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爱这句话, 司甜愣住。
“怎么，就要离开了？”
“你当时不是说任务时长是十六年吗？”
当时司甜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挽留系统。但她和小爱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她初到这个世界，没有原来的记忆, 接触到的所有都很陌生，心中也有过不安。
小爱相当于她在这个世界的引路人，虽然他们一开始相处得有点磕磕绊绊, 但后面越来越融洽，司甜觉得小爱好像是自己的一个朋友了。
她随时随地可以找小爱说话吐槽，小爱给她回应, 帮她出主意, 虽然不见得有用。
它不像个冰冷的机器人，是有情感的。
小爱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的工作太忙了, 人手不够, 一旦宿主的任务步入正轨，我们就会接受新的任务。”
“我知道宿主舍不得我, 我也舍不得宿主。”
呜呜, 好歹是它第一份工作呢, 有过磨难有过幸福，它还暗地里网上冲浪过无数次, 但身为系统，没有感情，只有工作。
司甜沉默了几秒，语气怅然：“那祝你未来一帆风顺, 步步高升。”
小爱：“祝我下一个绑定的宿主温柔听话。”
司甜：“……嗯。”
“你走吧。”司甜说, 她早知道分别是人生中的必修课。
小爱：“嗯, 其实也不是走。”
“就是……我不会和宿主解除绑定，直到主线任务真正结束那天，宿主都是我的宿主。”小爱解释道，“我只是不会像以前一样每天督促宿主完成任务了，陪宿主聊天了，但宿主需要我的时候叫我我还是会回来哦。”
司甜：“嗯……”
这感觉有点微妙，就像她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心情都随之怅然若失，忽然又说不走了。
有点像要和老公离婚，但老公忽然说不离了，并说我去小三家了，以后你叫我我有空的话还是会回来看看你哦。
不是不是！这比喻有点不恰当，司甜还没有占有欲强大到不许小爱做其他工作的份上，但就是……微妙。
小爱还在唠唠叨叨地说：“以后日常任务宿主就要自己做了，我不会再提醒宿主了，哦对了，日常任务还有其他，比如给孩子晚安吻，给孩子做早餐，陪孩子做作业，和孩子玩游戏……日常任务种类都在这里了，以后宿主可以根据自己选择来做日常任务，但记得每天都要做哦，打卡嘛，你懂的。还有宿主现在生命值已经积累到三年后了，宿主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异常我还是会回来了，但百分之99都不会出现其他情况了，以后宿主人生没有了我也要好好生活，积极向上，虽然季宁一和季知乐现在没长歪，但这个小孩青春期的时候最叛逆，宿主要提前做好准备……”
司甜看着目前三岁半正在专心致志把菜里蒜末挑出来的季知乐，和目前快七岁正在不挑食吃饭的季宁一，心想，青春期也没这么快。
不过小爱真的想得好远，司甜嗯嗯两声：“我知道了。”
小爱恋恋不舍：“新任务会在今晚凌晨之前下发，在此之前我都会陪着宿主。”
司甜嘶了声：“小爱你们系统没有休息时间吗？”
小爱说：“我们随时待机。”
司甜轻叹一口气，系统工作不容易，比他们还难。
但小爱并不觉得自己被压榨了，它们本来就是主系统创造出来的，绑定宿主后，休息时间就是按照宿主的作息来，不过它们不会猝死，AI不会死亡，数据永远保存。
而且完成工作量后就能退休了，老一辈的系统都告诉了它们，年轻统苦点累点是应该的，退休就好了，小爱一直信奉这个道理。
知道小爱即将离开的事情，司甜明显有些不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爱聊天，自然精力就没完全放在吃饭上。
正在吃饭的季宁一和季知乐都发现了妈妈的异常，季知乐看看司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心想妈妈和他一样嘛，他挑食不想吃饭的时候也这样。
季宁一则问道：“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甜回过神，对上季宁一关心的眼眸，下意识朝他一笑，说：“没事。”
季宁一却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小孩，他认真地说：“如果妈妈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帮助妈妈。”
季知乐立刻点点头，表明自己立场：“我也会。”
他行动力很快，把自己小盘子里挑好的蒜末的肉片推到司甜面前：“给妈妈吃，很香哦。”
