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川知凛慢条斯理地冲了个澡, 换好衣服后准备把球衣放回器材室的收衣篓里,之后会有人统一把使用过的球衣拿去清洗回收。
他花多了点时间整理自己,又跟其他学生说不需要管他,所以从淋浴间里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 学校要求必须要选一门体育课, 他突然想起圣诞夜看的那场球赛, 那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窝在家里面看球赛,比赛程度精不精彩已经不重要了,这种被热血足球和热烈氛围带动着的高昂情绪却是无与伦比的。
所以他就选了足球,踢了一个学期。魅魔只是看着身娇体弱, 但身体素质很好,他每个位置都踢过,也参加过好几次学校组织的球赛, 拿了冠军第一名。
那会他和R的感情已经维持了大半年了,他没想到R会是一个这么长情这么耐得住的人, 都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赶他走,而且看上去也没有丝毫热情消退的趋向。
不是说R以前流连花丛情人无数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魅魔看不透R的心思,只能自己苦恼。
更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是,R在某一个平凡的清晨, 说今天放学接他回家。
这几个字分开来都看得懂, 合在一起却让朱利叶斯深深迷惑了。
世界第一杀手也会干出接别人回家这种事吗?R不会是被别人夺舍了吧?!
这天有场比赛,朱利叶斯上场的时候就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看着他, 比赛结束去到更衣室时, 这种如同爬虫在皮肤上蠕动、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短暂地消失了。
朱利叶斯洗澡总是慢一些, 所以队友们都已经习惯了不等他, 洗完就走, 更衣室内的淋浴间很快就又剩下朱利叶斯一个人。
他赤/身/裸/体站在帘子后面, 从白色帘布底下的缝隙可以窥见一双月白的脚,淡淡的青筋就如同冰清瓷瓶上碎裂的纹路,多了几分毓秀的美感。
年久失修的管道“滴答滴答”滴落着滚动的水珠,朱利叶斯听见了鞋面踩在水洼上,又带起些许水滴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队友忘记拿衣服折返更衣室,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他那些队友咋咋呼呼的性格,不可能进个淋浴间都要蹑手蹑脚的,还一句话都不说。
细微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朱利叶斯深感不妙,迅速用宽大的毛巾围在腰间,面向帘子静静等待着。
两秒钟之后,帘布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代表有人就站在外面。
朱利叶斯心已经快提到了嗓子眼,眼中也开始逐渐泛起诡异的红色光晕,如同西方罗曼中的吸血鬼一般。
为了不引起那人的注意,朱利叶斯并没有关掉淋浴头,水声淅淅沥沥,有些透过疏水口流入下水管道,有些打落地面,朵朵水花飞溅到魅魔裸/露的小腿上,水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滚落,染湿了寸寸肌肤和根根透明细小的绒毛,最后从突起的踝骨处又滴落回地面。
男人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干瘦得像是枯枝的手指摸上了质地粗糙的帘布,却仿佛是摸到了梦中情人的皮肤一般,那样柔嫩光滑,如同洁白的豆腐。
他没有着急拉开帘布,而是又放下手,伏在地面上窥探着那双漂亮的脚以及小腿,还大有往上延伸之势。
男人喉咙逐渐变得干涩,眼神中的痴狂也越来越浓,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他舔了舔嘴巴,手忍不住向自己的裤子伸去,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朱利叶斯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厚重呼吸声,身为魅魔,他自然了解这种声音代表着什么含义,这时候心反而放了下来。
一如既往的跟踪狂。
他是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又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这世上好人千千万,坏人却也不少,他可以说是时刻与危险同行,从小到大遇到的跟踪狂,偷窥狂,甚至变态杀手都不计其数。
