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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病房门口的小插曲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很快就抛诸脑后。
六道骸被黑手党负责善后的人带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估计是被换了个地方继续关起来了。
比起关心这些, 我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泽田纲吉的期末考试上。
为了自家十代目的期末成绩,狱寺隼人都顾不得嫌弃我了, 最近我明明因为给泽田纲吉补课老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期间居然一点黑化值都没涨过。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心虚,但后来看他态度冷淡,黑化值虽然没有消失,但纹丝不动,逐渐也就顿悟了。
估计狱寺隼人终于想开了, 他决定遵从我之前的建议——一起假装没事都没发生过。
一定就是这样没错。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面对狱寺的态度也自然了不少。
“这道题明明就是这样的做起来更直观吧?”
狱寺看了我一眼,银色的发丝有几缕缠在金属镜框上, 看得我十分碍眼。
“你的方法再简单, 十代目理解不了也没用。”
被我们夹在中间的泽田纲吉默默垂泪:“对不起我是个废柴真是很抱歉。”
狱寺惊慌:“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十代目。”
我无情吐槽:“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喂!”狱寺看了我一眼,忍气吞声的把自己的解题思路划掉了。
我的目光一直忍不住跟着他那几缕头丝动,强迫症让我想伸手把那几缕头发从镜框上解救下来, 但为数不多的情商警告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狱寺坐立不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无可忍:“怎么了?”
“啊?”我反应过来, 意识到他在问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于是连忙冲他比划了一下鬓边的位置。
“头发,翘起来了。”
狱寺一呆,直接把眼镜脱了下来, 缠在镜框上的头发也因着他的动作平顺地落到他地脸颊上。
我终于舒服了, 低头开始专心做题。
反倒是狱寺咬牙切齿地盯着我的发顶看了老半天, 也不知道在生气个什么劲。
“绫香, 阿纲,狱寺,我来了。”好在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山本武推开门走了进来。
少年脸上带着开朗的笑意,让人联想到雨后天晴的好天气,瞬间将原本奇怪的气氛冲地一干二净。
他的肩膀上还背着棒球包,小麦色的肌肤热腾腾的,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难以忽视的热度。
我把堆满作业本的桌子整理出一个小空隙:“社团活动结束了吗?”
山本武神采飞扬:“结束了,下周我有比赛,邀请你们来看。”
狱寺皱眉,一脸嫌恶:“我不……”
我很感兴趣:“好啊好啊。”
我:“……”
狱寺冰绿色的眼睛下意识的看过来,随后又冷淡地移走了。
泽田纲吉左右看看,试图调停:“额,听起来很有趣呢,阿武。”
“是啊,棒球是最有意思的运动了。”山本武看起来很开心。
“既然十代目这么说的话,那就去。”
但最后狱寺还是别别扭扭的同意了。
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试,就连平时不怎么听课做作业的山本武也主动加入了我们的学习小组。
“毕竟是期末考试嘛,要是不及格回家肯定要被老爸念一个礼拜。”
山本武的理科比文科好一点,可能因为数学这种科目,脑子聪明的话补起来比较快,而国文和英语则需要日常的积累,很难一蹴而就。
我这边正在给泽田纲吉讲一道应用题,旁边的山本武忽然用食指点了点我眼前的卷子。
“怎么了?”我抬头看过去。
“绫香,这道阅读理解我完全没有看懂。”他抓了抓自己的黑发,看起来很头疼的样子。
我忍不住有些好奇是什么题目把他难住了,便歪过去看。
山本武稍微侧了侧身体方便我靠近。
那道题是关于一篇散文的鉴赏题,作者用词优美华丽,但语义晦涩,乍一看确实有些不知所云,理解无能。
“啊这个啊,你得结合上下文……”拜我现在几乎傲视整个并盛的学习数值所赐,这道题对我来说不算难,但是要怎么才能说得让山本武听懂却是一个大问题。
我拿出一支铅笔,分段落帮山本武把整篇散文都捋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我收回手的时候,手肘的位置不小心碰到了山本武的胸口,我一愣,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似乎离他有些太近了。
少年身上满是清爽的洗衣粉香气,其中夹杂着一点微软的汗味,不难闻,反而带着一股奇怪的吸引力。
“听懂了呢。”
“啊,那就好。”我刚打算坐回去,还没来得及,就被打断了。
山本武看起来倒是很坦然,他手一动,卷子就被翻了一页:“绫香,不过还有这道题,我也有些不太懂。”
“欸?”还没等我看清楚题干,一只白皙的手忽然盖在了山本的作业本上。
那只手上还带着好几个银色的戒指,是狱寺的手。
只见狱寺眼里冒着火,黑着张脸,明明是很有威慑力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联想到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是蠢货吗?没看到她在给十代目讲题吗?”
“什么都不懂的话不如回家多喝点牛奶,补补脑子。”
山本武双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听说脾气暴躁是因为缺钙,狱寺君可能比我更需要吧?”
闻言,狱寺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这两个人虽然平时就不算对付,但少有这么争锋相对的时候。
连山本武脸上的笑容都被我品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狱寺身上甚至都有杀气了,气氛一触即发,很可怕。
但是比起这个,有件事让我十分在意。
“那个……”我迟疑地开口,两个剑拔弩张的家伙停了停,暂时休战,转头看我。
“其实牛奶不补脑子,还有,脾气暴躁也可能是因为缺少维生素B。”
狱寺:“……”
山本:“……”
泽田:“……重点是这个吗?”