司甜看着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肉片，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调味料，看得出来是季知乐仔细挑过后的。
季知乐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对上她目光便眨眨眼，笑了下，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司甜心中一暖，她觉得两个小孩还小，不想让他们知道很多事情，但忘了他们也很关心她。
司甜柔声说：“因为妈妈很好的一个朋友要离开了……”
季知乐问：“所以妈妈很难过吗？”
司甜点点头：“有一点。”
季知乐说：“我不知道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他张开手，尽力比出很长的距离：“妈妈不要难过，原来裴景哥哥也离开我们回家了，还有姜冉洋，夏嘉然，小诗，我们的朋友也离开了。”
他话音稚嫩，话语听起来有点奇怪，有些时候说长句或是不常使用的话还不太会用正确的语序。
但司甜准确明白了季知乐话里的意思，朋友离开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他们的朋友也离开过。
“但我们还是朋友。”最后季知乐这样说。
司甜看着他努力把话说清楚的模样，轻笑一声，觉得季知乐安慰人的样子有点傻。
季宁一坐在司甜身边，手悄悄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指。
小孩手心温暖，软软的。
季宁一认真地说：“妈妈，裴景离开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当时我还差点哭了，妈妈想哭也没关系，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妈妈也会遇到新的朋友。”
“妈妈还有我们呢，我，知乐，爸爸，爷爷奶奶……”
司甜本来是一点都不想哭的，她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但她听着季宁一稚嫩暖心的话，心中却是酸酸胀胀。
她目光微移，看到了旁边的季知乐，四目相对，季知乐还挺不好意思向她一笑，看起来有点羞涩意味，他问：“妈妈要哭吗？”
司甜一开始没回答，季知乐睁着一双大眼睛又问：“妈妈哭了吗？”
言语之间透露出一点迫不及待。
司甜：…………
不是季知乐你那个期待的眼神能不能收敛一点？
季知乐当然不会收敛，还张开双臂，说：“妈妈想哭可以来我怀里哭，我是男子汉，我会给妈妈擦眼泪。”
司甜被他逗笑了，怎么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个味，非常像姜冉洋教的。
季知乐看她笑了，也跟着笑，妈妈不哭就算了，笑比哭更好。
这个小插曲就算勉强结束了，但两个小孩很照顾司甜的情绪，一人帮她夹一次菜，还帮她倒水，舀汤，特别殷勤。
但小爱还没结束，听到司甜和小孩对话的小爱顿时感动得昏天黑地。
原来宿主把它当最好的朋友啊，原来它要离开宿主这么难过差点难过得流泪，甚至茶不思饭不想，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宿统情谊。
小爱本来还以为宿主对它没什么感情呢，毕竟他们一开始的相处算不上愉快，也是后面宿主恢复记忆后，感情才慢慢上来的。
原来不是啊。
小爱叹了一口气，但它即将有其他工作，陪不了宿主一辈子的，小爱统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辜负这种情绪，还真是让统长见识。
因此在司甜一个人独处时，小爱第一次露出真身出现在司甜面前。
一个蓝色的小光球，还发着blingbling的光。
司甜看到都愣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面前的蓝色小光球发出熟悉的声音：“宿主，是我啦。”
司甜反应过来，目光一亮，仔细瞧着小爱，小爱还挺害羞，飞起来藏在门后。
“小爱你很可爱。”
听到司甜的声音，小爱飞过来，用身体贴了贴司甜的脸颊，语气里透出难以掩饰的自豪：“我老师都说我外型很好看。”
不过瞬间，小爱就消失了，还对司甜说：“宿主不要难过了，你已经见到我了。”
“宿主，下一个任务主系统刚才已经提前给我了。”小爱说，“我要去熟悉新任务了，宿主再见，有事可以叫我哦。”
“再见。”司甜对着虚空说。
脑海中一片平静，小爱走得比她想象中的更快。
司甜想起初初穿越到这个世界，明明才过去没多久，现在回忆起却恍如隔世，但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在变好。
*