从前的他靠逃跑,现在的他靠自己的拳头。
朱利叶斯毅然决然拉开了帘子,一个长相普通又有点眼熟的青年男子一脸靡醉地蹲在地上,表情就跟磕了药一样,夹杂着一丝病态的癫狂。
朱利叶斯认得他,是他某节专业课的同学,开学到现在也没说上几句话,只有某天上课时问过他老师在讲课本第几页。
长相还挺老实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朱利叶斯居高临下望着他,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趴在地上的男子浑身都散发的情/欲的气息,在魅魔的嗅觉系统中,每个人类情绪所散发的味道都是不同的。
有人动情时散发的气味就如同被揉烂的新鲜玫瑰,香味浓得让人头晕目眩,而这种偷窥跟踪狂的气味却如同下水道散发的臭味,充斥着死鱼菜叶腐烂的气味。
男子被发现,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妄想在朱利叶斯脸上看见让他更加兴奋的嫌恶表情。
但他失望了,朱利叶斯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意外,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就像是看见了路边的垃圾桶一般。
这种没有任何表示的态度反而让男子恼怒起来,他从湿滑的地面爬起来,对着朱利叶斯大喊大叫:“为什么不看着我!我偷偷潜入更衣室,我对着你打/手/枪,我趴在地上偷窥你的裸/体,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为什么不尖叫,不逃跑?”他歇斯底里道。
朱利叶斯这时候表情倒变得嫌恶了,他远离了男子几步,生怕他把口水喷到自己身上。
幸好他已经把上衣快速套上了,不然让这样的人看见自己的□□,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恶心。
“为什么我不跑?”朱利叶斯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因为我要打到你说不出话来!”
他一拳揍到男子下巴上,“喀拉”一下发出骨头错位的声音,听着就感到了疼痛。
魅魔眼里充满了蔑视:“你好歹也是名校学生,脑子构造怎么还没有草履虫复杂,也不数数我在足球队打了多少比赛,真以为我像你臆想那样身娇体软易推倒啊?”
他的确有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时候,不过那也只对一个人有这样的特例。
男子下巴传来一阵阵剧痛,全身的毛孔却舒张开来了,他眼睛炯炯发亮:“我真的好爱你啊朱利叶斯,你就是我的神明,是我的救赎,我……”
朱利叶斯实在听不下去了,又给了这家伙一拳,他力气可不小,还专门冲着颧骨去,一拳砸下去,男子右脸很快就肿了起来,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放弃对朱利叶斯诉衷情。
昏暗的淋浴间里,惨叫连绵不断,时而夹杂着肉麻的意大利语,男子整个人都瘦得跟柴火一样,完全打不过朱利叶斯,他本人也不想还手,而是把自己身上的每一道伤痕看作是心上人对自己的恩赐。
即便被打得摊在地上动弹不得,男子依旧贼心不死,想去掀朱利叶斯围在身上、随着动作而拂动的浴巾,看着恶心的咸猪手向自己的小腿靠近,朱利叶斯没控制住力道,抓起他的领子,一拳给人打晕了。
男子整个身体飞了出去,放在衣服内兜里的安/全/套也随之飞了出来,掉在地上。
朱利叶斯捡起小盒子,冷笑一声,“还挺注意卫生。”
不过应该只是想要把罪证带走吧。
“处理好了?”他冷不丁听到了R的声音。
朱利叶斯下意识把东西塞进口袋里,装作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拍了拍手,才转过身去,今天的杀手大人终于换下了他那万年不变的装束,穿了一身休闲服,里面是白色衬衫,领口扣子没有扣,外套是一件撞色的夹克,这件衣服是朱利叶斯缠着他一起买的情侣装。
帽子也没有戴上,露出了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卷曲的鬓角成了亮点。
他这个打扮看上去年轻了许多,还带有一丝丝的放荡,不过姿势还是那个靠墙抱双手的经典姿势。
朱利叶斯眼神中有一丝丝惊喜,除了重大节日,杀手大人一般都是帽子、西装、皮鞋三件套,走到哪都不会变,要是R不跟他住在一起,他真的会怀疑R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也不会换衣服。
“你等多久了?”
