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几乎是用血樱扎完夏油杰的下一秒, 我就直接在对方怀里昏了过去。
等我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高专,而是仍旧身处刚才的校区里, 晚风温柔地拂过我的脸。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下面的枕头结实而又富有弹性,好舒服,我在上面蹭了一下。
随后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
“绫香。”对方低头, 摸了摸我的脸。
啊, 原来是夏油君, 那没事了。
等一下。
我眨眨眼,刷地一下从对方大腿上弹了起来。
……哪里没事了,出大问题!
“绫香?”对方眼神困惑。
我扶住额头,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干了点什么好事。
很冲动的行为, 冲动到不理智,我在三周目要呆上两个月,不是两天,万一夏油杰一周中后恢复给我来个黑化值,我还真的没办法继续玩下去了。
但后悔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我很快回忆起自己在昏睡过去之前,从系统那里听到的关键信息。
夏油杰还真是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 增益buff的两项都是我眼下最最迫切需要的两个数值。
既然我的咒术师评级已经无法修改, 那就代表今天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是第一次, 虽然最后靠最后关头触发的“破甲”增益buff以及将将突破lv3的幻术勉强磨死了那只咒灵, 但并不代表我下次不会遇到更强咒灵导致原地撕卡。
比起追悔莫及, 我更喜欢一不做二不休。
在此之前, 我要先和系统确认清楚。
【这个限时周目中我获得的基础属性, 可沿用到下个周目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 直接回答了我。
【鉴于当前周目为数据bug下的特殊周目,作为补偿,您在攻略阶段获得的所有道具和基础属性等数据都会被保留】
那我就放心了。
在我和系统对话的间隙,夏油杰一直十分耐心地坐在我身边,安静注视着我。
见我重新恢复了神采,他才缓缓开口。
“你受了一点伤,但是伤口恢复得很快,需要回去找硝子再治疗一下吗?”
我沉吟片刻 ,觉得不需要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反正在血瓶的帮助下,大概明天起来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比起治疗,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夏油杰皱起眉头,看起来不是很赞同。
“但是……”
“杰。”
我直接打断了对方。
夏油杰一下子闭上了嘴,他的表情很自然,但是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
“你等会儿有空吧?”
我没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转变,只顾着低头扯开黑色的校服袖子,布料因为浸满了血,沉重又潮湿地沾在皮肤上,给人带来不怎么愉快的体验。
我犹豫了两秒,就毫不客气的把自己身上的那件扒下来直接仍在地上。
制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咒术高专的校服和其他的学校不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必须搭配衬衣毛衣的说法,大家想怎么穿怎么穿,基本就是看个人喜好。
夏油杰的目光闪了闪,微微偏过头去。
我将咒具包甩到肩膀上背好,大步向前走去。
“如果有空的话,麻烦陪我去个地方,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麻烦你。”
*
负责这趟任务的辅助监督是个神经纤细敏感的家伙,我深深怀疑对方可能最多再干上两个月就会辞职。
“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位姓相岛的辅助监督看起来要泪洒现场了。
想到这个任务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半小时,也不怪对方这么紧张。
尤其是夏油杰在找到我之后并没有立刻带我离开,而是就这么耐心地抱着我,一直等到我半小时后我自己醒过来。
“抱歉。”夏油杰替我打开车门,顺手用手掌抵住车门上框。
我坐进去的时候还能听到夏油杰在外面应付眼泪汪汪的相岛先生。
“这次任务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也是刚刚才和禅院同学汇合。”
——虽然总是显得礼貌,但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话的时候简直信手拈来。
相岛丝毫没有怀疑,他有些羞愧地擦拭掉眼泪:“是我应该道歉才对,我能做的实在太少了,只有一些琐碎的小事。”
“您能给我们提供帮助已经很感谢了。”
夏油杰在人际交往这方面确实挑不出错来,等到他坐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掏出行动报告,摊在腿上开始编故事,哦不对,是进行汇报了。
“这样很伤眼睛。”
夏油杰从我手里抽掉了笔。
“我来吧。”
“哦。”
我凑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居然能在快速行驶的汽车上平稳写字,并且整个故事编写得浑然天成,过程紧凑,逻辑严谨,情节生动——敌方咒灵狡猾奸诈,我方咒术师沉稳冷静,最终在大战一个半小时之后成功将对方祓除。
看得我目瞪口呆,心想让夏油杰来干咒术师真是屈才了,他要换一行说不定早就走上人生巅峰了,怎么还会在这里苦哈哈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
等到夏油杰重新将报告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发现居然找不出一个需要改动的地方,甚至连个错别字都没有,我只需要把自己名字填上去就可以了。
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让人沉迷。
早知道夏油杰这么好用就早点扎他了。
血樱,我的超人。
抵达高专之后,眼看夏油杰似乎准备送我回宿舍,我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
“等等。”
夏油杰一被我拉就立刻停下了脚步,低头看我。
“怎么了?”
“陪我去个地方。”
夏油杰问也不问:“可以。”
拉着对方刚走了两步,我不放心的和他确认。
“夜不归宿也可以吗?”
夏油杰肉眼可见的愣住了,他低头看我:“……什么?”