下午六点过，季江舟回到家，准备开门时，他忽然想起什么，敲了敲门，果然门后很快就传来季知乐的声音：“是爸爸吗？”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响起，季知乐跑到门口看见显示屏上的人，立刻喊：“爸爸你站开点，我要开门了。”
季江舟依言退后，然后门打开，季宁一站在门口，旁边的季知乐从门后探出个脑袋，高高兴兴地喊：“爸爸回来啦！”
季江舟唇角微弯，刚准备开口，门“啪嗒”一声关上。
季江舟：……
然后他听到季知乐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哥哥现在你来打开，刚才是我打开门的。”
还挺公平，很照顾哥哥感受，但没有照顾到第一次经历被关门的季江舟的感受，看见门关上那一瞬他都愣了。
“好吧。”季宁一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门再次打开，这种没有被忽然关上了。
季知乐一头栽到季江舟身上，抱住他大腿，仰起头脆生生地问：“爸爸，今晚我们吃什么呢？”
季江舟弯腰抱起他：“这件事你应该问阿姨。”
季知乐撒娇道：“可是我想吃爸爸做的饭。”
季宁一不赞同道：“爸爸上班已经很累了，回家要休息。”
季江舟揉揉季宁一的头发，一手牵住季宁一的手，心道大儿子才是贴心小棉袄。
他把季知乐放在沙发上，准备起身，季知乐反手拽住他衣角，很懂事地说：“那我不要爸爸做饭了，爸爸要吃什么我给爸爸做。”
虽然知道季知乐就是说说而已，但季江舟听到这句话还是挺感动：“现在不用，等知乐长大一点再说吧。”
“宁一和知乐想吃爸爸做的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江舟的确非常宠孩子。
季宁一说：“我没有想吃的，让阿姨做就好了。”
季知乐不客气地说：“我要吃方便面！”
季江舟：“知乐你确定要吃爸爸煮的方便面？”
他觉得这很奇怪，煮泡面压根不需要厨艺，谁煮都是一个味道，季知乐这个要求真是匪夷所思。
季知乐点点头：“是的！”
季宁一揭露道：“知乐你昨天才吃了泡面。”
“我就想吃泡面嘛。”季知乐撒娇，“爸爸，好不好嘛？再往泡面里面加火腿肠。”
季江舟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妈妈不让你多吃泡面？”
“没有没有。”季知乐连连摆手，妈妈原来的确说过，但最近没说过。
季江舟问：“你们妈妈呢？”
季知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爸爸你居然想去告状。”
季江舟说：“知乐你要明白，如果你没做错什么事是不怕别人告状的，而且爸爸并不是去告状，只是想找你们妈妈。”
季宁一说：“妈妈在工作。”
他犹豫了一下说：“爸爸，妈妈今天不开心。”
季江舟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下季知乐一时也忘了吃泡面这件事，举着手踊跃地回答问题：“妈妈的好朋友离开了，妈妈很难过。”
季宁一说：“爸爸，我们要让妈妈开心起来。”
季江舟轻颔首，问：“那宁一觉得我们可以做什么呢？”
季宁一在思考，季知乐听见这句话也在思考，他很快给出了答案：“爸爸，我们觉得我们可以给妈妈煮泡面。”
季江舟问：“知乐是你想吃泡面还是妈妈想吃呢？”
季知乐小声地说：“应该都喜欢。”
他喜欢吃的东西妈妈也喜欢。
季宁一说：“我觉得我们可以给妈妈表演节目，妈妈看了节目就开心了。”
季江舟对季宁一的想法给予了支持：“可以，那宁一想表演什么节目呢？”
季宁一在思考，季知乐已经想出了表演节目：“我可以跳舞，就是兔子舞。”
季知乐是个很灵活的小孩，一舞多用，在幼儿园表演时跳过，后面都可以用来表演。
季宁一说：“那我就唱歌吧。”
季江舟觉得可行。
“那爸爸表演什么呢？”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地问。
季江舟说：“我准备了礼物。”
对于季江舟这个回答，两个小孩都很羡慕，他们现在没有什么钱，不能想买礼物就买礼物。
“那我们去找妈妈吧。”季江舟说。
季宁一和季知乐都点点头。
此时司甜正在房间面对着电脑打下最后一个字，然后把文件回传给客户。
虽然小爱走了，但原来留下的兼职资源还在，司甜随便做做挣挣零花钱。
刚合上电脑，房间门便被人敲响，随着一声“请进”门被推开。
司甜转过身，便听见季宁一用稚嫩的声音唱着：“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
司甜当场愣住。
季宁一一边唱着一边走进来，季知乐则小小个子以最快速度钻进房间，然后开始热火朝天地跳起舞来。
他跳得活力满满且十分投入和这首略微煽情的歌一点都不搭。
这样的混搭倒减轻了一些尴尬感，看起来添了些喜剧分子。
季宁一唱了一遍这首歌，似乎觉得歌词有点不符合司甜的情况，于是开始自己改动。
