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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醒来的时候, 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张沙发上,身下很软,但身处的地方空气似乎不怎么流通, 鼻腔里是一股陈旧破败的味道, 让人联想到灰尘和地下室。
最让我在意的是, 有人在玩我的头发。
对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扯扯我的发尾,摸摸我的发顶,戳戳我的脸颊, 就像是一个刚得到新鲜玩具还没过倦怠期的小孩子。
很烦。
最烦的是我现在好像被人绑架了。
虽然我醒来之后很好控制了自己睁眼的本能,但还是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
我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柔滑动听的男声:“你醒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睁开眼睛, 假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回忆了一下昨晚在陪泽田奈奈一起看的八点档肥皂剧, 我飞快凹出一副纯洁恐惧的小白花样子:“这是哪里?”
我先左右张望了一下, 这里的光线暗淡, 十分空旷, 地上还有碎裂的玻璃, 有点像是废弃许久的学校礼堂, 难道就是泽田纲吉和我提到过的黑曜中学吗?
观察完四周, 我假装不经意的将目光转向我面前的人,是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身上穿着的校服和之前攻击我的毛线帽男一模一样, 都是墨绿色的制服。
对方留着一头深蓝色的头发,刘海遮住了右眼, 只露另外一边蓝色的眼瞳,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但是发型却十分诡异。
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某种热带水果。
凤梨头帅哥见我看过来, 立马露出了一个有些忧虑的表情:“你昏迷了好久, 我很担心你。”
我:“……这是哪里?”
对方摇摇头,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门也是锁着的,我试过了,根本出不去。”
合着还是难兄难弟。
“你感觉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呢。”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蓝发少年叹了口气,露出忧虑的表情。
“……不知道,也许我朋友会替我报警吧。”我含糊的说道。
“你的朋友?哪些朋友?”他仿佛是不经意的问道。
我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同班同学……唉,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发现我失踪了。”
不太对劲。
光看外表,对方完全就是那种纤细的美少年,偏偏我就是忍不住警惕。
——哪怕再漂亮,也不过是皮囊鲜亮的毒蛇。
虽然他表现得十分无辜,说出来地话乍一听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却产生了非常浓烈的违和感。
再联想到半梦半醒之间,那只轻佻的手,直觉正在拉响警报,我在心里戳了戳系统。
数秒后,对方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一点提示。
【触发新人物(未知):凤梨头少年】
【对方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不如现在和他聊聊吧】
我:……算了系统这狗东西靠不住也不是第一天了,还是得我自己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遇到这可怕的事情……”
“我明明谁也没得罪过啊……”
我一边脑内疯狂思考对策,一边摆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往身后的沙发靠背处缩了缩,因为实在憋不出眼泪,只好单手捂住脸,另外一只手十分自然的垂在身侧,堆叠的校服裙摆很好的将我整只手都挡住了。
我现在手无寸铁,无论是原本背在身上的额棒球包,还是藏在校服口袋里的匕首,全部都消失了。
打晕我的人事后肯定搜过身。
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那肯定只能束手就擒了,但很抱歉,我是玩家。
借着校服的遮掩,我从系统中取出了血樱——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用它的,因为它的附加效果万一用错对象,只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
但现在并不是正常情况,如果一切真的就如我的猜测那样,面前的凤梨头少年真的是绑架我来这里的人之一,那么他的战斗力一定比我之前遇到的那两个人差不多,或者更强。
无论是棒球棍还是匕首都对付不了他们,只剩下自带500命中的ssr武器血樱,它是我眼下唯一的选择。
“万一没有人发现我失踪了怎么办,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呜呜呜,我真的好害怕,谁来救救我。”
“山本,狱寺……呜呜呜阿纲!”
我挡着脸,一个个名字叫过去,发现对方在听到山本和狱寺的时候毫无反应,但听到阿纲两个字的同时,略略挑了挑眉,露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恶意。
那点恶意就像是阳光下的露水,几乎是瞬间就隐没了,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的反应,可能完全注意不到。
还真是冲着泽田纲吉来的,我就说泽田这家伙八成就是二周目世界观的主角。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中心思想,我光干嚎不行动,毕竟能不扎就不扎,在数据没有全部达标之前,我真的不太想和危险人物扯上关系,很容易直接领便当触发be。
坐在我身边的蓝发少年一开始还安慰我,但可能因为我哭的时间实在太久,他逐渐变了。
神情上沾染了不耐烦和失望。
他不再吐露那些虚伪的慰藉,而是不远不近的,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居高临下,像是人类在观察一只屎壳郎一样费解。
“这就是……彭格列的品味吗……”
我听到他很轻的说了一句。
很好,他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烦人又无能的蠢货。
我回忆了一下蓝波平时撒泼的样子,干脆把脸埋进沙发,整个身体拱起,没有握匕首的那只手用力捶打着沙发,大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嘛!你想想办法啊!你一个男生就这么没用吗!”