为什么耳朵也红了啊夏油杰,好纯情哦。
夏油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似乎意识到我只是在随口逗他,表情逐渐变得无奈起来。
“不要这样。”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顺着我一起去了高专里的演武场。
这个点根本没有人,我推开沉重的大门,摸索着去摸开关,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原本还伸手不见五指的训练场变得灯火通明。
我将肩膀上的刀取出来,随手将咒具袋扔在了墙角。
夏油杰看起来有些困惑,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把他大晚上拉到这里对打。
但我不以为意,比起其他的,这七天里我会将所有的价值压榨干净。
“只是一个练习而已。”
——无法忍受自己继续这么弱小下去了,我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寝食难安。
“可以吗?”
虽然这么客气地询问了,但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对方可能会拒绝我。
果不其然,夏油杰虽然疑惑,但是在血樱的影响下,他几乎是千依百顺,无有不从。
回头看向那个还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年,我看着那个百分之两百的增益buff,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飞速流动,它们通过我的心脏,流向我的每一块肌肉,浑身隐隐发烫,战斗欲像是火一样在身体里燃烧起来。
我双眼发亮,紧紧盯着夏油杰,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像是住着一只秃鹫或者一头鬣狗,贪婪的进取心像是刻在我的骨髓里,是我永远也无法满足,不能停止的元凶。
不够,不够,在你彻底转身之前,请先把自己交给我。
我会盘踞其上,吮吸掉最后一滴养分。
*
夏油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
也就是说他能够收复咒灵为自己所用,但受场地限制,为了低调点且不直接把这里拆了,夏油杰只使用体术和我对战。
听上去他吃亏了,但其实我招架得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艰难。
夏油杰的体术水平对于一个天生的召唤师来说实在是有些夸张了,即便没有召唤出他那些“宝可梦”咒灵,夏油杰的臂力也能轻易将地板凿开一个大洞。
我的体型吃亏,力量更是不能和他相媲美,于是只能取巧,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由衷的感谢六道骸,虽然我们两个的相遇算不上多么温馨友好,但他确确实实在离别前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和人作战不同于咒灵,夏油杰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幻觉的影响。
尤其是在我的幻术突破了Lv3之后,幻术不再是单纯的假象,虚妄和现实之间的最后一道墙被打破,真假混合,时不时能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杀伤力立马翻倍。
随着我举起手臂的动作,成百上千的利刃在空气中凝结成为具象,夏油杰瞳孔紧缩,以一种几乎他这种体型做不到的速度和柔韧程度飞快闪避。
这里面百分之九十的刀刃都是用来唬人的假象,只有百分之十是真实存在的凶器,理论上夏油杰不需要每一把都躲,但问题是他在仓促之间难以分辨清楚。
但夏油杰不愧是能和五条悟并驾齐驱的天才,他的强大并不只是来源于天生术式,很快,他就突破了层层围堵,逼近了我的身前。
一个术师被人近身的后果可想而知,夏油杰像是一只剽悍的猎豹,瞬间出现在我的背后,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出招,一手将我的两只手腕束缚在身后,另外一只手虚虚勒住我的脖颈。
夏油杰的呼吸微微凌乱,毕竟他之前从来没有和幻术师对过招——幻术和咒术是两个完全独立无关联的体系,难以互通,缺乏相关的对敌经验让他在前期白白消耗了太多不必要的体力。
但一切还尚未结束呢,未免松懈地太早了啊夏油君。
*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体温上升,皮肤发烫,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剧烈的心跳到底是因为什么。
汹涌的爱意让他感到茫然和无所适从,而比起困惑,他现在的心情倒是更接近于得偿所愿。
比起那些含蓄的,压抑的,自己已经适应了的情感模式,这种湍急澎湃,奔涌而出的情思更符合他内心的期待。
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这是成长在普通人家庭中的夏油杰在真正成长出自己好恶之前,就已经被灌入的世俗标准。
而大部分时候,他确实严格遵循了。
“正确”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弱者,完成世俗意义上的正义。
虽然自己的正论总是会招来好友的抱怨,但是夏油杰不能否认在正确的道路上行走时,那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像是反复加强的信念——保护弱者是对的,不加收敛是错的。
但是就像猎豹即便吃素也变不成兔子,夏油杰发现自己总是会被身上具有野蛮或者任性特质的人吸引。
像是他的影子,像是他的镜子,像是他的参照物,像是他的相反面。
夏油杰在这场战斗尘埃落定之时,不可避免地走了神,他盯着自己手下那节白皙的脖颈,几乎快要入迷了。
渴望太久,即便得到了还是诚惶诚恐,永远不得安宁。
但就在他出神的那一瞬间,手下细白的脖颈忽然咔擦一声,折断了。
夏油杰无法形容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心脏停了一瞬,随后狂跳起来,背后的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
我根本没用力——
等等。
手下的少女像是流沙一样飞速消散,随后他的后颈感受到了逼人的寒意,绫香手里的刀已经抵在了他身后。
是假的。
还好。
但心脏落空的感觉仍旧让他难以回神。
“你输啦。”绫香笑嘻嘻的,像是讨到糖的小孩子。
她收回刀的同时,伸手一勾,夏油杰感觉自己脑后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先是一紧,随后一松。
他用来绑头发的发圈被对方扯了下来,半长的黑发纷纷扬扬地落到肩膀上,夏油杰侧过头,看见绫香用食指绕着自己黑色的发圈,像是在玩一个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输啦输啦。”
她眉开眼笑。
我确实是输了。
他叹了口气。
在很久之前就没有赢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