“我的好妈妈，每天待在家，照顾我和弟弟，多么辛苦呀……”
司甜开始有点头皮发麻，但又忍不住笑，目光扫过两个小孩，又落在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流露出淡淡笑意的季江舟身上，季江舟甚至还拿出手机在拍摄，司甜无声用眼神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打开门就表演这一出，不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季江舟目光看向她，没说话，只轻笑，眼瞳漆黑眼睛深邃流淌着淡淡笑意。
好在两个小孩的表演终于结束，季知乐跳得气喘吁吁，还不忘问她：“妈妈开心了吗？”
季宁一也用期待的眼神看她。
司甜点头：“我很开心。”
季江舟这时才出声道：“宁一和知乐知道你今天因为朋友离开难过，所以想通过表演来哄你开心。”
季宁一说：“爸爸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他眼睛微弯：“妈妈不难过就好了。”
司甜又是感动又是想笑，她怀疑季江舟是故意的，让两个小孩表演，自己拍下来，以后又是一笔黑历史。
季知乐的黑历史很多，司甜手机里都有个专门文件夹了。但季宁一的黑历史很少，他太乖又懂事，做什么都做得好，相比于一般的小孩更成熟。
但更成熟还是小孩，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是小孩思维，不知道这样的表演在大人眼中不仅很容易把人逗笑更让人觉得幼稚可爱。
司甜看了一眼季江舟，季江舟淡然把手机收回，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他心。
司甜蹲下身，抱了下两个小孩：“谢谢你们，我已经不难过了。”
有他们在身边怎么会难过很久呢，他们像是老天给她最好的礼物。
季宁一说：“妈妈晚上想吃什么呢？”
季知乐软声央求道：“妈妈吃泡面好不好？”
司甜想到他刚才为了哄她开心卖力的演出，又看看此刻他水灵灵的眼睛，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呢，不就是吃泡面吗。
“好。”
季知乐又说：“往里面加火腿肠好不好？”
“好。”
季知乐：“还要吃煎蛋，边边脆脆的那种。”
“好。”
季知乐一把抱住她，欢呼道：“妈妈太好了。”
司甜顿时觉得有点心酸，她平时对季知乐是不是太苛刻了，才让季知乐得到一点允许就这么高兴。
吃点没营养的垃圾食品也没关系吧，就算这两天都在吃，就算季知乐吃东西容易没有节制，但可以从其他地方补补，季知乐还只是个小孩，小孩都喜欢吃这种。
季知乐说：“我还想吃辣条！”
司甜：“好。”
季知乐：“还要喝可乐！”
“好。”
季知乐抱紧司甜，在她脸上蹭蹭，声音软软：“我好爱妈妈。”
但他没有继续提要求了，似乎也长大了一点，情商高一点了，知道适可而止了。
司甜：“我也很爱宁一和知乐。”
季江舟看着这母子情深互相抱住的一幕，而他站在一旁，仿佛被忽视了，季江舟轻咳了声，在引起注意后问：“那知乐还要爸爸帮你煮泡面吗？”
这次季知乐很爽快地说：“不要你，我要阿姨煮。”
阿姨当然比爸爸更好说话了，只是阿姨不敢做妈妈没答应的事情，不过现在季知乐已经得到允许，可以肆无忌惮要求了。
季江舟此刻已然明白，他回家时季知乐的撒娇压根不是想吃他做的饭，是想吃泡面了，现在就过河拆桥了。
相比之下，季宁一说话就很好听了：“爸爸上班很累了，休息休息吧。”
他提醒：“爸爸还要送给妈妈礼物呢。”
听到这句话，司甜看了季江舟一眼，季江舟轻点头：“是，宁一和知乐出去玩吧，给阿姨说今晚要吃什么，爸爸要把礼物送给妈妈一个人。”
季宁一眨眨眼，脑子转得飞快，懂了。季知乐傻傻地问：“我们不能看吗？”
季宁一捂住他的嘴：“我们出去。”
然后就把季知乐拉了出去，季宁一决定要好好跟季知乐讲道理，爸爸肯定想给妈妈惊喜的，是只有爸爸妈妈能看到的惊喜。
季宁一出去后还很懂事地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由于站得近，呼吸声清晰可闻，司甜抬头，撞进季江舟黑色的眼瞳中，脑海中霎时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微烫，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微拉开一点距离。
季江舟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微扬，没说话。
司甜说：“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司甜看他还装傻，直接说：“你故意拍宁一和知乐表演。”