“从你打人开始。”R走近朱利叶斯,挑了挑英俊的眉峰,戏谑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打架。”
朱利叶斯心头一跳,不动声色道:“那R先生现在知道了。”
“我跟以前兼职餐厅的老板学过几招,你知道的,我这张脸总是会给我招来许多祸端。”
“那他应该水平不太行,你的招数太乱了,完全没有章法。”R走到晕倒的男子身边,低头道。
R似乎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朱利叶斯放下心来,“那你可以教教我,我太笨了,琢磨不出什么门道来。”
“这个对于我而言没有问题,但你早上能起得来吗,朱利叶斯?”R语气里夹着一丝调侃。
朱利叶斯早课很少,今天算一天,没有早课的日子都是一觉睡到大中午的,他们搬了个家,离大学很近,步行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还要感谢皇家克罗学院占地不大,从校门走到教学楼路程很短,才能让朱利叶斯每回都及时在上课前一分钟走近教室里。
朱利叶斯噎了一下,如果提高武力值就要牺牲睡眠时间,那他的确不愿意,及时享乐是每个魅魔的人生宗旨,他现在这种积极实现阶级跨越的上进生活放到魅魔种群里都要成为异类了。
睡眠,水,性/爱,并称魅魔的三大生命来源,除了第三者,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朱利叶斯减少自己的睡眠时间。
当时还未成为社畜的朱利叶斯如是想着,后来缩减睡眠时间的事情又多了一件——赶画稿。
“那这个人要怎么处理?”朱利叶斯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杀掉沉海,对外宣称退学。”R对此表现得十分熟练,对于杀手来说,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再简单不过了。
以往那些做得更过分的变态都还没被杀掉,朱利叶斯觉得对于这种人还是要一视同仁,弄死的惩罚对于这男的来说有些太重了,起码他没有把自己的衣物偷走,也没有借着各种机会和朱利叶斯发生肢体接触,更没有试图把他绑走成为自己的禁/脔。
朱利叶斯还是比较仁慈大度的,“算了,把他废掉,再告诉教学处让他退学。”
R接受了朱利叶斯这个提议,别说只废了他的男性功能,就算把这人大卸八块装水泥里,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他拍了拍魅魔的屁股,“快去穿裤子,我带你去吃饭。”
“不要。”朱利叶斯伸进口袋里的手掌贴着那个冰冷还沾着水珠的盒子,他当时时间不多,就套了一件外套,随意扣了几颗扣子,里面还是光溜溜的。
他突发奇想,“我们好像还没有在外面试过,你想试试吗?”
淋浴间里灯光并不亮,泛着一股潮湿的热气,就像是部位与肌肤之间摩擦升起的温度。R不用低头,只需要微微垂眸就能看见朱利叶斯的眼睛,那双眼睛总能把主人的情绪表露得一清二楚。
当他全身颤抖不止,难以承受那样的激烈时,眼尾总是泛红的,睫毛上还挂着羞涩的泪滴。魅魔性格总是变来变去,他有时候会因为意大利男人主动调/情而让整张洁白的面孔铺上酡红色彩,有时候又会做出符合“魅魔”二字的事情。
比如在无人知晓的更衣室向人类发出邀请。
R很多时候能读懂朱利叶斯的心思,但他也知道魅魔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本性也许就是青涩害羞的小白兔,但也很可能与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毕竟魅魔可是恶魔。
从古至今,恶魔都不是善良正义的一方。
不过黑手党也不是,所以朱利叶斯有没有欺骗他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R勾起冷厉的唇角,反问:“你不是不愿意……我不戴吗?”
“巧了。”朱利叶斯把灰黑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笑容同以往一样又纯又欲,还依稀可以窥见以后摄人心魄的模样,他晃了晃手中蓝色的小盒子。
“我这里有。”
“他带来的?”R用鞋尖踢了踢地上死尸一般的偷窥狂,他不认为朱利叶斯上学还会在兜里揣个这个玩意,除非他早有预谋。
朱利叶斯肯定道:“对。”
“那还是不要用了,脏。”R接过盒子看了一眼,牌子不详,薄荷气味,型号……
他再接了一句:“而且,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