又称太平燕,燕皮用精肉配上番薯粉手工打制而成,里面裹上馅料,外形看着像馄饨,只是燕皮更薄,煮后通透似玉,吃着也更软嫩有嚼劲。
店里卖的不止肉燕,还有鱼丸和燕丝,鱼丸是将鱼肉打成皮,里面裹上肉馅,燕丝则是肉燕皮做成的,口感很滑嫩。
他们每样都要了四两。
本来贺东川想每样点半斤,但被苏婷拦住了,她吃不了那么多,怕浪费。但贺东川的饭量衡量标准跟她不太一样,觉得半斤真不多,说来说去每样只少了一两。
苏婷:……行吧,反正剩下的他包圆。
店里排队的人虽然多,但上菜挺快,没多久就端来三个大盆,另外给配了小碗、筷子和汤勺。
贺东川拿起汤勺,先给苏婷和贺焱各盛了一碗肉燕。
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做得真挺好,就是前世,苏婷身边朋友的老公或者男朋友,也没几个知道上汤后先给媳妇/女朋友盛一碗的。
苏婷心里想着,先喝了口汤。
汤底咸鲜,还行。
再吃肉燕,口感有点像馄饨,但又不太一样,要说味道哪个更好吃,不好判定,食物不比别的,同一个东西不同人做出来的都不一样,没法比。
但味道的确不差,苏婷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碗。
苏婷抬头看向对面两父子,贺东川不用说,他以前来吃过,不喜欢的话这次也不会带他们过来。
贺焱吃得慢一些,一碗肉燕剩了大半,但这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而是他觉得肉燕口感很新奇,每吃一颗都要嚼很久。见苏婷看过来,还故意加大咀嚼幅度:“妈妈这个吃着好好玩!”
话音刚落就被老爸给了个脑瓜崩:“好好吃饭,别作怪。”
贺焱脸一僵,重重地“哦”了声,咀嚼幅度小下来。
吃饱喝足,他们就准备撤了,只是回去时经过一家卖画糖的店铺,插在桌面的签子上用糖画出来的龙、马、猴子等动物瞬间吸引了贺焱的注意,让他再挪不动脚步。
见他实在喜欢,而且时间还早,苏婷和贺东川商量了下,就带着他过去排起了队。
排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贺焱,看着桌上栩栩如生的动物,他大手一挥选择了都要。
卖画糖的老人愣了下,问:“这个不经放,最好今天吃完,你们确定都要?”
不等贺焱回答,贺东川就说:“只能选一样。”
其实贺焱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小孩子嘛,总喜欢试探大人的底线,所以他叹气后迅速做出选择:“那我要龙。”
“你还想要什么?”苏婷问。
贺焱疑惑抬头:“啊?”
“我也买一个,你可以再选择一个图案。”苏婷说完看向贺东川,“你要不要?”
贺东川摇头:“我不用。”
虽然爸爸不要,但能多选择一个图案,贺焱已经很高兴了,大声说:“那我要大老虎!”
“好嘞!一个龙,一个老虎。”老人说着从锅里舀出一勺汤料,在板子上开始画。
他画了几十年糖人,动物又是最常画的,动作快得很,没几分钟就画好了龙,拿起来递给贺焱。
贺焱接过签子,举着昂首挺胸做腾云状的糖龙舞动起手臂,口中还嚷着:“飞咯飞咯!”
他玩得高兴,周围带孩子经过的家长可就头疼了,小孩子总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纷纷哭闹着要画糖人。
还有人找苏婷问价格。
苏婷听后看了老板一眼,纳闷老板就在面前,为什么要问她,但也给对方报了价格。
围观的家长听了价格后,有人决定给孩子买一个,也有人觉得太贵,拉着哭闹的孩子离开的。
吵吵闹闹间,老虎也做好了。
苏婷从老板手里接过签子,拿着直奔贺焱而去,嘴里还故意发出虎啸声。
贺焱顿时兴奋起来,举着龙向苏婷拿着的老虎飞过来,到跟前才问:“龙怎么叫?”
这真触及到苏婷的知识盲点了,她只知道龙吟,但具体怎么吟,她还真不清楚,不太确定地说:“你自由发挥?”