“不是的。”季江舟表情居然还很无辜，“他们想哄你开心，我也想，录像只是保存，以后如果你不开心了可以拿出来看。”
前半句话还正儿八经的，后面就带出了意图了，不开心了拿出来看不是黑历史是什么？
司甜心想，宁一，你爸这次是把你也算计进去了。
“宁一说你的朋友离开了，你很难过。”
司甜说：“早就不难过了。”
为了防止季江舟是哪个朋友，司甜主动说：“网上朋友，正经人，还很可爱，给了我很多帮助。”
见她机敏的样子，季江舟笑了声，而后缓缓说：“司甜，我知道你身上还有些秘密，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我相信你，所以也相信你交的朋友，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可以完整把事情告诉我，我会站在你的立场给你我最诚挚的建议。”
听见他这句话，司甜心中触动，神情也有所改变。
季江舟看到她的反应，继续说：“但我也是人，也会有人的恐惧隐忧，所以，你只要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们，就可以消除我心中所有的不安。”
这句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扔在司甜心中。
她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感受，她对季江舟有过心动有过喜欢，但此刻的感情中又掺杂了其他，有责任有信赖还有很多很多语言无法表达的情感。
这就是夫妻吗？季江舟给了她所有的信任，但他也会有好奇心也会担心害怕，就算如此也尊重她的意见。
司甜忽然想起回到自己生活那三年，同事们经常会在办公室讨论起婚姻小孩，都有诸多不如意，让司甜也产生了一些胆怯。
但她现在有了老公和孩子，可生活并没有怎样，或许恐惧的不是婚姻本身，而是和她一同走进婚姻中的那个人。
司甜轻轻握住季江舟的手，声音温柔：“我不会离开，这儿是我的家。”
季江舟笑了下：“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
司甜问：“那要像刚才一样用手机录下来吗？”
“不用。”季江舟说，“那些是给宁一和知乐准备的，你有特权。”
司甜脸颊温度直线上升，她觉得有些时候季江舟说情话真的太犯规，尤其是前天晚上在床上。
打住，现在不能想。
“现在，请你闭上眼可以吗？”季江舟说，用上了敬辞，很有礼貌。
司甜依言闭上，唇角微微翘起，声音里含了莫名期待：“你要做什么？”
“给你礼物。”
司甜本来就没有清除干净其他颜色的脑袋里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想着。
这时间会不会不太好啊，两个小孩出去了，待会要吃饭了，时间不太够。
季江舟怎么想的啊，怎么能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她呢？
但如果季江舟非要，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他能控制一下时间吗？
现在季宁一和季知乐还没有睡觉，季知乐会不会忽然来敲他们房间门？但有宁一看着应该还好。
不是，作为父母怎么能让哥哥管住弟弟呢，明明都是小孩，都需要人照顾。
……
司甜脑海中飘荡的问题简直奇奇怪怪，各种颜色的都有，直到季江舟呼吸靠近，然后她脖子处一凉，下意识睁开眼，垂眸便看到自己脖子上多出的一条银色项链。
季江舟说：“今天偶然看到的，我想应该很适合你，就买回来了。”
司甜抬手，碰了下吊坠的绿色翡翠，映衬着白皙的肌肤，很漂亮。
司甜问：“这就是礼物吗？”
“是。”季江舟说，“不喜欢吗？”
“喜欢！”司甜赶紧说，“很喜欢，谢谢你。”
只是她脑子中的黄色废料有点多了，竟然没有想到季江舟口中的礼物是正儿八经的。
季江舟仿佛有神奇的洞察人心的能力，他微弯下腰，靠近司甜，低声问：“还有其他，但不是礼物，只是我想做，可以吗？”
司甜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跳一下失了频率。
她想怪不得当时会同意和季江舟结婚，一方面是因为他家庭，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这个人了，就算失去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季江舟都会被他容貌迷住一两秒，司甜想她真是个颜狗了。
她主动蹭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直接用行动回答。
季江舟呼吸乱了一秒，在下一刻司甜准备回撤时，按住她脖子，制止她任何逃离的行为。
亲吻好像是一件最亲密的事，胜过其他种种，唇齿相触中呼吸交缠。
