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让你问问我还有什么需要？”
时绵眨眨眼, 又眨眨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别说她，小胡子那位同事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非常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七合帮是很讲规矩，很不像帮派没错，可也不至于有求必应, 还觉得人家要求提少了吧？
同事看向小胡子，发现小胡子也很一言难尽, “刀哥的确是这么说的。”
同事又忍不住看向时绵, 眼神惊异。
这小姑奶奶关系这么硬的吗？刀哥可是整个黑拳的负责人，竟然主动让她提要求。
然而被他看着的时绵也很懵啊。
时绵薅七合帮，那都是有规律的。基本是大事大薅, 小事小薅。
最近七合帮没得罪她，她也没给七合帮帮忙，本来准备让这只羊养养毛的……
小萝莉眉头蹙起，大眼睛黑幽幽的，“我走这一个多月，你们干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有没有。”小胡子和同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是药剂那件事有进展了？”
两人一脸茫然, 显然并不知情。
没对不起她，也不是感谢她当初的帮忙, 总不能是毛长得太厚身上痒，欠薅吧？
时绵迷惑了, 时绵决定谨慎地选择拒绝……怎么可能！
送上门的羊毛, 不薅一把都对不起她黑心绵的称号。
时绵表示你们非要问的话，也不是没有, “上次那个机甲模拟舱, 你们还有要淘汰的吗？”
提升战术与配合最好的方式就是多打、多复盘, 完全靠实战显然不现实。时绵本来也准备再购入三台模拟舱，七合帮既然主动求薅，她就不客气了。
小胡子把这件事汇报上去，老刀明显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小胡子：“……”
小胡子依然觉得他家负责人想多了，“我看她当时挺惊讶的，好像也没想提那么多要求。”
“你还是不了解她。”老刀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当初她跟我要星兽的时候就这样，表面上说什么不带走，免费借给咱们用，还不是以退为进。那小姑奶奶表现得越好说话，小算盘就打得越响。她那几头星兽拳场现在还给她养着呢，整天欺负其他星兽。”
“这么难缠？”
“不难缠你怎么掉坑里的？行了你先把检测设备送过去，模拟舱的事我还得跟七哥说一下。”
不过以七哥那氪金养闺女的架势，估计也只是说一下，不然之前那两台也不会50万就卖了。
七合帮那几台模拟舱眼见着要保不住了，却不是飞得最快的一台。
城东别墅区，阮忠华一进家门，就发现他家闺女那宝贝模拟舱正长了腿往外跑。
也不是长了腿，是有人在下面扛着。只不过模拟舱体型太大，遮得那人只剩一双腿了。
阮忠华当即怒喝一声，“谁家你都敢偷？还不把东西放下！”
“爸你瞎喊什么？”
模拟舱应声落地，阮忠华先是一愣，“娇娇？”待看清模拟舱后那张脸，他胖胖的身体又整个跳起来，“小小年纪不学好，不仅偷东西，还假冒娇娇！我们家娇娇是你长这样吗？”
他嗷一嗓子，直接把整个别墅的阿姨和保镖都喊来了。
众人一见客厅内这场景，也惊了，“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锅铲、清洁机器人、鸡毛掸子还有电棍，刷刷全对准了阮娇。
阮娇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我才两个月没回来，你们就不认识了？”
“大小姐两年不回来，我们也认识！”
“对！纹身纹身没有，爆炸头爆炸头没有，烟熏妆烟熏妆也没有，就这还敢假冒大小姐！”
“我警告你啊，我们大小姐可是傲天帮帮主，手下随随便便几百号人！”
阮忠华更是随手抄起个花瓶，“废什么话？上啊，把人抓住等娇娇回来处置。”
几人一拥而上，然后一拥而扑。
阮娇负手立在客厅中间，背影寂寥而沧桑，“果然主角要么背负血海深仇，要么为家族所不容。说吧，我是被掉包的假千金，还是有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
？？？
这画风怎么有点熟悉？
阮忠华试探着问了一句，“三十年河东？”