“对了狱寺君。”我以拳击掌,一脸恍然。
狱寺一言难尽的看着我:“……干嘛。”
“你吃晚饭了没。”
“……没有。”
“我也没有,据说缺少碳水化合物的摄入也会让人脾气暴躁,比如我现在就很想出他个十套数学题好好折磨一下阿纲。”
莫名其妙被迫害的泽田纲吉:“噫!……住手啊绫香!”
“所以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走了走了,我要吃拉面!”我收起习题本,顺便把做题做得快要灵魂出窍的泽田纲吉一同拉起来。
“狱寺你请客!”
“哈?凭什么啊?”狱寺看起来完全忘记了之前和山本的争执。
山本武一扫阴霾,笑得十分开朗:“那我请客好了。”
“你闭嘴吧,我来!”
……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我看着这三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正在玩什么GalGame的既视感。
泽田纲吉——性格天真软弱的女一号,平时除了等着被男主救就是给男主送便当,额,或者织围巾;狱寺隼人——傲娇美貌的女二号,嘴硬心软,虽然说得难听但其实背后一直暗暗关注男主;山本武——天然直球的女三号,热情大胆,认识五分钟就直接进入dokidoki的恋爱线。
这么一想,真的很有道理啊,这个游戏的开发商不会就是从传统GalGame里取材的吧,怎么这么有既视感。
欸,话说云雀前辈岂不是就是那种冰山学姐,人前冷若冰霜,人后热情似火。
我的大脑不受控制的想象了一下热情似火的云雀,然后下一秒就被自己宛如脱缰野马一般的想象力创飞了。
这个还是算了,吓死了算谁的。
*
虽然整个补习过程的中的乌龙不少,但好在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泽田纲吉,这个两年级之后就一直在挂科的废柴,居然在这次期末考试中全科目合格了,虽然都是低空飞过。
但对于泽田纲吉来说,已经算是一个里程碑般的进步了。
不过这次期末考试出乎意料的多,虽说泽田纲吉的应用题空了一大堆,但居然也靠着将近全对的选择题把分数拉回了及格线。
因此,我暗地里一直怀疑是reborn给我们放水了,比如威胁出卷老师改变了试卷里选择题的比重。
一直到放学回家,他还捧着那几张卷子一脸不可置信,满脸“我也能有今天”的感动。
真是我看他哪怕是被当作黑手.党继承人培养的时候都没有今天震惊。
同样的,泽田夫人也非常开心,她甚至专门准备了一大桌堪称豪华的晚餐用来犒劳我们,顺便庆祝。
奈奈阿姨做饭真的太好吃,哪怕是我这种口腹之欲不重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吃撑了。
人饱了之后就会特别容易困,回去之后,我甚至都没顾得上用泡泡浴球泡澡增加魅力值,直接随便冲了一把就滚上了床。
泽田奈奈的饭好吃到让一个冷酷无情的强度党放弃刷日常!
真是可怕的超能力。
我把柔软的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翻了个身,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按照以往的经验,我应该能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的,但偏偏就在今晚,我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我是个很少做梦的人,但今天的这个梦给我的感觉却意外的真实。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现实中一样,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甚至真实到我简直有些毛骨悚然了。
我发现自己忽然出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我能清楚地闻到花香伴随着泥土的腥味。
很漂亮,是让人感到愉快的地方。
但唯一的问题是,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低下头,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此时穿的并不是熟悉的并盛校服,白衣蓝裙被一套墨绿色的制服取代了,制服的上衣有些短,手稍微一抬就会露出一小节的腰。
……这不是黑曜的制服吗?我记得MM当时穿的就是这个。
就在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带着皮质手套的手牵住了我。
我心下一惊,猛然抬头,发现自己身侧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蓝头发的美少年。
他一边的刘海有些长,盖住了左眼,只露出一边如同大海般深邃的蓝瞳。
对方牵着我的手,笑眯眯的揉了揉我的掌心。
“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我听到他含笑的声音。
大脑停摆了一瞬,我迷糊了两秒之后忽然恍然大悟。
对哦,我是在和青梅竹马的幼驯染一起散步来着。
我从儿时就非常崇拜对方,把他当成我人生唯一的目标,一起度过了无数个繁茂的春日和夏季的傍晚,我喜欢他,甚至不能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你喜不喜欢我?”我抬起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骸沉默着看着我,迟迟没有开口,某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他是带着近乎愉悦的恶意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我有些读不懂他,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心中的甜蜜像是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散地一干二净。
焦虑席卷而来。
仿佛只要那双形状优美的薄唇中吐出一个“不”,就能轻易的把我打入地狱。
“……骸?”我惶恐地抓紧了他的手,像是等待最后宣判的囚徒。
美少年似乎感到很有趣,他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从我的眉毛一路往下,轻轻抚过脸颊,随后他忽然露出一个类似于恶作剧的表情,用力按了按我的嘴唇。
那里的皮肤本来就薄,冷不丁这么一下,我忍住疼得皱眉,眼中浮现出生理性的泪水来。
好痛,怎么这么痛,我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发抖。
而剧烈的疼痛像是闪电,在黑暗中劈出一道雪亮的线来。
我不可抑制地感到困惑,明明我的耐痛性很好啊,怎么会忽然这么敏感……
还没等我想明白,骸忽然俯下身,犹如瓷器一样洁白光滑的脸贴近了我的耳边。
我刚刚集中起来的注意力被打乱了,心也重新提了起来。
“你不喜欢我吗?”
“我……”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依旧是用那种令人浑身不适的眼神。
在我忍无可忍的前一秒,骸忽然搂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按进他怀里。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Carissima。”
“我对你的渴望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