季江舟在这上面温柔又强大，很温柔亲她，但又按住她身体不让她有丝毫逃离的想法。
“咚咚咚”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再次在二人情浓时响起。
司甜这时候像小偷，任何一点轻微响动都让她惊醒，她陡然推开季江舟，只是被亲的身体有些发软，被季江舟一揽便靠在他胸膛上，两人呼吸都无法一时平缓下来。
“爸爸妈妈吃泡面啦。”季知乐的声音响起。
司甜准备出声，才发出一个音节便发觉自己嗓音有些哑。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别让季知乐进来。
季知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会挑时间，司甜心想再来几次，季知乐你真的会被送走。
“别敲了。”季宁一的声音及时响起，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不要打扰爸爸妈妈。”
季知乐声音懵懂：“可是要吃饭了。”
“我们先去吃吧，爸爸妈妈饿了就会出来吃饭。”季宁一说，“你忘记我刚才告诉你的话了吗？爸爸妈妈没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走。”
“好吧。”季知乐说，“哥哥我们走，爸爸妈妈不在我可以多吃点。”
两个小孩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虽然和上次开篇相似，但发展和结局是完全不同的，司甜心想季知乐进步神速啊，也不知道季宁一跟他说了什么，不过为什么季宁一小小年纪懂这么多。
虽然两个小孩很懂事地走了，但房间内的两人也没有了其他想法。
季江舟手轻抚过她头发，下巴轻搁在她肩上，分明比她高很多，但做出这种不符合平常人设的行为来常常引得司甜怜爱万分。
“可以了吗？我们应该出去吃饭了。”司甜说。
季江舟声音略闷：“再等等。”
他伸手抱住她，滚烫的呼吸落在司甜洁白如玉的耳垂上，季江舟看它慢慢染红。
他忽然说：“司甜，我们还差一场蜜月。”
“可以把宁一和知乐送到我妈家住一阵子，现在刚好是暑假。你想去哪个国家，最近有空吗，我让助理把我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整理下。”他自言自语，“我工作这么多年，休息半个月也是应该的。”
司甜当场愣住，季江舟这计划会不会来得太突然了，这下想的不仅是把两个小孩送走了，还把他们自己也送走了。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过一次单独旅行。”季江舟声音莫名委屈。
司甜这回没忍住笑了，原来是没感情，季江舟工作忙，司甜也不想在外旅行还得装样子，两人都不约而同忽略了这件事，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好。”司甜答应下来。
不仅是季江舟渴望她，她也如此，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季知乐看见他们就跑进了厨房，司甜还有点纳闷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季知乐清脆的声音：“王阿姨，妈妈起床了，要给妈妈煮泡面了，谢谢阿姨。”
然后又跑出来，对司甜说：“妈妈，等阿姨煮好你就可以吃泡面了，很好吃。”
他说着，自己爬上凳子，端起小碗拿起筷子开始把面条转在筷子上，等团成了一个圆柱体，再张开嘴巴啊一口全部吃进去。
“真好吃，泡面真好吃。”季知乐一边吃还一边念念叨叨，然后又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一直睡觉呢？是因为晚上不睡觉吗？”
面对这问题，司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睡觉？
季知乐已经自己给出答案了：“哥哥说，爸爸妈妈关上门就是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扰爸爸妈妈睡觉，不然妈妈会生气。”
听到这句话，季宁一脸颊微红，把桌上盛面条的碗推向季知乐面前：“知乐你快吃！”
快别说话了。
季宁一是不知道怎么跟季知乐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一知半解，所以最后就用睡觉糊弄过去了，之所以用这个原因是因为季知乐特别讨厌睡觉被打扰。
在冬天，闹钟是季知乐最讨厌的东西。
这效果很好，季知乐自己讨厌的事情也不想让爸爸妈妈经历。
只是他不知道季宁一不想要他当着爸爸妈妈的面说这些，因为季宁一也是瞎编的。
司甜没忍住笑了声，揉揉季宁一的头发，对季知乐说：“哥哥说得对，爸爸妈妈在睡觉，知乐今天做得很棒，没有打扰。”