阮娇一脸倔强，“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这回阮忠华不怀疑了，盯着那张过分干净的脸看了又看，“你还真是娇娇。”
“你自己女儿你都不认识？”阮娇无语。
阮忠华比她更无语，“我都好几年没看清你长啥样了，哪能认出来？”说着指指她一头黑长直，又指指她原本纹身的地方，“怎么弄回来了？你那傲天帮解散了？”
“我们傲天帮好得很，这是校长让弄回来的。”
“校长？哪个校长？”阮忠华表示有点懵。
“这世界上能配得上我气运之女的，除了蓝翔的校长，还有哪个？”
“蓝翔？”阮忠华再一次惊了，“你不说你命由你不由天，一个蓝翔别想困住你吗？哎你扛着模拟舱要去哪？难得回家一趟，吃顿饭再走！”
“你自己吃吧，我回学校集训。”
阮娇都扛着东西走出去了，想到什么又顿住，“他们都给家里带伴手礼，本主角也给你们带了。东西在你房间，你们自己分。”
当天晚上，阮娇就把自己那台模拟舱搬到了训练室。
第二天清晨，时绵起床去楼下练剑，发现几个放假的学生全都回来了。
她有些意外，“怎么不在家多待两天？”
“我爸就在学校，我还往哪走？”王乐迎着晨光眯起眼睛笑。
胡一周倒是今天早上才赶回来的，“练习惯了，每天不挥个上千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陈翰话最少，“近，练完再回去。”
这一个多月的边域生活，已经让原本连方向都没有的熊孩子们多了几分毅力。
时绵在心里点头，然后想起一件事，“齐著呢？他没跟你们一起下来？”
同学们全都一愣。
对啊，齐著人呢？刚才好像还看到他了……
—
机甲发报名表噱头还是挺足的，尤其是在年轻人之中。经过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发酵，第二天沙拉他们再去招生，乏人问津的招生点竟然已经有人等在那了。
只不过听说今天没有机甲来发报名表，大多数人都失望地走了，只有少数依旧留了下来。
饶是这样，新印的200张报名表也在一天内发完。孙长空拿着填好的表数了又数，“加上昨天的，一共251人，这……咱们能招这么多吗？”
时绵倒不觉得意外，“入学测试结束再看吧。”
“也是，往年填了报名表的，能来一半就不错了。”
孙长空刚要把东西收起来，忽听时绵又道：“学校以前那些老师，你还能联系上吗？”
老头儿动作一顿，缓缓抬头，“你是要？”
时绵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学校现在养得起，要是有那不得已才离开的，就请回来吧。”
不得已才离开的……学校不得已才离开的人多了……
最先走的就是那批年龄上了50的老教师，为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几乎全是主动辞职的。
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没守住。尤其是本地各大帮派混战那几年，外面人心惶惶，能招到的学生越来越少，后面七合帮稳定住局面也没涨回来。
再然后就是老校长过世……
孙长空神情有些恍惚，又很快回神，“我这有通讯录，你等我找找。”
老头儿从抽屉里翻出一份表格，看到下面更为老旧泛黄的纸张，他老手一一抚过上面熟悉却很久未被提起的名字，“那些年纪大的，学校还要吗？”
“要。”时绵毫不犹豫，“我准备建一个附属小学，年纪大的可以去那里教孩子。”
“附属小学？”孙长空从未听她提起这个。
时绵却是早在第一次碰到捡垃圾的方小落时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那时学校还太穷，想法就只能是想法，“小落他们不是一直想上学吗？我看你把他们的报名表收起来了。”
见到那些填得乱七八糟的报名表，孙长空嘴上训着，心里却是有些感动的。
多少年了，所有人都说读书无用，终于有那么几个孩子，真心希望能来学校上学。
他默默把表收了起来，没想到时绵会注意到，更没想到时绵会决定开办小学。
这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更让孙长空有精神，“行，我这就打通讯联系人。也不知道那帮老家伙还活着不，还有老吴，他最头疼教小鬼了。”
五名老教师的通讯打过去，除了一个联系不上，一个抱病在身，倒有三个表示愿意回学校看看。
