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想着要躺平,但苏婷又没办法彻底躺下去,她这人,很喜欢居安思危,凡事喜欢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岛上这些工作显然是没指望的,她只能另辟蹊径。
苏婷心里盘算着自己会的技能。
她会的是真不少,小时候学过钢琴,跳过芭蕾,但都没持续练下来,唯一坚持了十几年的是画画。
她大学学的也是画画,但后来因为家庭变故,生活所迫,阴差阳错进了广告行业,画画就被搁置了下来。
画画这事吧,停两三天还行,两三周就能明显感觉到手生,而她停了两三年。再加上她当时已经没有刚上大学时的心境,画出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对。
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后,苏婷情绪低落了一阵子,但她没完全放弃,打起精神后开了个账号在网上画东西。
刚开始画的比较杂,基本是自娱自乐,慢慢的有粉丝请她给爱豆画肖像,她试着接一些商稿,后来又开始用条漫形式记录生活。
不过因为工作忙,她一个月更新不了两次,所以头几年她的漫画一直没什么人气,还不如商稿挣钱多。
直到去年一个大V转载了她的漫画,把它跟当时的热点事件联系上,她才一夜爆红,迎来了首次出版。
她穿越前买的房子就是用版税付的首付。
本年今年房子交付装修晾好后,眼看副业收入渐渐稳定,她都打算辞职当自由职业者了。结果辞职报告还没交上去,眼睛一闭一睁就穿到了七十年代。
想想就心痛!
但日子还得过,苏婷叹了口气,心里继续盘算。
她会的这些技能,钢琴和芭蕾是没指望的,先不说在这年代弹钢琴跳芭蕾算不算小资,多年没练指法动作早忘了。
广告设计的主业也没啥指望,这年代没这些花里胡哨的工作,宣传部门顶多画画海报,写写标语。
画海报她倒是行,但部队宣传部门都是军人,她够不上这工作。妇联也有搞宣传的,但妇联是家属院里最难进的几个单位之一,同样轮不上她。
思来想去,也只能重操旧业画漫画了。
这是她吃早饭时来的灵感,当时看到食堂里来来往往的孩子,她突然想到这年代连环画盛行。
虽然严格来说,连环画和漫画不算同一种艺术形式,但两者同根同源,她有绘画底子,前世也出版过漫画,这辈子想上手画连环画应该比较容易。
但这想法不算成熟,真要做,她得先去市里转转,买点画具,顺便买几本连环画回来研究研究。
……
想做就做,当天晚上吃完饭,苏婷就跟贺焱说了周日,也就是明天带他去市里玩的事。
在苏婷的印象里,孩子们知道能出去玩应该会很高兴,她小时候就总盼着爸爸能带她去游乐场玩。
但贺焱的反应出人意料。
他不但不高兴,还迅速红了眼眶,努力睁大眼睛瞪着她,大声说:“我不去!”
苏婷莫名其妙道:“你不想去就不去嘛,这么生气干什么?”
贺焱愣住,面露犹豫,但没一会又直起了腰,中气十足地说:“你都不想要我了,我凭什么不能生气?我就生气!就生气!就生气!”
小家伙一声比一声喊得用力,苏婷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等他消停下来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要你了?”
“你还不承认!”
贺焱委屈得眼睛更红了,眼眶里眼泪在打转,却倔强地不敢流出来,哽咽着说:“早上明明是你说,那个坏人让你把我带到外面丢掉!”
苏婷怔住,好一会才捋清楚他的逻辑:“你以为我带你去市里玩,是想趁机把你丢掉?”
贺焱梗着脖子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我把你带到市里丢掉会坐牢的好吗?我又不傻,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作死把自己折腾进监狱啊!”
贺焱不太理解的什么是坐牢和监狱,单停苏婷的话,大概能猜到这两个词不是什么好事,顿时松了口气,但又有些疑惑:“为什么那个坏人会让你把我丢掉?”
虽然于红芝根本没说这种话,但苏婷诬陷起她来毫无压力,面不改色地说:“见不得人好呗,反正就算我真听信了她的话把你丢了,坐牢的也是我,她又没什么损失。”
贺焱皱起小脸:“她好坏!”
“所以啊,为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我绝对,绝对不会干任何违法勾当,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丢掉你,虐待你。”苏婷说着忍不住笑起来,“你脑袋不大,想的倒是挺多。”
知道自己误会了她,贺焱心里正理亏,听到这话涨红脸:“要、要不是你在我面前说这些,我才不会想那么多!”
“是是是,”苏婷叠声道,“不过你想那么多也是好事,以后不容易受骗,唔,既然现在说开了,那你明天愿意跟我去市里玩吗?”
贺焱有点犹豫。
虽然他相信苏婷的话,但让他跟着去市里玩,他不敢。
但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怂,只好硬着头皮问:“市里有什么好玩的?”
苏婷前世虽然来闽地旅游过,但她去的是旅游城市,只到榕市中转。
而且小说都有一定架空性,至少她可以确定前世没有平川岛同名岛屿,所以七十年代榕市有什么好玩的,她还真不清楚。
只能瞎猜:“应该有吃的,可能也有玩的地方,不过我要去书店,不一定有时间带你去玩,顶多吃顿饭。”
好像不是很吸引人。
贺焱想着,问:“那我可以不去吗?”
