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时绵刚从后院回来, 脑海里还在构建学校的平面图。
昨天来的时候下雨,她只匆匆一瞥, 今天才看到了校园的全貌。
作为潘达星唯一一所高等学府, 蓝翔曾经也辉煌过,巅峰时占地面积有近10万公顷。
可惜后来没落了,建筑百不存一, 土地也不是被占走就是被荒废。
现在这栋教学楼, 简直是集教学、办公、实验、住宿于一体,相当的多功能了。
因为潘达星环境恶劣土地贫瘠, 那些荒地也真的很荒,光秃秃的连个草尖都没有。
时绵盘算着,刚到教学楼下, 就看到沙拉一手一个,正往外拎清洁机器人。
她不由想起昨天对方收拾房间时的手忙脚乱,“这些也坏了?”
“那倒没有,昨天那个是意外。”沙拉打开机器人上的光能板, 展开, “孙主任不让充电,我得趁着今天阳光好,拿出来晒晒。”
把几个型号不同却同样陈旧的机器人晒好,沙拉掏出管营养液, 叼在了嘴上。
时绵下意识退后一步, “这个也是芥末臭豆腐味的?”
“不是,湘菜榴莲的。”
时绵再次退后一步,她觉得这姑娘口味可能有问题, 有很大问题。
沙拉没注意, “你起得也挺早啊?正好你在, 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自从知道工资暂时补不上,这姑娘对时绵的称呼就从“您”变回了“你”。
人不热情了,也不想帮时绵捏肩捶腿了,整个一大写的现实。
时绵对她的憨直已经有了一定认识,只问:“什么事?”
“赵老师今天要请假。”沙拉说,“他说他昨天上课把腰扭了,今天上不了。”
把腰扭了?
时绵兴味地挑挑眉,“赵老师上课经常扭腰?”
这个沙拉还真没听说,“没有吧,我来这快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
“那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刚来,就把人带受伤了。”
时绵语气平静,沙拉听了,迟钝的脑子却终于反应过来,“哪有这么巧?他不会是故意装病吧?”
听说昨天赵老师和新校长闹得不太愉快,说不定还真是装病。
沙拉忍不住看向时绵,却见小萝莉脸上毫无愠色。
“赵老师好歹也为人师表,怎么可能装病?”时绵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十分认真。
可沙拉就是听着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这时时绵又道:“赵老师住在哪个房间?我去看看他。”
沙拉干脆也不想了,“男职工宿舍在5楼,我带你去。”
不仅男职工宿舍在5楼,男生宿舍也在5楼。
只不过赵查的宿舍是两个房间打通的,论空间,比时绵那个临时收拾出来的还要大。
此时赵查正在和人讲通讯:“让我给个小丫头打工,想什么呢?要不是他们道德绑架,我早走了……”听到敲门声还愣了下,“谁?”
“是我,还有时校长。”沙拉在外面道,“校长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
“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赵查冷嗤一声,挂断通讯,又故意拖延了会儿,才扶着腰去开门。
门外的小萝莉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目光直接落在了他扶着腰的手上,“赵老师,听说你腰伤了。检查过了吗?要不要紧?”
赵查当然没事,他就是想恶心一下时绵,顺便试探。
这小丫头要是信了,那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普通小孩,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
要是不信,她也拿他没办法。
考核在即,学校能教格斗的就他一个。只要这小丫头不想刚到手的学校就这么没了,就得捧着他供着他,心里在不舒服都得憋着。
赵查故意拿乔,“应该是太累了。没办法,考核这事都压在我一个人头上。”
时绵颇为诚恳地点头,“赵老师辛苦了。”
亲手把他扶回床上躺好,小萝莉睫毛扑闪,又不无紧张地问道:“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你也知道,现在学校正是用人的时候……”
话说得欲言又止,赵查却听懂了,她这是压根没看出来他是装的。
这让赵查心中更为轻蔑,故意皱起眉,做出副为难的样子,“这个说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次伤得不轻,怎么也得养些日子。”
“一、一百天?”
跟在后面进来的沙拉抽了口冷气。
距离审核只剩下半个月了,这要是真修养一百天,黄花菜都凉了。
时绵仿佛也被惊到了,“这么严重?”
