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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又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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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以后, TUT电子竞技俱乐部青训营,早上六点,白川抱着一堆快递进门, 抬脚上楼梯的时候,瞥见训练室的灯开着。

青训营竞争残酷,熬夜训练是常态, 但也得注意休息, 白川迈着虚浮的脚步过去,通过玻璃门, 看见一个熟悉背影, 不厌其烦地进行基础训练。

“还不睡?”这批青训生多数才十六七岁, 争强好胜的年纪,印象最深的还是面前这个男生,白川记得他的名字,叫周厌,天赋型选手,也是刻苦型选手,入队两周, 不知疲倦,白川见他几次,次次在电脑前,仿佛不用睡觉。

电脑屏幕印出周厌年轻又倔强的面庞, 照旧一声不吭。

白川不恼, 叮嘱:“注意休息。”瞥见周厌电脑训练时长,45小时, 惊了:“你两天没关过电脑下过线?”

周厌照旧操控鼠标, 对他的话不闻不问, 白川虽然欣赏有毅力愿意刻苦的选手,却也愿意他们为了训练而垮了身体,他讲究可持续发展,思考片刻,在怀中一堆快递中找出来一个小盒子放到周厌桌上,说:“你的快递,好像是部手机,应该是你家人寄的。”

他看见周厌终于操作出现失误,屏幕跳出“Game Over”字样,白川笑着说:“我先走了,你可以睡觉了。”

他走之后,周厌直直坐着,高频率操作导致右手发抖发麻,快递盒差点摔在地上。

快递面单上写着“周仁”两个字,周仁真神通广大,不管他在哪,总有办法找到他,可惜电话卡被他扔掉,基地大门只要他不愿出去,没人能进来。

周厌面色如常,用刀划开盒子,露出里面被包裹完好的旧手机。

电量充足,晃动一下,出现屏保,依然是宁裴睡得沉沉的照片,是某天半夜周厌被热得睡不着醒来,发现宁裴抓着他的衣服睡在他怀里时候心血来潮拍下,那时候宁裴乖巧万分,对他依赖十足,也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

周厌死死咬住牙关,呼吸急促。

周仁什么意思?

之前把他手机拿走,现在又还回来,是想告诉他他已经孤身一人,如果不跟他走,那就是真的没有人要他?

那周仁大概打错算盘。

周厌拿出手机,底下一张周仁亲笔信,周厌此刻居然耐心十足,把信拆开观读。

周仁写,知道他赌气离家出走,十分担忧,希望能和他见一面。

诚意十足。

周厌把信撕碎,扔进脚下垃圾桶,起身的时候头晕目眩,他拿着手机回房,屋内呼噜声震天,只剩下他一人还未入睡,毫无困意,他看着天花板,回想过去种种,想起当年收到宁裴买的这支手机时候那种雀跃心情,如今却是一想起就要无法呼吸。

说好的一辈子,总有人先当了叛徒。

周厌翻着手机,看见他和宁裴视频时候的闲来无事的录屏,鼻尖酸胀,一键删除,片刻后又疯狂翻找垃圾箱试图找回,这些都是他心动的记忆,凭什么要全部扔掉。

还好手机有云盘,周厌暗骂自己当真犯贱,一个个重新保存,却在中间发现一份不属于他和宁裴的录音。

怀着好奇心,周厌点开。

“我不需要推荐信,我可以凭自己进去。”

“您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你自己和他说,不要找我。”

“……”

床晃动几下,震得睡梦中的其他人询问怎么了,但无人回答。

白川把大家的快递都纷发好,正准备回去睡觉,迎面被人撞上,白川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抓住人肩膀,“大清早你干什么?”

“放开我!”

对方力气很大,挣脱他的桎梏,听出来哭腔,白川一愣,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跑下楼。

也不是没出过因为训练压力太大而出现心理问题的例子,白川还是追了上去,还好,基地大门关闭,没有允许,青训生不得擅自出入,白川在晨光中看清,那张双眼通红蓬头垢面短短几天就瘦得不像人样的脸,属于周厌。

他不追问周厌为什么刚才还在训练室这会儿却发疯一样跑出来,只问:“你要去哪儿?”

