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围墙下, 三个男生排排站,全都蔫头耷脑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们对面,则站着个身高1米2气场2米1的娇小萝莉。
说来心酸, 昨天初见他们还觉得这小姑娘总是板着脸装大人, 还挺好玩的。今天直面这张没什么表情的精致小脸, 却只觉得心里发慌。
最后进来的武壮壮最先受不了了,怒视向小伙伴, 用眼神表示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坑我。
王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武壮壮看得直磨牙。
好啊,既然你不仁, 就别怪我不义了。
男生想了半天, 终于想出一招,“校长,是王乐带我们出去的。我说我不去我不去,他非让我去!”
被武壮壮用手指着, 王乐那叫一个委屈,“我什么时候带你出去了?校长冤枉啊!是他怕我太正直告发他,硬拉着我一起的!您一定要惩罚他这个罪魁祸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喊得比一个响,就是不说自己出去干嘛了。
时绵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翰,“你说。”
她对这个男生印象还不错,沉稳、认真, 即使对手只是个小女孩也没有轻敌。
虽然力量不足, 却稳扎稳打,不像张天明, 稍微一激就失去了理智。
面对时绵的问题, 陈翰只是低下头, “我错了。”却什么解释都没有。
时绵看着他眼角的淤青,“和人打架了?”
陈翰抿抿唇,不说话。
王乐一见,赶忙在一边打哈哈,“校长你别误会,他妹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回去看妹妹了。这一片晚上连个灯都没有,可能是磕到哪了。”
时绵不置可否,“那你呢?”
“我啊……”王乐眼珠子一转,“我妈昨晚生二胎,我去医院陪她了。”
“我听说他妈生二胎,可把我急坏了,也跟着去医院守了一晚上。”
武壮壮紧随其后,话音刚落,就被时绵和王乐用奇怪的眼神盯住了。
孩子你这话有歧义啊。
人家妈妈生二胎,你急什么?还跟着去守了一晚上……
不用猜,时绵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实话。
不过她的目的也不是这个,时绵从小背包里拿出个本本,“既然说清楚了,过来签个字。”
几人探头一看,本子上用飘逸的字迹写着——“违规违纪处理簿”。
学校以前可没这东西,王乐和武壮壮都有些迟疑。
陈翰没迟疑,沉默地在自己那一页签上了名字。另外两人一见,也跟着签了。
到底是学生,再皮,王乐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这个要记档吗?”
时绵语气平淡,“看你们表现。”
几人立马表示自己一定好好表现,又小心翼翼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时绵收起本子,抬眸,唇角突然翘起个弧度,“不急,我这人一向以理服人,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你们是乖乖给我干活,还是被我揍一顿?”
王乐&武壮壮:“……”
这叫两个选择吗?分明是一个!
张天明那脸估计还没消肿呢,能干活,谁愿意领教她的大逼兜?
时绵说让几人干活,还真就是干活。教学楼后墙墙边,已经整整齐齐放了一排……
“这是什么?新式武器吗?”
王乐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说是斧子吧,手柄也太长了。而且谁家斧子的斧头是横过来的,刃口也特别钝,估计什么都劈不开。
他想拿起一个试试,手一提,居然没提起来,“这么沉?”
武壮壮不信,“一个木头柄的东西能有多沉……卧槽还真沉!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看两个男生挥舞得颇为费力,时绵淡声解释:“这是锄头。”
“锄头???”
这个词还真有点陌生,王乐赶紧上星网查了下,发现是一种早已淘汰的古早农具。
所以校长这是让他们……种地???
现在谁还用人力种地啊!
王乐欲言又止,“咱们潘达星土地贫瘠,没有营养剂,种了也长不出来东西。“”
时绵神色不变,“我只是让你们翻地而已。”
王乐傻眼。
种不出东西还要翻,这不是玩人吗?
时绵没说的是,这锄头是修真界特制的,专门用于外门弟子早期锻体打基础。
不论你力气多大,只要没达到筑基期,永远需要用全力,才能拿起来。
在这种极限情况下进行劳作,再辅以灵气滋养,可以最快速度排出身体里的杂质。
而距离审核只有半个月,提升这帮学生的格斗技巧显然不现实,反而是排除杂质提升身体素质比较容易。这群在高污染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身体里的杂质也不是一般的多。
所以她说的上课,和他们所以为的从来就不一样。
感谢她一直有囤货的习惯,不然还真没法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锄头来。
见三人认命地开始翻地,时绵看了眼光脑,发现距离上课还有不到两分钟,居然一个学生都没来。
她挑挑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倒是王乐和武壮壮,以为离远了时绵就听不到了,又开始小声嘀咕。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说撞枪/口就撞枪/口上了……”
“快上课吧!我宁愿被赵老师骂,也不想在这番地,太他妈累了!”