赵查继续拿乔,“都是为了学校,受点伤不算什么。”
“这怎么行?”时绵秀气的小眉毛紧皱,好一会儿,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布包。
沙拉好奇地看了眼,“这是什么?”
赵查也投来不解的目光,然后,他就见小萝莉刷一下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一排细针,“看来只能用这招了。还好我学过一点针灸,赵老师你要不要试试?”
赵查:“……”
针灸这东西都快失传了,别说潘达星,全联邦都没几个人会。
她还让他试试,试试就逝世吗?
赵查果断拒绝,然而拒绝并没什么卵用,时绵已经从布包里抽/出一根寒光闪闪的长针。
“我说了不用!”
赵查还想挣扎,可时绵的力气昨天张天明已经领教过了,今天轮到了他。
小萝莉愣是将他按趴在床上,一针下去——
“啊啊啊啊——”
这可是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大汉,竟然也没能忍住,发出了杀猪般的悲鸣。
站在床边的沙拉抖了抖,看向时绵的眼神有些惊恐。
这时候,时绵拔下了扎在赵查腰上的细针,“好了,七天之内卧床静养。不过你不用担心,以你现在的情况,想不静养也不行。”
什么叫他不用担心?
赵查眼珠都气红了,有心起来,可稍微一动,刚被扎过的地方就钻心的疼。
见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时绵收起针,“赵老师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沙拉看得胆战心惊,“这……七天以后就能好了吗?”
当然能,她现在没有修为,金针封穴也就能封个七天。
正好有对方在,可能会阻碍她一些计划,干脆让对方多歇几天好了。
时绵给了沙拉一个肯定的答复,想到什么,又补充:“如果赵老师不再次扭到腰的话。”
沙拉:“……”
沙拉同情地看了眼冷汗直冒的赵查,最后还是跟时绵走了。
关上门,她不免担心,“赵老师一个星期都不能动,课不上了吗?”
“谁说不上的?”走在前面的小萝莉偏偏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似乎有一点惊讶,“通知学生到教学楼后那片荒地集合,这节课我来上。”
“你上?”
沙拉可没看到昨天那两场比斗,只听说时绵似乎力气很大。
可力气大又没法教给别人,上课需要的还是技巧和经验,她怎么教?
沙拉一脑门问号,跟着时绵又回到了楼下。
见时绵撑起一把遮阳伞,径直往围墙边堆放杂物的角落走去,她还有些懵,“你去那边干嘛?”
时绵回过头,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沙拉果然很快就知道了,好奇地跟着那娇小的身影走出没多远,她便听到了墙外的脚步声。
“今天课不多,一会儿应付完老赵,还能睡半天。”
“课多也没事。咱们又不用参加审核,除了老赵,谁的课不照睡?”
“说的也是,要不陈翰你别去上课了,你身上还有伤。”
竟然是有学生逃寝,被抓了个正着。
沙拉瞪大双眼,完全搞不懂时绵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是有啥未卜先知的超能力吧?
未卜先知那是神机门的专长,时绵只是昨晚开窗的时候比较凑巧,刚好看到几个倒霉蛋翻墙。
她听到一个低哑的男声回道,“你们还是别逃了,新校长刚来,搞不好会查勤。”
“新校长?你说昨天那小丫头?”
另外两人明显不以为意,“她是很能打,但毕竟是小孩子,估计还没玩够呢。”
“就是。孙主任在学校这么多年,都管不好,她一个新来的小丫头能干什么?咱们只要别往她枪/口上撞就行。”
“说起来,她真是老校长的女儿啊?老校长这么老当益壮吗?”
“长得也不像,老校长是个马脸,她是个瓜子脸。”
“难道老校长喜当爹了?要不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
“有可能。你说老校长要是知道,能不能把棺材板掀了哈哈哈哈?”
这肆无忌惮的调笑,听得沙拉替他们捏了把汗。
可惜熊孩子们对危险亦无所觉,已经来到老地方,开始翻墙了。
最先跳下来的是陈翰。
他动作灵活,落地时脚步稳而轻,稳稳站定了,才看到前方的两道身影。
男生脸色明显一僵,正想开口叫校长,身后传来了同伴吭哧吭哧的爬墙声,“陈翰你往边上让让,我身手不好,别撞你身上。”
陈翰面上又是一僵,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外面那俩傻子。
偏那俩傻子还嚷嚷得起劲儿,“陈翰你听到没?你不是真被校长查勤,不敢说话了吧……卧槽!!!”