贺焱听后,举着手里的龙边吼边冲了过来。
苏婷吼回去,并用老虎的头碰触龙尾说:“你的龙尾巴被我吃了,现在,你得把龙尾巴给我咬一口。”
“还能这样?”贺焱傻眼了。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看出谁输谁赢?”苏婷一脸淡定地忽悠小屁孩,“我的老虎头碰到你龙头以下的部位,你得给我咬一口你的画糖,你的龙头碰到了老虎头以下的部位,我的也给你咬一口,最后谁的画糖剩的多,谁就赢了。”
贺焱沉思片刻,决定接受苏婷的提议,将龙尾巴送到她嘴边说:“只许咬一小口哦。”
苏婷边答应边咬下一大口龙尾巴。
“你骗人!”贺焱叫唤起来,“说好咬一小口的!”
“我这是一小口啊,谁让我嘴巴大呢。”苏婷面不改色地说,“你不高兴,就跟我打一打好了。”
贺焱举起画糖:“冲啊!”
于是到公交站点这一路,母子俩时而互相对冲,时而停下来你要我的龙一口,我咬你的老虎一大口。
就……很幼稚。
以至于贺东川生出他今天不是和妻子带着孩子出来玩,而是爸爸带着儿子女儿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
……
回去时海面起了风,海面上起了波涛,渡轮没有了上午的平稳,贺焱被晃得有点晕乎,蔫里吧唧窝在贺东川怀里。
虽然他没被晃得吐出来,但下船后是贺东川背着他回去的,到家后他也没能立刻缓过来,沾床就睡着了,到晚上吃饭才被叫醒。
吃饱喝足,贺焱就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拿上拆开包装的玩具车就出门了。
他要去炫耀新玩具啦!
到达游乐场后,贺焱径直去找他的同桌张小凯。
张小凯今年七岁,比贺焱大,但个头看着跟他差不多,长得有点黑有点瘦,不过头发挺浓密,最近刚推成寸头,摸着有点扎人。
贺焱找到张小凯时,他正趴在地上看人玩弹珠。
他之前的弹珠都输光了,再加上期中考试没考好,他妈不肯给他零花钱,所以这会他只能看着别人玩。
看得正上头,张小凯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差点整个人弹起来,边问“谁啊”边扭头,等看到身后的人,脸上的烦躁瞬间转为惊喜:“你回来啦?这是什么?”问的是贺焱怀里的大家伙。
贺焱两手抓住玩具这两边,翘着下巴说:“玩具车啊!”
不止张小凯,围着看玩弹珠的人都被他手里的玩具车吸引了目光,并向贺焱投以羡慕的眼神:“好大的玩具车!”
还有人问:“你哪来的这么大的玩具车啊?”
“买的啊,我爸爸妈妈给我买的!”贺焱炫耀完,对张小凯说,“我跟你说,这个是军用卡车哦,就是爸爸他们部队里开的大车你知道吗?还有,这个卡车的轮子可以动哦,你看,”拿着玩具车在手里滑了一下,“不过想让它跑起来,我们得找个光滑的地方。”
张小凯跟着左看右看,伸手一指门口的空地:“那里比较平。”
“那我们去那里。”贺焱点头,带着张小凯去了空地。
虽然贺焱没有招呼其他人,但跟着他去空地的小朋友可不少,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去,找了个平整但带点坡度的地方放下玩具车,再伸手往前一推。
玩具车缓慢却又平稳地往下滑去。
围观的孩子纷纷惊呼。
其实大院里不止这一辆玩具车,也不是只有这辆玩具车的轮子能滑动,但这么大、这么酷炫,且能滑行的玩具车只有这一个。
接下来贺焱还给大家展示了其他细节,比如能被打开的车门,车里驾驶座上坐着的司机,还有后面的车斗。
大家越看越爱不释手,越看越羡慕贺焱。
有人忍不住问:“小焱,你爸爸妈妈为什么给你买玩具车啊?”
这话问到了大家的心坎里,纷纷朝贺焱看过来,他们也想要玩具车。
贺焱拿着玩具车回答说:“因为我期中考试考得好,而且妈妈说我很用功,所以要奖励我。”
大家听后反应各有不同,成绩好的暗自将他的话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后也找爸爸妈妈要奖励;成绩差的唉声叹气,他们考得那么差,别说奖励,不挨揍就好了;至于那些没上学的,纷纷握紧了拳头,他们也要去上学,冲奖励!
唯有张小凯一脸茫然,贺焱他,考得很好吗?
视线从贺焱脸上,缓缓下移落到他手里拿着的玩具上。
贺焱考了倒数第三,他爸爸妈妈都能奖励他一辆玩具军卡,那他找爸爸妈妈要玩具小轿车,应该……不过分吧?
当天晚上,张家响起黄女士的怒吼:“全班五十二人,考了倒数第六你还想要奖励?!赏你顿竹笋炒肉要不要?”