“王乐你说,校长不能不放咱们去上课吧?”
“怎么可能?赵老师最讨厌别人逃他的课,就算抢,也会把咱们抢回去。”
两个熊孩子一面干活,一面鬼鬼祟祟看光脑。突然收到通知,全眼睛一亮。
“肯定是催咱们去上课的。”
王乐一脸如蒙大赦,赶紧点开查看,“亲爱的同学们,由于赵老师昨天上课时扭了腰,这节课将由校长代上,请同学们到教学楼后面的荒地集合……”
越念,他声音越小,到最后整张脸都哭丧了。
由校长代上……
这特么还往哪跑?
其他收到通知的学生也在犯愁。
赵查昨天上课时受没受伤,他们还不清楚吗?怎么这节课突然就改成由校长代上了?
赶紧有人给赵查发去了消息,询问此事。
赵查不是个能安静躺着的性子,时绵和沙拉走后,他又尝试了好几次。
每次都是一动就疼,不动就不疼。而且好半天过去了,那疼痛一点都没有减轻。
即使他是那种小病熬着大病再说的硬汉,现在也有些慌了。
这时候收到消息,他能有好气才怪,“不许去!告诉他们,谁都不许去!”
死丫头把他扎成这样,还想替他上课,做梦呢?
实在太过气愤,赵查使劲砸了下床。下一秒,他就嗷一下趴回去了。
没错,他现在还跟王八一样趴着呢,时绵那一针扎完,就没给他翻过来= =。
赵查额角青筋都起来了,咬着牙又给孙长空打通讯,“你怎么还没到?”
“到了。”苍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赵查赶忙点开光脑,用权限遥控打开门锁,“医疗检测仪带来了吗?”
“带来了。”孙长空用小车拖着个箱子,咕噜噜走进来,“谁受伤了?”
孙长空老迈,说是他管事,很多时候根本管不过来。
赵查从没把他这个主任放在眼里,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向对方求助,还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惨状,气得咬牙,“是我,我腰不能动了。”
“腰不能动了?”老头儿吃了一惊,忙颤巍巍掀起他的上衣,“是哪里疼?”
赵查倒想指给他,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他恼羞成怒,“问这么多干嘛?查查就知道了!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那死丫头害的!”
听说是时绵害的,孙老头脸一板,“别瞎说,我可没看到你腰上有伤。”
赵查简直要气死了,“我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用得着诬陷一个小丫头?”
孙老头一听,又有些迟疑,“真是她?”
赵查最要面子,按理说就算他想诬陷,也不会把自己弄这么惨才对。
老头儿眉头皱了起来。
没想到时绵看着挺沉稳,居然会下这种黑手。
小孩子肆意妄为可不行,何况是现在这种时候,有时间得找机会和她谈谈。
结果医疗检测仪打开,一通检查做下来,赵查居然屁事没有。
孙老头不信邪,又做了一遍,还是没问题。
想到自己刚刚还怀疑过时绵,老头儿脸沉了,“你不是说你腰受伤了吗?”
赵查也很懵逼,“怎么可能没事?这仪器是不是坏了?。”
老头儿什么都没说,只把仪器贴片往自己身上一贴。
下一秒检测仪开始滴滴直响,“检测到老花眼、听力减退、心肺功能衰竭……”
赵查愣了。
孙老头默默摘掉贴片,脸色愈发难看,“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你也赶紧回去上课。月底就考核,少弄这些没用的……”
“我怎么可能没受伤?”赵查打断他,“这仪器肯定坏了,我要去医院。”
一众学生就是这时候来的,见此情景相互递了个眼色,谁都没说话。
校长让他们去后面上课,赵老师让他们不许去。
他们两边都得罪不起,干脆来这里探病,找了个合理的理由翘课。
果然赵老师是装的啊,看来是想给新校长一个下马威了。
虽然孙长空不太相信,但赵查坚持,老头儿还是去联系福空车送他去医院。
孙老头一走,几个学生立即关上门,凑到了床边,“老师您果然没事,我们就知道您是装的。”
赵查:“……”
赵查真想骂一句“老子装个屁”,可他要面子,不想让学生知道他着了个小丫头的道。
这些学生里面,张天明和他最熟,也是唯一一个敢跟他没大没小的。
男生拍了拍他的腰,“那小丫头也太嚣张了,给她个下马威就对了。”
赵查疼得脸都白了,碍于这是在学生面前,还不能叫出声。
他使劲咬了咬牙,“你把手拿开。”
见他面色不对,张天明愣了下。
下一秒,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加大力道又拍了一下,“哈哈哈老师您这装得还真像。一会儿到了医院您也这么装,保证谁都拿您没辙。”
赵查:“!!!”