季知乐说：“当然啦，我很听话的。”
季宁一看见妈妈脸上柔和的笑意，不好意思地爬下凳子：“阿姨把泡面煮好了，我去端。”
司甜看着季宁一的背影，歪过头去悄声对季江舟说：“我觉得在我们去度蜜月前，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季江舟问。
司甜耳语道：“给宁一上一堂性教育课程。”
季宁一早慧聪明，但还是个小孩，一知半解的时候最容易探索产生错误观念，就让爸爸去教他吧，司甜觉得季江舟会是个合格的老师。
季江舟说：“一定做好。”
季知乐看见他们靠近说悄悄话的样子，默默低下头吃面，因为哥哥告诉他，爸爸妈妈说悄悄话的时候他们不要去听，因为妈妈会害羞。
季知乐为了不让妈妈害羞，只能自己默默吃面了。
不过为什么爸爸妈妈说悄悄话就要害羞，他和哥哥说悄悄话他一点都不会害羞，但这个问题哥哥也无法回答他，只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季知乐在脑海中慢慢计算，但怎么也没算个清楚。
算了，还是吃面吧。
季宁一把新煮好的方便面端出来，季知乐摸了摸自己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点，于是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
他一边吃着一边想，方便面，真好吃，想吃一辈子。
爸爸妈妈和哥哥，真好，等他长大，他会保护他们一辈子。
*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季知乐想看动画片，还要求其他人陪着他一起看。
季宁一委婉道：“知乐你今天已经看了很久了。”
季宁一一向是不喜欢看着这种幼稚动画片的小孩，今天已经陪弟弟看了很久，他想看看其他的。
司甜明白季宁一想法，稍微一想，脑海中有了主意：“你们看过我们参与的节目吗？”
两个小孩都摇摇头。
司甜说：“那我们今晚看看重播可以吗？”
他们拍摄节目的时候，季江舟不在，一家人重新看一次相当于一起参与了吧，而且司甜也有点好奇，节目成品是怎样。
季知乐眼睛亮了，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季宁一明显对这也很有兴趣：“好的妈妈。”
动画片顺理成章换成了给节目重播，一家人在观影室里，司甜还专门屏蔽了弹幕，以防开始有什么负面评论影响两个小孩心情，虽然季知乐还不认识很多字不一定看得懂，但季宁一懂很多了。
开场便是节目组来到家里，季知乐打开门，脆生生地自我介绍，然后啪嗒把门关上，当时季知乐做这件事是有理有据的，但现在看，季知乐莫名有点害羞，小手捏成拳头，眼睛到处看就是不再看投影。
司甜看他这样子，故意说：“知乐还知道不给陌生人开门呢，安全意识好足够。”
明显夸奖的一句话让季知乐顿时挺起了胸膛，自豪道：“是呢，我都做得很好的。”
然后是季宁一检查工作人员的工作证，神情非常认真，俨然一个小大人。
司甜不知道原来当天拍摄是这样的。她说：“宁一想得好周全。”
季宁一眼睛微弯，轻嗯了声。
之后便是司甜起床，素面朝天，但也扛住了镜头。
季江舟手从背后悄悄牵住她的手，司甜察觉到，侧过头看他，被握住的手感到一阵温暖。
两个小孩认真看着屏幕，俨然被吸引进去了，尤其季知乐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只要不是他自己出丑，他都看得很开心，到兴奋处还会啪啪啪鼓掌。
两小孩自然没发现他们的举动，季江舟倾身挨到她身边，说：“我的妻子不化妆也依然漂亮。”
司甜脸微烫，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瞪了他一眼，可惜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还带着娇嗔。
季江舟闷笑一声，司甜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扯回，两只手放在前面握在一起，行为非常刻意。
季江舟没有再做什么。
此时节目已经进展到季知乐进行跳舞表演，然后不小心摔倒，趴在地上良久起不来，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另外三人都有点吃惊。
“知乐你摔得很疼吗？”司甜问。
“现在还疼吗，受伤了要告诉我们。”季江舟说。
季宁一皱着眉头也有些着急，只是还没等他出声，季知乐就嚷嚷着：“别看了别看了，我不疼！”
他麻利地从沙发上爬下去，到处找遥控试图关掉，只是没找到，而节目已经进展到工作人员牵他起来，季知乐说，在地上爬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