张小凯:“……呜呜呜!”
……
稿件寄出后苏婷没有急着画新的连环画,一是暂时没灵感,二是她想先看看《连环画报》的反馈,再来决定后面画什么。
不用埋头画画,苏婷骤然闲了下来,有事没事又开始往游乐场去。
这天她刚坐下,旁边就来了个人,抬头见是张小凯的妈妈黄文霞,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黄文霞冲苏婷笑笑,寒暄两句后就问:“听说你们昨天去市里了?”
家属院里没有秘密,这事苏婷早习惯了,因此并不惊讶,浅笑着回答说:“是去了一趟。”
“听说你们还给贺焱买了个玩具车?”
“嗯,是买了。”
“听说这玩具车是你们为了奖励贺焱期中考试成绩,才给他买的?”
“是这样。”
黄文霞听后久久无言,好半响才万分不解地问:“你们真觉得贺焱这次考得好?”
苏婷侧过脸问:“黄姐你的意思是?”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这样不好,只是我觉得啊,咱们当家长的,对孩子的要求是不是得放高点?孩子考到班级前十,奖励没问题,考了倒数还奖励孩子……”
黄文霞没继续往下说,但她觉得苏婷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其实她这人不爱多管闲事,可谁让她儿子跟贺焱关系好呢,昨晚上在她面前嚎的哟,说贺焱考倒数第三家里都给奖励,他都倒数第六了,她还要揍他,他肯定不是亲生的!还说他要去给贺焱爸妈当儿子。
黄文霞被气得一晚上没睡好,正好今天来游乐场这看到了苏婷,就找她打听了起来,她就不信了,就贺焱那成绩,他们夫妻还能奖励他?
结果还真是这么回事。
黄文霞听后没反省自己对儿子太苛刻,开玩笑,倒数第六呢!没揍得他满地找牙都是母爱在支撑,还想要奖励,他怎么不上天?
她觉得问题出在苏婷夫妻俩身上,他们对孩子的要求也太低了!这哪是养孩子,这分明是供祖宗啊!
苏婷的确听懂了,如果换个人到她面前说这话,她可定会不高兴,但她了解黄文霞,知道她没坏心,便解释说:“期中考试小焱排名确实不太好,班级倒数,但他在老家没上过小学,学了一个月有这成绩,我和他爸爸已经很满意了。”
黄文霞愣住:“没上过小学?那他怎么……不是,你们怎么不下半年再送他去学校?”
“小焱在老家上的是育苗班,骤然不去上课他爸爸怕他不适应,就把他送到了小学,希望他能多认识几个朋友,早点适应岛上的生活。”苏婷浅笑着说,“本来我们已经做好了他考倒数第一的准备,但没想到这孩子争气,分数考得还行,所以才有了奖励的事。”
黄文霞明白了,虽然这次期中考试,贺焱跟她儿子都考了倒数,但人家考倒数那是因为学的时间短,她儿子考倒数是因为蠢!
贺焱倒数被奖励是应该的,她儿子考倒数想要奖励?
想屁吃!
于是当天晚上,黄文霞把昨天没舍得的竹笋炒肉给儿子补上了,并放话说:“以后回家再敢不做作业出去疯,我看见一次揍你一次!”
杨小凯哭唧唧:……我果然是捡回来的吧!
……
贺焱现在的日子也没好过多少,苏婷闲下来后就准备给他补课了。
补课对苏婷来书不难,她虽然没当过老师,但学生当了十几年,哪怕工作好些年了,也能回想个七七八八,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先让贺焱找同学,也就是张小凯借到了上学期的语文数学课本,然后简单翻了翻,拿出语文从第一页开始让贺焱读。
这一读就读出问题了。
贺焱在育苗班也学了点东西,知道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背会了“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简单来说,名气大且朗朗上口的那几首唐诗,育苗班的老师都带着他们读过或者背过,至于小学生第一课声韵母,一个没教。
而声韵母是小学生认字的基础,只要这个学好了,不认识的字给出拼音就能读出来,而小学一二年级的课文都是带拼音的。
但贺焱没有这个基础。
育苗班没教这个,而他又是插班进的军区小学,老师不可能为了他浪费所有人的时间来复习上学期的课程。
他年纪又小,自己没什么概念,老师讲什么就听什么,没想过要补上学期没学的内容。
这也导致贺焱翻开一篇新课文后,没办法像其他同学一样看拼音读出来,这也导致他需要花费更多时间读通课文,上课时常常半懂不懂,跟别人比起来可以说是事倍功半。
和语文相比,数学对贺焱来说就简单多了,他上育苗班时学过五十以内的数字,而一年级数学基本就是加减法,难度顶多从个位数相加,增加到十位数相加,他学起来没觉得有难度。
这次考试之所以没及格,主要愿意还是语文太差,题干好多字他都不认识。
题干都读不通,何谈做题。
还是得从声韵母着手。
分析完贺焱的问题,苏婷翻开课本开始教贺焱声韵母。
因为贺焱不是刚上一年级,所以苏婷没有按部就班地教,教他读的同时,也顺带着教了声调,以及拿他正在学的课文,告诉他怎么拼。
如果是初学者,或者年纪再小的孩子,苏婷这种教法可能会把人教晕乎,但贺焱已经被拔苗助长过一次,脑子也聪明,她教的内容基本都能吸收。
总体来说,苏婷这老师当得还算舒心,如果贺焱不总拿段晓英教的为标准就更好了。
比如现在,苏婷纠正说:“ping苹!苹果!后鼻音,不是前鼻音!”