虽然只是说回来看看，话里对学校的现状也不抱希望，但比年轻教师那边要好上太多。学校离开的年轻教师大多已经重新找了工作，孙长空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委婉地拒绝了。
“他们也不容易，还要养家糊口。”
老头儿叹了口气，拨给最后一个朱小曼，对方却没接，直到晚上才回给他。
“什么事？”
通讯那边传出一道沉稳的女声，和朱小曼这个人一样，简洁、干脆。
孙长空也不和她绕弯子，“小曼啊，学校缺老师，你要不要回来任职？”
“缺老师？”朱小曼的声音明显冷了一分，“赵查呢？”
当初老校长过世，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少，赵查就提出一二年级合并上课，只留一个格斗老师。
朱小曼跟赵查一直有些不对付，自己辞了职。没想到兜兜转转，赵查才是真正想走的那个，又或许他当初提那个建议，就是自己想离开。
自从学校过了审核，又蒸蒸日上，孙长空再提起赵查已经很是平静，“他跳槽去奇斯尼了。”
“这个混蛋！”朱小曼咬牙骂了声，“孙主任你别急，我明天就往回赶。”
这还是头一个答应得这么痛快的，孙长空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着急，你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完。我跟你说，咱们学校现在变化可大了，特别大。”
学校里不是学生就是帮工，全是见证了蓝翔翻天覆地变化的人，孙长空哪有机会跟人说这些。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倾诉的，朱小曼竟然道：“没事，我不在乎工资，大不了放假出来做雇佣兵。”
老头儿一噎，“我说的不是那种变化……”
“学校学生又少了？没事，一个我也能教。”朱小曼显然觉得他语速太慢，“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
“这个小曼。”孙长空忍不住瞪了瞪老眼，“算了，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两天后，浮空列车站。
列车落地，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约三十二三的高挑女教官。
女教官一身迷彩作训服勾勒出线条紧实的肌肉，马尾高扎，长腿踏着军靴，又飒又冷艳。
“小曼你等等我！”
有个戴墨镜的男青年从后面追上来，扫了眼四周，“这附近有学校？你确定没走错？”
朱小曼单肩背着包，脚步都没顿一下，“我没叫你跟来。”
“我认识你大半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你中途取消任务，好奇想来看看不是很正常？”墨镜男青年显然是个不怕冷脸的，“正好我还没来过，全当来度假了。”
“潘达星可不是度假胜地。”
男青年手指勾着墨镜，笑而不语。
他是冲着人来的，又不是潘达星，谁知道那什么蓝翔怎么想起来叫小曼回去了。
不过看这周围的环境，学校的条件应该十分艰苦。比起缺老师，可能更缺钱。
到时候和校长谈一谈，捐点赞助费，说不定小曼就不用留下了。
墨镜男心情放松，笑着跟在朱小曼身后，直到两人穿过一片烂尾楼，看到前方的景象。
朱小曼也慢下了脚步，眼中难掩惊愕。
和想象中的门可罗雀不同，蓝翔虽大门紧闭，门前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队伍里有附近贫民区的孩子，有打扮另类的小太妹，还有些明显家境尚可，是由父母陪着来的。
朱小曼站在队尾附近，清晰地听到了人群中的议论。
“蓝翔是不是重新修过？我听说这学校挺破的。”
“是挺破的，我以前来过，穷得连个牌匾都没有。”
“那我们孩子送这行吗？我本来想送他去外星读书的。”
“行行行。”这人身边的雀斑男生赶忙接话，“你们没看网上的视频吗？蓝翔现在可是至少有四台机甲，还能用机甲发报名表。外星学校人多，哪那么容易摸到机甲？”
就在此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刚刚说话的家长暂时压住满心质疑，朝里面看了一眼。
也便是这一眼，她突然整个人愣住，门外长长的队伍连同久未归乡的朱小曼也为之一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