周厌双手发抖,连着几日没有休息,唇色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用不该在这个年纪出现在他脸上的绝望神色看向白川,双唇嗫喏,最后报出地名。

白川问:“你要回家?”

“不是。”周厌回答,又推翻,说:“是。”

“我去开车。”白川转身,又问:“还回来吗?”

周厌答不上,白川不追问原因,又告诉他:“如果你还要回来,就要接受心理疏导,如果你的心理素质不能过关,就不能进主队。”

周厌无法开口,大脑混乱,反复询问自己为何那天只听了一半话就走,为何要误会宁裴。

两座城市路途遥远,周厌在昏昏沉沉中睡去,醒来时,白川把车停在小区楼下,看着老旧的小区,白川说:“这里很适合养老。”

周厌没有讨论的心思,心脏跳得很快,他从车上下来,直奔楼上,宁裴家的门早就熟门熟路,可站在门前,他突然失去敲门的勇气。

他是不是伤透了宁裴的心,如此误会他,又那样对他说话,所以宁裴才会选择离开一个半月,选择不告而别。

那个首先当叛徒的人,是他自己。

他在门口踌躇不安,门锁却突然转动,与此同时,陈若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乐乐你开门干嘛呀?”

赵乐乐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传入周厌耳膜:“好像有人在外面走嘛,我就看一眼。”

赵乐乐推开门,看见一双眼熟的鞋,再往上,穿着松垮T恤,一张憔悴的脸。

不是周厌是谁。

赵乐乐愣住,没关门,周厌突然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该如何乞求原谅,居然不敢进去,他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又听见搬动东西的声音,一抬眼,看见赵乐乐费劲地搬着一张板凳朝他走来,还未开口,赵乐乐就搬着那张小板凳往他腿上砸,哇哇大哭,“你走开!你走开!我讨厌你!你走开!”

赵乐乐力气小,怎么砸都不痛,周厌不躲不阻止,赵乐乐又哭又闹腾,没一会儿就累了,扔掉板凳继续哭,“都怪你!你把哥哥赶跑了!”

她说话口齿不清,周厌当真没听清,只听见哥哥两个字,心头激荡,如今已是放学时间,宁裴还未回家。

他装作正经样点头应,赵乐乐却哭得更厉害了,陈若闻声而来,看见门口站着周厌也是一愣,周厌喊她一声陈姨,陈若笑了笑,抱起赵乐乐哄她:“别哭了啊哭什么呀。”

赵乐乐抽抽搭搭,陈若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看着站在门外的周厌,寒暄一句:“怎么瘦了这么多。”

周厌强装镇定地笑了笑,陈若又说:“你来找宁裴的话,他没告诉你他不在家吗?”

周厌愣住,刚想问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又是那个培训基地,赵乐乐听见这话却又绷不住情绪,在陈若怀里扭过身来双手乱煽,“不要理他!妈妈不要理他!都怪他!都是他害得哥哥哭了好久!都是他把哥哥赶走了!”

赵乐乐打着哭嗝,被陈若阻止,“不要乱说话啊乐乐,哥哥只是去读书了。”

终于听清的周厌却如遭雷劈,赵乐乐哪怕再讨厌他都不会说谎,一瞬间心脏被压得喘不过气,恍然想起宁裴生日那日和他说“一帆风顺”,那话到底是宁裴祝福他还是祝福自己。

周厌不得而知。

他在陈若让他自己去联系宁裴的声音中下楼,精神恍惚,到最后一级,踩空,跌倒在白川身上。

白川哎呀了声,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一摸,这小孩儿身上滚烫,赶紧送医院,发烧到40度,人进入昏迷,再晚一点就要撒手人寰了。

白川心有余悸,一边给队里汇报情况吩咐任务一边守着人,终于在第三天等到周厌醒来,周厌用干涩的声音说:“手机。”

白川打着盹,闻言摸出周厌带在身上的手机,款式老旧,得好几年前的款了,还真是勤俭。

周厌手背挂肿,麻木到没有知觉,他反复拨打一个号码,全都提示“空号”,直到手机罢工。

白川看见那串号码眼熟,和周厌留给基地的紧急联络人号码一致,周厌刚进医院那天他就打过,毕竟生病得联系家人,可惜联系不上,白川忍不住问:“你给谁打?。”

周厌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未作答。

白川问:“你还回基地吗?”