“好,我送你回去。”
伴随着对方靠近的声音,我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全部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听到了锐器划破风的声音。
就是现在!
我猛然抬头,用尽全力往前一捅!
蓝发少年手持一个三叉戟,正向我刺来,与此同时,我终于看到了他一直隐藏在刘海下的左眼。
——血红色的虹膜,而瞳孔的正中央,是一个黑色的汉字“六”。
【解锁神秘人物六道骸】
【详细资料:?????】
【还请玩家自行探索】
对方的实力明显比我高出不止一线,尽管我已经竭尽全力,也只是堪堪将血樱擦破了他一点表层的肌肉,并没有直接扎入体内。
一招不中,我立马松开手,连武器都顾不上拔,直接往后急速撤退。
三叉戟挥了个空。
凤梨头,好吧他叫六道骸,六道骸看着我,脸上露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低头将血樱拔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我倒是不太担心,毕竟血樱作为ssr是可以绑定的,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它回系统空间,是绝对不可能丢失或者被夺取的。
但就在我准备主动召回血樱的同时,六道骸直接把那柄小巧的怀刀重新扔到我身前。
“kufuufufufu……”他单手掩面,发出诡异的笑声。
“……被骗了啊。”
他几乎是在叹息了。
“我早该发现的不是吗?真正害怕的人是不会醒来的第一时间先观察四周的。”
“骗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在看到我之前,就已经对我下好定义了吧。”我反唇相讥。
“一个愚蠢又肤浅吵闹的人,我拙劣的演技难道不是正和你的心意吗?”
重新把血樱握在手里,我脸上看起来依旧镇定,但心里其实相当没底。
受姿势所限制,再加上为了躲避六道骸的攻击,血樱并没有扎到腹部,而是在他胸口的位置留下一道浅浅的擦痕。
而且我也没有能够说出那两句触发血樱效果的台词。
也就是血樱并没有完全起效,而对方只是受了一点擦伤,并且很明显,在他早有警惕的前提下,我几乎不可能再故技重施一次。
难搞。
麻烦。
头痛。
【六道骸好感度激活……】
欸?
我顿住了。
【当前好感度:100%】
什么,居然成功了吗?我还没来得及欣喜,系统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让我完全清醒了。
【警告,该角色好感度数值波动剧烈波动中……正在重新检测……】
【请稍等……】
【当前好感度:0%】
【当前好感度:50%】
……
【黑化值激活】
【当前黑化值:50%】
【当前好感度:70%】
……
【品尝模式开启中,品尝模式开启失败,请玩家另行尝试】
我麻木的听着六道骸的好感度就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从0到100无规律的上下颠簸,最后停在了100%。
同时,黑化指也稳定在了100%。
我:“……”
能不能讲讲道理,这合理吗?
狱寺和他比起来简直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可爱。
就在我浑身僵硬甚至开始思考现在be能打出个什么结局的时候,六道骸忽然两步走到我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他掐住我的脖子,那双异色的双瞳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妖异鬼魅的恶魔。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另外一只手就像是十分爱怜的从我的脸颊一直抚摸到我的肩头。
仿佛我是他最珍爱的恋人,动作说不出的缠绵缱绻。
然后下一秒,只听到咔擦一声,他直接把我左边胳膊给卸了。
“唔。”我强忍下疼痛没有叫出声,但额头却已经冒出了冷汗。
“真是不乖。”他缓缓抽出我手中蓄势待发的血樱,远远扔开了。
“你瞒不了我,甜心。”六道骸把我整个人拢在怀里,纤细修长的手指开始在我的另外一只完好的胳膊上徘徊。
而我脱臼的那只手臂就按压在他的胸膛上,疼得厉害,还好我足够耐痛,还没有太狼狈。
这家伙是故意的,绝对。
“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压低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温暖的气息让我的鬓发微微颤动。
我自知无法逃离,开始自暴自弃:“我控制了你,怎样?”
有种打死我,我是玩家我还能怕你吗?下周目见啊,瘪犊子。
我用力眨掉睫毛上的冷汗。
六道骸听到这句话却没有如同我意料中那样暴怒,然后了结我。
他愣怔了片刻,忽然低低的笑起来。
“很有意思,我开始喜欢你了。”
开始?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五分钟前就出现的好感度100%的提示,心想你就继续嘴硬吧。
六道骸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但即便如此,估计他也看出来我在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了两百遍不止。
半晌,他忽然止住了笑,只见六道骸手腕一动,那柄三叉戟再次出现在手中。
冰冷的金属逐渐靠近,然后紧贴着我的脸颊。
太近了,冷兵器带来的锐气仿佛能割伤我的眼球。
六道骸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我。
“不过你说错了。”
“是我即将掌控你。”
随机我脸颊一痛,被三叉戟划伤了一个小口子。
那双异色的双瞳愉悦地弯起来,他弯腰亲了一下那道伤口。
“你被我纳入掌心了,a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