“可是我们老师读的是pin果啊。”贺焱委屈地说。
“你老师读的是对的,还是我是对的?”苏婷沉着脸,想起来说,“不对啊,你以前说苹果不挺正常吗?怎么现在苹果变成pin果了?”
“可、可是这是老师说的啊。”
“那就是你们老师不行。”
贺焱继续挠头:“可、可她是老师啊。”
难道老师发音就一定标准吗?
她初中历史老师,学问没得说,出生于五十年代,自己就是一本建国后的近代史,本人学历也高,大运动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但普通话照样说不好,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
而她们这一批学生,学问上虽然不如人,但都是从小接触普通话,大学基本都考过普通话证书,她还拿了二甲呢,都够进小学教语文了。
因此,别的方面她不敢托大,但普通话标准程度,她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段晓英。
更重要的是,苹这个字它就是后鼻音啊啊啊!
苏婷气绝,不想跟贺焱这个小固执继续掰扯下去,只好寻找外援。
外援听完苏婷的话后,先肯定苹字是后鼻音,然后打断贺焱的可是,问:“老师教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贺焱迟疑问:“老师教的……会不对吗?”
“是人都会出错,既然老师也是人,他们为什么不能出错?别的不说,至少这个字,是你们老师读错了。”
贺焱挠着脑袋,思索着老爸的话说:“好吧。”
“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
苏婷长出一口气,可算是说通了。
有了这次经验,后面贺焱再有异议,苏婷就直接找外援喊贺东川了。两次后她觉得把人叫进房间比较麻烦,干脆给贺焱补课时让他在旁边看着。
但看着看着,苏婷心里不平衡了。
不对啊,他晚上又没什么事,贺焱还是他儿子,凭什么她在这累死累活给孩子补课,他在旁边优哉游哉地看着。
本着损己不利人的心里,苏婷决定把贺东川拉下水,一人一天轮流给贺焱补课。
贺东川没拒绝,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但贺焱却遭了殃,爸爸上课太凶了!
虽然贺东川没骂人,但他的表情特别严肃,眼神特别犀利,看着就凶巴巴的。而且如果贺焱没有记住他讲过的内容,他就会皱眉发出死亡凝视。
经历了被老爸支配的恐惧,贺焱才知道苏婷讲课有多温柔。
苏婷讲课的时候,贺焱还敢提出异议,等轮到贺东川,他就成了锯嘴葫芦,啥都不敢说,啥都不敢问,只求老爸忽略他的存在。
忽略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就这一个学生。
于是,为了摆脱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贺焱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早日补完课,嘤嘤嘤。
……
因为补课,贺焱玩耍的时间急剧减少。
没办法,小学放学都五点了,回到家他还得赶紧写作业。老师布置的作业不难,但是量多,语文通常一页字起步,数学两三页题都算少的,基本他写完作业就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开始补课,时间不长,每天半小时,但老爸老妈也会给他布置作业,这个量不多,也是半小时搞定。
但通常这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家长催得急的孩子已经回家洗洗睡了,催得不那么急的也快要回家洗澡睡觉,他这时候出去找不到玩伴,也只能洗洗睡。
整整一周,贺焱没出去玩过,他觉得自己要憋坏了。
于是周日早上吃完饭,跟苏婷打过招呼,贺焱就抱着玩具卡车出门了。
但他来得太早,游乐场里只有五六个孩子在商量着过家家,而且那些孩子中就一个男孩,还是个三岁大的小屁孩。
五六岁的孩子已经有了性别认知,或许他们搞不清楚男孩和女孩生理构造上的差别,性格上的差异肯定是清楚的。
男孩胆子大,感兴趣的游戏通常是拍片滚铁环玩弹珠,女孩相对文静些,喜欢跳绳翻花过家家比较多。这样的差异或许不能覆盖所有孩子,但大多数情况下,男孩女孩是玩不到一起去的。
贺焱上岛就被老爸送去了军区小学,上学第一天就认识了张小凯,之后一直跟着他混,都是跟男孩玩。所以还没进入游乐场范围,看到那群小姑娘他就蔫了,由跑变成走再变成挪,最后停住了脚步。
那群小姑娘看到他倒是挺高兴,因为她们玩过家家缺了爸爸的扮演者,于是几人商量了下,为首的小姑娘就走了过来,问:“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贺焱抱紧怀里的玩具车,正想摇头拒绝,就听面前姑娘继续问:“你来演爸爸好不好?”