周厌迟缓地转动眼珠,看向他,好久,眼角溢出眼泪,他说:“回。”

当晚,赵乐乐终于又等到了一周一次和宁裴通话的机会,握着手机十分兴奋地喊:“哥哥!”

宁裴刚出实验室,迎面一股风,不等他说话,赵乐乐迫不及待:“前几天周厌哥哥来了!”

宁裴脚步顿住,随后问:“是吗。”

“不过你放心哥哥!我把他赶走了!”赵乐乐邀功一样,又憋住哭腔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宁裴抬头看向天空,月朗星稀,像一块巨大的幕布。

他说:“我没有走。”

赵乐乐不懂,哥哥不在家了,不就是离开了,她记得那日宁裴收拾东西,仅带走几件衣服,告诉她要去读书,赵乐乐以为的读书是早出晚归,可宁裴没再回来。

“我就是去过我自己的人生了。”宁裴摸着口袋里的药笑了一下。

-

宁裴把相框收好,上个月,陈若搬家,几年过去,他们终于换上了新房,需要清理东西,赵乐乐打电话来问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给他留下,不要的就要扔了,宁裴说没有,赵乐乐还是给他寄过来一箱杂物,其中包括了这个相框,宁裴没时间细看,以为是赵乐乐打印的和他的合照,现在才窥见真面目。

被他扔进垃圾桶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赵乐乐捡起,又用相框存好。

想想也是,有些东西实在没必要扔掉,毕竟是一份记忆,扔掉,反而显得过分在意。

取了药,重新锁好柜子,宁裴倒一杯温水服药,口渴并未缓解,他忍着想要喝水的欲望,把自己送进被子下,终于在药效起来之后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宁裴被闹钟喊醒,他像往常一样毫无留念地起床,洗漱完毕,塞两口面包,抱着昨天未完成的任务赶往学校,出门的时候,看见对门的门紧闭着,下意识停下脚步,然后又头也不回地离开。

宁裴上午在图书馆,下午去实验室,本来要待到天亮,奈何导师的电话响起,导师哀怨地问:“你昨天怎么不理我?”

“后来有事。”

“真不是装死?”导师不信,一提专业以外的东西,宁裴能十天半个月不理,换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人心高气傲,实际只不过是满心满眼只有他的研究罢了,导师不等答案,又问:“你现在在哪儿?”

“实验室。”宁裴不再碰实验室里任何东西,只拿笔记录刚才的数据。

“一天?”

“半天。”他已经心思不在电话上,回话的速度极慢,慢到换个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挂电话的程度。

导师终于欣慰,细想又不对,接着问:“另外半天呢?”

“图书馆。”

这回轮到导师沉默,恨铁不成钢:“你就没去医院看看你师兄?!我都和你说了他车祸住院,你就不舍得理一下你的人情世故?”这种情况遇过很多次,他们这种熟悉的人倒还好,可换成他人,不知道听多少人说过,说宁裴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说他目中无人,当真拿捏住了他“天才”的称号。

没人应,只能听见刷刷声,导师直觉不好,问:“你在干什么?”

半分钟后,冒出来一句:“在记录数据,晚上八点,我会去的。”

“为什么是八点?现在不能去?你再晚一点,医院就不能进人了!”导师怀疑八点是宁裴预估的能够完成实验的时间,知道光说这种话没有用,最后丢下一句:“你信不信我把你钥匙没收了?”

这招百试百灵,宁裴似乎并不懂什么叫威逼利诱,次次当真,在导师的催促下,赶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关门之前,买一篮水果,进了姜鹤病房。

姜鹤刚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一条腿吊在半空翻着手机,好不容易看见病房门被推开,接着,宁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姜鹤雀跃的心情瞬间变成惊讶,“你还知道来探病?”

因为实验被打断,宁裴现在心情算不上美妙,但他面上不显,只默不作声把水果放好,见状,姜鹤不管他回答不回答,调侃:“不过你是第一个在晚上六点多来探病的,去给我洗个苹果。”

眼见宁裴自顾自坐下,居然从包里拿出电脑,姜鹤顿觉不能让他这么轻松。

宁裴抬头,视线从姜鹤健全的手落到受伤的腿,盯得姜鹤心里发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半晌,听见一句:“好。”

姜鹤猛地松了口气,真怕他开口就是考自己论文,当初要是知道宁裴比导师还恐怖,说什么也不游说他和自己当校友,还成了同门。

宁裴进洗手间又出来,说是洗个苹果,他给削了皮,手法漂亮,扔下来一圈连贯果皮,看得姜鹤叹为观止,问:“你专门练过?”