听到这句话的三人同时陷入沉默，不沉默的只有季知乐，他伸出双手拦在他们面前，又蹦又跳，以小小的身子试图挡住他们的视线，但什么都挡不住，画面声音都在。
“别看了，我们别看了！”他着急地大喊。
他脸蛋红红，又急又气，眼睛湿漉漉，像快哭了。
季江舟安慰他：“好，我们不看了。”
季知乐看向司甜和季宁一：“妈妈和哥哥呢？”
季宁一还是一个很暖心的哥哥：“我不看了。”
司甜：“我也不看了。”
季知乐说：“我要睡觉了。”
他一向精力旺盛，这时候还这么早，说要睡觉一定是因为刚才脸面扫地了。
司甜说：“宁一想睡觉吗？”
季知乐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季宁一当然纵容他：“我想。”
“好吧，去讲故事。”司甜带着两个小孩出去，季江舟跟在他们身后，礼貌问道：“今晚可以让我给宁一和知乐讲故事吗？”
季知乐问：“爸爸会吗？”
季宁一说：“爸爸一定会呀，爸爸认识字。”
季江舟心想真是谢谢宁一对他的信任了，他点头：“是的。”
司甜也就偷懒一天了，把日常任务换成了陪两个小孩玩游戏，看电视也算玩。
走出观影室时，季江舟低头挨到司甜耳边，轻声说：“等他们睡着我们继续看节目。”
司甜没忍住笑了声。
此刻的季知乐非常敏感，回过头看她：“妈妈笑什么？”
是在笑他吗？
司甜说：“我想待会爸爸要给你们讲故事一定很好听，觉得很开心就笑了。”
“好吧。”季知乐接受了这个答案。
司甜抬眸，目光和季江舟对上，后者微微一笑，司甜心想季知乐你爸真的很想看你的黑历史。
季江舟讲的故事很长，一天讲不完，他压低声音念着故事，声音低沉动听，缓缓道来充满了故事感。
季知乐一开始还能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后面眼皮好像渐渐变重，闭眼的时候比睁开的时候多了，偶尔还挣扎着揉揉眼，后面连挣扎都没有了。
季宁一一直都挺安静，他手搭在被子外面，规规矩矩地放在肚子上，眼睫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浅浅阴影，整个小孩乖得不像话。睡着的时候也乖巧，唇轻抿着，脸颊白皙，像天使。
司甜听着季江舟的声音随着两个小孩的入睡而慢慢停下来，房间内一片安静，他把书签放在这一页，合上书，放在书架上。
司甜心平静得像一片春天的湖，阳光微风都正好，她觉得安宁而满足，这就是生活最好的模样了吧。
她目光略过睡着的两个小孩，把季宁一的手放进被子里，帮季知乐掖好被角，手轻抚过他们稚嫩的脸颊。
季江舟放好书回来，弯腰贴近她耳边，压低的声音里含着清浅的笑意，提醒道：“我们现在应该继续去看节目了。”
小孩睡着了，大人的世界就开始了。
司甜唇角上扬，牵住季江舟的手，悄悄离开房间。
她也很想知道，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季宁一和季知乐会带给她哪些惊喜。
他们坐在观影室，节目从刚才停止的地方接着放，两个小孩在镜头下毫不怯场，表现得很好。
司甜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加了妈妈滤镜，但她越看越觉得他们好可爱。
季江舟说：“明天还是带宁一和知乐看看节目吧，把知乐出丑的那段删掉就好了，他们应该会喜欢这个节目。”
司甜对此表示赞同：“他们都成为了好朋友，都玩得很开心。”
季江舟说：“那把这个节目下载保存下来，以后想看时都能慢慢欣赏。”
司甜笑着说：“等他们长大后还能一起看，那一定更精彩。”
季江舟轻笑一声：“这也是我的想法。”
他们也真的很般配了，都致力于保存两个小孩的黑历史，就算没有也要努力创造。
想到这里，司甜来了兴致：“我跟你说，在节目里他们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
能说的可太多了。
她说起来绘声绘色，眼睛很亮，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声音动听，季江舟目光微闪，低头亲住她的唇。
司甜愣了下，听见季江舟说：“明天再说吧。”
他现在，只想亲吻她。
司甜脸颊微红，却仰起头回应他的亲吻，手搭上去，圈住他脖子。
投影仪被关上，司甜被抱起，离开了观影室。
别墅里静悄悄，谁也没发现他们的行为，司甜目光略过周围的所有，她对这儿已经熟悉无比，这里是她的家，有她最爱的人。
她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感谢，比如感动。
季江舟抱着她回到房间，门轻声关上，反锁，司甜把头埋在他胸膛。
还有很多很多的话，留到明天再说吧。
还有很多很多的内容，留到未来再说吧。
他们还有很长久的未来，一天说一点，可以把一辈子填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