诶?
当爸爸?
好像……也还行。
……
贺焱以前没玩过过家家,现在玩了后他觉得,女孩子的游戏,真的好复杂!
他们从早上演起,先是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一起吃早饭,吃完后,妈妈洗碗,送爸爸出门上班。
然后贺焱就拿着他的玩具到旁边,推来,推去,嗯,他的工作是卡车司机。
妈妈则在家接待客人,客人有孩子的奶奶,也有舅舅姑姑,客人一波波来,又一波波地走,然后就到了中午,他开着卡车回家吃饭。
吃完还是妈妈洗碗,贺焱很奇怪,为什么一直都是妈妈洗碗?
吃完后,妈妈就出门了,她要去供销社买酱油,然后又是一波一波的邻居上门,没错,除了爸爸妈妈姐姐和弟弟外,其他人都是重复演员。
等邻居回去,天就黑了,妈妈继续做饭,碗是树叶,饭是沙子,再掰两根树枝做筷子,一顿饭就好啦。
吃完饭,就到了睡觉时间。
床是游乐场旁边的长椅,姐姐和弟弟睡一张椅子,爸爸妈妈睡一张。
姐姐弟弟一人睡一头,爸爸妈妈要抱着睡。
“!!!”
贺焱大惊:“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抱着睡?”
其他人理所当然道:“爸爸妈妈就是抱着睡的呀。”
贺焱不相信,大声说:“你们骗人!我爸爸妈妈才没有抱着睡!”
扮演妈妈的赵玲玲问:“你怎么不知道你爸爸妈妈没有抱着睡?你看到了吗?”
贺焱挺起胸膛说:“我当然看到了,我爸爸跟我一起睡的!所以我要跟弟弟一起睡!”他才不要跟女孩子抱着睡觉!
赵玲玲不信:“你骗人!我爸爸妈妈都是抱着睡的!”
扮演姐姐的小女孩说:“我爸爸妈妈也是一起睡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连扮演弟弟的小男孩都说:“爸爸妈妈一起睡,哥哥和我一起睡。”
“没错没错!”
于红芝带着女儿过来,就见他们一群孩子争执不休,随口问了句怎么了,孩子们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本来于红芝只是随便问一句,没打算替他们说和,听完前因后果倒是来了兴致,笑眯眯地问:“小焱,你晚上真的和爸爸睡一个房间?”
贺焱还记得苏婷之前吓唬他的话,抱着玩具车警惕地看着于红芝,抿着唇不吭声。
但其他孩子已经替他回答:“是的,他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于红芝脸上笑意更深:“你知道,为什么你爸爸晚上跟你睡,而不跟你妈妈睡一个房间吗?”
仍是贺焱不吭声,其他小孩抢着开口:“为什么?”
“因为啊,”于红芝故意放慢语速,直到贺焱侧目,才勾起唇角说,“你爸爸妈妈感情不好,他们要离婚了。”
有孩子惊呼:“离婚?”
也有孩子问:“离婚是什么?”
“离婚就是他的爸爸妈妈要分开了,他们有一个人会离开这个家,不要他了。”于红芝嘴上回答问题,目光却一直盯着贺焱。
而贺焱听到这里,也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举起玩具车想砸于红芝,却在用力前想起玩具车是爸爸妈妈给他买的,便收回手将玩具车抱在怀里,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于红芝说:“你是个坏人,我不相信你的话!”
说完,贺焱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但他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于红芝的声音:“不相信你就回去问问你爸妈,感情好的夫妻是不是会一起睡觉,他们分开睡是不是过不下去了?呵呵。”
贺焱抱着玩具车的双手渐渐用力,不知过了多久,他将头一低,奋力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