“没有。”宁裴把苹果切得整整齐齐,不过当年经常给周厌削而已。

姜鹤笑笑,边吃边感叹:“有生之年居然能吃到你削的苹果,被老师赶过来了?”

宁裴不说话,默认,姜鹤已然习惯他这般沉默,谈起昨晚,“听张决说他们去给你祝贺乔迁之喜了,本来我也要去,真是可惜。”

“你的腿怎么伤的?”宁裴不愿意提起昨晚,直戳姜鹤心窝:“你不是没有车?”

姜鹤一梗,“怎么和师兄说话?被共享电动车撞了,现在的大学生真的是骑车不看路,我走路上都能把我撞了,真的是一点也不准备让我去见我偶像。”

他说着,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叠文件。

“偶像?”宁裴低头,看见文件最上方的封面写着“共享交流策划案”。

“对,偶像,就这个战队的。”姜鹤万分不舍,“老师都和你说了要转交给你吧?这可是我熬了一晚上做出来的策划案,你好好看看啊,到时候帮我要个签名。”

姜鹤说着又絮叨:“长最帅那个就是,不过脾气不太好,常年行走在违规边缘,我都在里面写了。”

姜鹤平时挺正经一人,谈起偶像来倒是仿佛年轻十来岁,宁裴不能理解他把一个脾气不好、经常违规的人当偶像的心理,本想翻开策划案看一眼,哪料姜鹤突然说:“快推我出去遛个弯,我要发霉了。”

宁裴顿觉后悔,方才切完水果应该直接走人,现在赶回学校,实验楼还没上锁。

宁裴看向受伤的腿问:“你可以下床?伤筋动骨不是一百天起步?”

“没那么严重,就是不方便走路,你去楼下帮我借辆轮椅。”他连上厕所都自己杵俩拐杖,就是艰难了点。

无法,宁裴只好根据姜鹤要求到底楼急诊部借轮椅,刷完身份证,正想转身,有人擦着他身后过去,一阵谈话声。

“还要不要吐,不然给你找辆轮椅?”白川扶着周厌焦急。

房子太久没住,下午他问周厌需不需要送台电脑过去,许久没人应答,心头咯噔,心想是不是网上的言论让周厌十分愤怒,不知道是谁透露周厌撞见现场,大义灭亲把人送出基地,大家都想问一问周厌是何感想。

匆匆爬上网观摩一阵,确保周厌没有出来骂人,白川松了口气,但这气还没咽下去,周厌电话打不通,白川放不下心还是打算亲自去看一眼。

结果一推门,周厌衣服未换躺在沙发上,地上几个空酒瓶,这下白川真要咯噔了,前几年周厌训练没日没夜不要命,早就熬出胃病,滴酒不能沾,他还没开口,周厌就扶着沙发背呕吐起来,脸色惨白。

“死不了。”周厌吐得说话声音沙哑,听得刺耳,白川不再多嘴,扶着他拐上电梯。

宁裴停顿半分,待身后人群经过,又推着轮椅转身朝住院部过去。

外面冷,姜鹤只要求在走廊转,去护士站和护士们沟通交流,要到几个号码,问宁裴:“你要不要?你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没回应,一回头,宁裴站是站他身后,却拿着手机认真看,八成是在看什么文章,姜鹤无奈,“问你呢。”

宁裴一心二用,姜鹤说什么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话题他不感兴趣,干脆装聋作哑,被逼问,头也没抬地拒绝:“不需要。”

“你当真要和你的实验室过一辈子?”

姜鹤还以为宁裴会说肯定答案,没料到,宁裴居然放下手机,认真思考一会儿,“一辈子指多长?”

这题真把姜鹤难倒,这谁知道?