这些家长大费周章来一次,总不可能只是想闹事。
果然此话一出,有几个家长神色动了动,相互对了个眼色。
说是来找时绵讨说法,但其实孙长空才是他们觉得能做主的人。
没想到刚一打照面,时绵这个才八/九岁的小女孩就给了他们个意外。不仅面对如此场面不慌不乱,说话还条理清晰,直击要处。
之前低呼可爱的圆脸女家长想了想,率先开口。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就翻地这件事讨个说法。”
她说话倒没有高壮女人那么咄咄逼人,“你看你年龄还小,对学校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先不要插手学校的管理。你也知道,学校月底就要审核了。”
其他家长也纷纷点头。
在场唯一的男家长始终盯着时绵娇小的身形皱眉,“你一个小孩子,不懂就别瞎指挥。”
找茬有找茬的应对法,好言好语有好言好语的应对法,时绵也不是见谁都怼。
她略过那位男家长,冲圆脸女家长点点头,“不要插手学校的管理,还有呢?”
小萝莉又软萌又漂亮,偏说话一本正经,强烈的反差让人直想在那头小卷毛上撸一把。
圆脸女家长手指动了动,有些绷不住严肃的面色。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蹲下/身,和时绵平视,“还有就是,小可爱你今年几岁了呀?”
“咳咳!”
高壮女人这次咳得更重了,不仅咳得更重,她人还上前把圆脸女家长挤开了。
于是时绵的视线顺理成章落到了她身上,“这位家长,你嗓子是不是有毛病?有病得治。”
高壮女人被噎了下,“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我们孩子是来上学的,可不能给你们白干活。这两天,每人每天你最少得给500星币的补贴。”
500星币?
潘达星这边经纪落后,有些工作干上一个礼拜,也不一定能挣500星币。
圆脸女家长和孙长空都看向了高壮女人,就连那位男家长眉心也蹙了下。
倒是时绵面色丝毫未变,“还有吗?”
“学校的奖学金也得提一提了,就提到……3000!饭都吃不饱,谁有心思给你们训练?”
“3、3000!”站在门口的沙拉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一人分兼数值,也开不上这么多工资啊!
而且最便宜的营养液才10星币一瓶,这是不仅想让学校给她养儿子,还想学校把他全家都养了!
孙长空脸色很是难看,“学校给的已经不少了,你别狮子大开口。”
家长理也有人直言,“来的时候可没说这个,你别自己乱加条件。”
高壮女人才不理会,“我们家天明可是要代表学校参加审核的,难道连这么点钱都不值?”
听闻此言,娇小的萝莉意味不明抬了抬眉,“原来你是张天明的妈妈。”
“那是。”高壮女人颇为得意,“我们家天明可是读军校的好苗子。外面多少人想挖我们天明,给得比这还多,要不是我压着,天明早走了。”
然而这次时绵却没再理她,一一扫过在场其他家长,“既然是为翻地这件事来的,那就叫学生们来一趟,说说自己为什么被罚。”
被罚???
几名家长同时一愣。
很快,张天明就第一个到了。
接着是武壮壮、胡一周和他一个室友。
三个熊孩子被叫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是被叫家长了。想想叫家长也没有挑着叫的,这才放下心。
几个男生一进来,立即被看到了他们那一身臭汗和鞋上的泥土。
当时便有家长心疼地搂住了自家儿子,“壮壮你怎么累成这样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当众被这么一搂,武壮壮立马恼了。
他赶紧不耐烦地躲开,“妈你怎么来了?”
武妈妈一见儿子这惨状,早忘了刚才时绵的话,“妈妈听说你受委屈了,来给你撑腰。”
“撑什么腰?”
武壮壮眼神茫然,顺着他妈妈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端坐的时绵。
他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小萝莉看了他一眼,从背包里拿出个熟悉的小本本,“前天晚上武壮壮同学彻夜未归,于昨日早7点49分翻墙回到学校,逃寝原因是……”
稚嫩的嗓音顿了顿,没什么语气地念出他瞎鸡儿扯淡的理由:“王乐他妈妈生二胎,可把我急坏了,在医院守了一晚上。”
众人:“……”
武妈妈还有些不信,“壮壮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逃寝?弄错了吧?”
时绵没说话,直接将本子转过去,给她看上面的签名。
于是所有家长都看到了前面飘逸大气的字迹,和后面狗爬一般的“武壮壮”三个字。
武妈妈面皮抽了抽,回手就给了儿子后脑勺一下,“大晚上不睡觉你跑哪去了?还撒谎!王乐是他爸捡的,根本没有妈,生个鬼的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