苏婷看出他的犹豫,却没有戳破,本来就是她吓唬他在先,他现在不敢出门也正常,痛快地说:“那你明天就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贺焱松了口气,又想起来问:“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带上你才更麻烦。”苏婷不客气地说。
贺焱:“……”好吧。
……
平川岛地方不大,码头却不少,有军用的也有民用的,后者还细分了去市里的轮渡码头,以及渔民出海的码头。
苏婷要去的是轮渡码头,地方离家属院不远,走路过去花了二十来分钟。
码头地方并不大,就一条长堤,堤口围了栅栏,栅栏旁边盖了间房子,是售票窗口。
今天周日,码头人挺多,窗口处排着队,苏婷排过去等了七八分钟才买到票。票价倒是不贵,单程两毛,渡轮开二十来分钟。
苏婷注意到,窗口除了卖单程票,还有月票售卖,一张三块钱,可以不限次数搭乘渡轮。
据说这是为了方便住在岛上,工作在市里的居民,但苏婷怀疑月票没什么人买。要知道,这年头租个单间也才两三块,比船票便宜多了,还不用每天往返,只是市面上出租方少,空房不好寻摸。
正想着,呜呜叫唤着的渡轮由远及近,不多时就停靠在了岸边。
闸门拉开,船上的人往下,闸口旁排着队的人蜂拥往上挤。
其实没什么可挤的,渡轮看着不大,座位却不少,人全上去后还有三分之一的空位。等船开出去,不少人走上夹板,位置又空不少。
今天天气不错,海面上无风无浪,船行得很平稳。
半个多小时后,渡轮靠岸,苏婷下船后出码头,找当地人问过后,搭乘公交前往目的地,期间又是十来分钟。
苏婷八点钟上船,期间轮船换公交,加上等待的时间,到新华书店时已经快九点。
看到新华书店熟悉的招牌,苏婷心里安定不少,她就怕这世界架得太空,现实世界中很多东西的存在被抹掉了。
还好还好。
苏婷走进新华书店,里面比她想象中要大一点,成排的书架纵横摆放着,架子上书籍琳琅满目。
顾客并不多,零星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书籍。
不过白连环画的书架前人不少,粗略看去还都是十来岁的孩子,这倒是方便了苏婷,不用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瞎转。
苏婷径直走过去,在中间一排书架前找到《连环画报》的期刊。
虽然这时候连环画盛行,但相关杂志并不多,最出名的要数《连环画报》,这是全国性的杂志,书架上摆得最多的连环画杂志就是它。
再就是《工农兵画报》,这是地方杂志,差不多每个省都有,书架上摆得五花八门。
画报售价不贵,都是两毛钱一本,不用票。
苏婷买画报的目的是为了投稿,所以不管出名的还是不出名的画报,她都拿了至少两本。
买得最多的还是《连环画报》,共拿了六本,她打算重点研究这本画报,先往这里投,不过再考虑其他的。
选好杂志,苏婷又到处转了转,因为没看到素描纸笔摆出来,便趁着结账时询问售货员。
售货员态度不算好,语气硬邦邦的:“你要素描纸笔干什么?”
“画画。”
“你会画画?”售货员抬眼看苏婷,眼中满是不相信。
苏婷无语:“我会不会画画跟你有关系吗?你直接告诉我有没有卖的不就好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我不过多问了两句,你怎么还咄咄逼人起来了?”售货员冷着脸说,“你要买纸笔?我现在告诉你,没有!”
“你确定没有?”
这年头售货员可是金饭碗,一个个牛气得很,她才不怕苏婷,下巴一扬,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没有!”
苏婷转头问另一个售货员:“你们领导在不在?”
“你想见我们领导?”对方问。
“没错。”
“你见我们领导干什么?”
苏婷伸手一指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说:“我要问问你们领导,墙上的标语是不是用来装点门面的,怎么从你们这里的售货员身上,我没看出一点为我这个劳动人民服务的心思?”
先前售货员上下打量完苏婷,翻了个白眼说:“就你还劳动人民?”
苏婷反问:“我祖上八辈贫农,本人也是下乡知青,我不是劳动人民是什么?”
那人还想说话,却被同事拉了一把,压低声音说:“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你还真想闹到主任那里去?”
“闹就闹,你以为我怕她?”反正主任知道了也不能开除她,她才不怕。
“主任是不能开除你,可记处分呢?”
记处分说起来也不算严重,售货员不比其他工作,工资基本是定死的,入职一年是这工资,十年后还是这工资,除非她能升上去当领导。
但她今年都四十多了,工作马马虎虎,升职基本不可能,因此记处分对她而言约等于没影响。
只是吧,这记了处分说出去总归不好听,丢人。
同事见她犹豫,说道:“待会你就在旁边听着,这人我来招呼。”说完转身就冲苏婷笑道,“同志,刚才是我同事做得不对,其实她今天也是遇上事了,心情不好,我代她向你道歉。”
其实苏婷也不想惹事,只是刚才那人态度太横,说的话让人窝火才怼了几句。此时见这人说话中听,语气便缓和下来:“我也不是要找她麻烦,就是想买东西,她倒好,问东问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审犯人。”
“这事是她不对,过后我保证说她!”对方点头附和,从柜台下面拿出两摞纸,几盒素描笔转移话题问,“纸张我们这里有两种,笔也有不同粗细的,你看看要那样的?”
换了明白人,苏婷也不想为难她,两款纸各买了二十五张,笔则不同粗细各拿了两支,另外美工刀、橡皮擦都买了点。
挑的时候不觉得,付完钱麻绳一捆拎起来,苏婷才发现她买了好多东西。
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