刚冒出头的男生瞪大眼,差点从墙上栽下来。
他特么不是眼花了吧!
不然怎么刚说新校长,就看到新校长站在墙下看他?
想想刚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男生浑身僵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思考是扭头就跑还是纳头便拜,留在外面的人在墙下喊他:“王乐你抖什么?抽风了?”
王乐一个颤悠,突然又不想吭声了。
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跑路谁是狗。要挨校长的大逼兜,也得你有我有全都有。
他果断骑着墙头转过身,“没事,步子太大扯到蛋了。你把手给我,我这就拉你上来。”
“是腰。”张天明提醒,“赵老师腰不能动了。”
“哦哦是腰。赵老师你这腰怎么了?”
刚才太尴尬了,经她这么一说,家长们才注意赵查是坐着轮椅来的。
毕竟是老师,都碰上了,也不好一句不问。
结果刚有人开口,就被自家儿子捅了下。
武壮壮更是疯狂给他妈使眼色,还用口型自以为隐晦地提醒:“装的!是装的!”
刚准备重新酝酿情绪的赵查:“……”
家长们倒也没全信,只不过再开口的时候,问的都比较克制委婉,更没人帮他打抱不平。。
张妈妈见了,干脆不管不顾撒泼,“赵老师你都下得去手,是不是还要害我们家孩子?这事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我们可不敢在这上学!”
“那你是要退学了?”时绵突然问。
张妈妈没想到话题怎么扯到退学上了,但审核这事是学校求着他们,她自然不怂,“对啊,我们就是要退学!除非你给10万星币保证金,保证我们天明能安全毕业!”
“那你们退学吧。”
张妈妈得意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时绵,“你刚才说什么?”
孙长空脸色也变了,“不行!”
“那你是让我给钱?”
孙长空一窒,“这……有话可以好好商量。”
“你看他们这是要商量的样子吗?再说要过审核,也不是非张天明不可。”
这话换来了张妈妈一声冷笑,“除了寇伟和我们天明,你还能找出第三个能过审核的?”
“我能。”时绵眼尾一挑,“敢不敢让你儿子跟我找出来的人打一场?要是你输了,立马带着你儿子给我滚蛋,把学校这些年花在你们身上的钱双倍奉还!”
“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答应你之前的所有要求,包括保证金。”
10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孙长空立时想阻拦。
然而张妈妈已经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成交!”
“那来签个字吧。”时绵刷刷在指上写下赌约内容,“免得有人不认账。”
她有办法提升这些学生的实力,然而前提是,这些人值得。
张天明,显然不值得。
时绵直接把赌约递到了赵查面前,“赵老师,你要不要做个见证人?”
“赵查!”孙长空的声音已经发颤了。
赵查还是接过笔在见证人那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就不信我教了一两年的人,你两天就能教出花来。”
他把赌约递还给时绵,“你不是也跟老孙一样请外援吧?”
“不是外援。”时绵浅浅勾了勾唇,说,“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校长,您找我?”
赵查闻声望去,突然笑了,“陈翰。”
张天明脸上也出现了轻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废物。”
见他俩是这种反应,本就不看好时绵的家长们更想摇头了。
时绵却很平静,“是不是废物,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萝莉仰起头,问来人,“帮我跟张天明打一场,有没有把握?”
陈翰当然没有把握,张天明身体素质太好,入校近一年,他从来没在张天明手里撑过十招。
他都想摇头了,话到了嘴边,却对上小萝莉充满鼓励和信任的目光。
陈翰突然想起第一天见面,她也是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夸他格斗技巧不错。
她更是毫不犹豫给了张天明一个大逼兜,说张天明也没比自己强多少。
她认为自己可以,自己是不是该试试?
而且这两天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变化,又不敢确定。
男生握紧拳,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有。”
“那就去大厅跟他打一场,把‘废物’这个词还给他。”
时绵想拍拍男生的肩,然而手抬起来,只能在屁股和手臂之间选择了手臂= =。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旁边的大厅,时绵第一天来和人交手的地方。
胡妈妈比时绵和陈翰两个当事人还紧张,问胡一周:“你那个同学能赢吗?”
“他要是能赢,我管他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