“我承诺不了。”宁裴把姜鹤问题当真,想当年他也和人承诺过一辈子,后来这一辈子原来也才短短十几年。

姜鹤听出他话里有话,略显诧异,宁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还要逛逛吗?”宁裴很想放姜鹤一人坐轮椅驰骋,他刚才搜了一下医院的轮椅,发现并没有电动功能,难怪推着走的时候撒手就不动,祈祷姜鹤最好说不需要。

然而事与愿违,姜鹤说:“去楼下吧。”

既然出来,让他这么早回去是不可能的,宁裴只好把人推进电梯,到了底层,电梯门开,门口摆着垃圾桶,姜鹤喊:“等等。”

他把刚才要来的号码从口袋掏出来,作势要扔,宁裴问:“你干什么?”

姜鹤遗憾:“本来就是给你要的,我要来有什么用?性别都不符合我要求。”

“你主动要的?”宁裴问。

“不然呢?”

“那你为什么要扔?”主动要来,更应当珍惜。

姜鹤一愣,心想得,宁裴总在这些事情上坚持,干脆不扔,往宁裴口袋一塞,宁裴躲闪不急,手伸进口袋要还给他,被姜鹤握住手腕,难得和人这般接触,更加不适,还未开口,听见有人喊了姜鹤一声。

姜鹤笑着回头,看见白川,“好巧。”

白川也说:“好巧。”他视线落在姜鹤和宁裴交握的手腕上,又觉宁裴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姜鹤替他解答,“这就是租你房子那个,我师弟宁裴。”

昨晚事多,白川忘性大,现在想起来,刚想打个招呼,姜鹤就激动得快从轮椅上站起来,同时松了手,喊,“厌神?”

白川回头,果然周厌跟着他过来,白川道:“我马上就好。”

周厌未应,胃里翻涌,视线落在宁裴手腕,那里被落下来的衣袖遮住,刚才牵手那一幕落入心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剖开,遏制他的呼吸。

这么多年过去,宁裴身边有新的朋友,甚至有了恋人,也是正常,他该替他高兴,祝福他,然而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心。

视线过于灼热,宁裴垂下眼去,想来也是,短短两天,居然再次见面,定然惹人不快,他镇定地抓住姜鹤轮椅,落入周厌眼中,十足的照顾姿态,当年这份体贴只有他能体会到,如今却给了别人。

然而这个别人还在问白川:“能要签名吗?”

他当然不会给签名!

白川了然一笑,他和姜鹤认识很久,就连宁裴的房子都是姜鹤牵线搭桥,知道姜鹤把周厌当偶像,之前一直想找机会带他们见一见,没料到恰好碰上,正想答应,却瞥见周厌面露不快,连忙道:“下次我给你送过去,我们急着去挂水。”

他给姜鹤解释一遍,说周厌胃病犯了,其余也不多说,姜鹤只好退而求其次,恋恋不舍,目送他们离开。

姜鹤此行已经足矣,一路上给宁裴介绍周厌,换来一堆沉默,姜鹤停下单口相声问:“你累了?”

正好找到借口,宁裴立马承认:“是。”

“那我们回去?我已经满足了,多亏你今天来。”

宁裴却不满足,今天就不该来,半分不想今晚再靠着药物入睡,明明心如止水,生理反应还是逃不过,人体当真是最值得研究的,幸好现在还没出现口渴状况,他推着姜鹤回电梯口,没料到两人还没进电梯,姜鹤接到了白川的电话。

白川问:“你方便吗?”

“我方便,我的腿不方便。”

白川沉默,走投无路:“那么你朋友方便吗?”

姜鹤看宁裴一眼问:“什么事?”这得看情况。

白川无奈:“基地临时有事,我必须得回去,但是周厌这边需要有人看护。”

夜间急诊,医生护士才寥寥几个,还是先紧着重症,周厌这种自己能动还没瘫透的,挂水得家属盯着,他问:“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你朋友帮我看一会儿人?”

实际也没抱什么希望,周厌从进输液室插针到现在半句话没吭一声,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之前有过胃穿孔经历,白川真怕他下一秒进抢救室,他打着电话,并未发现刚才无半分动静的人这会儿突然单手紧紧攥住扶手,没抬头,耳朵却专心落在他的电话上,心跳如雷,继而心脏又重重坠落,暗骂自己简直痴心妄想。

宁裴无心去听姜鹤在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姜鹤所在楼层,跨出去的时候,姜鹤说:“当然可以,是吧,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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